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幹我們這一行的行話來說,鬼嬰兒現在已經是半鬼半妖。如果有正確的引導,他只會跟邪魔擦肩而過,要是被邪惡之人利用而誤入歧途,那將是人類的一大災難。
鬼嬰兒不是鬼,是妖,他的食物來源是人血,牲畜的血。所以一旦被邪惡之人提前一步找到他,那麼爺爺再怎麼努力也枉然。
鬼嬰兒在解開封印之後,樂不可支四下的跑,跑得歡脫,蹦蹦跳跳的來到一座小山村。
小山村依山傍水,風景秀麗,這裡的人們淳樸也熱情。這個時候的鬼嬰兒,已經有了形體,不像之前只是以一個虛體出現,除了有兩刷子的道術之人看得見他,普通老百姓是看不見他的。
也就是這個樣子,他在潛入進孕婦的肚子裡,纔沒有被發現。
鬼嬰兒溜達到這一座小山村,是想做好事的。他在寺廟受到道長爺爺的教誨,受到經文的淨化,心中明朗。頓然醒悟,之前的所作所爲都是錯誤的。
所以這次來小山村,他想做好事。
剛剛走到小山村,看見一羣人在追趕一個人。跑在前面的人,氣喘吁吁的,手裡抱一隻雞,後面的人氣勢洶洶追來,還拿了釘耙,鋤頭還有菜刀,目測想要把前面跑的這個人殺死。
鬼嬰兒看見了,打抱不平,覺得這是一個出手做好事的機會。
如此,他橫檔在衆人面前,二話不說,出手相助孤身一人逃跑的那個。
鬼嬰兒有的是能力,只要他一頓足,地面塌陷三尺,吹一口氣,能颳起一陣狂風,把弱小的人都可以颳倒。不過,他想既然是做好事,就不能隨便傷害人,也就沒有對這些蜂擁追來的人羣下手,而是使用障眼法,把逃跑的那個人隱蔽起來。
鬼嬰兒使用的這一招障眼法,還有一個通俗的名字叫做:鬼打牆。
衆人追着追着,不見了偷雞的賊娃子,大惑不解只好停住,轉身返回村子裡。
抱着雞的男人,見沒有人繼續追來,就洋洋得意的吹起口哨。暗自想今晚上怎麼把這隻剛剛到手的雞做得更美味,更好吃。
鬼嬰兒嗖地現身在他面前,抄起手,笑嘻嘻問道:“叔叔,我剛纔幫你,算不算做好事?”
偷雞的男子一愣,驚訝的看着眼前這個小不點,難以置信剛纔是他幫助自己脫困的。
鬼嬰兒講對方不相信自己,就想要露一手給他看看。他走到一棵樹下,樹是大樹,鬼嬰兒站在樹下,不注意看都看不見他。
偷雞的抱着雞,想看看鬼嬰兒有什麼本事,敢自吹自擂說剛纔是他出手相救的。不過仔細想一下要不是這小子出手相救,自己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逃脫了。
半信半疑的他,看鬼嬰兒站在樹下,手叉腰,仰頭,張開小嘴對着樹丫枝吹口氣——颯颯風響,吹落葉無數,就像雨那般,翩翩旋轉而下。
男子看呆了,風颳得他渾身一緊,清鼻涕流了出來,就隨手擂了一把鼻涕道:“這個也算本事?風能吃嗎!要是你能不費吹灰之力,可以幫我捉住那些圈養在屋子裡的雞,我就相信你有能力做好事幫人。”
鬼嬰兒看了一眼男子懷裡抱的雞,就聯想到雞脖子裡那溫熱香甜的血。剛剛想到血,他隱藏在牙牀下的尖牙,悄悄冒了出來。可再次想到道長爺爺的教誨,又暗自忍耐想要嗜血的渴望感,擺手拒絕男子的要求道:“不行,我不能答應你這個。”
男子無計可施,皺着眉頭在原地走了一圈,驀然想到什麼,又試探的問道:“那麼,你能幫我把媳婦搶回來嗎?”
“你媳婦?是誰!”
男子哭喪着臉道:“我媳婦被村子裡的二蛋搶走了,家裡就剩下這隻雞,他們也想要搶,幸虧我跑得快,遇到你,要不然非被他們整殘不可。”、
鬼嬰兒聽他這麼一說,義憤填膺道:“二蛋在什麼地方,你帶我去,我幫你把媳婦搶回來。”
男子見鬼嬰兒答應了,賊溜溜的轉動眼珠子,暗自竊笑中,忙擡起手指指了指村莊里正在冒煙的那家道:“二蛋就在那,我媳婦正在幫他洗衣服,晚上還得陪他睡覺,要是再遲點,可就要生下一個孽種了。”
鬼嬰兒一聽,火冒三丈,二話不說,蹭蹭地朝村子裡冒煙的那家人跑去。
看到這兒,我真想一耳刮子扇鬼嬰兒,特麼的你還是妖,怎麼就沒有看穿這個男人其實就是被黃大仙附體的人。
黃大仙就是黃鼠狼。
黃鼠狼成精,我這還是第一次在枉生鏡中看見,覺得好玩,加上黑白無常哥倆在一邊打瞌睡。我就更加專注的看着枉生鏡,想要知道鬼嬰兒的最後去處。
黑無常這個鬼東西,我心裡冒出來的想法,他一口答道:“最後去處不就是你們李家大院嗎?”
白無常拿出懷錶看看時間,掐指一算道:“哥哥哎,咱得回去了,再呆下去要出事。”
黑無常點點頭,伸手要來拿枉生鏡,我一把按住陪笑道:“別急,我還想看看。”
白無常瞪我一眼道:“你看,我們該回去受罰了,要知道泄露天機是要遭到天譴的。”說着話,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一把抓住枉生鏡,一閃在空中消失不見了。
黑無常無奈的搖搖頭道:“等我有空再偷來枉生鏡給你看,不過,看也是那樣,你看了這許多,應該懂得怎麼處理小鬼頭了吧!”
放不能放。
焚燒不能焚燒,他已經經歷了火焰的烘烤,變成現在這樣子。我不知道如果再一次把他焚燒,會不會就像孫猴子那樣,被提煉成火眼金睛。
我覺得這個想法太搞笑了。冰霜化盡,黑白無常已經離開,桌子上剩下的是香燭淚跟一截染色的香棍。
靈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給我送來禦寒的衣服,看了看容器中的小鬼道:“要不,咱留下他吧!”
我嘆息一聲道:“看看吧!”然後提起容器回到靜室,把他還是放在老地方。
這一晚我老也睡不着,滿腦子想的都是小鬼頭過去與未來的問題。
在距離這裡有一座四面山,山裡有一座寺廟。道長爺爺曾經在那化緣,在那修養過,要是我把小鬼頭送過去,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收下他。
我把這個想法告知靈兒,她挺贊同我這個主意,還說:“只要小鬼頭能修成正果,那是好事,可千萬別落在壞人的手裡。”她的話也正是我擔心的,不過小鬼頭從一個不懂愛,不懂人情世故,沒有感情到有情有義,已經很不錯了。
靈兒跟我說一會話就睡着了。
我也打着哈欠拉了拉被褥,腦子裡在猜想枉生鏡中小鬼頭後來發生的事——恍惚間,我看見爺爺含笑出現在我面前,擡起手指指着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正是靜室,我滿滿起來朝靜室走去。
走了幾步下意識的回身看,爺爺不見了。暗自奇怪,也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直接奔靜室而去。
在我的記憶裡,爺爺很少給我託夢,這次難得出現,還給我指靜室方向,我想一定有什麼事發生。
靜室的門就像是虛掩的,我剛剛走到門口,門自動開了。
詭異的說,靜室裡除了小鬼頭,還有另外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之前消失不見了的爺爺。
爺爺正在跟小鬼頭說話:“孩子,終有一死,你是妖,沒有生老病死,卻有一股魔性。要是你走正道,那麼魔性會自然消退淡漠,如果你走邪道,那麼魔性會佔據你的心神,最後你會成爲天下人誅殺的魔鬼。”
容器中的小鬼頭,眼眶裡噙滿眼淚,稚嫩的聲音道:“爺爺,我不想入魔道,我想跟你在一起。”
“唉,世上沒有不散的宴席,你我已經共處幾十載。緣分已盡,不過我會妥善安排你以後的生活。”
小鬼頭眨巴一對靈動的眼睛道:“你會不會扔下我不管?”
“不會。”爺爺和藹的衝小鬼頭一笑,突然問道:“你想不想做人?”
“想,時時刻刻都想,我想要媽媽,想要一個家。”
爺爺撫須一笑道:“好,我滿足你,不過你得答應我要做一個好孩子。”
我站在爺爺後面,看爺爺提起容器離開了靜室。我悄悄跟在爺爺的身後,看見他走進曾經是父母居住的臥室門口。然後見他伸出手輕輕叩擊房門,裡面的人應聲開門。
從門裡走出來的是一對年輕夫婦。
他們是我的父母。
看見這一幕我好似回到以前,只是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出生。可是,我記得道長爺爺把小鬼頭交給爺爺的時候,我已經出生了呀!可是看現在,母親肚子乾癟,不像是懷孕的樣子。
爺爺進屋坐下,讓父親把門關上,然後對他們說道:“我掐算過,你們的頭一個孩子將會夭折——”他話還沒有說完,母親已經泣不成聲,嗚嗚咽咽的哭泣。
父親安慰她,幫她拭去眼淚。
爺爺嘆口氣無可奈何道:“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想老祖宗那個時代,咱李家可是家大業大,枝葉茂盛。就因爲一部破書,遭到如此惡毒的詛咒,逼得我不得不冒險一試,以期能讓咱李家子嗣開枝散葉下去。”
父親點點頭,扶起母親坐好,對爺爺問道:“爹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