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着軍綠色制服,看似就像一位退伍軍人,臉上的線條剛硬堅毅,卻又像是遭歲月洗禮雕刻出一抹淡淡的憂傷。
特別是那筆挺的身姿,就像一杆標槍,令人肅然起敬。
與其說他是個人,倒不如直接說他是個鬼。
因爲現在是午夜時分,有誰敢在這個時候來這條霧濛濛的河灘上?
跟鬼打交道的好處就是增加自身的免疫力,他們是鬼,但並不是傳說中的那麼可怕,相反的是,人比鬼還可怕。
就拿朱磊來說,誰知道他會第二次坑我?
黑暗中走出來的“人”可能畏懼我與生俱來的氣場,沒有靠近我,而是緩慢的擡起手臂,僵直的姿勢指了指在半山腰閃爍燈光的地方。
閃爍燈光的地方不就是朱磊說的古廟嗎?他給我指哪個方向是什麼意思,是暗示楊青去了那邊?還是~就在我回頭想說謝謝時,卻看見他正一步一步的走向霧濛濛的河對面。
他想幹嘛呢?想自殺,難道說他不知道自己死了,還一次次的想輕生!
我衝那個人喊道:“嗨,你幹嘛呢!”
“去該去的地方。”他沒有回頭,冷幽的聲音飄蕩在河面上,被風吹得縹緲聽不太真。
他沒有回頭正眼看我,我卻能從他身上感應到一股沖天怨氣。
我凝視他孤寂的背影,感受着來自他身上的憂傷和憤憤不平,不知道怎麼才能幫助得到他。
不過現在我沒有時間考慮這些,目前還得趕緊把楊青的事辦了,才能安心管其他事。
如此我衝他的背影揮揮手道:“朋友,以後有事來找我,客常來旅店418不見不散。”然後就急匆匆的往半山腰燈火閃爍處走去。
原本以爲他不會來的,結果在楊青事件落下帷幕時,他來了,這是後話。
一路走得急,渾身汗溼,衣服貼在身上,再被冷風一吹,有些冷的感覺,我縮縮脖子,掃一眼黑漆漆的山林,被黑吞噬中的山林,憑肉眼看不清樹木本來的輪廓。
死氣沉沉的空間,山林中兀的傳來一兩聲貓頭鷹叫,淒厲之聲悠長迴應在這空蕩幽靜的山林中,格外地叫人毛骨悚然。
我聳聳肩,凜然環顧四周,大踏步走向目的地。憑腳下踩踏的階梯來判斷,此地是一個渡口,河對面應該是另一座山村,或者是一座名不見經傳的小鎮。
順着階梯一直上走,果然見一座隱藏在山林怪石中的廟宇。
此時廟宇空寂無人般出奇的安靜,燈光處是廟門,一縷縷淡藍色的煙霧至屋頂瓦脊處飄出來跟山上的霧靄混爲一體,一時間分不清什麼是煙,什麼是霧。
就在我要登上山門那一級階梯時,忽然看見一抹在門前徘徊的身影。身影單調纖細長,一看就是跟着不見了的楊青,她來這裡幹什麼?
我停住腳步,安靜的觀察她;發現她不時的仰望緊閉的山門,上前走兩步,又退下。這會看楊青好好兒的,完全就是一個正常得不能在正常的人。
不,是一個正常無怨無恨的鬼。
看着她像是要進山門,卻又有所畏懼的樣子,我猜測,她生前一定來過這裡,在死後會不斷重複出現在這。
如果我這個時候去招呼她,會一下子把她嚇跑,也不能從她口裡掏出話來,倒不如蹲在一旁靜靜的觀察一下。
就這樣我躲避在一塊凸出的岩石下,側目觀察楊青下一步的舉動。
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等沒有等到楊青的動靜,卻等到另一件事出現。
在我來的路上,就是小渡口那個位置,走來倆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五大三粗,身材魁梧,手上提一撐船的蒿杆;蒿杆一頭是鋒利用來紮根在河底的鐵刺,一頭是蒿杆尾端。
女的身材適中,由於光線的原因看不清她的樣貌,但是憑那身段兒,想必也是有姿色來的。
他們一邊走一邊悄聲在說着話。
男的說:“花和尚說你好久都沒有來廟裡跟他那個了。”
女的說:“呸。我一個人伺候你們倆,安心是想把老孃折騰死?”
男的貌似有點生氣,怒吼道:“你要是不想那件事敗露,就乖乖的聽話,把我們哥倆伺候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
女的說:“你們倆就像一頭豬,做完那個事,也不管人家的死活,就呼呼大睡。留下我一個人,總不能入睡,老是夢見那死鬼出現在跟前。”
男的說:“花和尚不是給你了符紙,怎麼,不見效?”
“別提他了。”女的貌似很委屈的樣子道:“家裡那個老不死的,整天唸叨她那死鬼兒子。
男的說:“要不,咱下手弄死她?”
女的驚叫“別,多大的事,單是死鬼就夠我受的,還想多拉下一條人命?”
男的無奈的一聲嘆息裡,伴隨着粗重的鼻息道:“要是花和尚肯放過你,咱倆結婚,那什麼事沒有。”
倆人說着話,還一邊打鬧嬉笑,從我藏身的地經過上了山門的階梯。
我再看向楊青,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聽剛纔這對男女的對話,我隱隱覺得有蹊蹺,在他們倆的,不、應該是三人的身上拉下了一條命。死者是誰,會不會是楊青?可轉念一想,又不對,聽那女的口吻,死鬼死鬼的說,應該是跟她很親近的人,然後男的說,要不是花和尚,他跟她結婚。
嗯,應該是這樣的,女的口裡喊的死鬼,應該是她的丈夫。
楊青跟他們有關係嗎?沒有關係幹嘛來這裡徘徊!
我帶着疑問正要離開,卻聽見山門上邊傳來聲音。
好像是剛纔那一男一女敲開山門,有人來開門,順勢把那女的摟進懷裡心肝寶貝的叫得肉麻。
遠遠的是看不清楚開門的人是誰,現在我得去尋找楊青,也就沒有繼續看下去;趁沒有人發覺前,我趕緊順原路返回,剛剛沒有走幾步,卻看見楊青就在不遠處。
楊青默默無語的回頭看我一眼,不緊不慢的繼續前進,好像在指引我去一個地方。
我這樣跟蹤一隻鬼,算不算心術不正!心裡毛毛的,還給自己找樂子;苦笑一下,看她沒有到河灘渡口就不見了,趕緊的跑過去。
我靠,她轉彎了。
在階梯轉彎處有一條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這條道很難走,好幾次差點把我摔下黑乎乎看不見的道坎下。
前面出現一團黑,黑得沒有一丁點光亮,就在這時楊青真正不見了。
我猜想她的墓地一定就在附近,從衣兜裡掏出打火機,照一下四周,老子纔看清楚這裡是一大片慌墳。
慌墳鬼藏人不知道有人聽說過沒有,一般就像我們這一類吃死人飯的陰陽師也多少顧忌慌墳出現的鬼魂。
不過我是有備而來的,倒是不懼怕鬼魂怎麼樣,我手拿打火機,微弱的火苗在陰風陣陣的慌墳中撲閃掙扎,好幾次差點熄滅都被我用手掌捂住。
可是堅持了不大一會,打火機殼子發燙,逼不得已只好任其熄滅;預備再度摸出手機來看,卻在這時傳來一聲尖銳冷森的問話:“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