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慕禪一行人來到滄海山腳下時,頓時愣住了。
從山腳下到山半腰的每個臺階都站了兩個人,一男一女各站一側,皆着黑衣,神色肅然莊重。
黑色勁裝在陽光下閃閃放光,臺階潔白如雪,兩者相映,格外醒目。
竹照師太,竹眉師太,還有李竹月,三人當頭站在最下面一級臺階,正笑眯眯的望着這邊。
徐靜瑩,梅若蘭等嫡傳弟子站在她們身後,也笑盈盈的望着這邊,小圓偷偷擺擺手打招呼。
李慕禪一怔,轉頭望向溫吟月:“師姐,師父這唱的哪一齣?”
溫吟月道:“師父歡迎咱們呢。”
李慕禪搖頭笑道:“又不是貴客,何必如此,難道是歡迎陸師叔白師叔她們回山?”
溫吟月搖頭:“不是。”
李慕禪難以置信,跟在溫吟月身後,緩緩到了竹照師太跟前。
“師父,擺這麼大的陣勢所爲何人?”李慕禪笑問。
竹照師太抿嘴嬌笑:“是爲了你們兩個!”
“我與師姐?”李慕禪問。
竹照師太咯咯笑了起來:“就是爲你們兩個,你們大鬧長白劍派,又傷了聶老兒,真是替咱們滄海山爭氣!”
李慕禪道:“我還怕師父罵我呢。”
“臭小子,爲師罵你做甚!”竹照師太白他一眼。
李慕禪呵呵笑笑,道:“師父,這是蓬萊閣的少閣主王逍遙,何鳳霞,聖雪峰的少掌門李玉嬌。”
三人忙向竹照師太行禮,心下暗自讚歎竹照師太的年輕,觀之如溫吟月的姐姐一般,實在不像師父。
竹照師太擺擺手,笑盈盈的道:“行啦行啦,不用多禮,你們是湛然的朋友,不算外人,上山罷。”
“是。”三人恭敬的應道。
竹照師太可有羅剎之稱,心狠手辣,她雖笑盈盈的,他們仍不敢大意,舉止有些拘謹放不開。
李慕禪笑道:“師父很和藹的,不用怕。”
竹照師太白他一眼,笑罵道:“臭小子,人家是知禮,哪是怕,還不帶人家上山
!?”
李慕禪應了,轉身請衆人一塊兒,跟着竹照師太上山。
***即使是竹照師太,也要遵從滄海山的規矩,不能施展輕功登臺階,只能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一邊走,一邊聽李慕禪講事情的經過,竹照師太不時點頭,笑得合不攏嘴,不時投來滿意的眼神。
李慕禪頗受鼓舞,講得更起勁,比起給陸師叔,白師叔她們講的詳細得多,繪聲繪色,還把自己的心理活動講出來。
一邊講一邊走,衆人都聽得入迷,彷彿重新回到了當時的情形。
講到最後,李慕禪笑道:“師父,弟子可恨自己學藝不精,沒能趁機取了聶忘秋的姓命,這樣的機會再也碰不到了!”
“這賊子殲滑得很,命也硬,讓他丟臉比殺了他更過癮,做得不錯!”竹照師太眉開眼笑的擺擺手。
李慕禪笑道:“都是師父教導有方。”
陸師叔笑眯眯的道:“二師姐,你可是收了一個好徒弟呀!”
竹照師太嬌笑:“還好還好,這臭小子總算做了一件好事,不像從前只知道一個勁的給我闖禍!”
“瞧給二師姐得意的!”衆女嬌笑。
他們每走過一個臺階,臺階旁的一男一女都要行注目禮,盯着李慕禪看,神情奇異。
李慕禪莫名其妙,笑道:“師父,他們爲何這般古怪的看我?”
竹照師太笑道:“是看你是不是有三頭六臂唄,我聽到消息,你可是把爛陀寺的心覺和尚打敗了!”
李慕禪搖頭苦笑:“師父,這可是誤傳,我沒打敗心覺大師。”
“哦——?”竹照師太挑一下柳眉。
李慕禪道:“我與心覺大師切磋,只打個平手罷了。”
“那爲何都傳你打敗了心覺?”竹照師太蹙眉。
她馬上想到,莫不是有人故意挑撥離間,想讓滄海山與爛陀寺結仇?那這個消息可算惡毒。
爛陀寺的人一定會認爲是滄海山放出消息,打擊爛陀寺,擡高滄海山,有了敵意就是隱患,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來。
李慕禪道:“我與心覺大師動手,引發了雪崩,結果心覺大師被壓下面了,我幫了他一把。”
“哦——?”竹照師太斜睨他一眼:“還引發了雪崩,你倒是能耐!”
李慕禪撓撓頭,呵呵笑道:“打出興致來了,便叫了幾聲,結果就……”
“在雪山上不能亂叫,這個都不知道?”竹照師太哼一聲。
李慕禪訕笑兩聲:“本也記得,但打到興頭上,忍不住,沒想到直接弄成了雪崩,差點兒埋了自己
。”
“你怎麼沒事?”竹照師太問。
照她推測,兩人定是打着打着,被雪埋下面了。
“嗯,你皮厚,倒是不怕壓。”竹照師太點點頭,斜睨他一眼:“下次小心點兒,可不是每次都這般好運!”
“是,是。”李慕禪忙點頭。
其餘,他被雪壓下,固然有金剛不壞神功的關係,也與他禪定功夫有關,能不依靠口鼻呼吸,轉成內呼吸。
因爲壓在雪下,很快沒有了空氣,內力再深,氣脈再悠長,也只能活活憋死,李慕禪卻不怕。
心覺和尚內力雖深,卻沒達到胎息之境,只能憋暈過去,若無李慕禪搭救,必喪命無疑。
一邊說一邊走,不知不覺中走到了山頂無極殿,陸師叔與白師叔她們各自散去,找熟人去敘舊了,李慕禪五人則進了無極殿。
待衆人都坐下,竹照師太問:“李姑娘,李掌門可好?”
“是,娘她挺好的。”李玉嬌恭聲回答。
竹照師太點點頭:“我與李掌門有五六年沒見了,時間真是不禁過呀,一轉眼功夫,你都長成大姑娘了。”
李玉嬌微垂頭,一動不動的恭敬聽着。
竹照師太又轉向王逍遙,笑道:“楊閣主也還好吧?”
“是,師父很好。”王逍遙忙點頭。
“楊閣主暴烈的脾氣還沒改?”竹照師太笑問。
王逍遙遲疑一下,面露爲難,只是笑笑。
竹照師太一見如此,笑了起來:“看來還那樣,楊閣主這脾氣呀,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王逍遙深有慼慼然,卻不敢附和。
竹照師太問:“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楊閣主爲何不同意?”
王逍遙不好意思的道:“楊師妹她……”
竹照師太一拍巴掌,笑了起來:“明白啦,楊老兒想把千金嫁給你,是不是?”
王逍遙點點頭。
竹照師太搖頭:“這個楊老兒,還真是想得美!”
王逍遙忙道:“是弟子不識擡舉,可真是隻把楊師妹當成了親妹妹,並沒有兒女私情!”
“嗯,明白明白。”竹照師太點頭不已。
******她瞥一眼李慕禪與溫吟月:“就像吟月與湛然,看着雖親親密密,卻不涉兒女私情,勉強不來的
。”
溫吟月眼波閃了閃,沒說話。
李慕禪苦笑,搖搖頭。
竹照師太斜睨他一眼:“怎麼,臭小子,爲師的話不對麼?”
李慕禪忙道:“英明無過於師父。”
“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不以爲然吶。”竹照師太哼道。
李慕禪苦笑搖頭:“弟子不敢。”
“臭小子你有什麼不敢的。”竹照師太斜睨他。
竹眉師太搖搖頭:“師妹……”
她心下暗歎,這個師妹總要千方百計的撮合他們兩個,但有些太急了。
竹照師太笑眯眯的道:“好吧,今天就放過他,……王賢侄,你這次闖禍不小,還敢不遵閣主令牌!……照你師父的脾氣,當時他若在,會直接一掌劈了你!”
王逍遙點點頭,面露慚色。
竹照師太道:“不過嘛,法不外人情,你爲了情人這般,也算是至情至姓,罪不至死。”
王逍遙低頭嘆道:“我會回去向師父請罪,任憑處置。”
竹照師太哼道:“你師父一掌拍死了你,你倒痛快了,鳳霞她可怎麼辦?讓她孤零零一個人活着?”
李慕禪笑道:“師父,你就別嚇逍遙了,快想個主意吧。”
竹照師太搖搖頭:“楊老兒可是倔脾氣,誰勸也沒用,我可沒那麼大的臉面,幫不上忙。”
李慕禪苦笑:“師父……”
“你壞主意多,想個辦法吧!”竹照師太笑眯眯的道。
王逍遙與何鳳霞望過來,其餘諸人也望過來。
李慕禪撓撓頭,嘆了口氣:“若實在不成,只能裝死了。”
“裝死——?”竹照師太一挑眉毛,笑道:“怎麼個裝死法,說來聽聽。”
李慕禪道:“聶忘秋偷襲暗殺,逍遙爲了救我受了重傷,姓命垂危,請楊閣主速來。”
王逍遙忙搖頭:“使不得!使不得!”
他本就欠李慕禪天大的人情,這樣一來,反而是滄海山欠蓬萊閣一個大人情,實在不成體統。
李慕禪嘆道:“逍遙,別想那麼多,先保住你的小命再說罷。”
“是生是死全由師父做主,大師的好意逍遙心領了!”王逍遙堅決的道。
李慕禪笑道:“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總不能讓我白辛苦一場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