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那一副模樣,另外一個瘦弱的少年忍不住有些好笑了起來:“他也能嘲諷一下外地的鄉巴佬了,年年考試倒數,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優越感!”
“畢長春!你夠了啊!也不看看老子是在哪個班?那裡除了大姐頭跟沈丁香,其餘十二個人個個都是跳級生,其還包括羅天佑!你倒是給我一個考不到倒數第一的理由來?”
提及這事,嚴寬頓時漲紅了臉,羞憤欲絕的道。
這也是他人生的恥辱,不過沒辦法,他老子非讓他去那個班“深造”,他雖然感覺壓力山大,但也只能硬着頭皮了。
“笑話!羅天佑又怎樣?不是靠着他老子羅天良給他補習麼?你身爲吏部大元老之子,哪裡還找不到個羅天良強的老師?這麼的承認了自己不如別人,真是喪氣。”
畢長春很是不服的說道。不過他卻沒有提到自己進入特訓班跟他一較高下的話。不是他不能,也不是他不敢,而是他不想。
身爲東波海戶部首任尚書畢福林——也是老畢——的孫子,畢長春一直以來都備受着人們的關注。因爲緬懷老畢,秦政也總會給予畢家最好的資源。
只不過,畢長春的老子卻實在是個不爭氣的傢伙,年紀輕輕馬風死了,不僅丟光了畢家的臉,也丟光了秦政的臉。自那以後,畢長春便寄住在了龍宮,而畢家的家產,也都落入了畢福林的次子畢德興的手。
然而,雖然失去了家族財富的繼承權,畢長春得到的東西,卻是很多人都難以想象的。
首先,因爲寄居龍宮的關係,他跟秦五月一直都是姐弟相稱,而算是相處得並不怎麼友善的嚴寬,在公共場合也要叫他一聲春弟。光是這一個稱呼,在東波海已經價值萬金了,不要說學習以及各種來自於龍宮的福利了。
進入特訓班,其實畢長春只需要一句話可以了,但他卻深切的明白一個道理——寧爲雞首不爲鳳尾。
他自可在普通班級叱吒風雲,何苦要去跟那些天才爭鋒?那裡除了親五月、羅天佑還有嚴寬,都是一羣窮苦人家的孩子,拼了老命考進去的,他沒有理由苦頭巴腦的蛆跟他們較真。
至於說之前那一句,其實也是單純的找一下嚴寬的茬而已。
“好了!不要吵了。小春說的沒錯,阿寬你也該長點心了,年年倒數第一,總不是什麼好名聲!不過這些以後再說!這位隱流的乞丐大伯,東西你也看到了,我們現在需要將它們切割塑形,圖紙還有螺絲釘我們都準備好了,不過因爲進不了工廠,所以沒法用機械加工,只能依靠人力,但我們這些人,肯定是沒有那個力氣的。怎麼樣?你能做到麼?”
揮着小手打斷了鬥公雞一樣的兩人,秦五月轉向了村正太明道。
“這——這個怕是有些難啊!這板材也太大太厚了,我又沒有趁手的工具……”
原本還自信滿滿的村正太明在見到了這樣一堆金屬塊之後,直接便忐忑了起來。而對於眼前這幾個早熟的小孩,他也是無話可說了。
別人家的孩子在這個年紀,都在玩泥巴,他們,卻是玩起了大人都不敢玩的東西,簡直是一羣妖孽。
“工具好說!我們雖然弄不來大型機牀但是旋轉切割機卻是有一件,不過這玩意需要很大的力氣,還不好操控,所以我們弄不來,你看看可還何用?”
直接先開了旁邊一塊帆布,露出了一臺旋轉齒輪切割機,秦五月神色閃動的說道。
“有這個東西肯定是省力得多了,總好過用鋸子,不過這東西聲音應該很大,真的沒有關係麼?”
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機器,雖然不知道原理,但見着秦五月一轉踩車輪,鋸輪便開始轉動,村正也大概知道了它的用法。
這東西說穿了其實是一個鋸子,只不過跟尋常鋸子不同的是,他畢竟省力,而且是靠腳力推動的,像是自行車一樣。
“不用怕,這玩意下面有輪子,我們可以將它推到地下室,那裡隔音。你說你今天能不能做出來吧!”
搖了搖頭,秦五月自信滿滿的說道。
只不過她這話卻是讓村正給驚了個不輕:“您是在開玩笑麼?這麼多材料,今天怎麼做的完?最少也要三天啊!而且做好之後,我還得按照圖紙給您組裝……”
“三天啊!那好吧!三天三天,這幾天你在這裡忙吧!敏兒姐姐會照顧你的伙食。另外,咱們材料有限,你可別浪費了。”
小臉閃過了一絲頹喪,隨後秦五月便說道。
對此,村正自然是連連點頭。鋼材這種東西不其他,想要損害也不是一件簡單得事情。
秦五月的這些小動作,肯定是瞞不過她暗的護衛的,不過因爲不知道公主具體要做什麼,所以他們並沒有當成什麼大事,也沒有及時的報給秦政。而秦政,也因爲去了傳承學院,所以一時間沒能注意到。
顯微鏡的誕生,無疑是給傳承學院的人們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以前,所謂的微觀世界只是存在於秦政的書裡,有人將信將疑,有人不以爲人,更有人嗤之以鼻,但現在,他們卻是除了震驚以及驚喜,再無其他的情緒。
“原來我們的身體裡,居然是真的有這麼多的微生物在生存着!這應該是醫書所說的‘魔’了,內魔維持陰陽平衡,而外魔的到來,則會打破這一平衡,從而使人患病虛弱!”
在秦政試着用顯微鏡觀察一滴實驗者的血液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緩緩的傳了過來。
那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算是一個實務派學者,不過擅長的卻是醫藥學。在其旁邊,則是一個特殊的人,此人名爲李樹雲,乃是當初山周氏的御醫,不過現在,卻是成爲傳承學院醫藥專科的一個客座教授。
對於此人,秦政也是相當的寬容,不僅不曾追究過他的罪責,也不曾限制過他的行動。
“老先生說的沒錯。這也正是古醫學的魅力所在。我所提倡的微觀醫學,是通過物理的手段來根除病患,但古醫藥學,卻是以理治理。只不過有些時候,物理治療往往會來得更加的直接跟輕巧,所以進入微觀世界,也算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點了點頭,秦政有些敬佩的望了望老先生一眼。
能夠說出剛剛的一番話,這位老先生的醫學理解,也算是相當深刻了,值得他們去敬佩。
“確實如此,只可惜老夫時間不多了。本來,生死有命,我輩人也不該如此貪生懼死,但眼見着這個世界將要有更多的秘密的呈現出來,而我卻無緣目睹,便又止不住有些遺憾。”
聽了這話,老者也是點了點頭,不過隨後語氣卻有些低落了起來。
原本,他以爲自己已經差不多到達了醫學的終點,因爲他已經研究透了現存的所有醫書醫理,但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路,其實不過纔剛剛開始而已。而他以前的故步自封,驕傲自滿,也都成爲了他此刻最爲惱火的所在。
“是啊!知道的越多,反而會越發的覺得自己淺薄。咱們來傳承學院原本是爲了教書育人,但到頭來,得益最多的,其實還是我們,有些時候,我感覺我們纔是這裡的學子。而且說真的,我是真的有些羨慕那些能夠年紀輕輕的進入傳承學院的人,因爲他們將會有着一段很長的路要走,而且這一路,也會相當的精彩。”
老者話音一落,另外一個高齡老人也是忍不住嘆息了起來。
“呵呵!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宇宙之無窮,絕非平凡如我們能夠探尋。每當我們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所有的時候,也正是我們最無知的時刻。我們所能做的,也不過是順應着時代的潮流,做一枚鋪路的磚石而已。所以看到多少,其實並不重要,知道多少,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貢獻了多少,又給後人留了多少!現在,諸位其實已經可以足夠自豪了,因爲你們留給後世的,是一個世界——微觀世界!這是一個無窮盡的世界,值得後世千萬學子慢慢的追尋探索。”
輕輕一笑,對於這些人的遺憾,秦政也是相當瞭解,但這也正是命運的無奈之處,所以他也只能如此安慰着他們。
“好一句‘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龍王說的沒錯,我輩其實只是汪洋大海里的一葉扁舟而已,能夠給後人畫下一條航線方向,已經是相當之榮幸了。不必奢求太多。”
秦政的話,正如一汪清泉,讓原本頹然的衆老瞬間鼓舞了起來。
看着一衆老者再次恢復了鬥志,秦政輕輕一笑,然後便給那些負責顯微鏡製作的光學小組發放了自己早準備好的獎金並勉勵了一下他們。
再然後,他便專門的抽出了半天的時間,向着在場的人描述了一下自己對於微觀世界的認知。
這其,包含了細胞結構方面的知識,更包含了一些蛋白抗體方面的化學知識。
雖然不多,大多也都是他前世初跟高學到的東西,而且記得住的也是少得可憐,但卻多少是讓陡然間面對這樣一個世界而茫然無措的衆人有了一個行進的方向。
而這,也成爲了推動現代醫學行進的一個重要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