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張宗昌稍感安慰的是7月19日李耀昌的前鋒部隊與革命軍遭遇後發生戰鬥,革命軍抵抗並不強烈正在逐漸向西退卻,似乎奪回湖西三縣沒有太大問題。不過王振和張繼武那邊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對王振和張繼武的這種反應劉宗漢也很奇怪,後來郭祥俘獲了魯軍一些軍官才審出了原因。原來王振和張繼武明知道自己的部隊雖然號稱一軍,但實際沒有多少兵,槍更少,根本就不願意去和革命軍正面作戰,便想以正在鎮壓當地紅槍會爲名拖時間。這就讓郭祥把他們調出城消滅的計劃無法實現。不過這也不要緊,他們不出來郭祥打上門去就是了。
21日張宗昌正在爲李耀昌和潘鴻鈞奪回金鄉和魚臺高興,一個參謀跑步來送電報。這是駐兗州魯軍第三軍程國瑞的電報,報告約一師河南的人民軍部隊乘夜出現在兗州,兗州守軍一個師毫無準備,程國瑞司令部及其一旅被全部繳械,二旅損失甚重,程國瑞趁亂跑出,人民軍截斷鐵路。在發電報時程國瑞已經到了曲阜,他請示張宗昌如何應對。
從邯鄲前線人民軍部隊的戰鬥力來看其一個師可以打直魯聯軍一個軍,那麼說直魯聯軍一個軍不一定能打得過革命軍一個師。而且兗州地位重要,是與孫傳芳對峙的二線陣地。如果兗州被人民軍佔領,孫傳芳完全可能趁機突破直魯聯軍防線直逼濟南。張宗昌只得命令駐曲阜的部隊一師、程國瑞一個師和李耀昌立刻奪回兗州。事實上張宗昌的擔心一點兒都不多餘,第二天孫傳芳的部隊就和直魯聯軍發生了多次戰鬥。看來孫傳芳確實是想趁機撈一把。
這下張宗昌真的感到兵力吃緊了。他手裡的部隊編成二十六個軍,六個軍被牽制在邯鄲-大名前線,四個戰鬥力較強的軍在南口攻打國民軍,四個軍監視江蘇、安徽的孫傳芳,兩個軍在菏澤佈防,兩個軍攻擊兗州,剩下八個軍號稱十萬人還要控制天津、保定、石門、津浦路沿線、膠濟鐵路沿線、膠東、魯西大片地區。這段時間膠東方中正的隊伍擴大很快,方永昌幾次圍剿不但沒有剿滅反而丟了兩個團;魯西地區紅槍會鬧得厲害,屢次攻佔縣城。這些地區的部隊都不能抽走。
此時他還不知道一支人民軍部隊又通過圍點打援吃掉了張繼武駐東明縣的兩千人,又在當地與想要奪回東明縣的張繼武援軍激戰一天一夜殲滅一千餘人。同時其一支分遣隊偷襲已成空城的鉅野縣城將縣警察隊和潘鴻鈞留守部隊繳械,得槍三百餘支。另一支分遣隊出現在鄆城縣把駐軍一個營打得逃出城。只是這些地方連個電話也沒有,消息還沒有傳到張宗昌這裡。而王振和張繼武已經在寫告急文書報告菏澤周圍出現一師人民軍的情況。
王振、張繼武和程國瑞報告張宗昌的人民軍建制肯定是錯誤的。打兗州的是徐象乾獨立旅,在菏澤周圍的是郭祥獨立團,但他們報的人民軍人數是大致不差的。因爲徐象乾和郭祥的部隊每次行動都能在當地動員大批紅槍會衆帶路偵查,搖旗吶喊,推小車擡傷員甚至看押俘虜打掃戰場。爲什麼會這樣呢?因爲山東的老百姓太恨張宗昌了。
張宗昌到了山東之後橫徵暴斂,爲了養兵打仗把稅都預收到三年以後了,這讓老百姓
實在是沒法生活。可讓老百姓沒法生活正是張宗昌的搜刮的一個目的——你不是沒法生活嗎,給我當兵吧,有飯吃。所以每次大戰之後張宗昌都加緊搜刮,也就能輕而易舉的拉來大批老百姓當兵。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魯西是民風彪悍之地,山東響馬就主要出產在這一地區。義和團以後這一帶民間爲防匪寇大量涌現紅槍會,很多縣村村都有,而且肥城、平陰、東平、寧陽、聊城、高唐、兗州、嘉祥、鄆城、菏澤和河北大名十三個州縣的紅槍會建立了聯繫,聲氣相通。自四月以來由於張宗昌殘酷壓迫,紅槍會多次與魯軍發生衝突並曾攻下幾個縣城。張宗昌在打敗孫傳芳和李紀才之後還派兵在兗州、汶上、嘉祥、臨沂、莒縣等地對紅槍會進行過殘酷鎮壓。死的人多了,老百姓更加恨死了張宗昌。所以革命軍一進山東打張宗昌便受到了老百姓的歡迎,自發給革命軍帶路、偵查、傳遞情報,紅槍會作爲老百姓的組織更是發揮了很大作用。當地的人民黨和赤黨也幫助發動紅槍會,徐象乾突襲兗州得手立刻就來了兩萬多紅槍會衆幫着看管俘虜、運送物資、挖掘戰壕,還有的紅槍會首領主動帶人去破壞鐵路忙得不亦樂乎。
劉宗漢得知是這種情況後立刻電告徐、郭二人讓他們適當擴軍從當地吸收一部分兵員,帶不走的物資和武器可以留給當地聲譽比較好的紅槍會——支持張宗昌的敵人就是打擊張宗昌。因爲徐象乾的部隊編了六百匹軍馬,郭祥則只有三百多匹軍馬,更依賴人力攜帶物資,結果郭祥除擴編一個營又給每個營都編了一個挑夫隊,而徐象乾給每個班增加了三名新戰士。
20日杜鳳舉的部隊終於走到了邯鄲,不過因爲鐵路運力緊張他的輜重和張宗昌給他加強的重炮還在後面沒有運到,所以他即使與袁振青合兵一處也無法全力攻擊。誰知21日武立明就率二師主力突然攻佔邢臺,裝載着杜鳳舉的輜重和兩個炮兵營以及張宗昌從天津發出的滿載軍火的火車正在陸續通過邢臺,這些火車連同貨物理所當然的被武立明笑納。
因爲袁振青被調往邯鄲,邢臺只有一些直魯聯軍留守部隊,根本沒有想到人民軍會出現在戰線後方幾十公里的邢臺,二師幾乎兵不血刃控制了整個城市。武立明在發起攻擊前先派出師裡和各團的偵察連化裝潛入城內和火車站控制重要部門,邢臺通往外界的電話線也全部切斷,所以二師佔領邢臺的消息一時沒有泄露。武立明就笑呵呵的在火車站不斷接收魯軍的軍列。不過他既要收禮還要打送禮的人,他以師部、炮兵、工兵營和一個團主力在邢臺周圍掘壕防守,以一個加強營向南沿鐵路掃蕩袁振青留下的護路部隊,自己則帶領一團和搜索營、偵察營分乘三列火車直奔石門。因爲被破壞的鐵路已經被直魯聯軍修好並且杜鳳舉還在鐵路沿線派了不少部隊護路,人民軍的特種部隊也暫時沒有再次進行破壞,火車一路基本暢通無阻。武立明讓在火車頂上的戰士全都換上魯軍的軍裝,杜鳳舉的護路部隊也沒有發現火車上居然坐的是人民軍,武立明順利的到達石門。於是戲劇性的一幕再次發生。
曲同豐的部隊接到開拔命令後用了一天時間才行動,因爲他們要盡力把地方上再搜刮一
番才能沒有牽掛的離開,再加上幾處鐵路被破壞需要修理這樣他們便耽誤了一些時間。當武立明率領一團在石門火車站下車整隊的時候看到鐵路邊上正支着大鍋做飯,抓住做飯的一問原來是有運兵車立刻要到達。說話間運載曲同豐部隊的第一列火車剛剛進站,結果自不用說,曲軍超過一個團的部隊還沒下車就被繳了械。
武立明留下兩個營在車站等着接收後到的魯軍,帶着一個營加上師搜索營偵察營直接殺向城內。石門本就是河朔重鎮,又有京漢鐵路和石太鐵路在此交匯,所以杜鳳舉留了一個旅三個團駐守按說兵力不少,可旅長主要是防禦山西的閻錫山有異動,大多部隊在城外向北佈防,根本就沒想到人民軍會坐火車直接進了火車站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再加上適逢中午,當兵的都在兵營裡吃午飯,高級軍官們很多下了館子,完全沒有防備。二師的部隊沿着大街這麼一衝直魯聯軍弄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民軍,當兵的扔掉飯碗就跑,大部分連槍都沒來得及拿,當官的根本來不及返回部隊紛紛換裝逃出城。就這樣一個旅被武立明給攆出了城。
雖然佔領石門非常順利,但畢竟武立明手裡只有不到兩個團,兵力不足實在難以防守。他把繳獲的魯軍武器彈藥、騾馬、糧食全部運到火車站,在全城貼遍了標語後便把部隊撤到火車站。這麼一會兒功夫留在車站的兩個營又收了曲同豐一個團。
武立明也知道貪多嚼不爛的道理,命令把繳獲的武器物資裝上火車以一個營押運往回走,一路上順便掃蕩杜鳳舉的護路部隊。杜鳳舉在鐵路上留下了兩個團,一共兩千人稀稀拉拉分散在一百多公里的鐵路沿線,被這個營各個擊破全被驅離鐵路。
留在石門火車站的部隊則一邊看押俘虜一邊防備曲同豐的進攻,同時派一部分幹部對俘虜進行甄別把精壯的挑選出來裝車運往邢臺。
被趕出石門的魯軍旅長在把丟失石門的消息傳出去之前,曲同豐的一個旅長坐着火車一頭撞進了石門火車站。這時候曲同豐才急火火的命令部隊到正定下車攻擊石門,不過由於他的部隊毫無準備開始進攻時已經是7月22日。武立明把一半俘虜都裝上車運回了邢臺,其他的就地釋放,守衛火車站的兩個營在一個連100mm迫擊炮支援下頂了三個小時後坐上最後一列火車一溜煙跑了。路上還不忘破壞幾段鐵路,那些鐵軌都起下來裝上車運回了邢臺。曲同豐的兵衝進石門車站後只能乾瞪眼,兩條腿肯定是跑不過火車輪子的。
這時候孫殿英也把大名給丟了。當樊鍾秀命令把所有火炮推到城垣下轟擊時孫殿英見事不好,連忙趁夜突圍奔冠縣。
張宗昌得知邢臺、石門和大名都丟了再也顧不得許多,直接去找張學良要求從南口撤兵去救邯鄲,這下吳佩孚都不好出面阻攔了。張學良也覺得革命軍鬧得動靜有些大,當場便給張作霖發電報問如何處置。張作霖不能不考慮河北的得失,但是爲了儘快打敗國民軍還不能讓張宗昌一下子把部隊都抽走,所以只好讓張宗昌抽調褚玉璞和王棟兩個軍回援河北。這下子進攻南口的直魯聯軍需要重新調整部署,不得不暫停進攻。形勢已經岌岌可危的國民軍便得到了幾天喘息之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