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97 誰是東宮正主人

夕陽隱去了它最後的一抹光陰,沉沉睡去。通紅的天空包裹着大地,沉悶的天氣預示着一場大雨馬上就要來襲了。

季元澤抱着牟梓汐踏入了儲汐殿。

牟梓汐無力的開口道:“放我下來吧,我沒事了。”

季元澤冷着臉把她放了下來。

腳終於挨地了,她微微的舒了一口氣。

阿淺見狀立馬迎上來藉着燭光擔心的看着牟梓汐道:“娘娘,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蒼白。”

牟梓汐搖搖頭扯了扯嘴角道:“沒事,凝雪呢?”

阿淺把頭低得極低,低聲道:“凝雪,凝雪。”

“你倒是說呀。”牟梓汐着急道。

“回娘娘,凝雪被罰了十杖,在西屋躺着呢。”

“什麼,誰這麼大膽敢打我的婢女。”牟梓汐皺着眉冷聲道。快步的往西邊走去。

虛弱的她腿腳一軟便往地上倒去,阿淺正想扶住她,哪想季元澤離她要遠,卻比她要快的攙扶住了牟梓汐。

“發生什麼事了?”他疑惑道。

“凝雪被人杖罰了。”牟梓汐眼裡滿是擔心。

季元澤扶着她往西走去,嘴裡還不忘唸叨:“牟梓汐,你怎麼就保護不好你身邊的人呢。”

牟梓汐停下了腳步看着他,很似不解。

“每次都要我替你收拾爛攤子。你始終不肯聽母后的話,瞧見苦果了嗎?”

他嘆息着又道:“如果你足夠的強大,誰又敢招惹你呢。在陳國你有女帝護着你,又明祈帝寵着你,誰還敢對你怎麼樣。一路走來,我一直在你身邊,你覺得你是強大的,可是卻總是我收拾着你的爛攤子。你到底又有多強大呢?”他挑眉一問。

牟梓汐低下了頭,輕聲一笑,她是在嘲笑自己:“是呀,你說得對。我根本就不強大,不然我就可以好好保護好我身邊的人了,紫冰也就不會因爲我而死,凝雪更不會受傷了。”

她猛的擡起頭,“母后說得對,我經歷了,就會懂。從今日開始我要讓自己真正的強大起來。終究你們是護不了我一世的 。”

她甩開了他的手,堅定着步伐往凝雪的廂房走去。

“你又何必這樣激勵她。”林夏站在季元澤的身後說道。

“你應該明白的,她是時候強大起來了。查到那些人的來歷了嗎?”

“恩,是睿王派來的。想必他還不死心。”

“怎麼她總是惹怒這些位高權重的人。”季元澤舒展了眉頭,走出了儲汐殿。

牟梓汐剛一跨進房內,就聽見凝雪的悶哼聲。她急忙走了過去,爲她擦拭額間的細汗。

凝雪垂着眼道:“娘娘。凝雪錯了,以後不會再給娘娘闖禍了。”

“傻子,我有說你錯了嗎?”牟梓汐起身坐在了桌前又道:“阿淺,說說是怎麼回事?”

“回娘娘,今天下午您走了以後,我與凝雪就帶着鳥兒去了花園裡,哪料遇上了那幾位侍妾。李夫人帶着她的狸貓在園子裡歇息,鳥兒飛出去啄了李夫人的狸貓,李夫人大怒說凝雪連,連。”

“連什麼,說。”

“連只畜生都看不好,便責罰了凝雪。”

淅瀝瀝的雨瞬間便落了下來,屋外雨聲奏起,屋內卻一派靜謐。

牟梓汐起身冷厲道:“阿淺,把隱公公叫來儲汐殿。”

阿淺答應着退出了凝雪的廂房。

牟梓汐低頭蹙眉看着凝雪,凝雪吃痛道:“娘娘是不是覺得凝雪沒用呀。”

她蹲下身子撥開了擋在凝雪額間的亂髮,“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遇見危險你不用管我,自己跑就行了。你怎麼不反抗呢?”

“要是反抗了,傳出去,只會讓別人覺得娘娘管教下人不嚴。”

“放心吧,我縱容她們已經很久了,是時候該真正的整治整治東宮了。”

她起身走出了凝雪的廂房往正殿走去。

大滴大滴的雨水落在了牟梓汐的頭上,她卻不甚在意,沉着臉快步的走着。

剛一跨進正殿就看見隱祥規矩的站在那,牟梓汐笑道:“倒是讓隱公公久等了。”

“娘娘別這麼說,都是應該的。”

牟梓汐點了點頭,坐在了主殿上方那雕滿精美飾物的木椅上。

她悠悠開口道:“勞煩隱公公傳話下去,從明日開始,各宮恢復請安,要是三次未來向本宮請安者,以後就不用來了。好了本宮乏了,隱公公下去吧。”

隱祥福身道:“是,奴才告退。”

隨着隱祥的告退,牟梓汐也往自己的廂房走了去。

房裡的薰爐裡燃着君子蘭,她問道:“爲何這薰爐換味道了?”

“回娘娘,是太子爺吩咐的。”阿淺邊爲她脫着外袍邊說着。

牟梓汐長嘆一聲便躺在了牀上

,“阿淺,你有時候和我的一個朋友很像。這東宮佈滿了算計,真希望不必要的人不被捲入這次紛爭裡來。”

“娘娘,你又何出此言呢。你有沒有想過其實很多人早已註定了要入這場紛爭,你又何必擔心。這都是命。”

“是呀,這都是命。你下去歇息吧。”

阿淺福身告辭離開了。

淺淺的月光透過窗紙瀉了絲絲進來,可是卻照不亮這裡,還是那麼的黑暗,屋內的女子沉沉嘆息,便也漸漸睡着了。

金色的太陽灑落了整個院落。經過一夜大雨的沖刷,院裡的枯葉全掉了,徒留光禿禿的枝幹,院裡的低窪處還集着幾灘水,儲汐宮當真是一派的頹廢。

殿裡高坐着一位婦人,雖這麼說,卻怎麼看也看不出她哪裡像個初爲人婦的樣子。

牟梓汐本就是一個喜歡簡單的人 ,卻不得已穿上繁瑣的衣着,帶上那些千斤重的首飾。

她端莊的坐在上座上,輕輕泯了一口茶,彎起嘴角道:“今日各位姐姐可來得真早。”

曹匪芸恭敬的說道:“娘娘吩咐的,我們做侍妾的怎敢不聽。”

“噢,是嗎?可怎麼聽說有人在這東宮裡亂用私行呢。”牟梓汐還是笑着,卻沒了溫度。

“娘娘這話可說得不對,這奴才沒管教好畜生,啄了太子爺賞賜的東西,本該受罰的。”李綺開口道。

“姐姐說得不錯,但有人卻不懂這東宮的規矩。本宮的奴才做錯了事也該由本宮管教,倒也勞煩了姐姐。”

李綺一震卻立馬說道:“娘娘客氣,都是太子爺的人,理應互相幫助的。”

曹匪芸立馬跪下道:“請娘娘恕罪,李妹妹不懂事,說了冒犯娘娘的話,還請不要責罰。”

牟梓汐笑着站了起來,也走了過來,她摸了摸李綺懷裡的狸貓道:“噢,原來這狸貓竟是太子爺賞的呀。李姐姐,可否讓本宮瞧瞧。”

李綺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曹匪芸,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牟梓汐,小心翼翼的把抱在懷裡的狸貓遞給了牟梓汐。

“本宮說過要對她怎麼樣嗎?”她挑眉燦爛一笑,接過了狸貓。

她輕柔的撫摸着懷裡的狸貓,

狸貓乖巧的靠在牟梓汐的懷裡,討好的一叫。

牟梓汐樂道:“這狸貓當真是可愛之極呀。”

不知何時,鳥兒飛了進來,又啄了那狸貓一口,竟啄掉了狸貓背部的一塊肉。

牟梓汐連忙把狸貓拋出,甩在了地上,她驚恐道:“哎呀,嚇死本宮了。”她害怕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又開口道:“可真不好意思呀,李姐姐,狸貓可摔着了沒?”

李綺抽搐着臉皮,眼裡也充滿的恐慌。

牟梓汐又道:“倒是本宮管教畜生不嚴,該罰呀,該罰。”

曹匪芸跪在了地上立馬道:“娘娘何來的罪,只不過是畜生們之間的玩樂罷了。嚇到娘娘纔有罪。”

其餘的兩人,看着跪在地上的曹匪芸便也立馬跪了下去,只有李綺一人還矗立着。

曹匪芸扯扯她的衣角低聲道:“驚嚇了娘娘,還不跪下。”

李綺把驚恐藏在了眼底,瞪了她一眼道:“何來驚嚇,是她的鳥兒傷了我的狸貓。這狸貓可是御賜的。”

牟梓汐看着面紅耳赤的李綺也不生氣,只淡聲道:“你們起來吧,跪着成何體統。本宮又沒說什麼。”

“七嫂。”一聲從殿外傳來的女音讓牟梓汐眯了眯眼看了去。

她看到了季元靈臉上的驚訝與隱含在眼裡的不敢信。她不相信現在站在大殿內的嫂嫂會是一個惡毒,邪魅的人。

牟梓汐在心裡暗歎,隨後慢步走了過去,附在她耳邊低聲道:“既然來了,就看看嫂嫂怎麼處理這些事的吧。”牟梓汐的語氣裡帶着無奈與疲憊,似乎她根本就不想去管,可是卻又不得不管。

她牽起季元靈的手,走回了殿內。

她道:“既然公主來了,那便看看這東宮發生了什麼吧。”

季元靈點了點頭道:“來人,快把這狸貓抱去診治。”

牟梓汐看了一眼季元靈,便轉身看向了隱祥道:“隱公公,你說這該怎麼處置纔好。畢竟本宮來東宮的時日還淺,很多規矩還不懂呢。”

隱祥福身道:“回娘娘,這東宮本就是娘娘管理,侍妾是沒有權利的。別說責罰娘娘的婢女是罪,就連拔了東宮的草,娘娘說有罪,那便是有罪的。剛剛奴才看見李夫人冒犯了娘娘,更是應當重罰二十杖。”

牟梓汐滿意的點點頭道:“那就按公公說的去辦吧。來人,拖出去行刑。”

“我沒錯,我更沒有驚嚇你,你憑什麼罰我。我要見太子,我要見太子。”她怒瞪着眼,手指牟梓汐道。

“隱公公,你說這不尊高位者,是不是也該罰呢?”牟梓汐走近李綺抓住了

她指着自己的手指,“你說是砍了這手指頭,還是把整個手都砍下來呢?”

“娘娘,你就饒了李妹妹吧,她以後再也不敢了。”一衆侍妾都跪在了地上爲李綺求情。

牟梓汐彎下腰,湊近曹匪芸的耳邊道:“你就不怕你們一衆的人都被她牽連了嗎?我欣賞你,你是個有頭腦的人。”

“嫂嫂你就饒了她吧。”季元靈毫無語氣的話傳入了牟梓汐的耳裡。

隨後她起身道:“看在公主替你求情的份上,便杖責三十吧。”

牟梓汐冷漠的語氣讓四位侍妾都不由的顫抖了起來。

季元靈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看牟梓汐,隨後垂下了眼簾。

李綺嘶吼着:“我要見太子爺。我要見太子爺,這是誣陷,誣陷。”

不管李綺怎麼嘶吼着,始終無人再幫她,她就這樣被下人們託了出去。

牟梓汐揉了揉太陽穴道:“各位姐姐要是沒事的話,就回吧。阿淺,帶公主去無亭等本宮。”

衆人福身也都離開了。

牟梓汐看着季元靈消失的背影,終還是往後院去了。

再次看到牟梓汐的時候,她已經換了一套裝束,簡單的月白羅裙,衣上什麼裝飾也沒有,倒是那腰間的紫色流蘇有些刺眼。她卸掉了豔麗的濃妝,變回了那個雲淡風輕的女子。青絲被簡單的綰上,就這樣坐在了季元靈的對面。

“謝謝你剛剛沒有阻攔我。”她開了口。

季元靈搖了搖頭道:“嫂嫂管制東宮,靈兒無權過問。只是,那狸貓是七哥好不容易弄到手的珍寶,就叫你這樣毀了。”

“總有些東西是要捨得的。倒是公主今日怎麼會來東宮?”牟梓汐問道。

“昨天的事,是靈兒疏忽了。見嫂嫂沒事才放心。”

牟梓汐笑道:“倒讓你擔心了。靈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可以,倒是靈兒鬧了不少笑話,要是早知道嫂嫂就是顧青,也就沒那些事了。”牟梓汐看見了季元靈眼裡的失落,便笑了笑轉移了話題。

“知道爲什麼我會重罰那侍妾嗎?”

季元靈搖搖頭不答。她不愛這些後宮的你爭我鬥,她喜歡一個人的逍遙,這點倒和牟梓汐相像。

牟梓汐又道:“因爲一個人沒有威信,是很難立足的。靈兒,你必須得學會這些。”

“爲什麼?”

“因爲你是元國的公主。你要是普通人,我決不會讓你看我自導自演的戲,可是你是公主,終有一日你會嫁人,而且你嫁的人絕非平凡的人。”

牟梓汐犀利的話語讓季元靈睜大了眼,她無從反駁,隨即便又低下了頭。

“你可知,你七哥讓我給你物色人選。”

她猛的擡起了頭,直視着牟梓汐滿眼的不相信。

牟梓汐嘆氣道:“靈兒都十五了吧,馬上便要及笄了吧,你總是會出嫁的。嫂嫂答應你,只要是你喜歡的,你早些告訴嫂嫂,嫂嫂定會爲你做主。可是你也別忘了,最終的決定權在你父皇手裡。“

季元靈乖巧的點了點頭。

牟梓汐笑笑道:“好了,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不是還沒到嗎。什麼時候有空,我們約上林夏出去玩,我發現呀,你我倒有些興趣相投。”

季元靈擡頭看着展開笑顏的牟梓汐也笑了笑,道:“有空定叫嫂嫂一起去逛窯子。”

牟梓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了,你也瞧見了,嫂嫂沒事,快回宮吧。這幾天你可得乖些,免得你七哥找我麻煩。”

季元靈點頭起了身,突然道:“嫂嫂,你嫁給七哥幸福嗎?”

牟梓汐爲了這個問題停頓了一下,便笑道:“嫂嫂很慶幸,嫁給了他。所以靈兒也得好好的想想你想要嫁什麼樣的人。”

天空不作美,季元靈沒離開一會兒,便又開始下起了淅瀝瀝的雨。

牟梓汐坐在無亭裡,握着熱茶一語不發。身後男子沉穩的聲音傳來: “你倒是毀了我的寶貝。”

“那隻貓嗎,我可以賠你。”

季元澤笑着湊近了她低聲道:“是我,我會殺了她,殺一儆百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始終你還是太善良了。”

隨後他坐在了她的身邊,爲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與靈兒倒談得來,你得多教教她。”

“你想你的妹妹也變得如我一般的富有心機嗎?”

季元澤頓了很久道:“就如你所說,她不是普通人,她應該學會這些的,這樣她才能自保。”

“可是你終不喜歡這樣的人吧。”牟梓汐起身走出了無亭,細雨飄下灑落了她一頭,她就這樣慢悠悠的往殿裡走去。

“天冷了,記得多穿些。”輕柔的關切聲夾雜在雨聲裡顯得那麼的虛無縹緲,牟梓汐卻聽得清晰,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入殿然後關上了殿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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