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進入到一八七零年。
北京夏天屋外的炎熱,是南方人所無法想象的。鬆軟的土道上,烈日蒸發出的乾燥的熱氣,讓行人以爲自己置身沙漠。而乾燥的空氣讓習慣了南方潮溼天氣的人們嘴脣乾裂,鼻血長流。
衆多的蒼蠅如同成羣的轟炸機圍在人們身邊,進行聲音疲勞轟炸。現在這社會還沒有轟炸機,但如果這些人能想象到未來會出現這種戰爭武器,他們現在就在飽受這種武器劃過天空的噪音。
工地上叮噹作響的錘聲讓人心煩意亂,根本無法集中精力思考問題,而現在這些參議員必須在如此環境中仔細聽着臺上會議主持者進行彙報,然後在思考後將自己的意見表達出去。這顯然不是一件很賞心悅目的事情。
大清王朝退出了歷史舞臺。所謂的皇帝、太后很榮幸作爲壓迫最廣大人民羣衆的劊子手進了監獄。在監獄裡當然不會再有宮女、太監伺候他們了。至於王公大臣,除了在北京被攻陷之前,主動投靠新中國的,其他人只要法庭認爲有罪的,現在在監獄裡陪伴他們的“主子”,至於查不出有什麼問題的,當官顯然不合適,這些曾經的人上人,現在必須靠拉人力車或者揀垃圾艱難過日子。家產?他們的家產已經作爲剝削階級血腥資產被沒收了。
南方參議院裡的那些議員對這些人原本就沒有什麼好感,加上沒收的資產主要都投入到基礎建設和擴大工業,對這些議員代表的資產階級來說,屬於好事情,他們自然沒有反對之理。如不是楊滬生、史秉譽不想給自己在歷史上留下“劊子手”的美譽,這些心貪無比的參議員甚至想從肉體上徹底消滅前朝留下來這些人。
不過和山西的商人比起來,這些王公大臣還算幸運。
左宗棠在進軍山西后,山西的商人受清廷矇蔽,衆多富可敵國的商人攜帶家產逃進太原,協助清軍頑抗到底。讓左宗棠的第三集團軍不光花了大量時間才攻破太原,而且在人力、物力上付出慘重代價。
攻佔太原後,心狠手辣的左宗棠對這些商人自然不會客氣,一紙戰犯令讓各地逃進太原的商人全變成了國人皆曰可殺的戰爭罪犯,性命交代在太原城外(爲了節省子彈,是用大刀砍頭),那幾天鮮血將汾水染紅,家產一概充公——當然沒有上繳給國庫,而是充做討逆遠征軍的軍費。
左宗棠做事只憑自己高興,連楊滬生都無法完全制約他,其他人除了在背地裡對他說三道四,又如何可以干預他想做的事情?
左宗棠這一揮舞屠刀,曾經“海內最富”的山西給他殺得從此一蹶不振,倒是湖南,從山西颳了那麼多銀子,從此取代山西,成了中國富饒省份之一。
不過左宗棠的屠刀並非只對準山西商人,在征討所謂的“東干汗國”中,每平定一個地方,左宗棠就要屠殺一處地方,還美其名曰要以恐怖政策令東干人再也不敢行脫離國家之事。靈州一戰,馬五和城內兩萬*讓左宗棠殺的一個不剩,蘭州之戰,馬化龍、馬佔鰲以下數百將領在已經投降後,又被左宗棠殺害(左宗棠給總部的電報說這些人是假投降,自然該殺。實際上他是顧忌這些人在*中大有宗教影響,放了等於放虎歸山,到時候自己一走,他們還會叛亂)。
揮舞着屠刀的左宗棠一點沒有諸葛亮七擒七縱安撫蠻夷風采,倒是很像一個肥胖的殺人屠夫。西部還未平,彈劾左宗棠的文書已經雪片一樣飛到參議院和解放軍總部。如不是楊滬生一直壓着,就左宗棠屠夫本色,恐怕腦袋也要保不住了,還如何在第三集團軍司令員任上活的很滋潤?
與順利解決清廷相比,和俄羅斯關於新疆(原來叫甘肅新疆,自從左宗棠平定西北後,甘肅新疆就和甘肅脫離了行政關聯,單獨成爲一個省份,不過新疆大部地區現在掌握在俄羅斯人手裡)、黑龍江的談判進行的極爲不順利。
談判桌上雙方都很有誠意就邊界劃分通過談判,而不是戰爭來解決。對解放軍強悍的戰鬥力,俄羅斯人也是極爲忌憚的,而解放軍現在又心有牽掛,不想兩個拳頭打人。
雙方都有誠意通過談判解決爭端,可俄羅斯人不想從已經佔領的土地上退回去,而中國外交官員又不想揹負漢奸的罵名,於是在友好祥和的氣氛下,兩國從一八六八年到一八七零年初進行了不下十次邊界談判,最終卻除了睦鄰友好這樣空洞的文字外,沒有取得任何實質性進展。
左宗棠的第三集團軍自從解決東干汗國後,屯兵十萬與甘肅和新疆交界處。後方的糧草輜重源源不斷運送到那邊,兩年來軍費耗費以千萬元(相當於千萬兩白銀)計算,除了在道路兩旁種了不少楊樹,訓練場建設的越來越好,其他什麼也沒有做,這讓左宗棠極爲不滿。
自年初以來,左宗棠的第三集團軍就和駐紮在新疆的俄羅斯軍隊和逃跑進新疆的僞東干汗國殘餘武裝發生了不少小規模衝突,雙方都死了些人,火yao味是越來越濃厚。可左宗棠屢次致電總部,要求通過一戰徹底解決新疆問題,總部的回覆卻從來沒有讓他滿意過。
左宗棠對北京忽視西北威脅感到不滿,而有人卻因爲總部一再督促,心急如焚。
三年前章德淳在與蒲安臣進行一番討價還價後,從美國購買了一批遠洋軍艦,兩艘wampanoag級巡洋艦,三艘Java級巡洋艦,再加上五艘一千兩百噸炮艦,一艘美國南方邦聯海軍購買,戰爭結束後被聯邦政府接收,轉“送”給中國的鐵甲艦(南方邦聯命名爲“石牆”號,到了中國被命名爲“戚繼光”號。標準排水量一千三百五十八噸,裝備一門三百磅阿姆斯特朗滑膛炮,兩門七十磅阿姆斯特朗炮,兩門六磅炮,兩門四磅炮。採用風帆蒸汽混合動力,最高航速十點六節。),這些軍艦一共花了中國一百二十萬元錢,不過部分是以貨物方式支付給美國。
除了從美國購買了十一艘戰艦,馬尾造船廠自己還製造了六艘一千噸到兩千噸蒸汽鐵甲戰艦,原來規劃八艘,因爲工廠擴建、船型改變沒有完成。不過就是這樣,黃翼升手頭現在也擁有了二十一艘可以用來大洋作戰的軍艦。
當擁有四艘戰艦時,孤懸海外的臺灣、海南清廷官員就因爲畏懼解放軍海軍實力,不經一戰而掀瓦起義。現在擁有二十一艘戰艦了,黃翼升底氣自然更是雄厚。
只是船可以購買,而海軍將士、部隊訓練卻不是用錢可以在短期內買來的。總部一日三催,總是詢問海軍訓練進展如何,這讓黃翼升與幫助中國海軍訓練的英國海軍專家頭痛不已。
“……衆所周知,日之蝦夷,美之紅番,亦未服王化。蝦夷共和國自建國後,脫離腐朽反動之日本天皇統治,世界各國紛紛與之建交,而我們中國也是承認蝦夷共和國爲事實上獨立之國家。自建交後,兩國於外交、貿易上有着和睦關係,可以說,乃一衣帶水之友邦。然日本卻窺視蝦夷之地,與今年五月,不聽我國勸告,致國際法而不顧,擅啓兵端,動用武力進犯獨立之國家,這是什麼行經?是侵略!是對世界和平主流之踐踏!在日本進犯下,蝦夷共和國總統榎本武揚修書與我國政府,請求我國給予援助,幫助他們維護國家主權、領土之完整。爲了維護我們中國之威嚴,爲了擁有一個和平的周遍環境允許我們發展經濟,我現在在此,請求各位尊貴的議員,允許政府動用武力,將日本侵略者從蝦夷共和國趕回老家去!”
全場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鼓掌的都是軍方代表,自從推翻了滿清王朝,而總部又不允許輕易對俄羅斯動手,解放軍就只能將強大的武力用來對付流竄各地的土匪、強盜,兩年下來,連土匪、強盜也消滅光了,軍人最可悲的就是失去對手,現在這些軍人就陷入這種境地。
這時候史秉譽突然告訴他們,中國要動用武力,教訓一下日本人,這些軍人除了鼓掌歡呼,還能有什麼表示?
參議院並非鐵板一塊。有贊同開戰的,必然就有反對輕易對一個國家宣戰之士。
果然,有人提出了質疑。“蝦夷之地原本屬於日本。這個……如同西藏與中國之關係。日本徵服蝦夷,師出有理,我們干涉未必很好。”
“說什麼呢?老匹夫如何能拿我們西藏比做蝦夷?!蝦夷共和國是得到所有國家贊同的獨立國家,你聽過什麼國家說西藏是獨立國家?哪個國家又膽敢如此說?日本既然敢侵犯一個獨立國家,他就應該承擔因此而來的後果!難道老匹夫以爲倭人能抵禦我中華天兵不成?”
“倭人狡詐,野心不小。小生聽琉球之士所言,日本出兵侵犯了琉球主權,強迫琉球國王必須對倭人效忠。大家都知道,自明朝開始,琉球就是咱們中國藩國,受中國之庇護。倭人先將手伸到琉球,再伸到蝦夷地,以後會否又侵入朝鮮、犯我臺灣?”
“什麼?琉球要向倭寇效忠?!老朽怎麼不知此事?若是如此,必須狠狠教訓一通倭人!”
史秉譽說完,站在臺上看着下面那些參議員開始七嘴八舌表演。
這些參議員很有民主風範,不管什麼事情都喜歡擡槓。以前****王朝,他們想說話就要掉腦袋,誰也不肯輕言國事。現在可好,允許他們對國家大事發表自己見解,他們又說個沒完沒了,全然忘記禍從口出這句精理名言。
“各位各位,聽老朽一言……老朽雖然不過一名翰林,學問是沒多大的(口水差點將這個吹牛的傢伙淹沒了),可老朽也查閱不少史書,這個……書上有言,元明之時日本就有大批銀兩流入中國。日本國內遍地白銀,最高一年,白銀流入中國足有千萬兩,千萬兩啊……”
捋着鬍鬚的老人一提起白銀,衆多參議員眼珠子都亮了。不少人張着嘴巴,想象着千萬兩的白銀一船一船從日本流入到中國,有些人口水都流了下來。
這些參議員對別的不感冒,惟獨對銀子十分有興趣。原本只想和軍方擡槓,現在一聽日本遍地黃金白銀,這些參議員很快做出了自己主意。
※※※
“老楊呢?!你讓他給我滾出來!”
結束了會議,史秉譽散步走到楊滬生住的地方。一進院門史秉譽就讓警衛員給攔住了,警衛員說是楊滬生正召集將領召開機密會議,他交代過,任何人都不允許在開會時候打擾他。
警衛員剛進入總部警衛部隊沒多少時間。作爲農家子弟,上級既然說要無條件服從領導指示,這死腦筋的警衛員雖然知道史秉譽是什麼身份,可既然首長說過“任何人”,他乾脆將史秉譽也給堵在外面。任憑史秉譽又是威脅又是利誘,人家就是不放他進去。油鹽不進的警衛員讓史秉譽火冒三丈,忍無可忍了。史秉譽也有警衛員,見首長髮火,按着槍套橫眉怒目上來威脅。
一臉汗水的警衛員看着史秉譽發火,人也要虛脫了,可他就是不放史秉譽進去——職責所在,不能違反紀律。幸好外面吵鬧驚動裡面那些人,有人給警衛員解圍來了。
“我以爲誰在我這瞎吵吵呢,原來是咱們史政委。警衛員,讓他進來吧。”
沒有好氣的史秉譽一把推開警衛員,怒氣衝衝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大熱天的,屋裡人還不少,副總司令、參謀總長,作戰部長、後勤部長、政治部長,五個集團軍司令員,海、空軍司令員,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再大家一起吞雲吐霧,裡面煙氣薰得根本就站不了人。最可惱的是不知什麼人有腳氣,繚繞的煙氣裡再加上腳氣味,薰得史秉譽一進來就捂着鼻子直皺眉頭。
如果剛纔警衛員告訴史秉譽,裡面氣味足以薰死狗熊,現在進來後,史秉譽是決不會生警衛員氣的。
“好你個老楊!你這成金鑾殿了?還閒雜人等嚴禁入內……我算閒雜人等嗎?”
楊滬生打着哈哈勸解道:“發那麼大火幹嘛,跟一個警衛員鬥氣值不值得?何況人家警衛員也是忠於職守嘛!要是看到熟人就放過,到時候出了問題,人家不是要人頭落地?”
史秉譽撇了楊滬生一眼。“你認爲我會謀殺你嗎?好你個老羊頭,我在前面磨破嘴皮子,口乾舌燥眼前金星亂冒,替你遊說那些參議員。你倒好,把我噹噹成刺客了?”
“我這不是打個比方嘛,你還跟我計較什麼?”
李雪龍聽史秉譽提到遊說參議員,關切地問道:“政委,不知參議院有沒有批准?”
“是啊,那些參議員批准對日作戰沒有?”
“要我說,根本用不着考慮這些傢伙,直接打就是了,給他來個即成事實,這些傢伙又能耐我何?”
“老王你這說的就不對了。咱們不是要接受參議院領導嘛,怎麼能不聽參議院的,自作主張?這叫沒組織沒紀律。不過政委,那些議員這次不會再拖我們後腿吧?”
“再?”史秉譽翻了翻白眼。“參議院什麼時候拖過軍隊後腿了?大家拉了屎不擦乾淨,讓參議院幫你們擦屁股,這事參議院可幹了不少。就說左司令你吧,你現在是屁股一拍,跑到東北去了,可西北那些*哭訴的眼淚都要從蘭州淌到北海了,若不是參議院壓着,這民憤你說說看應該如何化解?”
史秉譽和左宗棠關係不像楊滬生那麼密切,原本他覺得左宗棠是個民族英雄,尊敬崇拜還是有那麼一些的,可左宗棠在西北這麼一大開殺戒。原有的那些好感早就讓情願書燒的沒了影子。沒解決問題,倒增添不是麻煩,讓史秉譽看左宗棠好看,這可難辦了。
左宗棠坐在座位上,眼觀鼻,鼻觀心,好象沒聽到史秉譽說的那些話。他自然認爲自己沒做錯任何事情,何況就是自己知道做錯事了,讓他賠禮道歉這也是不可能的。
“行了,對背叛國家的那些人,你要不殺,難道還感化人家嗎?人家可是鐵了心不想當中國人的,不光不想當,他們還想將中國領土分裂出去,對這些人就是應該殺!季高兄做的一點都沒錯。倒是參議院在這方面顯得太軟了一點。”見史秉譽要跟自己較真,楊滬生連忙打住。“好了,不說了不說了。怎麼樣?剛纔參議院有決議了嗎?”
史秉譽看看愛理不理自己的左宗棠,找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楊滬生和張海強、王得貴、石達開、李雪龍等人聚集在他周圍,看着閉上眼睛調整呼吸的史秉譽。
史秉譽用力吸了口氣,緩緩吐出,睜開眼看着自己成了衆人焦點,終於道:“行了,參議院以壓倒多數票通過對日宣戰書。允許軍隊使用一切手段將日本從蝦夷共和國徹底驅逐出去。”
這些高級將領聽完史秉譽說的話,沒有如同史秉譽想象的那種欣喜若狂的戲曲性表情,只是長長出了口氣。這讓史秉譽有些失望。
要知道,爲了能讓參議院批准對日宣戰書,史秉譽在下面不知做了多少工作,找了多少托兒。真是耗費心血無數,而換來的只是幾個人長出一口氣,這反差未免太大了點。
楊滬生嘆了口氣,如釋重負坐了下來,對那些將領道:“總算批准了,各位,我們國策是先日後俄現在就算徹底決定下來了。下面就是按照計劃行事,將日本徹底打成末流國家,讓子孫後代再也不會遭遇倭寇之患!”
“下面該怎麼做?”
“給日本遞交國書,宣佈從現在開始,與日進入戰爭狀態。同時給普魯士、美國、英國、法國、俄羅斯遞交國書,將我們與日本宣戰之事告之各國,按照國際法,請求他們宣佈局外中立。不然,如有幫助日軍作戰者,將以交戰方對待。”
“至於我們作戰計劃,那就是……風捲四島!”
※※※
“風捲四島……你這可沒有老美沙漠風暴好聽,聽聽人家的,什麼沙漠風暴,什麼沙漠盾牌,叫起來多上口,一聽就知道以泰山壓頂之勢將伊拉克徹底打趴下。”
送走了將領,屋裡只剩下楊滬生和史秉譽倆人。史秉譽對楊滬生開始了抱怨。
“不過是個行動名稱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取得勝利,別說風捲四島,就是死耗子、活老鼠這樣難聽的名字也會流芳百世。”楊滬生不以爲然道。
“我還真佩服你,琉球不過是海外藩國,而且他不光對中國進貢,同時還對日本進貢,這是琉球自己事情,以此爲藉口打日本名不正言不順。可你居然利用蝦夷共和國,人爲的製造出對日作戰理由來。老楊,你以前是否知道這個蝦夷共和國?”
見史秉譽盯着自己,楊滬生原本想吹兩句牛,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老實說道:“我咋知道幕府殘餘勢力會跑到北海道成立什麼蝦夷共和國?以前歷史書上可沒提過這事情。相信你也沒從歷史書上看到有關蝦夷共和國事情吧?”
史秉譽點點頭,承認道:“這倒是,以前只知道北海道,根本就沒聽過北海道還有蝦夷地這一說。至於蝦夷共和國,這更是無從談起了。”
楊滬生猛點頭。“正是,如不是日本情報員告之蝦夷地是未開化之地,被日本人視爲外國,而這個榎本武揚在幕府失敗後,逃到蝦夷地箱館,我可不會知道什麼是蝦夷地。一看地圖,原來蝦夷地就是北海道!哈哈,如此好的機會,要是不利用,那不是太愚蠢了?”
“你自然不愚蠢,不過學美國不死總統也學得未免太像了點。連開戰理由都一樣!”
百多年後,美國垂涎伊拉克石油,爲了將勢力擴展到伊拉克,美國先是慫恿伊拉克在兩伊戰爭結束後,入侵科威特,然後再打着解放者的旗幟出兵中東,狠狠地將伊拉克打翻在地。十年過後,美國甚至以“莫須有”的名義再次出兵,不光佔領了伊拉克,還將人家總統當罪犯抓了起來,美其名曰“打倒獨裁者,給伊拉克送去自由、民主”。
有這麼好的一個榜樣,日本境內突然冒出一個蝦夷共和國,楊滬生要是不好好利用一下,他的智商就實在太低了一點。
“實際上能不出兵自然以不出兵爲最佳。自孝明天皇暴死,明治天皇登臺後,倒幕就成了日本主流。加之德川慶喜根本是扶不起來的阿斗,我們雖然在各方面給予他支持,可幕府還是和倒幕派爭鬥中很快失利。不然讓這兩股勢力打他十年八載,將日本徹底打成廢墟不更好?”
“你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啊!看看幕府沒治了,北海道冒出一個蝦夷共和國,一方面承認蝦夷共和國,一方面又和天皇搞好關係,鼓動天皇周圍人搞什麼大一統的皇國,等人家真的去統一北海道了,你又變臉說是要維護一個獨立國家領土、主權之完整。老黃羊,真要日本不上當,你是否會拋出人權大於主權這種垃圾,給打日本尋找藉口?”
楊滬生嘿嘿一笑:“你說呢?”
史秉譽冷哼一聲:“十有八九!反正你是讓日本衝昏了頭腦,沒有理由也要製造出理由打日本。真要什麼理由也沒有,搞不好你鑿沉兩條船,讓日本背黑鍋,好方便你打日本。”
“別生氣了。這叫防患於未燃。動用外科手術,先將毒瘤給拔除,免得以後禍害起來,反噬自身。何況到參議院說服參議員,最終決定對日宣戰的的是你,而不是我,你都認同要打了,現在怎麼又怪起我來了?”
史秉譽沒好氣道:“說的倒輕巧!既然大哥你撞了南牆也不回,鐵了心要打日本,我又能不去說服那些參議員嗎?”
“行了,不管怎麼說,這場戰爭已經不可避免,既然如此咱們還是最後好好合作一把,將日本這個毒瘤徹底剜除。”
“這我自然知道,既然決定打了,我們是要人給人,要錢給錢,保證軍隊不會受到後勤方面困擾。一定要將這場戰爭打贏……怎麼?什麼最後好好合作?你是什麼意思?”史秉譽回過味來,盯着楊滬生。
楊滬生站起來,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揹着手望着外面火燒雲發呆。
到北京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每天他都忙於各種各樣事務,不是軍隊上的,就是地方上的。根本沒什麼時間好好遊覽一下這座古老的皇城。
現在屋裡就他和史秉譽倆人在,楊滬生可以用鬆弛的心情來看看北京天空。
已到黃昏,北方絢麗的火燒雲怎麼看怎麼覺得和南方不同。南方這個時候打開窗戶,還是很溼熱,而北京這裡已經感覺有些涼爽了。
“秉譽你是知道的,我這人最怕麻煩……當個偉人,自然是任何人自小就有的夢想,可誰又能瞭解,偉人也不是那麼好當的?男人嘛!好色是正常的。說難聽點,看你嫂子怎麼多年了,再漂亮,現在也沒什麼感覺了。可既然你是偉人,一夫一妻制度又是你這偉人定下來的,那麼你總要給人家起個帶頭作用不是?三妻四妾,誰不想有?別人可以偷偷養幾個,我能嗎?不能,只能壓抑自己。”
“打仗,先打清兵,再打英法聯軍,回過頭來再打清兵,國內打完了,又打出國門,挑了小日本。我是戰爭瘋子嗎?開頭我以爲自己就是爲戰爭而生的,可現在我卻懷疑起來了。我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那麼喜歡戰爭?戰場上鮮血見的多了,敵人的,自己人的,到處都是,昨天還是好端端一個大活人,今天就橫屍地上了。老實說,我的心腸還沒硬到見了死人無動於衷的地步,見到死的是自己人我會流淚,見到死的是敵人,我是同樣會傷感。這些都是跟我一樣的人啊!都是父母所生吃五穀雜糧長大的人!漢人是人,滿人也是人;中國人是人,英國人、日本人也是人。勝利者可以將陣亡將士通報給他們家鄉,失敗者呢?他們父母只能知道孩子失蹤,盼星星盼月亮,盼望有一天離家的孩子可以歸家。一想到這裡,你說我能無動於衷嗎?我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所以每上一次前線,都是對我靈魂一次鞭笞。既然如此,不如選擇退讓。”
“日本這一仗是必須要打的,這算是我爲新生的中國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等解決了日本,俄羅斯就交給你們處置了,不管是以戰解決還是談判解決,全在你身上。不過對新疆而言,我們後勤補給線長,俄羅斯更加漫長,真要打,俄羅斯不是我們對手。我希望退下來後,我能聽到勝利捷報,而不用承擔任何戰爭責任。”
史秉譽靜靜聽着楊滬生所說,沒有打斷他。
相同的話楊滬生已經說過不止一次了,至於他和清萍之間關係,這卻是楊滬生第一次在史秉譽面前隱約吐苦水。
史秉譽知道楊滬生自從和清萍結婚後,一直沒有孩子,這成了楊滬生最大一塊心病,同時也是何清萍的心病。只是倆人性子都有那麼些好強,誰也不肯說出來,最後變成現在這樣子,別人看了光着急,卻誰也不知如何開導。讓他們離婚嗎?何清萍也許統一,可死要面子的楊滬生是無論如何不會接受的。說起來他這個“偉人”當的還真艱苦。
“偉人的癮我已經過完了,年齡還沒老,這心已經老了。現在想輕鬆一下,讓你也過過偉人癮。什麼民族大義,什麼歷史責任,這些等打完了小日本,我是一概置之不理。咱也流氓一把,當個常人過過偷雞摸狗的日子。當然,你是知道的,這麼些年來,我是一個子也沒有積蓄下來,而當常人是需要認識錢爲何物的。吃飯要錢,遊山玩水需要錢。這第一任國家主席總不能太寒酸了點吧?咱既然退下來養老了,這退休金你可要跟參議院好好談談,不能虧待咱不是?而且咱也不是退下來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你要把國家搞的很亂,我自然會再出山,收拾爛攤子。”
說到最後,楊滬生又露出他無賴本色。
“合着你想當太上皇?”史秉譽準確地把握到楊滬生本質思想。剛纔還有的一點傷感,現在已經不翼而飛。
“誰說我要當太上皇?這不過是給你一點壓力而已。”
“哼,別說我沒提醒你,你要真退下來,除了參議院以前規定的退休金,你是一個子也別想多拿!至於退下來還想東山再起,你以爲老子會答應嗎?”
“你不答應別人允許嗎?”
楊滬生一句話將史秉譽噎個半死。
也是,解放軍主要將領都是楊滬生帶出來的,他史秉譽也帶出不少將領。可不知怎麼回事,解放軍是越打越大,而史秉譽帶的那些他所欣賞的將領,以前是旅長,現在頂多是個師長。楊滬生身邊人呢?一個小小的參謀,現在居然變成了集團軍司令員!那些高級將領跟楊滬生有着各種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史秉譽今天給楊滬生穿小鞋,明天恐怕一羣高級將領就進行兵諫了。
一想到南昌貧民“上訪”事件,史秉譽到現在還心有餘悸。楊滬生不管是在臺前,還是在幕後,區別實在不大。
除非楊滬生突然死了。
可盼望楊滬生早點完蛋的,沒有十萬也有八萬,可楊滬生至今還活得好好的,這並不是說楊滬生走了****運。實在是保護他的力量實在是太強大了。一個軍隊勢力就足以讓任何想動他的人三思,而作爲楊滬生忠實的走狗倪峰,在地方上又鋪了天羅地網捕捉任何有危害楊滬生想法之人。加上他身邊警衛員各個身懷絕技,對他又忠心耿耿,除非軍隊患了失心風,突然起來造反,不然想讓楊滬生完蛋,這隻能存在於腦海中。
史秉譽咬牙切齒罵道:“他孃的,你小子真奸詐!”
“胡扯,從小到大,見到我的人都說我老實,誰說咱老楊奸詐了?你看看,我知道參議院不少人對季高兄有意見,這不將季高兄從西北調過來不說,現在還打算將他調到海外,免得和參議院爭吵起來麼?真要奸詐,我讓季高兄整天到參議院跟你那些參議員吵架去!”
“調到海外避免爭吵?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對楊滬生的心思,這年頭最明白的就是史秉譽了。“你不過見左宗棠那把屠刀磨的滿鋒利的,想讓他在日本過過殺人癮頭,這個殺人狂到了日本,還有不大殺特殺之理?你是沒殺人,可別人卻因你而死。到最後你還替人家考慮,哈哈……你說你這不是奸詐又是什麼?”
“OK,OK!”給史秉譽揭穿自己用心,這讓楊滬生很是尷尬,不過所謂尷尬很快就風雲流散了。“咱老人家向毛主席保證,退下來後決不再幹預國家事務還不成嗎?”
“毛主席他老人家還沒出生呢!”
“恩,那咱就向馬克思保證。”
“甭保證,你跟馬克思他老人家沒穿同一條褲子。你的具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社會,給老人家法眼一照,這整個一修正主義路線,屬於扛着紅旗反紅旗。”
“那麼俺向晶晶保證還不成麼?這麼大的人了,俺總不會欺騙小孩子吧?尤其是個小女孩。”
“滾你的!”史秉譽給楊滬生說的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個無恥之徒居然向我女兒保證?其心可誅,擺明了說話不算話!”
(完)
後記:
去年我答應寶劍鋒,接着中華再起第二部再寫下去,將中華再起第二部VIP版刊登在起點網站上,如此有了《中華再起之金戈鐵馬》,這部書到現在算是結束了。
這個坑只有二十七萬字,屬於不大好填那一種,可填這個坑也花費了我兩個多月時間,而且老婆還在前幾天突然以驚訝口吻告訴我,咱的頭髮白了無數。人說可憐未老頭先白(鴛鴦),中華楊自然不是鴛鴦,也用不着別人可憐,但着頭先白了算是怎麼一回事?只能鬱悶,在此好好的用盡全部我所能說的壞話,將詛咒贈送給寶劍鋒,畢竟沒有寶劍鋒,就沒有《中華再起之金戈鐵馬》,我的頭髮也不會白了那麼多。
說實話,《中華再起之金戈鐵馬》在我的作品中,屬於讓我極爲不滿意的作品之一(當然要比《中華再起第一部潛流》感覺好了一點。)。在寫作風格上,爲了迎合第二部,不得不將自己現在思路完全終止,讓歷史倒流,寫起來也就十分鬱悶了,感覺根本是狗尾續貂。
按照原來構思,所謂金戈鐵馬,在寫了國內部分後,應該寫寫新生的中國與外國的戰爭,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對一個國家而言,這在國際環境極爲複雜世界上,顯然屬於自殺行爲。而不想讓自己刀槍生鏽,只能每隔一段時間,打他一場戰爭。如美國,二戰結束後先是韓戰,接着是越戰,完後格林納達、巴拿馬、伊拉克、南聯盟、伊拉克……一戰一戰打下來,雖然沒有每年都處在戰爭環境中,可十年內必然打一仗這圈子畢竟沒有逃脫。既然如此,新生的中國將自己刀槍磨的更光亮一些也在所難免。
想法好是好,可真寫起來,卻突然發現實在沒什麼寫頭。爲什麼?相信大家看了第二十一章後,應該有所瞭解,那就是:這樣的戰爭實在沒有可寫性。戰爭還沒打,勝負已經知道,連個波瀾起伏都沒有,這樣的戰爭有什麼好寫的?
明治維新剛開始的日本是什麼環境?國內各藩如同一個個獨立國家,幕府殘存勢力不可小視,國內士族勢力又極爲強大,加之蝦夷共和國作爲內患,一個外力介入,日本除了承認失敗,還有什麼道路好走?
至於俄羅斯,不錯,和當時的日本比起來,俄羅斯實力是強大不少,可戰爭不光比人力物力,進入熱兵器時代的戰爭,某種程度上,打的是一場後勤戰爭。而對俄羅斯而言,在沒有遠東鐵路之前,跟中國打大仗,下場決不會很理想。
既然如此,我爲什麼還非要寫這兩場戰爭不可?不管怎麼想,都覺得這根本沒有必要,已經是老太婆的裹腳布了,再長下去,那隻能更長更臭,卻沒有一點內容。還是趁早收攤比較好。
在此,我要感謝起點站長寶劍鋒。中華楊水平實在有限,而寶劍鋒卻能給中華楊那麼多不屬於我的讚美之詞,這真是讓我汗顏不已。
感謝起點。“網絡七十著名寫手”上海一遊,讓中華楊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要是百萬年薪名單中再增加一箇中華楊,估計我會高興的跳黃浦江的。:)
當然,這是說笑了。
最後,請允許我在此感謝明楊,感謝明楊站長蘇明璞。所謂明楊,明是蘇明璞,楊是中華楊,有人說明楊網站完全靠《中華再起》一本書支撐,這話我不承認,但不能不說,也許對明楊來說,《中華再起》真的不是一部可有可無的小說。當我答應寶劍鋒,將中華再起第二部的後續部分刊登在起點VIP時,很多明楊老人認爲我這是對明楊的背叛,可蘇明璞卻沒有如此指責我。
說實話,當時蘇明璞如果說一句“還是不要到起點更新的好”,那麼這個狗尾巴是不會出來的。對蘇明璞理解我,我在這裡表示真誠的謝意。
在跟寶劍鋒交談時,我曾經說過,在起點,我只刊登《中華再起之金戈鐵馬》。等《金戈鐵馬》完成了,我還是回明楊繼續寫我的小說。現在,我要在這裡向起點所有關心我的網友說一聲對不起,我要回明楊了,希望大家理解。
明楊現在雖然賣給了幻劍。但作爲明楊曾經的站長(雖然是名義上的),畢竟對明楊有着和別人不一樣的感情,而且我現在是和幻劍簽約寫手,說過的話,不能不算數。在這裡,要向大家道聲再見了。
中華楊的所有作品歡迎起點給予轉載(當然,沒有解鎖的VIP章節除外)。
最後,再次讓我感謝起點,感謝所有在起點支持中華楊的VIP讀者和普通讀者。你們的支持,是我寫作的動力所在!
謝謝!
中華楊
2005/2/15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