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倉庫(一)



“英法等國已就日本在南洋大量販賣鴉片一事提出交涉,要求日本政府保證不再發生此類事件……”在北J火車站下了火車江天闊買了一份報紙,看到報紙頭條的這則新聞他高興的輕輕一拍大腿。

這次他來北J是有人給他介紹了一個俄國人——達夫捷揚。這麼名字在中國歷史不太有名,但江天闊有些印象,知道他是蘇俄布爾什維克黨派到中國考察中國革命的代表接替了越飛,便抱着多個朋友多條路的心思來到北J看看能不能從俄國人那裡拉點兒贊助。反正俄國人的錢他不花也有人花,不花白不花。

於是抱着這種心態江天闊口沫橫飛向達夫捷揚表示了對蘇聯共產主義的嚮往,並說希望去蘇聯考察一下。達夫捷揚對江天闊對赤黨理論理解之深深表驚訝,立刻就把江天闊定爲可以爭取的對象。

當談到中國國內形勢時江天闊向達夫捷揚建議蘇聯應該援助中國一切進步力量,並說只有中國獨立,中國和俄國兩個友好國家才能互相掩護縮短面對敵人的邊界。這種看法讓達夫捷揚非常興奮,認爲總算在中國找到了知己。後來達夫捷揚提到他想象援助廣東國民政府一樣援助國民軍,江天闊立刻來了精神。他給達夫捷揚分析道國民軍不同於廣東國民政府,因爲國民軍沒有掌握出海口很容易被封鎖,所以援助的武器在緊要時候可能無法到達國民軍控制區,而且蘇制武器的口徑與中國軍隊大量裝備的武器口徑不同,彈藥補給困難。達夫捷揚沒想到江天闊對軍事問題如此諳熟連連稱是。

江天闊接着對他講可以用間接途徑給國民軍提供武器。比如國民二軍就控制了鞏縣兵工廠,可以由蘇聯提供資金爲鞏縣兵工廠購買設備和原料並派出技術人員整理工廠提高武器彈藥產量,生產出來的武器彈藥不就可以供應國民軍了嘛。江天闊還提到河南西部的宣撫軍部隊也是支持革命的,並且控制着一個兵工廠又正在建設一個鍊鋼廠,只要得到資金和技術就可以爲國民軍提供很先進的武器。達夫捷揚對這個建議非常重視,表示他會向共產國際提出建議。

當時江天闊只是抱着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想法忽悠達夫捷揚,可誰也沒想到正是這次談話讓劉宗漢得到了第一筆來自俄國的資金。

南洋的事情發展遠沒有三井想象的樂觀,雖然他們停止了鴉片和紅丸的銷售但是國強和杜月笙在天津和上海的倉庫裡還有好多呢,這些存貨依然源源不斷的運上開往南洋的船隻,自然南洋遍地氾濫的日本毒品一點兒都沒有減少。更讓三井千秋想不到的是三井商社總部在2月6日發來加急電報直接命令他暫停所有毒品銷售,因爲在英法美等國本土居然也發現了大量日本生產的嗎啡和海洛因。現在各國政府的照會已經沒有當初毒品只是出現在東南亞殖民地時那麼溫和了,各國報紙開始連篇累牘的報道日本販毒的醜行,報紙上的漫畫直接把日本人描繪成毒販,已經有議員們在議會提出不利於日本提案。關鍵不是你日本販不販毒,而是你把手伸到人家口袋裡,人家急了。

這下三井沒了辦法,命令是必須執行的。不過既然使用普通手段不能制服中國人,那就只有使用暴力了,要讓中國人知道在中國的地面上日本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反正中國人不敢拿日本人怎麼樣,而且現在天津是奉軍的天下,張作霖的後臺是誰?不就是日本人嘛。

2月7日土肥原賢二也從北J來到天津親自主持給傾銷毒品擦屁股。土肥原在聽了三井等人的彙報後判斷中國人仍在銷售囤積的日本毒品,他要把這些毒品奪回來以免被走私到列強國家本土和殖民地,最不濟也要摧毀,否則各國的抗議是不會停止的。而對於國強他則下達了絕殺令。“凡是不能爲帝國所用的都要將其摧毀。”

宮下提醒道“國強很狡猾也很謹慎。我們好幾次想幹掉他都找不到機會。”

土肥原冷酷的說“大日本帝國沒有什麼事情辦不到。這個國強膽子太大,太危險。這次阪西先生親自佈置一定要絕殺。這件事情你們不要管了,你們要做的就是立刻把你們找到的支那人用來囤積的貨物奪回來。這次皇軍也會出動協助你們。”

當着兩個浪人的面他給日本天津駐屯軍司令部打了電話,由於早就預謀好了,對方當即答應派在塘沽駐軍的一個小隊予以協助。販毒的利潤太大了,日本軍方就是黑龍會的後臺,丟掉這塊兒收入也實在是肉疼,終於忍不住親自赤膊上陣了。

決定之後宮下英草便放狗了。他們已經查到在塘沽有一座倉庫,國強從日本人那裡賒來的毒品在天津周圍轉了一圈後都運到這裡存放只要有走私毒品的船隻一靠岸就可以立刻從倉庫裡提貨。由於日本人精細的天性宮下這再從發現這個倉庫以後幾天來一直讓人仔細的偵查,對倉庫的情況已經摸得比較透徹。從他的手下蒐集的情報來看支那人爲了掩人耳目在倉庫裡堆放了大量的雜貨,所以表面上是個雜貨倉庫。同樣爲了掩人耳目支那人都是把毒品僞裝成雜貨運進去,即使是從塘沽港日本倉庫提走的毒品也要繞一大圈改頭換面再運進倉庫。而且爲了顯示這裡沒有什麼不可示人的東西倉庫經常有各色買賣人出現,其中也包括白人,甚至宮下的人都趁機混進去過。最近就有一個美國人三天兩頭光顧,誰知道是不是毒品販子呢?

與表面上沒有什麼戒備完全相反的是倉庫裡外經常呆着幾十個名爲裝卸工的彪形大漢,配備鐵棍、匕首等武器,由於天津衛黑幫在碼頭工人中有大量成員,所以還有大量的碼頭工人召之即來。這也正是爲什麼要讓軍隊支援,黑龍會實際能打的打手並不多,爲了保證必勝宮下把看守塘沽毒品倉庫的幾十個浪人也調用了,反正倉庫有日本軍隊幫着看着。

宮下的計劃是讓手下們一通砍殺進去從倉庫裡翻出毒品向世界展示,既讓中國人損失毒品又可以把販毒的帽子扣在中國人頭上,正好這個倉庫面積雖大卻與旁邊的英國洋行、法國洋行倉庫相距二十多米,只要採取些措施不會殃及英法倉庫,到時候正好讓英國人法國人也作個見證。

看到犬養和靜山帶人出了道場宮下又把他的計劃在心裡過了一遍,自認爲天衣無縫了,不由得嘿嘿淫笑起來。晚上他要和三井一起陪土肥原喝酒等待好消息,三井找了剛從國內來的幾個漂亮的藝妓。

犬養和靜山帶着一幫浪人跳上卡車殺氣騰騰直奔塘沽,路邊幾個乞丐看了看他們去的方向立刻溜進了小巷裡,很快國強就得到了消息。犬養他們出了天津都有人向國強報告他們是走的去塘沽的路。

國強判斷日本人是要報復了。從日本人的性格上判斷當他們抓狂時肯定就要使用蠻力,所以國強特地給鬼子準備了一個目標,就是爲了讓他們徹底表演一下,當然是要付錢的。當然國強還想再來個渾水摸魚。

因爲日本人對國強盯得很緊,國強這次就穩坐釣魚臺,什麼事也不幹。整個行動的操縱都由出於地下的張春雨實施。張春雨聽說大批日本浪人奔塘沽去了就知道鬼子要動手了,他立刻拿起電話要了塘沽大亨公司倉庫。在等倉庫負責人黃通接電話的時候趙虎提醒張春雨“張大哥,那批古董不是已經運往這個倉庫了嘛,應該還在路上,咱趕緊追回來吧。”張春雨想了想笑道“不用追,燒掉更好。要是運到美國早晚能看出是假的來,燒掉了就死無對證了,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這是鬼子自找倒黴啊,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

大亨公司倉庫裡一個敦實的漢子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小夥計正好跑出來差點兒撞了他個滿懷。他一把拉住夥計說“怎麼還這麼莽莽撞撞的,這倉庫裡邊淨是金貴東西,你這麼毛手毛腳的怎麼行?”小夥計連忙認錯,然後說有人來電話正找他呢。

敦實漢子立刻進屋拿起聽筒“我是黃通。”聽到電話裡張春雨讓他問他身邊有沒有其他人他立刻會意的讓小夥計到門外看着,誰也不讓進來。張春雨在電話裡告訴他鬼子可能要行動了,讓他把事情都安排好。黃通說明白並連連保證一定把事情辦好。最後張春雨告訴他美國人朱諾正親自押運一批貨物往塘沽去了,應該兩個小時以後就能到,讓黃通告訴朱諾晚上就住在塘沽隨時應變,如果時間來得及可以叫兩個記者之類的外國人當見證人。

撂下電話黃通立刻到後院找到一個跑腿的老漢讓他到海員俱樂部去告訴住在那裡的人買賣快到了,老漢立刻心領神會的出了門。黃通帶着幾個人先在各個庫房巡查一番,然後進了一個牆上寫着“嚴禁煙火”“閒人勿近”的小院鼓搗了半天才出來。

話說犬養帶人幾個小時就到了塘沽,不過他們沒有立刻動手,在會合了看倉庫的一幫浪人之後他又專門去了日本駐屯軍的指揮部與日軍指揮官聯繫好派軍隊的事然後趁着天沒黑立刻動手。這百十個日本浪人張牙舞爪的向大亨倉庫撲來,連看倉庫的狗都牽來壯聲勢了。遠遠地一個小隊日軍在後面跟隨,隨時準備進行支援。路上的行人見這陣勢覺得要出事情紛紛躲避,但也有膽大的遠遠跟着想看看熱鬧。路邊上幾個閒人看到浪人隊伍過來連忙躲避到旁邊的小巷裡,爲首的漢子躲在黑影裡銳利的目光辨認出看守倉庫的浪人,輕聲對身邊的一個矮個子說到“鬼子連看倉庫的狗都牽出來了,時間也正好,倒是省了咱們的事了。”矮個子咧嘴一笑,幾個人立刻象游魚一樣無聲的消失在黑暗中。

國強的眼線自然佈滿了整個塘沽,鬼子離大亨公司倉庫大門至少還有五百米的時候路邊幾個閒人轉身就跑。靜山知道這肯定是給倉庫裡報信去了,馬上做了一個手勢,立刻幾個浪人放開手裡牽着的狼狗,狼狗立刻竄了出去。很快前面便傳來了驚叫聲。等他們走過去看到地上躺着幾個中國人已經被狗咬的半死不活了,不過一條狼狗也被匕首捅了個對穿,另一條顯然被重擊了腰趴在地上起不來了。這讓鬼子大怒,又對躺在地上的人一陣拳打腳踢。

也正是因爲鬼子這麼一耽誤黃通便先接到了警報當聽說鬼子來了百十號人之後他連忙命令集合所有人,然後把大門關上。就在大家正忙亂時,黃通的兩個最得力的手下悄麼聲的又進了“嚴禁煙火”的小院,但又很快出來,小心的把門掛上。

這時鬼子已經到了大門前,一個浪人爬上電線杆砍斷電話線,其他浪人在大門前砸門。黃通拿出個大鐵皮喇叭喊道“小日本你們聽着,這裡是大美利堅國公民的產業,不許你們在這裡鬧事。趕快離開,不然我讓警察抓你們。”

黃通的喊聲能傳出二里地,引得周圍英國人法國人倉庫的職員都跑出來看熱鬧。犬養和靜山都不很懂漢語,更不懂天津

話忙問身邊的浪人,聽他們一翻譯不禁哈哈大笑:心裡說你騙誰呢,我們大日本特務機關早調查清楚了。當下也不理會黃通的威脅直接讓手下浪人往上衝,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大門實在是太結實了,不但木頭厚實還包着鐵皮,裡面頂的死死地,日本刀根本砍不動。犬養看撞不開門就指揮浪人爬牆,可院裡的人站在梯子上往下扔各種雜物浪人的人梯接連被打垮,兩架竹梯也靠不到牆上,連犬養也被一個大蘿蔔砸中把嘴砸得腫起來和豬一樣。折騰了半天浪人們不但沒爬上牆反倒有不少人被砸的鼻青臉腫。這邊的混亂還召來了一些好事的白人海員遠遠的圍觀,不時爆發出哈哈大笑,搞得犬養和靜山感到很沒面子。

繞着圍牆尋找突破口的浪人回來報信,後門也非常結實,所以他們只好留下些人看住那裡。靜山看到了這個地步只得派個浪人去搬救兵,沒幾分鐘一個小隊的日本兵跑步到達。帶隊的大尉立刻命令士兵開槍,立刻噼噼啪啪一陣槍響,不過大尉也受到上司的命令,在這種各國都有駐軍的地方不希望把事情鬧得太大,所以子彈都是高高的飛過牆頭。

黃通一聽見槍響立刻喊所有人都從牆上下來,命令十人一隊從後門趕緊跑。有小頭目問這麼跑了國爺能饒了我們嗎?黃通說別擔心,那裡我兜着,國爺最講理了。其他人自然聽從他的指揮一窩蜂的往後門跑,不過還算有秩序,隊長都數清了人頭一個不少。黃通把這些人編爲十個人一隊,就是爲了數數方便,害怕這些混混兒裡有那麼個要錢不要命趁亂渾水摸魚的壞了大事。

一幫人跑到後院,從一開始就守在“嚴禁煙火”小院周圍的幾個大漢這纔跟着走在最後的黃通也往後門走。後院的人告訴黃通後門被日本人看死了,黃通從牆角抄起一根粗竹竿,其他人連忙跟着一人拿一根。牆上的人抄起磚頭石塊朝下面的浪人一陣猛砸,然後大夥兒猛地一開門衝出去。

守後門的鬼子猛然見大隊人馬涌出立刻揮舞着日本刀衝上來,沒想到迎接他們的是滿眼的竹竿。雖然鬼子將前頭幾個混混兒砍倒,可後面更多的人衝上來,十幾個浪人最終被竹竿頂翻,然後被三百多支腳踩過去,有的還捱了幾鐵棍,一時爬不起來了。

前門的浪人從插着玻璃片和鐵蒺藜的牆頭上跳進去清除堵着大門的雜物打開大門後浪人們蜂擁而入,一直衝到後門,最後一個混混兒剛剛跑出不到一百米,跑在最前面的靜山卻制止浪人去追趕而是轉身回了倉庫。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轉回頭來浪人們四處查看,倉庫裡的貨物還真多,而且什麼都有。前院就堆了很多布匹、舊傢俱、舊機器甚至還有很多焰火、花炮。因爲首先要找到倉庫裡藏得毒品,浪人們自己也想搞些外快所以翻找的很仔細。

犬養和靜山跟着曾經混進來的手下徑直來到“嚴禁煙火”的獨立小院前,顯然這個小院是存放貴重貨物的,在這樣堅固的倉庫裡面小院的牆上還要拉上鐵絲網就說明了這點。不過小院的門似乎不是很結實的那種,一個浪人一腳踹上去一個跟頭栽進門裡,原來門是虛掩的。犬養正要揮手示意浪人們衝進去,他的手剛擡起來院裡卻突然出來“噗”的一聲接着騰起了一團火焰。犬養一愣的功夫院子裡其他地方也着火了,浪人們也察覺到不對立刻幾個人衝了進去。猛地院裡發生了兩次沉悶的爆炸,幾團火球蘑菇雲一樣騰空而起,熱浪直接把犬養和靜山頂的坐在地上連頭髮都烤糊了。衝進去的浪人在火焰中立刻發出了絕望的慘叫,眼看沒救了。浪人們又是一愣的功夫更多的爆炸發生了,犬養的手下驚叫道“汽油,這裡放着很多汽油。”

似乎是印證他的話,幾個大小不一的油桶在一次劇烈的爆炸中被扔上天空,帶着火焰在空中畫着漂亮的弧線四處落下。旁邊就是法國洋行和英國洋行的倉庫,毫無懸念的油桶落在了倉庫裡,馬上巨大的火球從圍牆裡衝上天空。剛纔還站在英法倉庫房頂上看熱鬧的人驚慌的大聲叫喊着從房頂上滾下來。

犬養和靜山被小院的圍牆擋住沒有受重傷幾乎同時叫道“巴嘎”。眼前的一些明擺着是支那人臨走之前要銷燬證據嘛。可問題似乎更嚴重,這時前院突然又傳來一聲不大的爆炸,但接着便是驚天動地的轟響,被炸上天的鞭炮劈啪作響的四處橫飛,被引燃的煙花騰空而起。

現在犬養和靜山已經沒有時間思考別的問題了,因爲他們再不逃出倉庫估計就要變成烤豬。前院已經焰火瀰漫濃煙滾滾,浪人們只好從牆頭上跳了出來。不過仍然在前院搜索的幾十個浪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瀰漫的濃煙和四處亂竄的焰火讓他們根本分不清方向,有二十多個最終沒有跑出倉庫。

一直在大門外警戒的日軍大尉聽到爆炸聲還心裡暗罵這些浪人怎麼搞得動靜這麼大,接下來看到英法倉庫着火,陸續有浪人嚎叫着帶着一身火焰從大門裡滾出來才感到出了意外,連忙命令手下救火救人。可不斷爆炸打煙花和易燃物讓人根本接近不了大門,大尉看事情鬧大了只好命人回去向駐軍司令官搬救兵。

塘沽不止有日本駐軍,還有英國軍隊和美國軍隊,接到警報後相繼有一隊美軍和一隊英軍趕來,這下整個場面亂作一團,當然參與肇事的日本駐軍更不能閒着,立刻傾巢出動希望控制事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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