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淨的山谷裡只有唐子煙一聲聲的質問聲,除此之外,只有伶雲痛苦的驚詫,唐子煙內心和雙眸裡撕裂一般的痛苦,那是永遠抹不去的痛苦,那是來世也報不完的仇恨,那是洗刷不完的傷痛,那比斷一根手指要痛苦地多。
“大小姐……你……”伶雲心疼地看着唐子煙,知道此時此刻,沒有什麼語言能形容唐子煙此時此刻的心頭的傷痕。
“是唐子琴親口告訴我的,我並沒有去占卜,我一直以爲,孃親是生病去逝的。”唐子煙說完,就一步一步往山上的小路走去。
這時候一直在雨中尋找的張勇看到了唐子煙和伶雲的身影,欣喜地叫着,“大小姐,伶雲,大小姐……”
他的腳步極快,彷彿忘記了昨天一晚上的疲憊,原本焦慮不堪的臉上也滿是笑意,那是一種牽掛,一種擔憂釋然後應有的神色。
“大小姐,你去哪裡了,怎麼現在纔出現,我們找到你們好辛苦。”張勇看向身後,看到了唐家家丁也隨着她的聲音來到了山谷下,看到唐子煙和伶雲安然無恙的時候,都欣喜地笑了,“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終於找到你們了。”
雨過天晴,一絲朝陽漸漸揮灑到了山谷,而那種輝煌,彷彿是一場災難過後的讚賞。
“我們沒事了,大家都累了一晚上了,早點回去休息吧。今天所有的人都放假休息,不必做事。回去我自然和爹爹說清楚。”唐子煙回頭看了張勇和小梅子一眼,又擔憂地看了一眼伶雲,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接受這樣的一個結果,接受張勇內心裡喜歡的人卻是那個言語不多,溫柔的小梅子。
伶雲此時眸光裡閃着亮光,那是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後,自然閃動的神情。
“大小姐,伶雲姐姐,你們讓我們找的好苦,到底去哪裡了?”小梅子含淚過來,看到伶雲的時候,心裡有深深的愧疚,這個時候,她已經搶了她的愛人,搶走了張勇,不知道她會不會責怪她。
張勇有些窘迫,但還是走到伶雲面前,十分關切地問,“伶雲,你還好嗎?爲什麼這麼憔悴,是不是受傷了?”
“只是中了毒,現在大小姐已經幫我治住了,沒什麼大礙。這些日子,你好嗎?”這一句你好嗎,伶雲說的眼睛立刻紅了,這讓唐子煙不忍再看下去,只招呼衆人說,“我們先回府,有什麼事情回府再說。另外,還需要有一個人去請大夫來,你們誰去?”
“我去吧,大小姐。”小梅子低聲說了一聲,臉上有些不安,大概,她也是心裡有些忐忑,怕伶雲接受不了這樣的結果。
“好,那就你去吧,去的時候,告訴大夫一定要帶一棵上好的靈芝來,銀子來府裡取。伶雲需要吃一株靈芝……”唐子煙說的時候,所有的人都默默無聲了。在府裡,連二爺和三爺吃一棵靈芝,那都是要尋問過老夫人,再由唐耀批了銀子才能買的。一株靈芝價值上千兩銀子,這都是差的呢。
看到小梅子點頭離開,所有的人都唏噓不已,看來,現在大小姐對伶雲看的比任何人都重要啊。
回到了唐府,唐子煙把伶雲送回了房間,待關好門,纔對身後的張勇說,“你和小梅子的事情,暫時不要對伶雲說,她中了毒,恐怕不易激動。”
“大小姐都知道了?”張勇又驚又愧地擡頭,看着唐子煙神色淡定自如,彷彿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一樣。
唐子煙點了點頭,旋即想起什麼,問張勇,“昨夜,海上風浪怎麼樣?你讓人打聽一下來告訴我。還有,關於安南國進犯承啓國的事情,也要派人出去打聽,我要知道現在的情況。這樣吧,最好你的親自去一趟,別人我不放心。”
“好,大小姐,我這就去。”張勇得了吩咐,又知道大小姐會替他和小梅子向伶雲解釋,不由一陣輕鬆。
出了唐府,一路向港口去,昨夜大雨,海上定是波翻浪涌,也不知道大小姐問這樣的事情有什麼用?
唐子煙等在前廳裡,不一會兒,唐耀就進門來了,看到唐子煙離開一晚,不僅毫髮未傷,而且精神矍鑠,就笑着說,“煙兒回來了,看來伶雲沒有什麼大礙!”
“爹,船行那邊怎麼樣了?”唐子煙擡眸看着唐耀,看到他臉上的笑意,知道船行的事情自然是快解決了。
“船行那邊,子煙不必再擔憂了,大船已經快要修復完畢,只要可以下海,我們唐府就去運送第一批貨物,想必一定會大賣的。這樣船行運營起來,我們唐府資金的事情就可以解決了,這多虧了煙兒你呀,”唐耀完全沒有在意伶雲的事情,而是一個勁地說着船行,這讓唐子煙的眉頭再次皺起來,這個爹,還是那個重利忘情的爹。
停頓了一下,唐耀突然想起什麼,才道,“昨天海上有大風浪,熙國的船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現在海上還沒有消息,皇上派船隻去尋了……”
“那安南國的事情呢?”唐子煙忘記了,唐耀對這方面的消息十分靈通,這些年來,他做生意認識不少生意上的同行,打聽一件事情自然比她和張勇要快的多。
“安南國的戰事不可避免,聽人說,今天一早皇上已經特意讓六皇子樑子婿帶精兵三千前去平亂……”
“不是要等熙國皇子去談和嗎?怎麼這麼急?”唐子煙站起來,昨夜的疲乏完全忘記了,她只知道,這些事情一定不只只是偶爾,一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腳。想至這裡,她恨,恨昨天沒有讓方以軒也受到教訓,而是那麼輕易地讓他們離開了。
“聽說是那位張尚書上了摺子,說熙國皇子與安南國皇子素來交好,恐怕不能盡心盡力,而且還會給人以我們承啓國軟弱好欺負的念頭,所以,這一早,皇上就下了旨,讓六皇子帶兵前去。又說安南國不過是一個不毛之地,缺兵短馬,所以三千精兵就足夠。”唐耀看到唐子煙十分的凝重,自然知道這個消息對唐子煙的重要性,也就不敢再保留什麼,全都說出來。
過了片刻,張勇急匆匆地回來,看到唐子煙的時候,神色一暗,“大小姐,剛得了消息,昨夜風暴,熙國船隻不知去向。海上只有一些桅杆的碎片,現今整個大海上都空無一人,沒有一點船隻的影子……”
說到這裡的時候,唐子煙握着的手又鬆開,鬆開再次握住了。
事世多變,總是有一些事情預料不到,也總有一些事情,她無法事先全部都預知。
可能,這是她的敵人早就算準的。即便是無所不能的占卜術,也只能對一兩件事情占卜,而不能同時占卜三四件,消耗元力不說,首先,沒有人會這樣不擇目的亂用元力,占卜那些不相干的事情。
但是現在,宿墨的船隻消失,樑子婿被派到安南國平亂,這似乎都是與她有關。
而伶雲失蹤,唐府船行遭難,一樁樁一件件似乎都首尾相連,這麼想來,那宿墨和樑子婿必有危險。
想至這裡,唐子煙急匆匆地提步離開,也顧不得再跟唐耀說什麼,只囑咐張勇,“繼續打聽消息,有什麼消息及時來報,我先回房間一趟。”
就在唐子煙走到院內的時候,看到小梅子帶着樑京最好的大夫華珍到了院內,華珍看到唐子煙時,微微低頭,“華珍見過唐大小姐……”
“您就是華珍,華大夫是吧!”唐子煙看到眼前的人身穿着淺灰色的長袍,頭上戴着淺灰色的布帽,雖然穿着簡單,但是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有一種救死扶傷的大家風範,給人一種十分安然飄逸的感覺。
華珍微微點頭,“正是在下,聽聞大小姐這件事情所做的事情,深得人心,在下也十分佩服。所以就親自來了……”
唐子煙這纔想到,這位華大夫年幻不過而立之年,但是因爲從小熟通醫術,能起死回生,妙手回春,所以一般是不出診的。平日裡由藥鋪裡那些普通的大夫出診,而他只負責看方子和著些醫術供那些大夫學習,沒想到,今天他親自來了。
小梅子小聲回稟,“小姐,華大夫一聽是大小姐要給伶雲請大夫,就親自來了,還帶了一株百年的靈芝來,說要給伶雲姐姐服用。”
唐子煙點了點頭,對這位華珍到是要刮目相看,一來沒想到他會親自前來,還這樣謙卑;二來,沒想到他願意店裡最好的靈芝帶出來,而且是爲了一個丫頭婢女。
“那子煙在這裡先謝過華大夫的恩情了,伶雲她身中奇毒,如果華大夫能給伶雲看好的話,那子煙感激不盡,以後必將涌泉相報這份恩德。”唐子煙謙恭說完,看到華珍竟然嘴角掛笑,並且十分不客氣地說,“唐大小姐不必這麼客氣,我自然是有求於大小姐,所以才這樣殷勤相待,所以不必有什麼相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