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情報,新軍裝備全部是由俄羅斯運送進來,在新軍中,還有衆多俄羅斯教官,幫助那些士兵訓練。在有關清廷那邊情報中,從太原方向得知最後一個情報是,逃進太原的商人與城裡清廷官員勾結起來,建造了一個兵工廠,大量生產新式武器。”
“新式武器?那些官僚除了吹火筒還知道什麼?”
竺澤生沒有陪着楊滬生笑:“首長,他們生產的是與我們迫擊炮很相似的火炮,從情報上看,這些恐怕就是迫擊炮。”
“迫擊炮?”
竺澤生點點頭。“正是。據說兵工廠裡有英、法、俄技術人員幫他們製造。只是產量並不高,另外,生產出來的炮彈十有五六打出去不會爆炸,有些看起來根本就是實心彈。而這些火炮最優先裝備的就是新軍炮隊。”
實心彈也不成,楊滬生簡直想罵娘了。
這些英法人一邊說要徹底與中國內戰脫離關係,另外一邊又幫助清軍生產武器,難道他們說的話是放屁?迫擊炮現在只有解放軍纔有,知道迫擊炮厲害的是清軍與英法軍隊,可清軍就是知道厲害,他們那些死腦筋也想不出這種火炮厲害在什麼地方,只有英法兩國,因爲在戰場上有繳獲,他們才明白迫擊炮都有那些部件。
楊滬生有些後悔,迫擊炮的構件實在太簡單了,現在那些機器很容易就可以仿製出來。要是製造的是喀秋莎,相信英法就是繳獲過去,他們也只有乾瞪眼的份。
可火箭炮自己又怎麼可能製造出來?總不能將煙花放大說是喀秋莎吧?
至於俄羅斯人幫助清廷,楊滬生一點也不意外。
那些俄羅斯人野心大着呢!他們根本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什麼好心。只是現在清廷已經焦頭爛額了,如同溺水之人。只要有一絲活下去的希望,他們就要緊緊抓住看起來是救命的稻草。
俄羅斯人幫助下建立起的新軍。
楊滬生心中目標由李鴻章一個又增加了一個——新軍。至於八旗、綠營、團練,按照楊滬生想法,恐怕自己那些獨立師上去,這些清兵也要嚇的屁滾尿流了。
“報告!……部長,這是您要的檔案。”
“放在哪兒吧。”楊滬生見竺澤生接過檔案,要遞給自己,指了指案頭。
楊滬生習慣性又摸出香菸,夾在手指縫中,定了一會兒,問道:“竺部長,按照你說的,這六個師都是滿員師嗎?”
“不完全是,其中第六師全師只有八千人,而炮兵方面第五、第六師都是隻有兩個不滿員的連,也許現在缺編會補齊,只是我們情報部沒有最新情報……現在這時候兵不是那麼好招的,至於火炮,沒有訓練良好的炮兵,有炮跟沒有一樣。”
楊滬生長吁一口氣,看來清廷新軍成立太倉促,如果再早上一兩年成軍,這個新軍還真可能成爲自己強勁對手呢!
“參謀長,你說說看左司令員他們是真的打不過清軍,只能停下來,還是因爲其他原因暫時只能休整,等休整好了再戰?”
林金宸遲疑一下,說道:“左司令員的第三集團軍應該說是有戰鬥力的,左司令員對軍紀要求極高,只要決定打,他的軍隊不會輕易退下來。我相信,這次太原城外受阻,恐怕跟他們長途行軍有關係。十萬大軍挺進幾千裡,縱是鐵軍,也有疲憊之時。”
“你的意思是,這次受阻與部隊戰鬥力沒什麼太大關係?”
“正是如此。”
楊滬生也認爲左宗棠的第三集團軍很有戰鬥力。問林金宸,不過是證實一下自己想法是否正確而已。
楊滬生自己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如果不是因爲沒那麼多武器裝備,加上財政實在吃不消了,楊滬生巴不得將自己的主力部隊從六十萬擴充到兩百萬。
和楊滬生不同,左宗棠的治軍之道講究“兵在精而不在多”、“兵不可多,餉不可少”。五個集團軍中,只有左宗棠集團軍只有三個師,如不是渡江後,楊滬生把第五軍劃撥給左宗棠的第三集團軍,他那個集團軍實際兵力只有六萬多人馬——跟一個主力軍差不多。
兵不多同時,左宗棠卻一再要求按時足數將軍餉劃撥給第三集團軍,不光要足數,還常常找出各種理由堂而皇之要求加餉。
五個集團軍中,除了第五集團軍因爲石達開剛剛調到總部,政委纔下去沒多少時間,體現不出效果外,第三集團軍中政委最輕鬆——在左宗棠手下開展政治工作,他們等於是左宗棠的傳聲筒。作爲一個自小研習孔孟之道的儒者,左宗棠用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些儒家道德規範來教育戰士,讓戰士知道自己是正義之師,對國家(當然是新成立的中國,而不是獨夫掌控的清廷)要忠,對父母要孝,對戰友要信。講求這些,那些只知道把地主田地,分給貧民的政委自然沒左宗棠自己說的明白了。
從楚軍到解放軍,左宗棠的老底子部隊一直是一支士氣旺盛,攻無不克,守無不固的軍隊,至於第五軍,楊滬生更是放心,馬鼎南跟着楊滬生東征西討,先後打敗了湘軍、淮軍、英法聯軍,屬於解放軍中第一等主力部隊,裝備也僅次於模範軍。
有這樣的軍隊,又有如此優秀的司令員,清軍想擊敗第三集團軍,楊滬生認爲這根本是幻想。
“竺部長,這四個師的清軍跑到太原去,還有兩個呢?在京師當縮頭烏龜嗎?”
“九月初,第五師在山東臨清州、東昌府一帶,第六師屯兵於直隸天津府、河間府。至於現在這兩個師到了什麼地方,我們暫時沒有得到最新情報。”說完,竺澤生搖了搖頭。
他的軍事情報部雖然用盡各種辦法,而且解放軍迅猛突進,讓北方很多清廷官僚對朝廷有了貳心,暗中給解放軍提供情報,可黃河一封鎖,與北方溝通就極爲麻煩並且危險了。竺澤生得力手下有好幾個已經爲此斷送了性命,可傳回來情報不是過期的,就是沒什麼用的。
“對了,首長,今日清晨剛剛得到最新情報,清廷伊犁與甘肅新疆軍隊在伊犁將軍明緒與徐學功率領下,已經進入甘肅。伊犁與甘肅新疆全境已落入妥明、阿古柏之手。另外,原本在甘陝雖然跟我們沒什麼聯繫,卻也跟清廷作戰的東干新教首領馬化龍與百彥虎、馬彥龍、馬佔鰲於今日偷襲以花馬池爲根據地的董福祥部,董福祥十幾萬軍隊全軍潰散,只有六百人偷越鳳翔府,進入漢中向我第五集團軍尋求庇護。”
楊滬生腦子有些亂了,歷史已經改變,可改變後的歷史卻不再是他所熟悉的歷史。
在楊滬生記憶中,阿古柏雖然佔領了大半個新疆,可那是什麼時候?好象還要再過幾年。現在自己的軍隊與新疆還割了一個甘肅,阿古柏在新疆搞獨立,自己手就是再長,一時也伸不過去。時不我待,要是等阿古柏佔穩了腳跟,自己再去統一新疆,天曉得要有多大困難!
至於東干人,以前楊滬生不知道,現在他是知道什麼叫東干人了,這些東干人都是信奉伊斯蘭教的漢人和他們的子孫,也有少部分身上有維吾爾、阿拉伯人血統。
對東干人,楊滬生十分頭痛。
東干內部有新教與舊教之分,這些新舊教徒以前清廷一直維持舊教,打壓新教,一八六一年,西寧的馬桂源首先起事,一八六二年,陝西東干人大亂,因當時清廷主要精力被太平天國和新冒起的解放軍牽制,這些東干人一時幾乎佔領整個甘肅和陝西。
東干人要是光對抗清廷,楊滬生自然是雙手贊同,可清廷以前採取“護漢抑回”、“以漢制回”策略,加上當地漢人在接受清廷統治同時,對着東干人(回族),又很有大漢族主義,常常有意或者無意做出讓東干人憎恨的事情來,結果在東干人中,普遍存在仇漢心理。
現在清軍只能龜縮在幾個城市裡,苦苦等候援軍,佔領了大半甘陝的東干人這下算是逮着機會了,在與清軍作戰同時,他們還大肆屠殺漢人,將衆多縣、鄉殺的沒一個漢人。
對東干人遭受的民族壓迫,楊滬生自然是十分同情的,可對東干人屠殺漢人,楊滬生卻又深惡痛絕。只是民族之間矛盾要解決,一時極爲困難,他現在也只能讓第五集團軍集結在四川與陝西漢中地界,暫時不跨雷池半步,等解決了主要問題——清朝,再想辦法看是否有辦法和平解決這些民族糾紛。
說起來都是清廷民族歧視政策惹得禍,這些大漢民族主義與東干民族主義還真是害人不淺。
楊滬生想暫時逃避西北民族屠殺問題,可這問題卻主動找到楊滬生頭上。
“馬化龍?他們不是跟清廷勢不兩立嗎?怎麼偷襲同樣反清的董福祥部?”
這個情報林金宸與伍家銘也是初次聽到,倆人以懷疑的目光看着竺澤生。起義軍內部要是翻了天,得到好處的只有清廷。
大家都明白清廷以前對東干人進行殘酷的民族壓迫,可以說,東干人和漢人一樣,與清廷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可這時候這些東干人卻對同盟軍下手,怎麼說這也有點匪夷所思。
“根據情報,我們在分析後,懷疑清廷用了某種手段,收買了東干上層份子,使得他們掉轉槍口對準了我們。”
林金宸一臉不信置疑道:“清廷收買這些東干人?湖廣、兩江現在基本都在我們手裡,清廷內庫早已空虛,他哪來的銀子收買這些東干人?”
雖然林金宸是自己上司,竺澤生卻也沒有因爲他的置疑,懷疑自己觀點,而是坦白說道:“正因沒有證據,所以才說懷疑用了某種手段。但那些東干起義軍不再與清軍作戰,這卻是肯定的。”
伍家銘皺眉聽着林金宸與竺澤生對話,對着楊滬生沉吟道:“司令員,你看這裡面會不會有俄羅斯人在暗中插手?”
“有可能。”楊滬生還沒開口,竺澤生先接上了。
竺澤生是最早跟隨楊滬生起事之人。
最早跟隨楊滬生的十七人,三人在南下溫州時戰死,七人在福建作戰中犧牲,還有兩人在轉戰江西是遭遇不幸,四人倒在與英法聯軍作戰的沙場上,到現在只有竺澤生一人還活着。
雖然很年輕,資格卻很老,又負責情報部如此重要工作,這讓竺澤生在楊滬生面前,顯得比較放的開。
“京師官員傳遞過來的消息說清廷與俄羅斯秘密談判一直在進行,只是雙方在割讓黑龍江、吉林與伊犁、甘肅新疆方面還有分歧,談判一直沒有取得進展。如兩方達成協議,清廷放棄伊犁、甘肅新疆,他們將可以將大批用來西域作戰的軍餉移做其他用場……”
“也極有可能是俄羅斯出錢讓清廷招撫那些愚蠢的東干人。”楊滬生冷冷接道。
他現在明白伊犁和甘肅新疆的清軍爲什麼要撤回關內了。阿古柏等於是給俄羅斯打前站的,清軍前腳撤出,俄羅斯人後腳就能很順利地進入。看來一個不好,新疆這雞尾巴就要從中國版圖上讓人家給拔了。
楊滬生站起來不容置疑重重說道:“不管耗費多少經費,也不管死上多少人,西域我們是必須讓它在中國版圖內!西漢時候就在中華大家庭的西域要是自我們手上丟失,這會讓子孫後代蔑視我們的!”
“沒錯,我們決不能當大漢不孝子孫!連不可一世的英法聯軍都讓我們打敗了,這俄羅斯又算得了老幾?他要是膽敢竊據我們疆域,就讓他有來無回!”伍家銘倒豎着眉毛,在一旁發誓。
“參謀長,你與伍部長回去後,馬上制訂一個解決東干人,兵出甘肅新疆與伊犁的作戰計劃來,看看要動用多少軍隊,糧草、運輸線路如何安排,如果談判無法解決分歧,我們只能武力解決之,決不容許國土被分裂!”
“是!”
“……還有。”楊滬生見林金宸與伍家銘站了起來,想了下說道:“既然情報說清軍第五、六師在山東和直隸,恐怕李成的第二集團軍在濟南戰役中要遭遇到這兩師。給李成發電報,讓他重視當面之敵,不得大意。”
小心駛得萬年船。戰爭就是賭博,現在楊滬生手頭籌碼多了,用不着行險博一筆,孤注一擲做法成功可能性自然有,但失敗可能性更大,成功了,一好百好,要是失敗了,很可能讓你長時間還不過氣來。
“哎呀,總算走了……大哥,這益謙兄還真纏人啊,我還以爲今天這一天都要浪費在山上了。”
史秉譽下了紫金山,回到天王府後,問了警衛,知道楊滬生還在議政堂,急匆匆趕了過來。一進門見楊滬生倒揹着手,站在窗前望着東北面紫金山出神,咧着大嘴嚷嚷了起來。
楊滬生還沒回頭,史秉譽的巴掌已經落在他肩膀上,身邊傳來讓他討厭的聲音:“怎麼?早上讓老婆罵了,到現在還沒回家?行啊,你還真怕老婆,我還從沒見過像你這樣怕的。”
楊滬生正想着自己面對的邊疆危機,給史秉譽這麼一插科打諢,思路全亂了套。可他又拿史秉譽沒什麼辦法,只能苦笑道:“瞎說什麼呢?你怎麼知道我沒回家見老婆?盡他孃的胡扯淡!”
史秉譽還沒說話,楊滬生緊鎖眉頭,很是沉重說道:“秉譽,我們現在再次面對危機了,比面對英法聯軍還要大的危機。對付英法聯軍,如果失敗了,我們戰死沙場還能當個民族英雄,可這次危機要是處理不好,咱們可都成了民族罪人了。”
史秉譽聽楊滬生說的很嚴重,不由笑了起來。
清廷三大支柱現在一根倒了,一根轉變成了新中國的支柱,還有一根正搖搖欲墜,倒下來只是時間問題,解放軍主力已經北上,埋葬清王朝,解放全中國是指日可待。史秉譽正憧憬着未來的歷史說自己和楊滬生是什麼中國自從秦始皇開始,兩千年纔出現的歷史偉人,或者至少是十九世紀中國兩大偉人,可楊滬生卻說他們搞不好要成爲民族罪人,這讓史秉譽覺得十分滑稽。“偉人”又怎麼可能變成“痿人”呢?
史秉譽打了個哈哈,輕鬆地說道:“什麼事情這麼可怕?還民族罪人,你嚇唬誰啊?”
“你以爲我在跟你開玩笑嗎?”楊滬生扳着臉,嚴肅地說道:“你有沒有想過,當你的一個自家兄弟對着你揮舞起屠刀時,你該怎麼做?當另外一個自家兄弟將外人引進家門,竊據家產時,你又該怎麼做?”
史秉譽給楊滬生說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一臉茫然道:“什麼意思?老大你能不能說清楚點,我怎麼聽不明白?”
“聽不明白嗎?”楊滬生轉過臉,不再看史秉譽,而是看着外面黃昏中,有些朦朧的紫金山。“很簡單,現在西北甘肅、陝西的回民起義軍很可能被滿清皇帝給收買了,要對我們開刀,而且他們正在屠殺甘肅、陝西那邊的漢族同胞,你說他受到矇蔽被人利用也罷,多年民族矛盾積累現在大爆發也罷,反正他們在屠殺漢族,而且還跟我們爲敵,我們這個政府如何處理這些回民?”
站在旁邊的史秉譽沒有支聲,楊滬生繼續道:“還有,清朝官員現在正在與俄羅斯勾結,妄圖出賣領土,換取俄羅斯的支援,與我們違抗到底。就現在看,他們已經將新疆給出賣了,也許,黑龍江、吉林也讓他們賣的差不多了,你說說看,對着出賣國土的這些人,你又如何處理?當然,我們可以將這些人當漢奸,統統抓起來處以死刑,只是人家以爲他們賣的是自己土地,而不是你大漢開始就有的,而且他們是滿人,不是漢人,你給他按個漢奸帽子,你認爲這些人會心服嗎?”
“怎麼?這狗皇帝垂死掙扎起來,連祖宗都敢出賣?還真是喪心病狂了!”
史秉譽很想叫愛新覺羅載淳是漢奸,可人家是滿族人,不是你漢族人。漢奸者,漢族之奸細也,強說愛新覺羅載淳是漢奸,有人要是跟你咬文嚼字起來,非要死扣字眼,你還真說不過人家。
“哼,只要他還能當個皇帝,哪怕控制範圍只剩下東北或者蒙古一小塊疆域,出賣領土對他們來說也是划算的。寧贈友邦,不畀家奴不就是滿清大臣剛毅所說?”
剛毅現在才二十九歲,屬於還沒到三十而立之人,在清廷,他現在也不是什麼達官貴人。這話他現在自然沒說。楊滬生所引用的是他了解歷史中,剛毅說過的話。當然,這話很代表了清廷一批官僚立場。
“討厭的是,現在清廷將新疆軍隊全抽到關內了,新疆那邊成了真空地帶,俄羅斯要是不乘虛而入那纔有鬼!新疆那麼大,給俄羅斯佔了,再想收復,難度可就太大了。”
說完,楊滬生微微搖了搖頭。
史秉譽明白楊滬生爲什麼說倆人有可能成爲民族罪人了。從嘉峪關到烏魯木齊(乾隆三十八年改稱迪化州,引自啓迪開化之意,實際是歧視當時新疆維吾爾族。),幾千里路程不是荒涼的戈壁,就是沒有生命的沙漠,想要讓大軍浩浩蕩蕩開進去,難度可想而知。而新疆在西漢時就已經屬於中華疆域,要是在自己手上丟失,雖然可以推卸給清朝,說是他們出賣的,可楊滬生、史秉譽也難逃其責。
“可是……現在財政極爲緊張,湖北剛剛解放,糧食生產還沒恢復正常,產量還略有下降,英法聯軍剛停止與我們的戰爭,商品出口重新恢復沒多少時日,又要出兵消滅清廷殘餘力量,到處都需要錢,我們早就口袋裡沒什麼銀子,糧食也不足啊!現在要是發動解放新疆戰役……難!……實在是難!”
史秉譽發愁地搖着頭。
楊滬生長嘆一口氣,他何嘗不知道政府困難?湖南雖然沒經歷太大戰火,可這裡在土改後,糧食產量一直沒有恢復到最高年份,大軍北上,北方糧食原本就不足,部隊就地食糧極爲困難,還需要湖北、浙江糧食運輸上去,一來二去,路上消耗又不知道有多少。這時候再發動解放縱橫萬里的新疆戰爭,政府不崩潰纔有鬼了。
可楊滬生又覺得自己實在拖不起,不說解放新疆,陝甘的回民問題他就需要解決,而解決回民與漢民之間問題,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作爲後盾,這簡直不可想象。動用大軍,軍餉流水一般暫且不說,糧草又如何解決?
“這事情是你們政府要考慮的,反正我不想當民族罪人,你得給我想辦法,在後勤方面給予我們充裕保證,問英、法、普魯士貸款,自己砸鍋賣鐵也要保證大軍需求!”想不出解決辦法,楊滬生只能對史秉譽蠻橫不講道理了。
史秉譽不滿地抱怨道:“你倒說得輕巧!這貸款是那麼好借的嗎?江南富饒地方飽經戰火,你就是砸鍋賣鐵,又能湊起多少東西?”
“我不管,這是你的事情。”
對着楊滬生的蠻橫,史秉譽氣得牙齒咬得咯嘣響——真要有辦法,他也不用生氣了。——正要跟楊滬生好好再吵一架。伍家銘很是驚慌從外面跑了進來,進門時還差點讓門檻拌了一交。
“報告!……武昌急電!”
楊滬生心頭涌上不祥之兆,平穩一下心緒,轉頭不悅道:“什麼事情這麼慌張?……慢慢說!”
“是!……司令員、政委,武昌第四集團軍急電:十月三日,六安前線湖北第一獨立師、第二獨立師叛變投敵,我模範第三師在與廬州增援上來淮軍作戰中,遭遇叛軍偷襲,損失嚴重,現已從六安前線後撤……”
伍家銘聲音越說越小。
“什麼?!……你給我再說一遍!”楊滬生臉色雪白,接着又變得通紅,脖子上青筋直跳,雖然努力想控制住情緒,聲音卻顯得顫抖。
伍家銘頭也不敢擡起來,低聲喃喃道:“湖北獨立第一師與獨立第二師叛變投敵,模範第三師損失嚴重,六安城裡的潘鼎新已經跟李鴻章其他淮軍一起逃跑了……”
楊滬生一腳將面前不遠的椅子踢翻,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整個人完全失控了,怒罵道:“操***邱明!這個王八蛋是怎麼指揮部隊的?!”
“老楊……老楊……冷靜點,這樣不好!”
看着伍家銘站在門口,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史秉譽扯了扯楊滬生衣角,不停地小聲勸解。“這不是家裡,外面來來往往人不少,給人家聽到影響不好……冷靜點,有什麼話回到家再說。”
“我能冷靜嗎?!媽了個邱明,虧得我信任他,他居然給我來這麼一手!”
模範第三師打敗仗不是什麼大問題,湖北獨立第一師、第二師叛變也不是什麼大問題,讓楊滬生惱怒的是這些事情湊到一起不說,滑的跟泥鰍一樣的李鴻章再次逃脫。以前李鴻章跑了,兵還給留下,這次連六安城裡的淮軍也跑了,這不能不讓以李鴻章剋星自居的楊滬生忍無可忍。
楊滬生衝傻站在門口的伍家銘吼道:“馬上給我準備輪船!我現在就要到前線去!……他邱明要是不會指揮,我來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