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春末，低壓壓的白雲飄浮在空中，悶熱的天氣讓人期盼一場大雨洗禮這混沌的大地，可是它卻偏偏遲遲不來。
一抹綠影在儲汐殿宮門前閃過便沒了蹤影，讓人有種晃悠的感覺。
側門微響，隔斷了內外，宮外是一派的頹廢之景，因着太子妃被禁足也無人來打理這裡的一切，而宮內桃花開得正好，發出幽幽暗香。
無亭裡，牟梓汐散漫的坐着，桌上的熱茶輕煙直冒，她好像是料到了今日會有客人來。
“嫂嫂。”季元靈疲憊的說道。
牟梓汐聞言擡頭望去，只見季元靈蓬鬆的頭髮被隨意綰起，眼下有很深的暗影，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牟梓汐揚着嘴道：“來，陪嫂嫂喝口茶，這可是冬日摘下的新鮮梅花所煮呢。”
季元靈乖巧的拿起來泯了一口手甚是無力的又放了回去。
牟梓汐問道：“你當真不想嫁？”
“我，不想。”季元靈低着頭，雙手纏着衣袖起了一層層褶皺。
“靈兒，嫂嫂告訴過你，你身爲皇家的公主，你只能有這樣的結局。”
“可是靈兒不想去大漠，那裡什麼都沒有，沒有我熟悉的人，更沒有我的愛人。至少你和七哥是相愛的呀。”她猛的擡頭說道。
牟梓汐苦笑道：“相愛，相愛又如何呢？還記得嫂嫂以前說的話嗎，我答應過你，我會幫你。”
“真的嗎？”季元靈激動的抓住了牟梓汐的手，暗淡的眼睛突然有了神采。
牟梓汐慎重的點點頭道：“一定。”
季元靈聽了牟梓汐的承諾心情大好，不由摸了摸牟梓汐的肚腹道：“嫂嫂，你這懷的是小王子還是小公主呀？”
“我倒希望沒有他，無論是王子也好，公主也好，最後不都要在這鋪滿屍體的路上走嗎，太辛苦了。”她吐了一口氣又道：“靈兒回吧，要是被你七哥看見了就真的不好了。”
季元靈點了點頭有些不捨的離開了。
牟梓汐握着那被熱茶不停旋轉幽幽道：“阿淺，你說這一去他會同意嗎？”
“不會。”林夏靠着硃紅的柱子雙手抱胸道。
“娘娘，看這天是快要下雨了，咱們明日再去吧。”阿淺扶起了她，她笑道：“就今天吧，也許這老天也想幫我一把呢。”
林夏無語，只是護在她的身後踏出了儲汐殿。
五個月了，她始終沒有踏出過儲汐殿一步，今天一出外面的世界當真是翻天覆地呀，百花齊放隱隱有女子的歡聲笑語。她微微一笑便往那東邊走去。
曹匪芸走近道：“娘娘這是爲何？”
牟梓汐看着前方籲出了一口氣，“我把靈兒當親妹妹看，總得走一遭的。”
水榭裡，林茜英挺的站立着望着來人不卑不亢道：“林茜參見太子妃娘娘。”
這是牟梓汐第二次好生的打量她，與林夏雖有九分像，可是就是有那一分的不像呀，這就更別說性格了。
林夏站在稍後方道：“林茜，看在我們姐妹的份上，去通報一聲吧，就說娘娘來了。”
林茜猶豫了一會兒便也點頭往那水榭外的深處走去。
牟梓汐的心情也變得忐忑起來
。
不一會兒林茜就出來了，“娘娘請回吧，主子說了不見。”她稍稍垂下了眼簾，她明白眼前的這位女子是有多麼的倔強。
牟梓汐微笑道：“謝謝，還請林姑娘袖手旁觀的好。”她託着肚子，穩步的往前走着。
林茜想去攔下她，林夏卻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冷着眼看着她。林茜心裡微嘆便也作罷，站在了一旁。
牟梓汐走在了離書房還有一丈的地方停了下來，緩慢的竟跪在了地上，她小心翼翼的保護好腹部只怕孩子有什麼閃失。
衆人眼裡也通通是驚訝之色，只有林夏蹙着眉看着她微微嘆息。今日的嘆息聲太多了。
突然“轟隆”一聲天邊劃過一道閃電，如利劍一般無情的把天空劈成了兩半。
凝雪急忙走了過去半跪在牟梓汐身旁勸阻道：“娘娘，你起來呀，這天快下雨了，你不擔心自己的身子也得顧及肚裡的孩子呀。”
牟梓汐歪嘴一笑道：“你就這麼不願見我。”
屋裡燭光閃爍，長長的影子投射在窗紙上看不出是悲是喜。
“到底她是你主子，還是他是你主子？”林茜站在水榭裡冷聲問道。
“她是主子要我保護的人，我和她相處快兩年了，林茜，我懂她。十公主更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我不能背叛主子，那這事就讓她來做吧。”
“那萬一小主子有事怎麼辦？”
“她是個有分寸的人，我相信她沒有這麼狠。”
一道道的閃電劃過天際，一聲聲的雷鳴敲擊人心。屋外的女子跪得挺立，屋內的男子照樣不動分毫。
天色早已暗了下來，襲襲春風吹過帶走了夏日開頭的悶熱，吹散了牟梓汐本就未束穩的青絲，青絲瞬間瀉下竟躺了一地。腰間還掛着紫紅流蘇怎麼也捨不得取。
她撫摸着肚子告訴着肚裡的孩子要堅強，她也是不得已而爲之。
嘩啦啦的雨像是沒有前湊般沖刷而下，瞬間便淋溼了牟梓汐，凝雪亦在旁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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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逸的長髮再也不能飛揚，被雨水淋成了好幾股。亭裡站着的都是先前陪她而來的人，而湖邊卻也站了不少宮女太監還有那兩位東宮側妃。
春末的悶熱被這場雨及時的驅散了，可是它卻不見停越下越大。湖面被大雨激起一圈一圈漣漪。
趙菲琳看着遠處的牟梓汐心裡痛快的勾起了嘴角，被禁足了還想來要寵，太子爺怎麼可能見你這麼不知羞恥的女人。
姚素沉着臉同樣看着她，只是她突然覺得季元澤好像從未愛過她，她瞭解他，更看得出那窗紙上影子的百般無奈與掙扎。
冷意涌上心頭，牟梓汐不由一顫，凝雪一驚大吼道：“娘娘，回吧，沒用的。”
她倔強的臉龐看不出一絲退宿，背還是那麼挺。突然一股暖流涌上了心頭，她微微擡頭看了看來人，笑道：“你來了，你早就知道了吧。爲什麼不幫她呢？她可是你妹妹。”
頭頂沒了雨，那把素色的油紙傘就這麼穩穩的停在了她頭頂爲她遮雨，而來人卻被雨淋了個滿身溼透。
他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道：“你不也明白嗎，這是靈兒必須要做的。身爲皇家之人，她的路早就在她出生那一刻起就有了
定數。他又是何人，怎能憑你一跪就讓他失言。”
他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用內力一直護着她的肚腹。她無奈道：“可我不願靈兒這般受罪呀。那大漠是什麼地方呀，你我不都明白嗎，那大漠皇帝怎又會對她真心呢。”
急促的腳步踏着水窪而來，綠衣女子“撲通”一聲，也跪在了書房前，她卻是面對着牟梓汐而跪的。臉上掛着的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她黯啞着嗓子帶着哭腔道：“嫂嫂，嫂嫂，靈兒願意嫁，願意嫁。你別跪了，快起來，哥哥鐵石心腸也罷了，靈兒嫁就是了。”
牟梓汐顫抖着手指撫摸着季元靈的臉龐想要竭力的擦乾她臉上的淚，“傻丫頭，嫂嫂不願你不幸福明白嗎。”
季元靈狠狠地點頭道：“靈兒明白，靈兒一切都明白。”
“你要是明白，怎麼會讓曹匪芸替你帶話呢。”屋裡的人終於開門出來了，他掃了四周一眼，識趣的人們都紛紛退出了這紛擾之地。只是有些人卻非要看這場戲如何演下去。
季元靈拉着自己哥哥的衣角道：“哥哥，原諒嫂嫂吧，都是我惹的禍。我嫁，我嫁就是了。”
牟梓汐還是不避諱的靠着端王，她微微擡頭蒼白的嘴脣一張一合道：“真的不行嗎？”她希翼，希翼着他看在她的份上，她孩子的份上答應她，他卻走近她把她一把抱了起來返身進了書房。關門聲似乎比那雷聲還要可怕，微微抖動的書房似乎也在這猛力之下快要垮了。
“王爺，回府吧。”一把油紙傘遮在了端王的頭頂，李冉深深的看着他。
端王點頭往水榭外走，“都回儲汐殿吧，她會沒事的。”衆人點頭也散了。
“公主，小的送你回去吧。”林夏恭敬道，便拉着季元靈扶着她往外走去。
趙菲琳置氣猛地垂下了雙手往回走，她以爲她揭露了東宮最大的秘密他就會不再寵她。不錯表面上他是不再寵她了，可是他卻寵幸着另外一個女子，不管她爲他做多少事他還是不會看她一眼。
“五爺吉祥。”姚素俯身道。
端王停住腳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惜妃別來無恙。本王乏了，就不與惜妃寒磣了。”
“恭送王爺。”她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輕蔑一笑。
書房裡，季元澤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把牟梓汐的衣服全拔了，又替她找了件乾淨的衣服爲她穿上。書房裡只有他的衣服，穿在她身顯得很是寬大，微微一動領口就滑在了肩頭。
他冷着聲道：“你賭輸了。”
“林夏還真瞭解你。”無力的聲音傳來顯得虛無縹緲。
他湊近她抓着她的領口逼迫她對視着自己一字一句清晰的說道：“靈兒，非，嫁，不，可。”
牟梓汐無力的閉上了眼，腹部傳來隱隱作痛。
季元澤眼裡閃過一絲不安道：“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省心。”
他把她壓倒在mei人榻上，去出針囊，一展開齊全的細針泛着微光。
牟梓汐只輕聲道：“不過是他調皮踏了我一下，大可不必如此慎重，要是每次都這樣，他倒習慣了，這樣對他不好。”
“你可真是個狠心的娘。”
“你不也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