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進入七月,鬼節來臨。
怖寒鎮殯葬一條街的生意好得不得了。
咱家鋪子的生意卻反常的冷清,矮冬瓜羨慕隔壁老魏家,說:“老大,你看人家今天又是千兒八百的收入,嘖~要是每天都這樣,豈不是要嗨翻天?”
我瞪了他一眼回道:“找死,哪能每一天都這麼好的生意,還讓不讓人活了?”
矮冬瓜撇撇嘴,揶揄道:“那倒是,這不是準備給死人過節嗎?”
我說:“你這是自己詛咒自己,想死還不容易,去街角那顆歪脖子樹上一根褲腰帶上吊就成,你死了就可以天天過節,不用幹活那麼辛苦。”
高靜聽見不樂意了“沐風,不帶這樣損人的,他死了我可怎麼辦?”
矮冬瓜玩笑道:“怕啥,哥死了,你還有沐風,他整個的打包回家。”
這傢伙不嫌寒磣我還嫌寒磣,玩笑到這個份上該挨。看高靜拿起雞毛撣子追他到鋪子外面,隔壁老魏偷得空閒衝我一笑,遞來一支菸說:“這兩口子好玩,就像開心果,哥哥也沾沾光樂呵樂呵。”
我接了老魏的煙,嘆口氣道:“倆都不是省油的燈,老大沒小的,就缺一娃。”
老魏說:“你怎麼不想點子幫幫他們?”
“想什麼點子?”我頗爲認真的說道。
老魏壞笑一下,湊近我悄聲道:“你幫矮冬瓜授點那啥不就成了?”
我擦!“老魏不帶這麼玩笑的,會出事。”
老魏嗨了一下,吸一口煙看矮冬瓜跟高靜過來,急忙把話題扯開道:“去年去丈人家,遇到一邪門的事。”
我知道老魏的婆娘是雲貴那邊的人。
雲貴那邊出奇事,現在聽他說什麼邪門的事,急忙認真聽起來。
矮冬瓜跟高靜過來遇上老魏講事,我衝他們倆擺擺手示意站在一邊聽。
老魏喜歡的就是講一些罕見比較隱秘的事,比如重*衣男孩事件,還有黑色大麗花事件,以及四川殭屍事件等。
加上他口才了得,講這些事的時候語言詼諧聲色並茂很是吸引人,每每他在講這些的時候,都會不知不覺的圍觀很多人。
老魏說在春節前陪老婆回了一趟孃家,家裡正在殺豬。這裡殺豬有講究,年前,各家各戶都要備用豐盛的年食,除了殺豬,宰羊,牛,還有備足自釀米酒。
年飯講究“七色皆足”,“五味俱全”並用最好的糯米打年粑等。
好幾次我想打斷老魏的話,他講的怎麼跟苗族過春節的方式一樣?可看他講得很投入,而且已經有不少人湊近來聽了,這樣打斷講述人的話,很不禮貌。
當老魏講到殺豬細節之後,年豬要開膛破肚時,路過一熟人跟主家打招呼,並且在已經除毛預備上鉤開膛的豬上拍了一巴掌。
那人拍打一巴掌之後,走了幾分鐘,正在預備上鉤開膛的豬突然四蹄一蹬翻爬起來就哼哼撒丫子開跑。聽到這個關鍵時刻,每一個人都驚訝得難以復加,老魏臉上一掠而過一絲得意之色,他成功吸引那麼多人來聽玄乎故事,這就是成就感。
有人比我還猴急:“後來怎麼樣了?”
老魏賣關子,說:“媽了巴子,講了這麼久,誰給我一支菸。”他一聲吆喝,立馬就好幾個人遞給煙,在他的面前齊刷刷參差不齊一隻只劣質的,上等的,中等的菸捲任由他挑啊!特麼的勢頭明顯高過在怖寒鎮也算有些名氣的我了。
我笑呵呵的打趣道:“老魏,你每天來一個故事,不愁菸酒買來處了。”
老魏抿笑抿笑來者不拒,把遞到面前的煙統統收下,耳朵卡不了,就塞進我手裡,衝我擠擠眼慢悠悠的開口道:“那是蠱術中最簡單的一種,叫做什麼我記不得了,總之丈人家趕緊的拿出上等糯米,衝那個已經離開的高人跑去,說了什麼我不知道,反正那個高人也沒有轉來,那頭豬規規矩矩重新跑回來順在原地不動了。”
聽老魏這麼一說,我驀然想到吳惠老公的事。
其實老魏這個故事我在很早就聽說過,只是不知道發生這是發生在他丈人家的事。
老魏故事講完,衆人餘興未盡,卻還得做自己的事不是嗎?
衆人離開,看老魏也在準備離開,我急忙拉住他悄聲道:“老魏稍等,我有話要請教你。”
老魏一向是敬重我,包括我爺爺。
但是卻從沒有想到我會如此客氣的跟他說話,他有點受寵若驚的樣子道:“別介,你把哥當成自家人就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那行,我想問的是,那個施用蠱術的人你認識嗎?”
老魏搖搖頭說:“不認識。丈人家其實是漢人,只是覺得好玩,就模仿了苗族人過年的方式,結果招人看不慣就來警告一次。”
“就是把死豬變活生的那個人?”
“不是把死豬變活,而是他施了蠱術,死豬活了。”
“說去說來,還是把死豬變活了。”
老魏嗨嗨一笑,摸了摸頭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了。”
我想了想,對老魏說:“這樣,那天我們去一個地方你去看看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我跟你去一趟丈人家。”
老魏沒有明白我話的意思,嘀咕道:“你要搞什麼?”看他那一臉的困惑,八成以爲我想學蠱術。不過我還真想見識一下蠱術的神奇之處,要是能學到皮毛,能幫助吳惠一家子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我想幫一個人。”
“誰?”
“想必你也知道大雜院三道拐吳惠超市?”
老魏點頭說:“知道,那超市好像轉賣,變成修車鋪了。”
“對,我要幫的人就是超市老闆娘。”
老魏聽我這話,眼睛一亮,臉上立馬掛起一抹猥瑣笑意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沒有的事。”我看高靜在一邊專心致志的聽,急忙打住老魏的話道:“咱出去談一下。”
老魏哦了一聲說要去鋪子裡打聲招呼就離開了。
高靜神秘兮兮的樣子看老魏離開的背影,一邊用雞毛撣子裝模作樣的搞櫃檯灰塵一邊話裡有話道:“靈兒姐最近跟你沒有什麼吧!”
“什麼跟什麼?”說話間,看矮冬瓜用三輪車拉了一些冥紙過來預備卸貨,就去幫忙提了一小捆下來,順在地上,讓高靜收拾就急忙出門。
身後傳來矮冬瓜跟高靜鬼祟的議論聲我看老魏也出來了,我們心照不宣朝一個方向走去。
街心花園涼亭,老魏在聽我描述吳惠老公的樣子時,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許久才嘆息一聲道“我看他這不單單是中了蠱術那麼簡單,更像是身上有什麼問題。”
“身上有什麼問題?”我重複老魏的話,努力的去想。想郝傑進門的神態跟舉止,對頭,我看見他的一隻手臂好像沒有動過,垂直在一邊,另一隻手擁住吳惠——“他的左手臂沒有動,能有什麼問題?”
老魏肯定的語氣道:“對頭,他一定是中了血咒之類的邪術。”
“不會吧!”我也被老魏是的這個血咒嚇住。血咒是降頭術中最爲兇殘的一種,非血海深仇纔不得已施用,要不然施咒者跟被施咒者都將會陷入萬劫不復中。
老魏說一切皆有可能,要不然怎麼解釋他時而清醒,時而爆躁。
我說他還怕光又是怎麼回事?
老魏說有可能是自我封閉,怕人知道他的情況,躲避起來不願意見人。
我聽老魏的分析應該是這樣的,但如果吳惠老公真的中了血咒,要是一時半會沒有找到破解的法子會怎麼樣?
老魏說那就很難辦了,一個是找到施咒的人,另一個就是隻有等死。
血咒是不定期出血,傷口難以癒合。總之很邪門那種,看老魏說這些一臉的凝重,我的心也在下沉中。
我跟老魏彼此都在沉默,在想血咒的事。矮冬瓜上氣不接下氣跑來,老遠就喊:“老大,有人找你。”
老魏跟我同時看去。他打趣道:“記得矮冬瓜最先喊你師父的,後來怎麼改喊老大了?”
“都是自家兄弟,沒必要分師徒。”我跟他一起並肩走了過去。矮冬瓜總是冒冒失失的,沒有一個正形,說了好幾次也是白說。
老魏見我有事,就藉口去菜市逛逛離開了。
我跟矮冬瓜朝鋪子走去。走路上問:“誰找我?”
“吳惠。”
聽見吳惠的名字,我微微一怔,心裡咯噔一下,心說:“該不會是她老公怎麼樣了吧!”
鬼事專門店門口停放了一輛車。這正是吳惠帶我去她家用的那輛車,遠遠的看,看不清楚車裡都坐了什麼人。櫃檯前,高靜東張西望,好像在看我們回來沒有。
在看見我們之後,高靜默契的衝我們點頭,指了指車子。意思說車裡的人沒有下來,在車裡等。
吳惠是認識高靜的,她竟然沒有下車,想必車裡還有意想不到的人在,需要她的陪伴。
我跟矮冬瓜說是時候就關鋪子。然後走到車前,車門開了。車上的人沒有下來,是想我直接坐進車子裡去。
人走到車門前,看見吳惠戴一墨鏡,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郝傑,我不動聲色,心說:果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