第612章 練形

李慕禪與雪娘三女出了方府。

三女在飛燕樓受過嚴苛的訓練,儀態舉止優雅端莊,與尋常女子站到一起,如鶴立雞羣之中,卓然矚目。

她們散發着莫名的容光,彷彿燈光照在身上,令人目眩。

她們隨着李慕禪緩步出了方府,嬌笑淺淺,神態悠閒,慢慢步上了縱貫東西的大街。

街兩邊商鋪一間接着一間,沒有間隙,糧店,肉鋪,茶館,戲樓,酒樓,錢莊,無所不包,整個白靈城的繁華彷彿都集中於這一條大街上。

李慕禪笑道:“你們想買什麼就買什麼,不必理會錢。”

雪娘肌膚若雪,容光最盛,她自從飛燕樓出來,洗去原本鉛華,恢復真面目,卻是絕色美人兒,尤其肌膚細膩雪白,耀眼行輝。

她嫣然笑道:“好啊,咱們去妙織館,那家店的手藝最好,咱們訂做幾件衣裳,也給先生訂做幾件。”

李慕禪搖頭笑道:“不必了,府裡的衣裳我穿着就成,他們的手藝也頂好的。”

雪娘搖頭笑道:“先生是沒見過她做的衣裳。”

“真這般厲害?”李慕禪笑道。

雪娘柔娘桑娘一齊點頭,一臉歎服。

李慕禪笑道:“那好,就去見識一下,走!”

柔娘嬌弱如柳,好像一陣風便能吹走,容貌楚楚動人,小鼻子小眼,精緻惹人憐惜,行走款款,如柳枝飄動,婀娜多姿。

桑娘則豔光流轉,雖然不多說話,眼眸顧盼間勾魂懾魄。

三女陪在李慕禪身邊,甫一踏上大街便惹來無數的眼神掃視,人們往往不會盯着看,只是漫不經心的一瞥,裝作不在意,心下卻在暗暗詛咒他。

李慕禪搖頭微笑,美女是男人永恆的追求,自己這般招搖,難免招人忌恨,這個滋味極好。

三人走到中途時,忽然往北一轉,穿過一條青石板鋪就的巷子,來到一間宅子前。

這座宅子面南背北,東邊一片柳樹林,西邊也是宅院,一座座綿延開去。

這裡的宅子都氣派非常,看得出來不是一般人家能住。

“這裡就是?”李慕禪擡頭看看,上面寫着“柳府”兩個字,再沒有其他字匾,大門緊閉,沒見有人來往。

雪娘道:“正是,我去敲門。”

她提着裙裾上了三層臺階,到了門前,玉手輕敲銅環,啪啪聲中,旁邊忽然開了一個側門。

這個側門與周圍大門融爲一體,若不打開,很難看出來。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探頭出來:“原來是雪姑娘,請進罷,我家小姐正好休息呢。”

雪娘嫣然笑道:“林伯,近來身體可好?”

老者笑眯眯的點頭:“好好,你弄來的方子還真管用,我近來不咳嗽了。”

“那就好。”雪娘笑道。

她轉身道:“先生,這位是林伯,是柳府的管家。”

她又道:“林伯,這是我家先生李風,如今乃方府一品供奉。”

“失敬了。”林伯衝李慕禪點點頭,看了雪娘一眼,嘆道:“好好,雪娘你這般高潔女子,早該贖身出來了。”

雪娘抿嘴一笑,她們根本沒贖身,但有先生在,她們卻不怕飛燕樓找上來,還巴不得如此,教訓他們一通。

林伯出來,招呼衆人進去,柔娘與桑娘都笑盈盈的打招呼,進了柳府,一進來,但見垂柳處處,被柳樹環繞的中間是一個小湖,清澄如鏡。

小湖後面,垂柳掩映着一座幾間屋子,他們穿過柳林,來到正北一間屋子,屋內佈置簡單,卻透着素雅。

一個白衣女子正側臥於矮榻上,沐浴在明媚的陽光裡,左手撐着頭,右手拿一卷書,渾身透着慵懶氣息。

矮榻位於南邊窗下,陽光恰好照進來,把她跟矮榻一塊兒籠罩住。

聽到腳步聲,她懶洋洋的放下書,慢慢坐起來,輕掠鬢邊秀髮,擡頭望過來,映入李慕禪眼簾的是一張平常不過的臉龐。

她姿色只能算是中上,不難看,卻也美不到哪裡去,尤其是與雪娘三女一比,更顯平常。

不過她身上散發着莫名的氣質,站在三女跟前,卻絲毫沒有黯然失色之感,反而不遜於她們。

“柳姐姐。”雪娘三女盈盈笑道,上前與她見禮,李慕禪抱了抱拳,微笑點頭致禮。

“這位是……?”柳姑娘疑惑的看一眼李慕禪。

雪娘三女忙給他們介紹,柳姑娘名叫柳妙織,實是一位才女,棋琴書畫無一不精,尤擅剪裁。

李慕禪只是衝她笑了笑,沒有多說話,任由四女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雖然說的都是一些小事。

他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陽光裡,聽着四女美妙聲音,渾身放鬆下來,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

他很久沒有這般放鬆了,精氣神慢慢沉了下去,似乎落進了大地,離開了身體,身體自由了。

原本在澄靜寺,他能如此,在滄海山也能,星湖小築也能,一旦到了外面,心神則提了上來,再難落下去。

他精於禪定功夫,身體一直處於放鬆狀態,心理也放鬆着,但最深層裡的心境卻並不能完全放鬆,對周圍環境一直充滿警惕。

******從妙織館裡出來,三女又帶着他到了兩間胭脂店,還有一些小飾品店,她們熟門熟路,如進自家的門。

李慕禪跟在三女身後,懶洋洋的,嘴角帶笑。

她們逛得多,買得少,每進一家店都如數家珍,新進了什麼,賣掉了什麼,都清楚瞭然,不遜於掌櫃的。

李慕禪看她們如此,搖頭失笑,看來她們平時的愛好就是逛街。

三人逛了半上午,李慕禪提議回去,明天接着再逛,三女雖意猶未盡,仍是答應了。

四人沿着大街慢慢往回走,李慕禪手裡拿着一個風車,迎着清風偶爾轉一下,他笑道:“雪娘,柔娘,桑娘,咱們這般一逛,會有很多人認出你們來,飛燕樓的想必也知道了。”

“是呀……”三女笑盈盈點頭。

李慕禪呵呵笑起來:“你們猜,他們會怎麼辦?”

“嘻嘻,是要找上方府?”雪娘笑道。

“飛燕樓與方府誰能壓過誰?”李慕禪問。

雪娘笑道:“飛燕樓好像是城主的後臺呢,不過他不敢得罪方家,方家可有王妃啊。”

“那就好,免得我動強。”李慕禪笑道。

他以虛空之眼俯看府中,看到了方懷智如熱鍋上的螞蟻,到了自己小院前,盤桓良久,才請人通稟,結果自己不在,他就出府找。

結果自己進了妙織館,他們根本找不到,每次要找到之際,他總是提前半步,吊足了方懷智的胃口。

李慕禪事後想來,也覺得方懷智的嫌疑不大,但事情鬧到這一步,還是要怪他,若非他支使那四個傢伙在煙雨樓挑釁,豈能有今天之事。

他想找自己,無外乎要逼着自己給四個手下治傷,李慕禪猜到這個,倒也想看看他如何求自己的。

但在這之前,還是要吊足胃口,算是懲罰。

四人悠然自在的回了府,門口四個護衛見到他,恭恭敬敬,身爲一品供奉,在方府的地位尊崇。

一個護衛忙道:“李先生,三爺正找您呢。”

李慕禪輕頜首,微笑道:“好,知道了。”

四個護衛不再多嘴,又化爲四尊雕像。

******李慕禪四人剛回到他的小院,就有一個護衛進來通稟:“先生,三爺在外面,想進來見一見先生。”

李慕禪搖搖頭,嘆了口氣:“算啦,就說我不在。”

“……是。”護衛遲疑一下,見他懶洋洋的,提不起勁頭說話,只能無奈的答應,退了出去。

李慕禪拿了一張椅子,坐到院子中央曬太陽。

今天的天氣極好,萬里無雲,太陽明媚,陽光曬人慾薰,曬着曬着就懶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來。

李慕禪曬着太陽,三女搬來一張矮几,上面放了瓜果,又上了茶,就放到他手邊,伸手可及,然後退下各忙各的了,這裡很多地方需要改進。

李慕禪伸手拿起茶盞,輕抿一口,慢慢放下,微眯眼睛,渾身放鬆,甚至沒有修煉三陽真解。

“三爺!三爺!三爺!”急促的呼喊聲中傳來腳步聲,噔噔噔噔,李慕禪搖頭,一聽這腳步就知道是方懷智的。

他腳步沉而快,一聽就知性子暴躁。

“滾開,他明明進去了,還說不在,騙鬼呢!”方懷智惱火的聲音傳來,然後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到了李慕禪身前。

李慕禪懶洋洋的起身,抱了抱拳,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三爺,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你去哪兒了!”方懷智氣惱的問。

李慕禪笑了笑:“心裡有氣,不痛快,只能出去散散心。”

方懷智頓時氣勢一頓,輕咳一聲,轉身擺擺手:“滾滾,別在這裡礙眼!”

那護衛看一眼李慕禪,李慕禪擺擺手,護衛躬躬身,退了下去,方懷智輕哼一聲,想要諷刺兩句,又想到了如今的情勢,只能強嚥下了。

“雪娘,添張椅子。”李慕禪揚聲道。

“來了,先生。”雪娘在遠處應道,很快搬來一張椅子,淡淡看一眼方懷智,把椅子放到李慕禪對面,然後退下了。

柔娘嫋嫋而來,捧着茶盞,卻沒有送給方懷智,而是端到矮几上,然後輕盈退去,臨走時還望了李慕禪一眼。

方懷智目不斜視,只是盯着李慕禪看,李慕禪卻淡淡望着遠處,似乎天邊有一朵好看的白雲。

方懷智拿起矮几上的茶盞,輕抿一口,忽然噴了出來,呸呸吐個不停,惱怒的瞪着李慕禪:“這是什麼破茶!”

李慕禪搖搖頭,淡淡笑道:“三爺不是特意來喝茶了吧,有什麼事就說罷,我洗耳恭聽!”

“好,算你們厲害!”方懷智恨恨的跺腳,把茶盞重重放到矮几上。

遠處偷瞧的三女咯咯笑了起來,總算出了一口惡氣。

方懷智輕咳一聲:“這個……,李先生,我是來陪罪的,我那四個不成器的混蛋,竟做出這等事……”

李慕禪笑了笑:“他們膽子確實極大,依我的脾氣,讓他們生不如死,死不了活不了,……不過看在三爺的面子上,讓他們少受些罪。”

方懷智明知不該問,卻仍禁不住好奇的問一句:“怎麼讓他們死不了活不了?”

李慕禪微笑道:“不足爲外人道也,我有一套手法,點了之後,每過一個時辰,渾身經脈翻轉,血氣倒流,……三爺恐怕不知道經脈翻轉,血氣倒流的滋味吧?”

方懷智搖搖頭,他還真沒有見識過,從小到大,都是他欺負別人,沒人欺負他,更沒受過什麼苦。

李慕禪搖頭道:“這其中的滋味,可謂痛不欲生。”

方懷智哼了一聲,道:“算你厲害,先是點穴,又有這般法子,你都學了什麼啊!”

李慕禪笑道:“世人險惡,當初師父這般教導時,我還不以爲然,下山之後看看,果然師父所說都是金玉之言。”

方懷智道:“好吧,我替他們向你陪罪了,你不要見怪,請放過他們四個吧!”

李慕禪訝然,難以置信的盯着他看。

方懷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了一聲:“他們是該死,不過你大人大量,就算了罷。”

李慕禪搖頭失笑:“三爺,換成是你,你會算了嗎?”

“我……我當然能!”方懷智吃吃幾下,昂頭回答。

李慕禪呵呵笑了起來,搖頭不已。

“你不相信?”方懷智瞪大眼睛哼道。

李慕禪道:“三爺若有這般寬宏大量,也不至於鬧到如今的地步,是不是?”

“那你究竟要怎樣才能放過他們?!”方懷智咬了咬牙,哼道。

李慕禪搖搖頭:“我若放過他們,那別人豈不肆無忌憚,都敢這麼幹,反正有你三爺在,他們不會死,是不是?”

方懷智咬牙道:“我保證,絕對沒有人敢再對雪娘她們無禮!……不用你出手,我就替你撕了他們!”

李慕禪笑道:“不必三爺代勞,若非這一次看在三爺的面子上,我會讓所有人都不敢靠近這裡。”

他笑容溫和,聲音溫和,方懷智卻覺得渾身發冷。

***方懷智看他油鹽不進,又是惱怒又是無奈,恨不得摁着他過去,把人救起來。

他吸了一口氣,問道:“李先生,你說他們還能活嗎?”

李慕禪笑了一下,搖搖頭:“他們心脈已斷,怎麼活?”

“那就是說,先生你也沒辦法救他們嘍?”方懷智咬着牙問道。

李慕禪笑了笑,搖搖頭,卻沒說話。

看他這般,方懷智頓時明白,他是有法子的,可是不說。

方懷智道:“先生,你說吧,你想要什麼,只要能救了他們四個,什麼要求都可以提。”

李慕禪笑了笑:“我只有一個要求,請三爺不要求我救他們!”

“你——!”方懷智惡狠狠瞪着他。

李慕禪笑眯眯看着,渾不在意,對他的怒氣一點兒感覺沒有。

方懷智深深吸氣,壓下心頭的怒火,生氣是因爲拿這個姓李的沒輒,不但不能來硬的,反而要軟語相求。

如今看來,他是鐵了心,非要弄死他們四個。

他忽然騰的站起來,腦門血管賁起,似是要爆炸了一樣,雙眼被怒火燒得通紅,如生死大仇。

李慕禪笑容不改,拿起茶盞輕抿一口,好整以暇。

方懷智腮幫子賁起,看出在死死咬着牙,李慕禪仍是笑容不變,慢慢打量着他,看他要幹什麼。

方懷智深吸一口氣,忽然雙腿一屈,便要跪下。

李慕禪輕輕一拂袖子,方懷智一下頓住,雙膝被固定住了,僵直不能動彈,周身也動彈不得,被封了穴道。

“你——!”方懷智瞪着他。

李慕禪笑道:“三爺這是做甚,我可受不起。”

方懷智瞪着他恨恨道:“我要跪下求你,救救他們!”

李慕禪搖搖頭,起身負手踱步,不時仰頭望天,又轉過頭看一眼方懷智,沉吟不語。

方懷智哼道:“放過他們又如何,他們現在受的苦已經夠大了,我也不求你把他們治好,只要保住性命就成!”

這四人的骨頭已經都碎了,如一灘爛肉,即使保住性命,也只能纏綿於榻上,終生不能下地行走了。

但對方懷智而言,只要保住他們的性命就好,其餘的都好說,可以專門找人伺候他們。

李慕禪淡淡道:“這樣罷,既然三爺你如此,我也不能不盡人意,給他們一次機會,讓老天決定!”

“嗯——?”方懷智不解的望着他:“怎麼讓老天決定。”

李慕禪一揮袖子解開他的穴道,從旁邊花圃裡取了一個草棍,一折爲二,一頭對齊,對準方懷智:“抓閹吧,三爺你取了長的,我便饒他們一命,三爺你取了短的,他們就得死,這總算公平吧?”

****方懷智看看他的手,想了想,嘆口氣道:“……好吧!”

他看得出來,李風殺人的念頭堅不可摧,自己就是真跪下了,怕是也沒用,能用這般方法,已經算是極大的情面了。

除非跟他翻臉,否則只能依他的方法,總算有一半的機會!若真的抓到短的,也是他們命該如此!

“三爺抽一個吧。”李慕禪笑道,手握着兩根草棍伸到方懷智跟前。

方懷智深吸一口氣,盯着他的手看,似乎要看透他手掌,看到裡面的長短,一動不動的盯着看。

李慕禪也不催促,淡淡笑看着他。

半晌過後,方懷智吐出一口氣,飛快的抽出一根。

李慕禪攤開手,方懷智也攤開,兩邊一對,他頓時大喜過望:“哈哈!長的!長的!”

李慕禪笑着搖搖頭:“看來他們命不該絕,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恭喜三爺了!”

“呵呵……呵呵……”方懷智拿着手上的草棍,樂個不停。

他從極度緊張,再到狂喜,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

李慕禪道:“三爺請回吧,我等一會兒過去。”

“好好,李先生,多謝你啦!”方懷智醒過神來,仍舊滿臉笑容,呵呵笑道:“你放心,今後若誰有人欺負雪娘她們,我先把他們滅了,絕不二話!”

李慕禪笑着點頭:“那我替雪娘她們謝過了。”

方懷智拍拍胸脯:“放心吧!”

他抱抱拳,興高采烈的大步而去,轉眼消失在小院裡。

三女嫋嫋出來,來到李慕禪跟前:“先生……”

李慕禪笑看着三女:“你們都看到了?”

雪娘抿嘴笑道:“先生手段真是高明,佩服!”

把方懷智玩弄於股掌間,這份手段她們能看得出來,自忖卻玩不出來,這需要對人心把握精微。

李慕禪道:“最終還是要放過這四個傢伙,你們一定很失望吧?”

雪娘搖頭笑道:“先生哪裡話,咱們已經很知足了,他們受那麼大的罪,咱們也解氣了!”

李慕禪嘆了口氣,搖搖頭:“世事豈能盡如人意,他們還不能死。”

桑娘輕輕一笑:“先生,這個世道就這樣。”

李慕禪輕輕點頭:“是啊……,你們有暇就練練武功吧。”

“先生,咱們練功太晚了吧?”雪娘道。

李慕禪搖頭:“什麼時候練都不晚,來,我傳你們一套心法,只要好好練,一年半載就有自保之力。”

“況且,練了這武功,還有駐顏美容之效,讓你們不顯老。”李慕禪笑了笑。

三女頓時眼睛一亮,原本可有可無,一下變得熱切。

*****李慕禪心下暗笑,這一招果然威力無窮,讓她們練功,說爲了自保,她們打不起精神,覺得無所謂,但一說美容駐顏,她們頓生無窮動力。

男人與女人果然不同呢,想法完全不一樣。

“多謝先生,快傳給咱們吧!”桑娘忙嬌笑。

李慕禪笑道:“這門心法你們女人練得最好,來,我傳給你們,過來坐好。”

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三女推辭了一下,最終雪娘坐上去。

李慕禪道:“閉上眼睛,什麼也不必想,隨意就好。”

雪娘輕輕點頭,笑一下,慢慢閉上眼簾,她眼睫毛修長,眼廓頗深,隱約有混血兒的模樣。

李慕禪伸手按上她頭頂,轉眼功夫,她身體一顫,隨後微微抖動,似乎打起擺子來,如被電流貫能。

李慕禪微闔雙眼,一動不動,柔娘與桑娘看來卻覺他寶相莊嚴,神聖不可侵犯,心中不由升起肅穆之感。

幾次呼吸功夫,李慕禪把手拿開,雪娘輕輕睜開眼,先迷茫後慢慢清醒,疑惑的望向李慕禪。

李慕禪笑道:“這篇口訣叫太陰練形,你想一下。”

雪娘心思一轉,腦海裡頓時清晰呈現一篇口訣,一下明白瞭如何修煉,原本艱澀的口訣,此時清楚明白,毫不費力,有修煉了許多年的感覺。

李慕禪道:“來,下一個吧。”

雪娘慢慢起身,柔娘迫不及待的坐下,不必李慕禪吩咐直接閉上大眼,李慕禪笑着伸手,也按了一下,幾次呼吸之後拿開手。

待桑娘坐下時,她衝着李慕禪嫵媚一笑,眼波流光溢彩,李慕禪沒好氣的道:“坐好了,閉上眼!”

桑娘嘻嘻一知,慢慢閉上明眸,李慕禪依法施爲,也給她灌了頂。

她們三個沒有武學基礎,若是一點一點的教,光是打基礎就要一年半載,李慕禪索性用灌頂之法,省卻無數功夫。

李慕禪道:“這心法最好晚上練,子時最佳,可以代替睡覺,你們試過就知道妙處。”

“多謝先生!”三女同時盈盈一禮。

李慕禪擺擺手:“好了,你們去忙吧,我去救那四個傢伙。”

**他傳四女心法,也隱隱有補償之意,畢竟沒能把那四人殺了,反而要救活,心下覺得有負。

這太陰練形是根據太陰真力修改而成,參考了一些心法,獨創出來,只適合女子修煉,進境極快。

尤其是初期的進境,有一日千里之勢,到了後來會放緩,但也不遜於其他心法,歸根到底是劍走偏鋒。

修煉到後期,最終會有一個瓶頸,自身無法突破,需有至剛至陽的人相輔,合體雙修,則陰陽交泰,太陰太陽相合形成強大力量,突破瓶頸之後,可一躍而成爲頂尖高手。

他緩步出了自己小院,來到方懷智的院前,兩個護衛一見,一個跑進去通稟,一個迎接:“李先生,三爺吩咐,先生一來就直接進去,三爺恭候大駕。”

李慕禪點點頭,邁步往裡走,方懷智已經匆匆迎出來,身後還跟着兩人,一個是方懷義,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

李慕禪抱拳笑笑:“二爺也在。”

方懷義笑道:“沒想到三弟還真有幾分本事,真把先生請來了,我還不信呢,過來瞧他的熱鬧,……這位是曹老,妙手神醫,咱們白靈城無人可比,放諸天下也少有人及。”

“二爺休要捧殺老夫,醫海無涯,老朽只得皮毛罷了,李先生少年英雄,佩服佩服。”老者呵呵笑着擺手,然後衝李慕禪抱拳。

李慕禪還禮:“曹老過獎。”

三人伴着他往裡走,到了院中央,四個人躺在榻上,渾身泥土裹着,骯髒不堪,讓人不想靠近。

他們渾身骨頭碎盡,不敢動,一碰就痛不欲生,但地上太涼,久呆會受不住,於是方懷智讓人把他們移到榻上就不再動。

“李先生真有救治之法?”曹老笑眯眯的問,撫着長髯,眼中滿是探究之色。

心脈已斷,生機立絕,他們四個只是一口氣撐着罷了,一旦這口氣泄了,那四個人馬上就死。

這般情形下,想要活命,除非接上心脈,可從沒有聽說過有這般醫術,心脈一斷,大羅金仙也無可奈何了。

他身爲白靈城第一神醫,對這個道理深信不疑。

李慕禪笑笑,走到一個人身前,那人正蜷成一團縮在榻上,見到他來了,身體簌簌抖動,像是清風颳過樹葉。

***李慕禪輕哼一聲:“放心罷,你們命不該絕,死不了了!”

“李……李……”那人聲音嘶啞,幾乎說不出話,這幾個字說得極艱難,還微不可聞。

看到這般慘狀,其餘三人都露出不忍。

李慕禪伸手按上那人胸口,原本簌簌抖動的身體一下定住,一動不動,三人嚇了一跳,忙看那人,還好沒斷氣。

“砰!”一聲悶響,那人彈了一下,李慕禪縮回手掌,轉身到了另一個人榻前,依法施爲,按上片刻,待“砰”的悶響傳出,手拿開,接着到下一人,轉眼四人都按了一遍。

他在轉向第二人時,曹老就伸手探第一人的脈相,很快臉現驚容,訝然的瞪着李慕禪。

李慕禪轉眼弄好了四人,淡淡笑道:“曹老,這是師門秘傳,不能傳與外人,曹老見諒。”

“呵呵,這般秘術,獨不外傳也是理所應當,不過老朽大開眼界,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秘法,……這是與閻羅王搶生意呀!”曹老搖頭笑道。

李慕禪點點頭:“此術逆天而行,有違天機,施展一次受一次反噬,天意不可違,天意不可逃,每救一人,我會有一次生死大劫。”

“唉……,這就對嘍……”曹老點點頭,嘆道:“所謂藥醫不死人,你與咱們醫家可不同。”

李慕禪笑了笑,搖頭道:“人活世上多是身不由己,這次若非三爺舍下面子,我無論如何不會救他們的。”

聽到有這般嚴重的後果,方懷智也怔了怔,撓撓頭:“嗨,我也不知道這麼嚴重,李先生,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李慕禪笑道:“榮幸之至。”

他說着榮幸之至,神情卻淡淡的,方懷智也不生氣,呵呵笑道:“不要緊,你有什麼大劫,我幫你擋一擋。”

方懷義哼道:“還是算了吧,就怕你幫倒忙!”

他聽得李慕禪的話,心下大惱,若知道後果如此嚴重,他無論如何不讓三弟去求情的,這四個廢物的性命豈能與李先生比!

他瞪了一眼四人,他對四人極不恥,欺負女人實在不是男人該做的,這四個傢伙死有餘辜,如今卻連累了李先生。

李慕禪笑道:“我的命硬,師父替我算過,有一百二十年陽壽,即使有劫也無妨的。”

“但願如此。”方懷義鬆一口氣,道:“名師出高徒,李先生如此了得,尊師想必更了不起,他的話不能不信。”

李慕禪笑着點頭:“我只學了師父兩三成的本事。”

這四人的性命暫時保住,周身骨骼盡碎,能活個一兩年就算長的了。

這件事後,與方懷智的過結算是解開了,方懷智反而賴上了他,動不動就往他的院子跑,邀他一塊兒出去遊玩。

李慕禪沒有興趣,每次都是拒絕,方懷智也不氣餒,每天都要過來邀一次,然後回來還要過來再看看。

雪娘三女開始修煉太陰練形,進境極快,短短几天功夫便有了變化,精氣神飽滿,精力充沛不知累。

剛賣來的胭脂用不上了,她們身上散發出淡淡幽香,雪娘是蓮花清氣,柔娘是菊香,桑娘是牡丹香氣。

先是身上散發淡淡體香,接着是皮膚變好,據她們說,好像年輕了十歲,像極了小女孩時候。

李慕禪想過去把傅青石與胡孝祥接出來,後來想了想,還是讓他們呆着吧,有了危機感及奮發向上的衝勁兒,鑽到深山裡苦練,這是難得的機會,一年抵得上外面修煉數年。

這一天,李慕禪帶着三女慢悠悠的逛街,懶洋洋的,待逛了半天,他們到煙雨樓歇息。

剛到樓下,他便是一怔,看到了三酒樓窗口一張臉龐。

他不動聲色,緩步上行,慢慢上了三樓,他如今的身份白靈城無人不知,姑且不說他的年輕,就看他攜着三女逛街,就是白靈城一道特殊的風景。

小二熱情把他迎上三樓,然後找了一間靠近窗戶的座位,不必李慕禪開口,雪娘便如數家珍,一口氣點了八道菜兩個湯。

四人吃這麼些有點兒多,但三女最近胃口大開,無異於一個大肚漢了,小小的肚子實在看不出能裝得了那麼多,這也是太陰練形之效。

如今時間尚早,三樓除了他們,還有一桌,再無其他人,看着有些冷清,但再過半個時辰,就會熱鬧非常。

李慕禪看了看旁邊的桌子,搖搖頭,微笑道:“雪娘,你們先坐着,我過去一下,遇上熟人了。”

他指了指旁邊的桌子,三女怔一下,慢慢點頭,仔細打量一眼,那一桌上的三個女子年紀雖輕,但相貌平常,實在不惹眼。

四方桌坐了三人,李慕禪恰好坐在空着的位子上,笑道:“三位師姐,好巧呀,你們怎麼來啦?”

許小柔清脆的聲音響起,嬌聲道:“張師姐,咱們來得不是時候呀,打擾了小師弟享受豔福呢!”

她這話陰陽怪氣,仍不聲清脆動聽。

“行啦,別亂說話。”張巧怡淡淡說道。

許小柔如今看來是一個黃毛丫頭,肌膚髮黃,頭髮也發黃,張巧怡則微微有些黑,五官還好,何若水五官平常,不醜不俊,讓人一眼便掠過去。

李慕禪皺眉道:“你們一來,怕會泄了我的身份,如今我正入佳境,進入方家成爲一品供奉。”

“知道啦,你如今算是名人啦!……烈陽劍李風,哼哼,好大的威風!”許小柔沒好氣的道,瞪了一眼雪娘三女她們。

李慕禪笑笑,不理她,接着道:“我還弄清方家到底爲何偷襲咱們,過一陣子就差不多了。”

“不急。”張巧怡擺擺手,微笑道:“湖主吩咐了,讓你不必急,權當作一次紅塵歷練,三年五載,十年八年都沒關係,說你如今的修爲再在湖裡苦修作用不大,還不如出來歷練,尋找突破的機緣,……湖主還說,此事不宜鬧大,追到根上,想法子杜絕就是了,不是非要殺人。”

李慕禪慢慢點頭。

張巧怡道:“咱們先得罪了林家,再得罪方家,把人都得罪了實在不智,你的身份是不能泄露的。”

李慕禪笑了笑:“樹大招風,也是沒法子的,我會小心。”

“好吧,看你如此滋潤,大出咱們意料,青牛寨的東西已經送回去了,湖主說你立了一大功。”

李慕禪眉頭一擡,張巧怡道:“湖主說,此石聚天地之氣,有助於修煉。”

“這還真是巧了,看來咱們星湖運氣不錯。”李慕禪笑着搖頭:“我當初只是看它們漂亮,晚上發光,想討幾位師姐喜歡,沒想到還有這般妙效。”

“咱們回去看了,確實漂亮!”許小柔高興起來。

“三位師姐可還喜歡?”李慕禪笑問。

張巧怡笑着點頭,何若水抿嘴笑,許小柔道:“小師弟,你是沒看到哇,真是美輪美奐,像仙宮一樣!”

她興奮得雙眼放光,嬌笑道:“小師弟你總算做了一件大好事!”

何若水笑道:“她晚上都不睡覺了!”

李慕禪呵呵笑起來,許小柔嗔道:“這麼漂亮,不看多可惜!”

“呶,她們三個哪來的?”許小柔撇撇嘴,朝雪娘三女那邊呶呶嘴,白了他一眼。

李慕禪笑着說了事情的經過,三女恍然,許小柔仍不能釋懷,說他色迷心竅,是個好色的花花公子。

正說着話,樓上又來了人,李慕禪默然不語,搖搖頭:“三位師姐,有什麼事,咱們就來這裡相見罷。”

許小柔哼道:“咱們要回去啦,不能在這裡看你享豔福!”

李慕禪呵呵笑了笑裝傻,不多說,現在這時候,沒有一句話是對的。

許小柔道:“看他滋潤的模樣真是氣人!”

張巧怡道:“嗯,咱們在這裡只會引發別人懷疑,咱們去白虎城,隔着這裡近,有什麼事就發訊。”

李慕禪緩緩點頭,沒有多說。

“好啦,你去吧,咱們走啦!”張巧怡起身,何若水與許小柔跟着起身,掃了雪娘三女一眼,飄身離開了。

李慕禪看着三女離開,心中溫暖。

雪娘三女沒有多問,雖然那三個少女容貌平常,但神情親暱,顯然關係不淺,至於爲何不過來相見,想必有緣由。

李慕禪回了方府之後,開始正式踏入一品客卿之職,進入角色中,或選擇貼身護衛,或者選擇別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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