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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4年11月24日下午19時許,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轎車飛快地駛入白金漢宮,當它在宏偉的城堡式宮殿前停下來時,坐在車裡的人不等前排的副官下來替自己開門,便自行打開車門跨了出來。他身材魁梧,穿着一套卡其色的英國陸軍元帥制服,兩撇格外濃密的髭鬚給人以穩重而又威嚴的感覺。只見他以十分矯健的動作迅速上了臺階,在一名皇家侍從官的帶領下走進了這座富麗堂皇的皇家宮殿。
幾分鐘後,英王喬治五世在自己的辦公室接見了匆匆前來的基欽納元帥。未經內閣同意就招募大批志願兵,在戰爭爆發前向美*火商下了兩百萬支步槍的訂單,諸如此類的舉動讓基欽納屢受內閣同僚以及議會議員們的抨擊,但隨着戰局的發展,他這些獨斷專橫的決策都顯現出了明智之處,甚至對這個國家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在皇家海軍連遭敗績的情況下,基欽納的表現幾乎是阿斯奎斯內閣唯一的亮點,而就在幾個小時之前,英王喬治五世批准了首相阿斯奎斯的辭職申請,使這可憐人終於能夠離開那個令他備受煎熬的位置。在這形勢岌岌可危的時刻,喬治五世決定讓基欽納出任新的戰時內閣,盡一切努力將這個國家從目前的困境中拯救出來。
這個重要的消息還未正式對外公佈,倫敦就收到了德軍登陸法羅羣島這個猶如晴天霹靂的情報。儘管初步的報告顯示,德軍僅以三四百名陸戰隊員在法羅羣島西端的沃格島上岸,目前斯特萊默島、東島、博羅伊島還未出現德軍士兵的身影,但這足以說明德國人對法羅羣島的野心。
德國海軍想要從北海進入大西洋,法羅羣島是絕佳的戰略踏板。從德國啓航的艦船可在此稍作休整,補充燃料,躲避惡劣天氣,而部署在這裡的德國戰鬥艦艇能夠控制英國北部海域,保護己方船隻進入北大西洋。如此一來,英國從海上封鎖德國的北海牢籠便被打破,只要兩國仍處於交戰狀態,英國的海上生命線還將反過來受到對方的強力扼制,英國王室和政府繼續這場戰爭的意志將無法立足!
“這是侵略!*裸的侵略!對中立國不宣而戰,可恥!”喬治五世怒道。
國王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其實只有很少一部分是源於德國人悍然侵略了丹麥的法羅羣島,更多是因爲英國主力艦隊剛在法羅羣島海戰中被老對手揍了個全身癱瘓,昂首出征的主力戰艦僅“虎”和“科林伍德”得以逃脫,英國海軍最後的家底幾乎在這一個上午輸了個光。不用想也知道,德皇威廉二世和他的支持者們正在肆意慶祝,無奈吞下失利苦果的喬治五世怎能不惱羞成怒?
一貫暴脾氣的陸軍元帥基欽納這時候卻顯得非常冷靜,他建議說:“陛下,我們應該立即向全世界公佈這個消息,
讓德國人在道義上徹底處於孤立境地,並以此爲契機進一步勸說美國政府與我們攜手對抗德奧同盟。”
喬治五世雖然惱火,卻沒有失去理智,他想了想,謹慎地吩咐道:“首先,我們要確認消息的真實性,錯誤的情報只會讓我們自己陷入困境。其次,儘快照會丹麥大使,並讓我們駐哥本哈根的外交官去拜會丹麥首相,看看丹麥人所知的情況以及他們的官方立場。”
“這份情報非常可靠,而且德國人也完全有這個條件向法羅羣島派遣陸戰士兵。不過……”基欽納頓了頓,“在來之前,我接到丘吉爾爵士的電話,他說我們的一艘輕巡洋艦在沃格島附近擱淺,海上風大浪高,倖存艦員爲求避難,很可能已經登上了沃格島。”
喬治五世沉默片刻,反問道:“這麼說來,德國人可能爲他們的登陸行動找到辯解的理由咯?”
基欽納很乾脆的回答:“只要我們宣稱這些艦員系棄艦逃生,登岸時已經按照海牙公約解除了武裝,德國人就沒理由派遣武裝士兵登岸,更沒有理由從丹麥人手裡強索被扣押的英國海軍人員。”
喬治五世臨窗而立的背影,頗有些落寞的意味。
“這是丘吉爾爵士給你的建議?”
“是的,來之前我們確實通了電話。”基欽納回答說,“而且我已經委派格萊斯頓爵士去丹麥使館探聽情況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全盤掌握德國人在法羅羣島的行動規模以及戰術意圖。”
基欽納的“先見之明”並沒有得到喬治五世的讚賞,國王靜靜注視着宮殿前的圓形花壇。時值初冬,精緻的景觀植物難掩蕭瑟之貌。
“有沒有藉口其實並不重要,在徹底擊敗我們的主力艦隊之後,德國人對法羅羣島應該是勢在必得吧!”
“是的,陛下,只要德國人沒有被勝利的狂妄衝昏頭腦……佔領法羅羣島對他們有着巨大的戰略意義。”基欽納很不情願地回答到。
喬治五世側過頭說:“既然如此,在將道義責任推給德國人的同時,我們是否應當做好強行奪取法羅羣島的準備?”
“因爲時間倉促,我和丘吉爾爵士還沒談過這個問題。”基欽納回答,“以我們的地理之便,短時間內運送幾千名士兵登陸法羅羣島不難,難的是我們的艦隊已經基本失去了戰鬥力,德國海軍控制着法羅羣島周邊海域,我們的軍隊很難在法羅羣島長期立足。”
“這麼說來,我們只能放棄咯?”喬治五世很是失望地繼續望着窗外。
基欽納想了想,語氣一轉:“那也未必。德國船隻從他們的港口出發到法羅羣島有一千多公里的航程,若是我們跟德國人在法羅羣島展開拉鋸戰,德國海軍至少要派一部分主力艦長期部署在北方海域,而且要維持漫長的海上補給線,我們可以在德國戰艦經常活動的海域部署水雷和潛艇,並伺機派遣輕艦艇襲擊德國人的運輸船,由此不斷消耗德國海軍的實力。當然了,陛下,這還只是我個人的初步設想,像這樣一場關係到數千士兵生命的作戰行動,必須經過慎重的謀劃和演算才能確定方案。鑑於戰爭形勢對我們非常不利,我將親自協調陸軍和海軍這兩個部門展開通力合作,在儘可能短的時間裡拿出評估方案進行最終定奪。”
喬治五世沒有多說什麼,基欽納隨即告退。剛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長期從事外交工作並曾擔任英國外交大臣的格萊斯頓爵士從丹麥使館直接驅車趕來,而希望在新戰時內閣中繼續擔任海軍大臣的丘吉爾以及英國海軍的元老級人物費舍爾爵士也不請自來。
雖然還未獲得正式任命,基欽納儼然已經進入了戰時首相的角色,他直接將格萊斯頓、丘吉爾、費舍爾召集到一起,連夜探討眼下這場攸關國家存亡的危機。
從丹麥駐英大使口中,格萊斯頓爵士打探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就在這個下午,德國政府向丹麥政府遞交了一份照會,聲明丹麥的中立已經受到了英國的破壞,鑑於英*隊登陸法羅羣島的行爲嚴重損害了德國的切身利益,德國決定向法羅羣島派遣軍隊,並允諾在戰爭結束後撤走全部士兵,向丹麥政府給予相應的經濟補償。
實力弱小的丹麥不敢開罪德國,而且英國艦員在法羅羣島登岸已成事實,丹麥政府遂向駐英使館拍發密電,要求駐英大使打探英國政府的態度,希望通過談判協商的方式使法羅羣島免於戰火摧殘。正因如此,丹麥駐英大使向格萊斯頓爵士透露了這些重要的信息,並希望儘快從英國政府得到明確的答覆。
積極好戰的丘吉爾顯然沒有因爲英國艦隊的接連慘敗而變得畏首畏尾,他態度鮮明地說道:“以海軍部目前掌握的情況,登上沃格島的英國艦員約有200多人,他們絕大多數來自於擱淺的輕巡洋艦布里斯班號,只攜帶了一些輕武器,而登島的德國陸戰隊隨時可以得到艦炮支援,所以我很贊同元帥閣下在陛下面前所提的建議——讓我們的艦員丟棄武器,接受丹麥當局的扣押。按照海牙公約,那些登陸沃格島的德國士兵要麼也接受扣押,要麼被視爲侵略者,他們肯定會選擇後者,而讓我們佔據道義上的制高點。與此同時,我們秘密組織兵員艦船,做好進攻法羅羣島的準備,利用這個戰場引誘德國海軍的作戰艦艇和運輸船隻前來,伺機消耗他們的有生力量。”
基欽納很關心地問:“要是德國主力艦隊在不列顛與法羅羣島之間部署海上封鎖線,我們有辦法給登陸部隊提供作戰補給嗎?”
丘吉爾回答說:“他們只能夠在白天阻止我們向法羅羣島運送補給, 到了夜晚,我們可以利用驅逐艦和潛水艇穿過他們的封鎖線。正常情況下,每天五十噸的作戰物資完全可以得到保證。”
“差不多一個師的戰鬥供給?”基欽納的語氣很平,聽不出是嫌少還是擔心實際達不到這個數字。
“考慮到德國人控制着制海權,我們有必要對托爾斯港展開一次突襲,若能順利破壞港口設施,德國海軍向島上輸送物資的速度並不會比我們快多少,他們所能維繫的部隊最多兩個師。”說這話的時候,丘吉爾將目光投向一旁的費舍爾。公平而論,費舍爾是一位極具天賦的海軍理論家、管理者和稱職的戰略家,他求戰心切而不問對手是誰,戰前就曾咆哮德國艦隊應該被“哥本哈根”掉,然而英國海軍在這場戰爭中的糟糕表現辜負了他的期望。得知在自己主導下建造的無畏艦和戰列巡洋艦一艘接着一艘沉入海底,他像失去了孩子的父親一樣傷透了心。
“只要我們把潛艇有效集中起來,再加上法國艦隊的協助,確有可能在不被看好的情況下打一場翻身仗,使得這場海上戰爭進入相持階段,等到我們的伊麗莎白女王級戰列艦和海軍上將級戰列巡洋艦服役了,德國人別想再用卑劣的戰術佔到我們的便宜!”費舍爾咬牙切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