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應在恐懼景象中,其實跟夢境極其相似。在夢中的人,往往會很真實的感覺到自己置身在空曠的環境中,滿腦子都是驚惶與懼怕。那種無法套用語言來說得清楚的孤獨無助,層層疊疊無邊無際的包圍着置身在此惡劣感應中的我。
我被某一種神秘的力量牽引,直覺自己並不是一個人在,而是有一羣影子般的幻影圍繞在其中,認真的看,幻影變幻無常,時而變化成霧氣,我在霧氣中尋找熟悉的人。
沒有靈兒。
沒有矮冬瓜。
更加沒有小李陽。
晦暗的天空下,一大片單調的色彩,我很不喜歡這種灰色的單調色彩。
我看見前面一條路上捲縮着一看似弱不禁風的女人。女人蹲在地上,給我很熟悉的舉動,她在畫圈圈。瞥看一眼女人,我的心莫名一跳,她不就是那個女瘋子嗎?
不對,我明明是在感應她所知道的一切,爲什麼現在成了身外人?女人有感覺來自身邊的動靜,緩慢也機械的扭動一下肢體,她擡頭,散亂的髮絲紛紛從兩側滑下,露出一雙無比驚恐的眼眸,以及一張比白紙還白的面孔。
她突然幽幽哭泣起來,嗓音沙啞,在努力伸出手去撕裂喉部下面的東西。在撕裂中,我聽見一陣咔嚓嚓,骨頭碎裂的聲響傳出,血腥味瞬間瀰漫開來。
我半跪的姿勢撲向前,幫她捂住喉部涓涓冒出來的血,她苦笑一下……悽美的笑意道:“他只吃身子,會把頭留下。”
“誰?”我相信這個就是答案,可就在我認真專注的詢問時,有感覺手一空,一股溫熱的液體噗一下飛濺開來,我眼前的女子頓時化作一縷血紅,同時耳畔傳來尖利的噪音。
噪音是矮冬瓜的手機鈴聲,而導致頭髮噪音的原因,則是靈兒突然來的電話。
脫離開跟女瘋子的感應範圍,我本能的看手。手乾乾淨淨的,手指甲修剪齊整,沒有血,耳畔失去了那種特殊氛圍中的孤寂冷清。女瘋子還在畫,矮冬瓜說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懂她畫的是什麼東西。
我說要是他能看懂,那我豈不是該金盆洗手了!
靈兒來電話說家裡被小殭屍搞得一塌糊塗,我叮囑矮冬瓜把女瘋子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後急匆匆的往家裡趕。一路上滿腦子都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從瘋女人那兒感應來的畫面究竟是幾個意思?
感應中的女人,那張無比悽苦的臉,跟那句無可奈何的話,時刻響徹在耳畔。
頭套燈飾有問題!那麼我又有什麼證據去證明人家有問題,單憑我感應來的感覺去告人家,未必有人會相信。不管怎麼說,我還得趕回家看看情況。
大雜院。
靈兒氣呼呼的坐在沙發上,有高靜陪伴在旁,小李陽在地上拾起一顆玉米往瓶口裡塞。這還是作爲母親的靈兒,教授的最佳數學題,她說小李陽在拾起一顆玉米,就會有記憶記住,然後再拾起一顆又記住,長此下去,他就會變得很聰明。
靈兒看見我,急忙起身,對我說了一句:“小殭屍快死了。”在我知道的情況中,靈兒是巴不得小殭屍死的,她這會好像很在意小殭屍的生死問題。
“怎麼回事?”我問道。
靈兒點頭聲明道:“不是我搞的,別什麼都賴在我身上。”
高靜看我回家來,抱歉道:“你們忙,我還得趕回家去做飯,矮冬瓜回家就喊肚餓。”
我說:“別急,待會咱一起去整一頓白切肉。”
高靜卻堅持說要回去,我也在忙要去看小殭屍的狀況,有靈兒在挽留她,也就沒有多說什麼直接去了雜物間。
雜物間,那柄新開光還沒有派上用場的桃木劍,顫巍巍的釘在距離小殭屍倒下兩尺遠位置。一臉煞白的小殭屍,半閉眼,只有出氣的份。
看他這樣,分明是頑皮,想學我開光桃木劍的方式來控制寶劍,卻不知道桃木劍是辟邪之物,一個不注意很有可能會直取他的屍命。
桃木劍源源不斷吸走小殭屍的鬼氣,我拔掉桃木劍,口唸安魂咒,把被桃木劍吸走的小殭屍魂魄聚齊,從眉心灌輸進去。僵硬的小殭屍終於動了一下身子,啪一下睜開眼,一張毫無生氣的面孔,就那麼直白沒有一丁點表情的凝望着我,說不出來是感激,還是對桃木劍的鎮壓感到莫大的冤屈。
我拿着桃木劍衝小殭屍揮了揮,嚇得他噗地一個勁後退。
“丫的,看你還敢貪玩,這個是你好玩的嗎?”一直在外面的靈兒,聽我說這話,喜不自勝的進來,伸手就要接桃木劍。我眼一瞪道:“這也是你好玩的?”
靈兒看小殭屍死而復生,氣不打一處來道:“我爲什麼就不能用,只要有這個,他就不敢欺負咱小李陽。”
“我說你女人家就是頭髮長見識短,桃木劍是不能被污穢之物玷污的,玷污了就毛用都沒有了。”
靈兒聽我這麼一說,咂舌縮手,去看小李陽。
小殭屍蹦跳幾下,衝我旋轉一圈。一下一下的舞動袖子,暗示說想出去轉轉。
“轉毛線,帶你出去,我還得提防你跑丟,更或者是出什麼意外。”我把小殭屍繼續仍在雜物間,背起手去了客廳不見了高靜,隨口一問:“高靜走了?”
靈兒答覆說高靜回去了,我這邊電話響起,接起一看是矮冬瓜打來的。他也在找高靜,我說:“高靜不是回去了嗎?”
“沒有吧!我送了女瘋子去了福利院,剛剛到家真沒有看見她。”
“既然是剛剛到家,那你找一下不就得了。”我敷衍矮冬瓜兩句,抱起李陽去外面逗懸掛在樹丫上的八哥玩。養八哥的就是那位賣蘋果的攤販,據說這丫的,人家買蘋果,他能從褲衩中掏出真的蘋果來,就像變戲法那種,只要人想到的,他都能做到。
在大雜院裡,要是沒有什麼事,看着也挺好玩的。下象棋的,提鳥籠溜達的,嚴冬梅的那間屋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住進了人。門口打掃得挺乾淨,時不時的還有人進出。
吳奶奶是大雜院消息最快,也特會觀察人的主。這會見我在卡嗎那邊,假借逗小李陽的機會靠近過來,衝我抿嘴一笑道:“今天沒有出去?”
“還沒。”
“聽說你們家撿回來一個兒子?”
聽吳奶奶這話說得,我眼皮一跳,急忙解釋道:“沒有的事。”
吳奶奶眼睛看我家門口,話卻是對我說道:“沒有,那你家裡怎麼平白無故多了一個人?”
“哦,多的那個人剛纔走了。”
“不是女的,我說的是孩子。”
“孩子……”我抱住小李陽,想拉開跟吳奶奶的距離,刻意的朝公廁那邊走幾步。隨意一瞥,看見吳奶奶的孫女,手裡捏了一大把方方正正的冰糕木片,從弄堂口斜刺刺跑來,汗涔涔的口裡還在嚷嚷道:“奶奶,我在外面拾的。”
吳奶奶媳婦跟兒子在外面擺攤做生意,她最看重的是面子,如今看自己家的孫女拾起一大把冰糕片兒送來給她。她就挺來氣,一把奪過,丟在地上用腳踩,口裡罵道:“不乾不淨的東西,撿回來做什麼?”
孫女不懂事,手在抹眼淚嗚嗚哭泣道:“給你用來做牙籤。”
看他們祖孫兩鬧得不可開交,我趁機帶着小李陽離開回家。人還沒有走到門口,靈兒十萬火急的跑來,衝我手掌心一塞手機,就急急巴巴道:“你趕緊給潘樹根電話,高靜真沒有在這。”
“高靜還沒有回家?”
“肯定的啊!要不然這小子怎麼急成那樣?”
我撥通矮冬瓜的電話,還沒有出聲,他就嘰哩哇啦的說了一大通。反正就是說高靜沒有回家,會不會是靈兒故意跟他玩笑,把人留在大雜院了。
毛線,還有比這個更好玩的嗎?矮冬瓜豬腦袋!我對電話裡說:“沒有的事,你好好找一下,看人是不是去超市買東西了。”
“老大,真沒有,要不你跟靈兒幫我找一下吧!”聽矮冬瓜的話,倒像是真的,高靜失蹤了!怎麼可能,或許是我不願意把失蹤人口跟高靜聯繫在一起。還是覺得高靜根本不可能失蹤,總之我就像沒事人那般,把電話放好,商量着吃了飯,去找一下看看。
我們一家三口還沒有來得及把飯送進口裡,急火眼的矮冬瓜親自登門來了。
黑臉張飛的他,一進門,就沮喪的跌坐在沙發。唉聲嘆氣,說不該跟高靜賭氣,要不然她不會藏起來。
我跟靈兒聽得是雲裡霧裡的,究竟不知道高靜是真失蹤了,還是他們兩口子在鬧小孩子的把戲。
天地良心,到此爲止,我都還沒有把女瘋子的事跟高靜聯繫在一塊去想。只是一味地想高靜跟矮冬瓜小打小鬧習慣了,但是我從之前高靜的表現已經看出,她是要回去做飯的,可是她現在去了什麼地方?
矮冬瓜那麼急,我也不好意思淡定的吃飯,就跟他一起出大雜院。問起女瘋子的事,他說送到了福利院。怖寒鎮新修了一座孤寡老人的福利院,用來專門針對那些無家可歸的小孩以及年老體弱,沒有子嗣的孤寡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