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丘的聲音惶急,透出強烈的關切之意,它爬上貨櫃,站在最高處,看着下方的那隻超大號的倉鼠,滿臉都是心痛之色。看得出,它很想靠近對方,去撫摸一下對方的皮膚,感知一下對方的狀態,但很遺憾的是,這隻巨型倉鼠周身繚繞着各式各樣的冤魂,形成了一圈環狀的隔離帶,讓皮卡丘絲毫不得寸進。
“這又是什麼生物?”布偶熊感覺自己的腦子都快不夠用了,自從進了這浣熊市,遇見的東西就沒有一樣符合常理的:“從外觀上看應該也是老鼠一族,皮卡丘叫它雷丘,這兩隻老鼠之間的關係很密切嗎?”
“密切?豈止是密切,”凌默開口道:“皮卡丘儲存夠了足夠的電能,並且它的控電能力、軀體強度都上升很大一個臺階之後,它就會進化成爲雷丘。”
“啥?!”布偶熊嚇了一跳,有些瞠目結舌的拿兩隻小熊爪比劃了一下,語無倫次的說道:“這、這這這!這進化的幅度居然這麼大嗎?從一隻小耗子變得和大象差不多大?按照物質守恆,在進化的過程中,它的身體結構是怎麼展開的?能量還好說不佔體積,但長這麼大個,所需要的原材料從哪來?總不能一邊進化一邊吃吧?”
“當然不會,你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一點……”凌默無語了一瞬間,拿手比劃了一下,說道:“正常情況下,皮卡丘進化成的雷丘,體型也就比皮卡丘大了一小圈,打個比方的話,就和螃蟹換殼前後的體型對比差不多。但眼前這隻雷丘顯然產生了什麼變異,就是不知道這種變異是意外,還是有什麼組織刻意改造的。”
“媽個雞,肯定又是服從教派那些混蛋!”布偶熊不忿的說着,雖然和這隻倒黴的雷丘素不相識,但同爲魔獸,不妨礙布偶熊感同身受、兔死狐悲:“那些傢伙真是閒的難受,天天改造各式各樣的生物!你們人類政府真是太不給力了,就這麼個反自然的邪教組織,怎麼一直都剿不滅?”
“最開始的時候是懶得理,後來是互相推諉,發展到現在,剿滅要付出的代價恐怕已經非常大了,就更是無限期拖延下去了。”零號接口,見凌默和布偶熊扭頭看向自己,她聳了聳肩,淡淡的說道:“怎麼了?我雖然二百多年沒進入過人類社會,但我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事兒是這麼發展的,難道我說錯了嗎?”
“不,你說的很對。”凌默攤手,說道:“三十多年前,我曾經提出要在絕望平原圍殲服從教派,派出聯合部隊將尚未成型的蘑菇聖女徹底絞殺,當時服從教派幾乎所有的資源都投入了這個項目,如果能將其破壞,剩餘的教徒必然元氣大傷,再也難成氣候。我的提案在當時獲得了很多人的同意,在內部投票的時候,贊成票數呈壓倒性優勢。”
說到這裡,凌默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或者說有些蛋疼:“但美堅國有個很那啥的高層女議員將我的提案否決了!理由是經過他們國家技術人員的檢測,當時還在培養槽裡的蘑菇聖女已經具備了自我意識,符合法律規定的‘活人’的標準,並且她沒有作任何惡,沒有觸犯任何法律條文,所以我這種‘提前消滅’的辦事方法程序不正義,最後以政治不正確爲由,動用了美堅國的一票否決權,讓本已經快要組建好的聯合部隊就地解散,回家各找各媽了……”
聽完了凌默的敘述,布偶熊的表情和便秘了一樣,半晌才憋出了一句話:“……啥玩意?!”
“我敘述的不夠清楚嗎?”凌默想了想,‘哦’了一聲說道:“忘了你是機械魔獸了,你可能不太瞭解這個‘一票否決權’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其實就是……”
“我懂,我懂!就是你們人類的聯合國裡,五個老大哥的特權不是嗎?哪怕有一百個國家贊成,只要這五個老大哥有一個不同意,事情就辦不成的意思!”布偶熊連忙說道:“我不是疑惑這個,讓我捋一捋哈,服從教派正在製造終極兵器,但由於這個‘兵器’還沒殺過人,所以便不同意將其提前毀滅掉,非得等她殺個人再說,是這個意思嗎?”
凌默再次聳了聳肩:“沒錯。”
“這特麼不是脫了褲子……”布偶熊費了好大勁兒,纔算是把那句粗口憋了回去,它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呵呵,你們人類社會,真是講文明呀,講的連正事兒都辦不了了?”
“其實,我倒是有些贊同這位女議員的意見的。”零號忽然插口,她的聲音裡透出和平時不一樣的認真勁來:“我覺得你的描述有問題,你直接將教派的蘑菇聖女形容爲‘兵器’,但實際上,拋去誕生的過程不說,她也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生命罷了。也許從培養槽出來之後,她會作下很多罪行,但那畢竟只是猜測,怎麼能因爲一個人還沒做的事情,去怪罪她、甚至要消滅她呢?”
“嗯,當時其實我也是這麼個想法,有的時候,我也覺得蘑菇聖女挺可憐的,她本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公主,以無比純潔的心性當上了服從教派的聖女,後來自願接受改造,成了一朵大蘑菇。”凌默點了點頭,說道:“拋開立場不談,那位女議員說的也算有點道理,‘將危險扼殺在萌芽’階段是一個很好用的手法,但用多了,總是會破壞社會的秩序,引發其他災難性的後果,弄不巧說不定哪一天,就輪到自己‘被扼殺’了。”
零號露出笑顏:“聽到爸爸和自己有一樣的想法,零號感覺非常開心。”
“你開心的太早了!”凌默毫不客氣的說道:“這個被我們放過的蘑菇聖女,後來在很多偏僻的地區,造成了你想都不敢想的破壞,犯下了你說都沒法說的殘酷罪行!你知道嗎?不算我被打進魔獸雨林苟延殘喘這十七年,只計算我知道的事件,直接死在這位蘑菇聖女手下的人,都已經超過了五萬!”
“五萬?!!!”零號呼吸一窒,驚叫聲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嘿嘿,沒有什麼不可能的!”凌默臉上帶着一絲冷笑:“你們服從教派,總是挑那些與世隔絕的部落,或者是一些自命清高的隱世種族下手,捕捉了大量素材進行實驗。魔獸雨林裡的半人馬部落事件,還有達隆郡村民事件,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一時的放任,竟然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後果,很多聯合部隊的隊員都陷入了深深的後悔和自責,他們自發的再次組建了戰鬥組,想要彌補當年的過失。但很可惜的是,服從教派也知道自己乾的事天怒人怨,着重強化了蘑菇聖女的‘空間’屬性,這位聖女拉開空間門的速度賊快,圍剿了幾次都是無疾而終!”
“……”
零號的嘴脣囁喏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見她完全說不出話來,凌默深吸一口氣,臉上露出似哭似笑的神色,說道:
“你知道最操蛋的事情是什麼嗎?最操蛋的是,當初以‘政治不正確’否認我提案的女議員,根本就不是出於什麼人類大義,只是因爲她所在的國會派系是服從教派幕後的大金主,他們暗中支持服從教派的‘研究’,以期教派能夠研究出‘長生不老’或者‘延年益壽’的秘方,好讓他們永遠作威作福下去……”
“……”
從頭到尾聽完了凌默親身經歷的這個充滿了黑色幽默的故事,零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良久嘆了口氣,說道:“會改變的、都會改變的,等我取代了蘑菇聖女,掌控教派之後,無論是服從教派,還是與教派有染的各國政府要員,都會徹底改頭換貌、煥然一新的!爸爸只想做一個超級戰士,而零號不是!說這些還太遙遠,還是先解決了眼前的事情再說吧,皮卡丘都已經衝我叫了好幾次了!”
是的,幾人聊天,說起前些年往事的時候,皮卡丘早就急的不行了,它嘗試着靠近雷丘,但被那些瘋狂的冤魂糾纏,差點被抓進雷丘的嘴巴里面;然後它又嘗試着用電擊去消滅那些冤魂,效果不佳,除了被束縛住的喪屍小姐姐和小浣熊被電的直翻白眼以外,毫無所獲。
想想也是,雷丘作爲皮卡丘的進化體,電量比皮卡丘還要充沛,如果電擊有效的話,它早就脫困而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改造成了一個‘冤魂移動堡壘’了。
可以看出,那些冤魂有着很明確的目標,它們有九成以上的數量,將想要抖露出‘秘密’的小浣熊死死纏住,不住地吸納它的生命力,只有大約一成的數量,將喪屍小姐姐束縛住,防止她干擾到這個過程。至於凌默幾人,直接就被這些冤魂忽視了。
畢竟是自己非常喜愛的寵物,零號還是非常上心的,接到對方求助的眼神,零號身上先是燃起藍色的火焰,隨後便向着白色轉變,她畢竟是聖女,在超度冤魂方面還是非常拿手和專業的。正當她打算一發太陽拳將那些冤魂全都消滅的時候,卻被凌默直接攔住了。
“不要這麼衝動,仔細觀察一下那些冤魂!”凌默皺了皺眉眉,說道:“你注意到沒有?那些冤魂,其實都‘寄生’在雷丘的靈魂之上,你一拳下去冤魂沒了不要緊,雷丘輕則變成只會流口水的白癡,重則當場魂飛魄散!”
零號雙眼燃起藍焰,定睛一看,果然如凌默所說!雷丘大張的嘴裡面,那些冤魂的正中間,是一個死氣沉沉的大倉鼠的虛影!每一條冤魂的尾部都和倉鼠虛影連接在一起,就好像它的身上長出一條條可怕的七鰓鰻一般!她有些噁心的乾嘔一聲,怒道:“這就是我們教派的改造手法嗎?未免也太粗暴、太不人道了點吧?”
“你們教派?你們教派只懂得種蘑菇,哪裡懂得這麼高深的靈魂改造技術?若你們的靈魂研究能達到這種水平,那個蘑菇聖女肯定高興的一個跟頭十萬八千米!”凌默撇了撇嘴,說道:“別瞎猜了,這是浣熊市的‘城市核心’的手筆,它通過改造大量的倉鼠,在整個浣熊市地下游走,發現異常的喪屍個體後抓捕回去研究,或者乾脆當場抹殺。”
布偶熊不解的問道:“倉鼠?爲什麼要選擇倉鼠?普通的老鼠,打洞能力不是更強一些嗎?”
“大概是因爲,倉鼠有頰囊吧?”荷蘭人號忽然開口,見幾人都看了過來,便額外解釋了一句:“常年在冥河工作,很早以前我就發現,無論是再兇厲的冤魂,也都需要一個‘憑依物’。雷丘臉上的電袋,其實就是倉鼠頰囊的異化版,必要時這頰囊可以膨脹到雷丘肩膀的位置,是一個儲存靈魂的絕佳位置。”
“完全正確,”凌默笑着拍了拍手,說道:“那些冤魂,纔是城市核心控制那麼多強大的鼠型魔獸的關鍵,無論再不情願,這些大老鼠們也必須服從命令,不然那些冤魂反噬,由內而外,沒幾下就可以把被寄生的靈魂吞吃殆盡!”
很明顯聽懂了凌默的話,沒想到一個人類居然會這麼瞭解自己的處境,說的絲毫不差,雷丘的眼淚都快下來的,它把頭猛點,兩隻大眼睛裡,透出極度可憐的祈求之色,同時嘴裡‘嗚嗚’的叫着,祈求凌默能夠出手,救它一條小命。
“比卡,比卡比卡!”比卡丘也在一旁幫腔,同時也翻譯着這隻大號雷丘的話:
這位路過壯士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上有三歲老母下有倆月大小的孩子,前幾天纔剛剛受孕,生下一窩小雷丘,要是我死了,我的那些女兒們一個個也都沒了活路呀!就算不可憐我,求求您也可憐可憐我無辜的孩子們吧!
一窩小雷丘?還都是母的?
凌默眼前一亮:嗨呀!你早說呀,有這句話,你這隻大老鼠我救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