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米偌斯海灘現在亂成了一鍋粥,一波又一波駁船停在海灘外,成百上千的士兵從駁船上跳下來,淌着齊胸的海水,高舉着武器,艱難地向沙灘方向挪移。普辛索斯山山腰冒出一股股的白煙,炮彈在沙灘上,海水中不停地爆炸,掀起沖天白沙,或是飛濺起滔天水柱,不時有人在爆炸聲中倒下去。高地上的機槍還在吐着罪惡的子彈,子彈啾啾鑽進水裡,好象收穫季節收割麥子的鐮刀,將站的比較密集的士兵成排成排撂倒。士兵們高聲吶喊,給自己壯膽子,在機槍掃射下,不自覺地彼此之間靠的更攏,可這樣傷亡也就越大。蔚藍的海面上,靠近海灘的地方一縷縷血絲在海面上浮動。
在西北面,幾十艘軍艦在肉眼可以看到的地方來回移動着,當軍艦側舷讓一陣青煙籠罩時,用不了多久,岸上低矮的高地與普辛索斯山上就會躥起一股巨大的黑色煙塵,泥土、木頭、破碎的肉體、殘缺的武器在硝煙中飛舞出來。
空中還有十來架塗着血紅五角星的飛機好象一隻只正在獵食的蒼鷹,不停地盤旋着,當發現下面有攻擊目標時,迅速呼嘯着俯衝下來,接着一甩屁股又飛了上去,只有一兩個小黑點從飛機機翼下甩了出去,在羅得島土地上製造出一個又一個深坑。
白色的沙灘上到處都是倒臥着的士兵,有些在機槍與炮火短暫的間歇期內,爬起來迅速朝前衝幾步,接着再次趴下,有些自從趴下來後,就再也沒有起來過。
一輛衝上沙灘的海狸式兩棲輕型戰車一邊吐着火舌,一邊想要衝上前面的沙堤,可沙堤太陡,也高了一點,戰車或開足馬力直接衝,或斜着爬,每次都以失敗而告終,最後,不知從什麼地方飛過來一發炮彈直接落在戰車上,只聽一聲巨響,戰車讓濃濃硝煙遮掩,等硝煙散去,那輛戰車就好象膨脹開的焦黑麪包,癱在原地無法動彈了。
“步兵!快站起來……衝上去!前進,勝利在向小夥子們招手!”
馮少華打開車頂蓋子,探出身向周圍趴在地上的陸戰隊員高聲叫喊,可喊了半天沒什麼人搭理他,那些士兵匍匐在地上,跟羣烏龜一樣慢慢挪動,馮少華老大不高興,鑽進指揮戰車將車蓋合上,不大一會兒的工夫,指揮戰車後車門打開,馮少華低着頭從戰車裡鑽了出來,一隻手提着手槍,一隻手提着條不知是誰的皮帶(他自己的皮帶還在褲子上系得很好),罵罵咧咧向趴在附近的陸戰隊員走去:“站起來!別他娘跟個娘們似得趴在地上!敵人都是膽小鬼,只要衝上去他們馬上就會舉手投降!……起來,快給老子起來!”
在馮少華威逼下,周圍的戰士很不情願從地上爬了起來,半彎着身子朝前快步跑上幾步,跑到沙堤後,搭起了人梯想向上衝,幾個戰士剛露頭,上面一陣機槍掃射,那幾名戰士好象被人猛推一把,吭也不吭一聲摔倒下來。出現傷亡,待在沙堤下的戰士不敢繼續上去了——在沒有解決敵人機槍火力之前,上也是白上,不過是增添傷亡而已。
天空上的一架攻擊機或許看到了下面的戰鬥,一晃機翼一顆黑乎乎炸彈離開了飛機,呼嘯着朝地面落下來,戰士們開頭還以爲這是自己的飛機在轟炸敵人陣地,仰着頭看炸彈划着優美的拋物線想要叫好,可這“好”字還沒出口,卻驚恐地看到炸彈朝自己奔了過來,一個個急忙抱頭縮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呼嘯聲中,炸彈落在沙灘上,就落在距離登陸的唯一一輛指揮戰車不遠的地方,轟隆一聲,掀起的煙塵將指揮戰車與爲了面子不肯臥倒的馮少華吞沒,等煙塵散去,指揮戰車還好好的,馮少華卻沒站在原來的位置。
“上校……上校!”
“別瞎XX(粗話,此處用之不雅)嚷嚷,老子還沒死!”
馮少華從地上爬了起來,漂亮的軍帽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剛纔看到炸彈幾乎筆直朝自己落下來,馮少華下意識地一閉眼,心裡只有“完蛋了”三個血淋淋的大字,接着轟地一聲,一股氣浪將他拋離原地,倒栽在沙灘上,頭撞的生疼。眼前一黑,人背過氣去。等馮少華恢復了知覺,嗡嗡亂叫着的耳朵裡隱約聽到有人正在叫“上校”,現在東西兩個登陸場只有一個上校,不是叫他又是叫誰?
馮少華手撐着地,感覺後脊樑骨一陣刺疼,伸出手摸摸卻沒摸到血,心裡明白或許是給什麼石頭或者木棍之類的東西狠狠砸了一下,雖然很疼,感覺還能使上勁,馮少華搖搖晃晃站了起來,開口罵了句粗話,感覺嘴裡全是腥味,一張口吐出一團血沫,裡面還夾着兩顆掉下來的門牙。
“呸……”馮少華抹了把嘴脣,瞪着大眼怒視着天空還在兜圈子的海航飛機,踮着腳尖破口大罵:“該死的混蛋,你想炸死老子嗎?老子偏不如你所願!什麼協同作戰……騙鬼去吧!不炸敵人炸自己,都他孃的賣國賊!奸細!叛徒!有本事你來炸我呀?!”少了兩顆門牙,馮少華罵的那些話聽起來好象從缺了一塊的破鑼裡發出的聲音。
在馮少華罵聲中,又有一架攻擊機一甩屁股丟下來一顆炸彈,一團烈火充滿了馮少華胸膛,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那顆落下來的炸彈,其他人可就沒興趣陪馮少華逞英雄了,剛纔那可炸彈落在自己人頭上,雖然沒炸死自己人,可難保下一顆落下來的炸彈也那麼仁慈,戰士們在心裡問候着天上盡搗亂的海航飛行員,一個個急忙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還好,這顆炸彈沒落在沙灘上,而是在沙堤後面不遠處爆炸了,站在沙灘上的馮少華可以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熱騰騰氣浪。
馮少華衝着天空輕蔑地冷笑兩聲,回頭看去,卻見阿里米亞島那邊又有不少駁船已經起航,正在朝卡米偌斯海灘奔過來。馮少華胸膛裡憋的快要爆炸,這裡還沒站住腳跟,登陸場也沒有開闢,後繼部隊卻馬上就要抵達了,要是不在後繼部隊上來前,將前面的釘子拔掉,還不知道要出現慘重的傷亡!他很想馬上將敵人趕出陣地,可現在他指揮的部隊卻被敵人死死壓制在沙堤下面。
馮少華正要進指揮戰車,打算給艦隊發電報,要求艦隊抵近用艦炮給予支援,人還沒進,指揮戰車後艙門已經打開,通信員探出頭高聲喊道:“旅長,‘鄭和’艦發來電報,據說海面有敵人魚雷艇活動,他們必須退後五海里!”
馮少華簡直想跳着腳,破口罵娘了,都說戰列艦是海戰王牌利器,一炮下去可以轟掉一座山頭,打個驅逐艦、巡洋艦什麼,就跟玩一樣,怎麼?不過是“據說”海面有敵人魚雷艇活動,那些威風凜凜的戰列艦一個個就當了縮頭烏龜?
馮少華一把拽住艙門,黑着臉衝裡面吼道:“馬上給鄭和艦發電報!我不管他魚雷艇還是鯊魚艇,我要炮火支援,直接支援!奶奶的,跑到五海里外,打什麼?打自己人嗎?要用炮火掩護我們!給我們打開通道!”
馮少華還沒喊完,半聾的耳朵聽到一聲十分短促壓抑的嘯聲,馮少華想也沒想,兩手一用力鑽進了戰車,接着外面一聲巨響,原本光線就不好的指揮戰車裡現在一片漆黑,順着打開的艙門,刺喉嚨的硝煙涌了進來,車裡幾個人給嗆的連連咳嗽。
“發報,快發報!”朝坐在無線電電臺旁邊的電臺兵嚷嚷後,馮少華咳嗽兩聲,又倒退出去,站住腳望着前面,戰車前不遠的地方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黑煙還在深坑上方翻滾着扶搖直上,在深坑附近,倆個陸戰隊士兵趴在地上,臂上纏着紅十字標識的救護兵正彎着腰朝那倆人趕去。
“救護兵!救護兵!……這裡有人負傷了!”
“快來人啊,中尉中彈了!”
“82迫準備,方向正前,標高XX,距離XXX……放!”嗖地一聲,一發迫擊炮彈飛了出去,轟隆一聲,在沙堤後意大利人的機槍掩體裡爆炸,零件與殘肢飛上了天。“小夥子們好樣的!快,給我朝戰壕裡打!狠狠的打!”
“機槍掩護!一連四排弟兄們爬起來……跟我衝啊!”
“機槍!快把機槍拉上來!壓制敵人火力點,掩護陸戰隊衝鋒!”
馮少華站在指揮戰車邊,耳邊都是陸戰隊將士吵吵聲,他好象被人們給遺忘了。那些陸戰營將士自顧自組織進攻,沒人向他請示,哪怕請求兩棲戰車連給予支援,這讓馮少華心裡十分失落。
在他身邊,還停着四輛海狸式兩棲輕型戰車,一輛指揮戰車,運抵阿里米亞島的十四輛兩棲戰車中,進攻開始時,兩輛戰車無論如何也發動不起來,只能留在島上,讓修理連緊急維修,不過看樣子就算修好,也趕不上這場戰役了,其他十二輛兩棲戰車中,三輛在浮渡海峽時沉到海底到龍宮探寶去了,三輛戰車裡的戰車兵沒一個出來,全隨着戰車一起去見龍王爺,三輛戰車剛衝上海灘,就被細細的捲成螺旋形的鋼絲網纏住了傳動齒輪或者是履帶,拽,拽不出,硬拉,拉不斷,三輛戰車只能原地打着轉,機槍子彈噼噼啪啪掃在戰車上,車裡的戰車兵又不能衝出去,於是三輛機動性很強的海狸兩棲戰車成了固定機槍火力點,成了敵人絕好的靶子。
三輛戰車被鋼絲網纏住,不能動彈,卻給其他戰車掃清了前進道路,可前面的沙堤又成了攔路虎,已經有兩輛戰車在衝沙堤時,被沙堤後面的火炮擊中,一輛變成烤麪包,另外一輛乾脆還原成零件,如此悽慘的場景,對其他戰車兵負面影響自然是極大。衝過鋼絲網的其他四輛兩棲戰車與馮旅長的指揮戰車一起,留在沙灘上,等候步兵給戰車掃清障礙。
陸戰隊十多門各種口徑火炮拼命壓制敵人,隆隆炮聲搖撼着大地,沒人搭理的馮少華扶着戰車呆望着前面陸戰隊衝鋒。
60、82迫擊炮彈、75輕便步兵炮發射的榴彈不停地掠過天空,炮彈與空氣摩擦產生的嘯鳴聲頻繁地在耳邊響起。在沙堤下面,也能看到敵人陣地方向正翻騰着滾滾濃煙。
倆名射手拖着一挺1912甲式輕型機關槍衝上了沙堤,將機槍架在沙堤頂部,趴了下來,劈開雙腿,副射手將彈匣插上,手邊還捏着一隻彈匣,很快,沙堤上響起自己人的機槍聲。自己的機槍一響,沙堤後幾十名陸戰隊員如同獵豹猛地站了起來,高呼着“衝、殺”向敵人陣地猛撲。
機槍打了還沒多少時間,從敵人陣地後面飛過來一發迫擊炮彈,落在沙堤上,緊接着,又是一發迫擊炮彈,剛好落在機槍附近,兩名射手頭一歪,倒在血泊中,一號射手還緊緊扣着扳機,一串子彈從擡起的機槍槍口處,飛去了天空。救護兵還沒上去,又有兩名戰士衝到機槍邊,將負傷的機槍手拖離原地,架起機槍繼續射擊,這時一串機槍子彈從敵人陣地飛了過來,操起機槍掃射的正射手頭部中彈,一聲沒吭,從沙堤上栽了下來,副射手剛要接替,又是一串子彈,副射手與機槍一起從沙堤上滾了下來。沙堤後面的喊殺聲音小了下來,那些衝鋒的戰士不是陣亡了,就是失去機槍掩護,不得不匍匐在地上。
天空盤旋着的飛機一架接着一架俯衝下來,在距離地面還有幾百米的高度,將炸彈投出,一顆顆炸彈在敵人陣地上爆炸了,有幾顆落在了敵人陣地與沙灘上陸戰隊之間的地方,於是海航飛行員再次遭到陸戰隊將士一致的問候。
“海軍呢?我們的軍艦怎麼不開火?!”馮少華咬牙切齒看着天空胡來的飛行員,陸戰營營長焦大鵬中校跑到他身邊,漲紅了臉咆哮:“奶奶的,讓我那些優秀士兵填槍眼嗎?敵人火力極爲猛烈,沒有炮火掩護,我的士兵只能白白送死!馮旅長,我們軍艦爲什麼不開火!?”
“你問我,我問誰去?!”馮少華心情極爲不爽,扯着嗓子對着焦大鵬大聲喊起來,雖然有些漏風,聲音卻壓過了隆隆的炮聲,炒豆一樣的機槍聲:“奶奶的,艦隊說是有敵人魚雷艇活動,他們要到五海里外安全的地方支援我們作戰!”
“扯XX(同樣不雅,用X代替)蛋!”焦大鵬回頭看了眼正在遠去的艦隊,眼裡要噴出火了,一把將軟檐軍帽扯了下來:“每時每刻老子手下在這裡都有傷亡,他們躲在堅固烏龜殼裡還害怕魚雷艇?膽小鬼!懦夫!該死的拋下我們不管,自己躲到後面享清福啦,第二梯隊快要上岸了,再打不開突破口,到時候灘頭擠滿人,傷亡還要慘重!偏偏我營裡那臺無線電電臺讓人家給炸了,報務員上了天,旅長,你跟他們聯繫下,讓該死的海軍別他孃的不顧弟兄死活!”
馮少華心裡大有同感,可現在不是推卸責任的時候,不趕緊打開缺口,佔領登陸場,就算敵人沒打死,戰後追究起責任來,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一發迫擊炮彈自空而降,馮少華急忙拉了把焦大鵬,躲在戰車後面,炮彈落地後炸的沙石飛舞,等沙石落下後,馮少華對着焦大鵬大喊:“別怪海軍啦,你再怪罪,現在也指望不上他們幫忙,還是多想想現在咱們自己吧!中校,我的戰車部隊現在還有四輛戰車可以用,你們營怎樣了?”
“我的營已經陣亡六十來人,負傷的足有兩百多,這可都是軍中精華啊……奶奶的,不說意大利人都是軟骨頭嗎?又是飛機又是大炮,還有戰車,那些‘軟骨頭’怎麼還沒向後撤?!”
焦大鵬問的問題也是馮少華疑惑的,阿里米亞島不過轟了幾炮,還沒放幾槍,那些意大利人挑了面白褲衩投降了,這裡十到十四英寸火炮炸的飛沙走石,天空的飛機不停地對意大利人炮兵與機槍工事投彈掃射,從火力密度上來說,比阿里米亞島強太多了,同樣是意大利人,阿里米亞島很快投降,這裡打了半天,他們還在沙灘上曬太陽,馮少華越想越是生氣,生自己的氣,沒用的意大利人都趕不走,他這裝甲旅長面子算是丟盡了。
“不要考慮那麼多,還是想辦法趕緊打開缺口才是!看到沒有?右邊山頭防禦稍微薄弱些,聽槍聲曼登刻海灘登陸的那個連現在也沒有突破敵人陣地,不過敵人在倆個海灘交界處防禦看起來沒正面那麼嚴密——也許是敵人故意漏出來破綻,不過現在管不了那麼多啦,你派一個連去,把那座山頭給我拿下來!通過山樑向敵人縱深突破,一定要把該死的敵人趕出陣地!”
焦大鵬看了眼右邊剛冒出一股煙團的山頭,點頭應道:“明白啦,我馬上調集幾門火炮,掩護二連拿下陣地!”
“發電報……問下阿梵杜海灘怎樣了,那邊擔任助攻的部隊有沒有打開缺口!”
阿梵杜海灘位於羅得島東面,按照作戰計劃,遠征軍將從羅得島東、西兩面登陸,佔領普辛索斯山,自中切斷羅得島北部與南部聯繫,將敵人分割殲滅。
空中傳來尖嘯聲,聲音很響,馮少華連動也沒動,他也是老兵了,聽的出這些炮彈不是朝自己周圍落下來,從聲音傳來方向看,應該是向後轉移了五海里外海軍艦隊,正在對敵人陣地進行炮擊。果然,沒有一發重磅炮彈落在海灘上,那些炮彈劃過天空,砸在普辛索斯山上開了花。
大地在顫抖,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中,普辛索斯山被瀰漫開的滾滾煙塵所籠罩,山上敵人的炮火漸漸稀疏下來,在艦隊毀滅性的壓制炮擊下,沒有什麼人還敢露頭。讓馮少華遺憾的是軍艦距離海岸還有些遠,他們無法直接觀測到灘頭陣地戰鬥,給予正在拼殺戰士們最直接幫助,對戰士們來說,面前的機槍遠比普辛索斯山上的火炮更有威脅。
一架銀白色的三翼飛機從天上滑了下來,在馮少華眼中,那架飛機怒吼着,筆直朝他衝了過來,他甚至能透過飛速轉動的螺旋槳,看清座艙內飛行員年輕猙獰的面孔。在飛機機頭處,搞笑地畫了一個動物頭像——馮少華正因爲認識,纔在驚恐中差點笑出聲,那個動物頭像是一隻黑色的,張了大嘴的海豹。
古有豹子頭林沖,今有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空軍豹子杜申利,他們是獵豹、雲豹、金錢豹,或者說美洲豹也成,可就沒聽說用海豹形容他們的。馮少華以爲這個飛行員或許是羨慕空軍豹子杜申利,反正在機頭畫個海豹沒有侵犯人家專利權,他也過把海軍豹子癮:正如某些創造無極限的商人把踏板車取名“溜得滑”,洗髮水叫“周潤發”,治拉肚子的藥爲“瀉停封”,治*炎的是“伊能淨”,解決男人說不出口的隱私滋補品是“成龍”一樣,這人也在豹子與海豹之間玩弄一把虛的。可海豹永遠不能成爲獵豹,這種剽竊行爲只能讓人不齒。
馮少華在大難臨頭之即,還在思索海豹與豹子的關係,讓他驚歎的事情發生了,那架飛機幾乎貼着他的頭皮,翅膀一晃,改平向前飛去,輕巧的一躍,從沙堤上掠過,接着就是一串清脆的機槍掃射,機槍掃過後,那架畫了海豹頭的銀白色飛機拉了起來,朝着藍天直衝而上。正在越過沙堤,對敵人發起衝鋒的戰士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可以感覺到,一直給予翻越沙堤的陸戰隊員極大威脅的敵人那挺重機槍,在飛機掃射過後啞火了。
馮少華趕到沙堤上,探出頭望着敵人陣地,卻見正對着自己的敵人重機槍巢現在給開了膛,機槍槍管朝着天空,在兩旁還躺着倆個士兵,看樣子是死了。戰士們正彎着腰,藉助各種地形掩護,向前面奔去,而戰壕裡的敵人也在拼命開槍攔截,不過少了重機槍,攔截火力弱了不少。
那架飛機再次俯衝下來,這次他沒有掠過馮少華頭頂,而是貼着戰壕俯衝,眼看就要接觸地面了,那架飛機稍微擺動一下翅膀,接着兩串火光如同鐮刀般朝戰壕飛去,戰壕那邊傳來鬼哭狼嚎聲,幾個意大利士兵從戰壕裡逃了出來,把屁股露給馮少華看,向普辛索斯山逃了過去,那邊,遠征軍艦隊正在用全部大口徑艦炮猛轟着普辛索斯山。
“打得好!”馮少華衝着擺動翅膀,正在兜圈的那架飛機不由大叫起來:“好樣的,再來一次!”
如他所願,飛機飛到半空又衝了下來,這次不是一架飛機,在那架銀白色三翼飛機後面,還跟了三架藍綠色塗裝的飛機,一架接着一架,在戰壕上空掠過,將機槍子彈贈送給戰壕裡的意大利人。除了最前面那架與衆不同的銀白色飛機,其他三架飛機距離地面都還有好一段距離,掃射效果自然也不是太佳,不過就是這樣,已經夠讓戰壕裡的意大利人喝一壺了。
“衝啊!”
在飛機協助下,陸戰隊的戰士們挺起了腰桿,端着武器向敵人陣地猛衝過去,戰壕裡的意大利人被飛機壓的擡不起頭,自然也不會給予衝上來的中國人象樣的阻截。
“好樣的,真是好樣的!那架畫了海豹腦袋的是誰在開?我要向他們上級彙報,給他請功!”
“那是空軍豹子杜申利,現在應該是海航豹子了。”
“杜申利?……明海兄,你怎麼上來了。”
“第二批部隊已經登陸了,我自然應該過來……不行啊,怎麼到現在還沒將臨時碼頭建造好?這讓我們其他戰車根本無法登陸作戰啊。”
馮少華尷尬地指着前面:“我知道,你看看,敵人抵抗那麼兇,這炮彈跟下雨一樣,我那些戰車又爬不上沙堤,到現在還沒打開突破口……”
“已經打開了,戰士們衝上去了。”
馮少華一看,在飛機掩護下,陸戰隊員已經佔領了敵人戰壕,成羣意大利人正放了羊一般,落荒逃竄,這讓馮少華又一陣尷尬,不自覺地在軍銜比他低的程明海面前叫苦:“現在是打開了,可剛纔那機槍掃的跟雨一樣,沙灘到處都落下炮彈,工兵根本沒工夫搭建臨時碼頭。你看看,我的戰車,現在只剩下四輛了,奶奶的,這可都是老子的心頭肉啊!”
程明海點頭道:“兩棲戰車裝甲太薄,防步槍子彈還可以,對炮彈就沒什麼效果了。”
現在灘頭陣地情況大爲改觀,沒有剛開始那麼緊張了,馮少華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來:“在渡海時還有三輛戰車無緣無故沉下去了,又沒什麼風浪,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了,聽說海面發現敵人魚雷艇,那些膽小鬼說什麼爲了安全,向後撤了五海里,到底是什麼事情?”
“電報說在東部掩護陸戰隊登陸作戰的戰列艦隊遭遇敵人魚雷艇亡命攻擊,‘天祥’號戰列艦遭受重創,命中兩顆魚雷,看來逃脫不了沉沒命運。”
“‘天祥’號戰列艦要沉沒了?”馮少華眉頭一跳,大爲意外:“不可能吧?戰列艦讓魚雷艇擊沉?意大利人有這麼勇猛嗎?”
“天祥”號戰列艦屬於1899年下水服役的“雲長”級戰列艦,這種排水量一萬五千噸,裝備四門305主炮,12門152毫米、12門76毫米副炮的戰列艦,裝甲不算厚實,航速也不高,最高航速才18節,與現在新銳的無畏艦相比,他自然顯得很是落伍,但不管怎麼說,“天祥”也是戰列艦,一萬五千噸的大傢伙讓小小的魚雷艇幹掉,這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是啊,誰也沒想到意大利的魚雷艇大隊居然如此勇猛,他們可比偉大盟友英國人更有求戰***了。很不幸,我們的‘天祥’號給意大利海軍臉上增添了不少光彩。”
馮少華撇了撇嘴,對程明海的冷言冷語不置一詞。英國人聽到中國人需要幫助,他們開頭答應得好好的,等打起來了,那些英國佬又找出各種理由,消失的無影無蹤,在遠征軍不少中高級將領心目中,英國人是與背信棄義掛上等號的。
“那些軍艦都是寶貝疙瘩,在和敵人主力艦隊決戰前,海軍可承受不起損失。難怪,難怪方司令要變膽小鬼。”
右翼山頭傳來激烈的槍炮聲,陸戰隊員登上了山頂,山頂原來飄動着的意大利旗幟緩緩倒地,接着一面鮮豔的紅旗迎風飄揚。馮少華舒了口氣:“這下好了,終於與曼登刻海灘聯接上了!想不到,光佔領灘頭陣地就付出這麼大損失!”
程明海沒有說話。在見識了陸戰隊登陸阿里米亞島後,從昨天晚上開始,程明海就對今天登陸作戰有着不祥的預感。很明顯,遠征軍的所作所爲都向敵人表明自己在今天將要有大活動,至於活動地點,看看艦炮主要轟擊地點就知道了。意大利人又不是傻瓜,他們自然懂得要將主要兵力調集在最危險的地方。果然,從登陸作戰看,雖然有強大的海空掩護,馮少華指揮的登陸部隊一開始還是陷入了苦戰,到現在也不過佔領了幾小塊敵人陣地,至於打開突破口,那還早着呢!
“空中情報,在卡拉蒙臘斯的敵軍出動一個營,正在朝這裡趕過來,艦隊已經用火力封鎖沿海岸公路了,不過你也知道,真正的封鎖是從來也不可能達到的。只能給敵人造成某種程度損失,遲延一下他們增援速度。”
“情報說是一個營是嗎?”馮少華臉上表情沒一點變化:“情報顯示這裡只有一個連的守衛,防禦極爲鬆懈,可我一進攻,當面之敵至少在一個營以上!要是包括普辛索斯山上支援兵力,我這裡敵人實力超過了一個團!奶奶的,情報部門吃什麼的?他們那些東西跟垃圾沒什麼區別。”
“不管怎麼說,敵人派兵增援是真的,在援軍到達之前,必須要打開突破口。讓貂式戰車登陸,只要貂式戰車上來了,我們一個旅足以消滅他一個師。”
“放心吧,既然一個團我都不怕,他再增援一個營又有什麼大不了的?”普辛索斯山上突然打過來幾發炮彈,炮彈雜亂無章落在沙灘與沙堤上,馮少華眯縫着眼睛看着面前煙霧裊繞中的普辛索斯山,自言自語道:“意大利人要從前沿撤退了?”
“沒錯,應該是這樣。”
倆人都經歷了不少戰鬥,能從一點一滴中,迅速捕捉到戰場發生的變化。
馮少華從沙堤上跑了下去,一把拽過一名在沙灘上跑着的通信員,大聲吼道:“炸開沙堤!讓戰車上去,告訴焦營長,敵人支撐不下去了,命令部隊馬上追擊!”
通信員一愣,掃了眼馮少華肩章上的標誌,敬過禮連忙去完成上校交代給他的任務。
“陸戰二營已經登陸,讓一營向普辛索斯山發起進攻吧,四營在阿梵杜海灘打的很苦,靠他們力量,現在無法突破敵人防線,從東面配合我們進攻普辛索斯山,攻下普辛索斯山,這全看我們自己的了。”
馮少華看了眼跟過來的程明海:“明海兄你還了解什麼情況?說說看,姥姥的,老子現在成了睜眼瞎,除了面前情況,其他啥都兩眼一抹黑!”
程明海剛要說什麼,附近工兵進行了爆破,巨大的爆炸聲中,沙堤被工兵炸開一個大口子,沙礫自上滑落下來,出現了一個斜坡,四輛海狸式兩棲輕型戰車好象嗅到血腥氣味的惡狼,馬達轟鳴,向斜坡駛去。戰士們成羣結隊跟在戰車後面,向前衝去。
“其他沒什麼了,不過我在過來前,那邊剛接到總部電報,說是巡洋艦分艦隊在愛奧尼亞海消滅了奧匈帝國海軍一支艦隊,擊沉一艘無畏艦,四艘巡洋艦,還有兩艘驅逐艦,現在亞得里亞海的奧匈帝國海軍主力不敢出來了,至於意大利人,他們是屬烏龜的,我們這裡就算把天捅下來了,塔蘭託的意大利艦隊也不敢出戰。可以說,一切形勢都有利於我們拿下羅得島,要是這樣還無法取得勝利,你我還是趁早脫下這身軍裝,回家種地去算了。”
“他媽的,想讓老子回家嗎?我纔不想回去給人家戳着後脊樑罵呢!”馮少華走到正在掩護陸戰隊員衝鋒的一挺機槍面前,毫不客氣讓機槍射手退居二線,自己操起機槍,瞄準了正在向普辛索斯山奔逃的意大利人後背,狠狠扣動了扳機,爆豆的響聲中,一串子彈從距離那些人頭頂很高的地方掠過,不知鑽到什麼地方去了。馮少華就將槍口稍微壓低些,再次扣動扳機,這次有倆個意大利人倒在槍口下。
“馮旅長,您是旅長,不是下士機槍射手,現在局勢還沒危急到堂堂上校也要到第一線,操起機槍打擊敵人吧?”
馮少華將機槍還給站在身邊誠惶誠恐的機槍射手,站起來走到後面,嘴裡嘟囔着:“孃的,心裡不舒服,總有股子惡氣鬱結在心裡,發泄發泄。再不宣泄出去,我要發瘋了!說說看,除了那個好消息,還有什麼更好的消息?”
“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重視敵人。旅長大人,您好象不光在戰略上藐視了敵人,在戰術上同樣對敵人極爲藐視啊,這可想不鬱悶都難了……至於其他消息,我不知是否該告訴你,不過你現在是登陸部隊總指揮,這消息早晚你是會知道的。”
“說吧,你這人就這點不好,總喜歡搞的神神秘秘,好象諸葛再世一樣,當然是妖諸葛。”
程明海沒理會馮少華的諷刺挖苦,看着後面海面上隱約的艦隊:“我剛纔告訴你巡洋艦隊不是殲滅了敵人艦隊嗎?電報上特意提到一個烈士,姓方,叫什麼名字我忘了,不過既然特意提到,我想跟艦隊司令應該有那麼些關係。在這個電報過來沒多久,登船的時候旗艦發來電報,說是鑑於特瑞安達依然存在威脅艦隊的隱患,艦隊將在這些隱患徹底消除後——當然應該由在卡米偌斯海灘登陸的陸戰隊或者海航來完成——艦隊再對特瑞安達進行炮擊。因此,由於暫時難以對陸戰隊開闢新的戰場給予有效的火力支援,特此建議原定三營對羅得市發起的牽制性登陸計劃取消,讓三營也在現有的登陸場登陸,聽說陸戰旅的郝旅長已經同意這個計劃了。”
馮少華氣急而笑:“這倒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怎麼,上萬將士就在這不足五里寬的登陸場作戰嗎?讓敵人看到我們待在這無遮無掩的沙灘上,用炮火把我們活埋,他們才高興?!”
“老馮別生氣,我倒覺得這是個不錯的機會,眼前我們是困難些,但困難中孕育着希望,只要把握住,勝利女神一定會向你伸出橄欖枝的。”
“說說看。海軍將領居然怕死……天下奇聞!”馮少華還是對取消牽制性登陸感到極爲憤慨。
“局勢很清楚,敵人事先已經猜出我軍登陸地點,在登陸場上,他們的抵抗是極爲頑強的,這對我們取得登陸作戰勝利,構成了極大障礙。就算開闢新的登陸場,我很懷疑,靠一個一小時走不了多少路的陸戰營,是否能順利完成將敵人力量分散的企圖,我很懷疑。相反,我認爲這隻會讓我們原本就不多的兵力更加分散,如四營在阿梵杜海灘的登陸戰,至少現在看,效果很差。三營就算拿下灘頭陣地,短時間內,他們也不會有太大作爲,兩條腿又能跑多遠?敵人知道登陸後,隨便調集一些部隊,都能把他們堵死!但是,您應該知道,羅得島守軍不過一個師,加上雜七雜八部隊,不過兩萬出頭。在登陸之前,敵人的重點在羅得市,現在,他們將重心轉移到羅得島東西兩面海灘了,我們不光卡米偌斯海灘打的極爲辛苦,阿梵杜海灘同樣如此,看來敵人主力已經不在羅得市,而是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