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吳惠短短的幾分鐘淺顯的溝通,我從她閃爍不定的眼神,跟時不時陰晴不定的神態感覺到,她有事還沒有說出來。
我家靈兒曾經玩笑說,其實我最適合當一名心理醫生。我也半帶玩笑的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專門針對少婦羣候,用心理催眠,把她們全部歸納在我的後宮,天天做新郎,夜夜換新娘。爲此,靈兒還跟我賭氣一整天,一句話都不跟我說。
有愚蠢的男人說;女人好騙,我看未必。
吳惠算是女人中的極品,她不雞婆,心機深,也懂得怎麼把一個男人的心牢牢抓住。
我的原則是別人不願意說的事,從不會強求,也不會打擦邊球去試探。她不相信我所說的,那是因爲她深愛郝傑,對於郝傑的一切她都無條件的接受去信任。
傑森是郝傑的朋友,向克鬆是傑森的親戚,這種密切的連帶關係,並不影響吳惠對郝傑的愛,哪怕他已經去世,但是他的音容笑貌還活在她的心中。
我的警告雖不能馬上讓吳惠相信,但是在我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她忽然很隨意的改變了我的下一步計劃。
“李沐風,你去新村別墅幫我拿樣東西,然後再回怖寒鎮。”
吳惠神情淡定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刻意做作的跡象,也沒有可以令人懷疑的舉止,就像招呼一熟人順道幫忙捎帶什麼那樣。
向克鬆在車裡等我。
我相信他一直在悄悄關注吳惠所說的每一句話,跟她面部表情的變化。
“什麼東西?”我背對向克鬆,面向吳惠問道。
吳惠走了幾步,我也走了兩步過去,跟她的距離拉近,她的眼神一閃,眼皮眨動一下。我會意,然後她嘴脣動了動,口型暗示:小心點。
我很高興吳惠能這樣,看來我剛纔的警告多多少少起了一點作用。她雖不是全信,至少相信了那麼一點。
向克鬆好奇吳惠喊我拿什麼東西,我也想知道。
一路上,向克鬆多數時間都在從後視鏡中觀察我。
我則抱肘,半眯眼模式,看似在假寐,實際上在認真的想吳惠要我去新村別墅的目的。
在郝傑別墅通往新村別墅之間有好一段路程,其中途徑收費站,加油站。如果去怖寒鎮,要右轉下橋,去新村別墅卻是一條路。
車速不算快,灰濛濛的天給人一種淡然沉寂但不壓抑的感覺。
“吳惠給你多少錢?”向克鬆很直白,沒有掩飾的問道。
“什麼錢?”
“你在她面前玩那些騙人的把戲,她給你多少酬勞?”向克鬆面無表情,陰冷的口吻道。他這是想跟我攤牌嗎?話語中充滿敵意,就好像吳惠拿的是他的錢給我,帶情緒很氣憤的樣子。
“你怎麼知道我騙人了?又以哪一種身份跟理由過問我跟吳惠之間合作方面的問題!”
向克鬆沉默了,只聽見車輪發出的沙沙聲。
我的心緒不在平靜,太過安靜的氛圍,讓我有些莫名其妙的瘮的慌。
向克鬆這是狗急跳牆?還是別有用心,按照我的羅輯思維來看,他不應該這麼猴急把自己暴露出來的。
車子停下,在我還沒有猜測出向克鬆的舉動前,他對我說道:“等一會,我去衛生間一下。”
向克松下車,去了加油站的衛生間。
這是一小型加油站,在隔壁是集多個旅遊區的轉站點,衛生間在超市裡。此刻正是人流量高峰期,進進出出的人很快淹沒了向克鬆的身影。
我急忙下車,想要在他出來之前找到小殭屍。如果,他們還沒有處理掉小殭屍的話,我相信他一定還在車尾箱裡。
走到車尾箱處,我佯裝煙癮犯了,抽菸背靠車尾箱。眯縫眼看向超市入口處,熙熙攘攘的人羣,各種顏色,各種表情,來去匆匆,不知道在想什麼,去到各自的目的地,做各自的事。
我用手指敲打車尾箱,口裡輕聲喊道:“小東西,小東西。”在我的四周,不時有人經過,對我的舉動沒有起疑,也沒有過多的關注。
可能他們是把我當成車主了。我是這樣想的,向克鬆還沒有出來,車尾箱沒有動靜,我蹲下,想從車尾箱下端看出點什麼來。
“你在幹什麼?”身後一聲怒喝,驚得我一個哆嗦,本能轉身一看,我擦!這向克鬆走路沒有聲音的,而且神出鬼沒不知道什麼時候繞到我的身後,突然出現……
“咳咳,沒有幹什麼,就是聽見車尾箱有動靜,就下車來看看。”
“動靜?什麼動靜!”向克鬆狐疑的看了一眼車尾箱,然後盯着我,想要看穿我是不是在撒謊。
我聳聳肩,一霎的驚詫之後,就是一種遺世獨立的從容和淡定道:“我怎麼知道,要不你打開來看看?“他沒能從我臉上看出什麼來,對於我的建議,卻以無聲的拒絕走向車前面開門鑽進駕駛室,沒有了下一步的舉動。
我再看一眼車尾箱,心裡嘆息一聲坐上車。
向克鬆沒有提我看車尾箱的事,也沒有多說話,神情冷冽,眼神帶着殺意。
看得出他對我的舉動很是生氣,卻也無奈。
我對他的拒絕開車尾箱更加起疑,彼此心照不宣,各自在想心事。看向車窗外,七月的太陽還是那麼火辣,植物曬得嫣嫣的沒有了精神頭,它們得等到新的一天來臨,凌晨時分的雨露滋潤之後,才能恢復生機勃勃的精神面貌。
車窗外出現了熟悉的鏡頭,熊熊燃燒的冥紙灰,在有限的鐵通空間肆意飛舞,火光映照燒紙錢人們的臉,看他們活脫脫就像一隻只活的鬼魂。
車子轉彎進入新村別墅的路線,偶爾看到一撅起臀部狠命蹬車戴着草帽的三輪車伕,汗溼透了背部一大塊,一張黝黑的臉膛更是掛滿汗珠,有汗珠順着下巴尖在車伕大力動作下,滴下摔得粉碎。
我們到新村別墅,村姑興致很高,喋喋不休的問,滔滔不絕的說。講很多地方上的趣聞,還提到鬼節禁忌的事宜。
向克鬆對村姑感興趣,卻沒有專心的聆聽她的話。一支菸夾在手指間,沒有要點燃的意思,視線鬼祟移動,隨着我的動作,一路看去。
我進入客廳,門廊,經過郝傑那一天呆的房間,好似能看見,聽見房間裡傳來他歇斯底里的吼叫。是那麼痛苦,那麼有穿透力,令人心寒,心顫恐懼不已。
吳惠喊我來書房拿東西?並沒有指明拿什麼,我的視線從一摞摞書中漂移,最後定格在那一套有着精美封面的莎士比亞精選集上。
我毫不費力的拿起這一套書,再用一根印有吳惠超市字樣的塑料口袋裝好。然而,我沒有看書裡究竟有什麼東西,其實也知道這部書裡的東西已經不見了,看也是白看。
再次重複之前走的路線到客廳。站在客廳裡,還能聽見村姑那清脆沒要摻雜半分矯情做作的聲音。
“哈哈,我們這裡的鬼節有很多講究,鬼門關大開那一晚上,都不能出門,因爲從陰曹地府出來很多鬼,其中有惡鬼,吊死鬼,還有索命的鬼。”
我走出去,。
村姑的話戛然而止,她跟向克鬆的視線都被我手上提的透明塑料袋所吸引。
向克鬆看的時間很短,很淡定,然後衝村姑擺擺手道:“吳女士很快就回來的,你安心做自己的事。”
聽向克鬆這話,我猜測,村姑是太孤單了。一個人整天呆在一棟空曠得令人心悸的別墅裡,難免不會胡思亂想,加上鬼節來臨,她心裡有恐懼感是難免的,即便是這樣,她也不會輕易捨棄這一份輕鬆的工作。
村姑需要這一份工資,因爲沒有誰可以出如此高的工資聘請大字不識一籮筐的她。更何況,在沒有主人的日子裡,她在這裡自由自在,沒有誰會對她指手畫腳,挑剔什麼。
“你準備什麼時候把這個給吳女士送去?”在回怖寒鎮的路上,向克鬆終於問出想問的問題。
“等她需要的時候。”我不知道這個答覆能讓向克鬆滿意。
我坐在後面,他要是不看後視鏡,我也不能看見他的面部表情。
車子裡一如既往的壓抑,沉悶,冥冥之中,車裡就像是隻有一個人。或者是我,更或者是向克鬆。他可以無視車後座的我,我亦可以權當車他不存在。
我以爲向克鬆不會說話,也不會在中途停車,想的是下一站是怖寒鎮。
卻沒想到,向克鬆突然停車。
我看着他下車,去路邊的水果攤,挑挑揀揀,最後什麼都沒有買。之後看他走進路旁高坎上一雜貨店,站在雜貨店門口看了許久,然後跟雜貨店老闆比劃,就進了雜貨店。
車裡的空調關了,我都快要被烤焦,悶悶的,頭昏腦漲中。
向克鬆從雜貨店出來,手裡提了兩聽易拉罐飲料。
不用說,一聽是給我的,一聽是他自己留用。
我在考慮是否接受他贈與的飲料。
向克鬆上車,把一聽飲料啓開,發出噗一聲輕響。之後,出乎意料,他沒有把另外一聽飲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