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倒楊靈兒,我慌亂無措,呆如木雞僵直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快送她去醫療站啊,真夠悲催的。”
“慘乎、美女遭破相了。”
“哎、李沐風你什麼人不好撞,偏偏把你們班的班長撞倒了。”
最後是矮冬瓜從後面跑來,一把拉住我嚷嚷道:“愣住幹嘛,跑路啊……”
我能跑嗎?看着痛得在地上還沒有爬起來的楊靈兒,心就像被針扎那般疼;原本是無心無意的撞倒她,現在感覺就像是別有用心衝她來的,我一個箭步上前扶起她,一改往日敵對的態度;一疊聲詢問,忐忑不安,頗爲緊張的看向她——
慘乎!
在她白皙光潔的額頭上,突兀多出來一個血包看着特別刺眼,那雙明亮的大眼睛含滿霧氣,卻未曾落下一滴眼淚;真是堅強、性格獨特的女孩,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這麼認真的端看她,而且還是自己闖禍的情況下。
在同學們圍觀,七嘴八舌的爭論下,我無法從她那充滿靈氣,隱忍疼痛的眼眸中逃離;我哆嗦着嘴脣,囁嚅道:“你你你……沒事吧!”
“靠!李沐風,你把人撞成這樣了,還問人家有沒有事?是不是太惡毒了?”楊靈兒的傾慕者打抱不平道。
楊靈兒緊抿脣角,在我的詢問下,突然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讓我心亂如麻,引來更多的爭議,還有不少人眼冒怒火,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那樣。
我對自己說:李沐風、你算是男人嗎?做錯事就應該有承擔。
一旁的矮冬瓜竭盡全力在幫我說話,他多此一舉的申辯微乎其微,淹沒在海洋咆哮般同學們的斥責聲中。
我無視身邊的鼓譟鬧嚷聲,一把拉住楊靈兒的手,鄭重其事道:“走,我送你去醫療站找鄭老師看看。”
可能是因爲疼痛,楊靈兒沒有拒絕我的霸道舉動,她就像一隻溫馴的小綿羊,任憑我牽住手在衆多觀衆的注視下,款款的跟我去了醫療站。
在路上,楊靈兒還在啜泣,我沒有多餘的語言來安慰;任由她想怎麼着就怎麼着,不一會自己就停住哭泣。
鄭老師見我是第二次帶女生來醫療站,他搖搖頭,嘆息一聲道:“你是李常水的孫子?”
“是的。”搭話時,我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楊靈兒那塊刺目的血包,暗自後怕中,要是在往下一點,就傷到眼睛了——
“你們這些男孩子——”鄭老師說到這兒,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透着古怪。我打小就知道,老媽生我時,要不是鄭老師,我跟老媽就一屍兩命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大人們沒有細說,我也不好追根問底。
不過看鄭老師的眼神中,充滿呵斥、質問、好似在罵我太過頑劣、也是無可救藥調皮搗蛋的壞孩子,爲什麼受傷的總是女生。而且好像每一次的事件,都跟我有關係。
放學時,因爲楊靈兒受傷,矮冬瓜替代她護送塗春蘭回家。
而我則成了楊靈兒的護花使者。
美麗女生額頭平添了一白色的紗布,有路人戲謔她:“楊靈兒你戴口罩搞錯位置了,怎麼戴到額頭上去了?”
往往這個時候,楊靈兒總是本能的伸手去捂額頭,我在一旁渾進退維谷,如同有千萬只螞蟻在啃噬渾身細胞那樣,渾身不自在。
矮冬瓜很知趣,就像知道我們倆要有話說,刻意扶住塗春蘭那是使勁的往前竄。
我跟楊靈兒落後一大截,彼此沉默無聲中。
我有預感,她要說話——
果然,楊靈兒走一陣子,忽然停住不走了。
那隻被白色紗布差點就遮蓋住會說話的眼睛,就像撲閃撲閃跳動的火苗;她直愣愣的盯着我,啓開緊抿的脣問道:“那隻蟾蜍是你故意想整我放的?”
無法抵賴,加上今天的事,我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坦白道:“是的。”
“爲什麼那隻蟾蜍會出現在我家裡?”
“這個……”我不能說出來,這是大忌,一旦讓對方知道這是自己搞的鬼,她豈不是恨死我了?那麼就沒有機會去贖罪——
“說話啊!你爺爺是不是傳授了你什麼法術,專門用來惡作劇的?”
“沒有的事,你別猜測。”我緊皺眉頭,走幾步,看她不想跟來,只好停住又道:“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是同一只蟾蜍?再說了,農村蟾蜍多了去,不能一概而論都怪在我頭上吧!”
瞧!要是爺爺在,見我理直氣壯地爲自己的過錯辯論,一定會扇我大嘴巴子。
楊靈兒移動了腳步,好像真的相信了我的話,自言自語道:“那就怪了……嘶!”她低呼一聲,捂住額頭,貌似很痛的樣子。
我剛剛平靜的心,跟被土蜂蟄了一下很刺痛的感覺。急忙問道:“怎麼啦?”看楊靈兒一顆晶瑩的淚珠兒已經從眼眶滾了出來。
手足無措中,我胡亂的掏出什麼東西來就去給她抹眼淚,當遞到她眼前時才發現忙亂中掏出來的是一張符紙。
抽手已經來不及,只好假裝沒事般,馬馬虎虎抹了一下,又急忙揣進褲兜裡。
爺爺一直有叮囑我,千萬別把這些東西帶進學校,這不是好玩的。
可是符紙怎麼會在我褲兜裡?看楊靈兒滿眼疑問的盯着我,視線再次看向還在褲兜裡的手。
“你手裡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是衛生紙給你抹眼淚的。”
“那你幹嘛沒有扔掉?”
“不用扔掉吧!這上面有你的眼淚。”我這句話說出來,自己都感覺奇奇怪怪的。
楊靈兒沉默了一會,再次轉身看着我道:“爲什麼要把我的眼淚保留下來?”
這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一句謊言出口,接下來就要更多的謊言來掩蓋;天!這個丫頭貌似不好對付,她怎麼就那麼多問題?
“也不是非要把你的眼淚保留下來,你別把我想成本事有多大似的,以爲我會把你的眼淚用來做壞事?”
楊靈兒低聲道:“不是這樣,那你告訴我是那樣?”
“我節約不行啊?這叫做回收利用。”我瞎胡扯隨口而出道。
“噗!”沒想到瞎胡扯的話,把她惹笑了,笑起來真好看。
送楊靈兒回家,她奶奶大大的表揚了我一把。
“沐風真是乖孩子,把靈兒送回家,奶奶給你吃大蜜棗……”吃毛線,這個時候還不跑更待何時?楊靈兒也學會撒謊,回家跟奶奶說是自己不小心跌的血包,誰知道待會她媽老漢回來會怎麼看?
撞倒了楊靈兒我跟矮冬瓜就像天要塌下來那般,在惴惴不安中也無心玩鬧,怏怏不樂回到家裡。
可誰也沒有想到,還有比這個更糟糕的事在悄然發生中。
那張無意間掏出來的符紙,是我跟道士爺爺學的開眼符;剛剛學,也就沒有當回事,隨意揉成一團揣進褲兜想拿來給矮冬瓜玩的,因爲撞人事件,把這事給忘記了,陰差陽錯摸出來當成衛生紙給楊靈兒抹眼淚。
唉!我托腮坐在桌子上,無心做作業,滿腦子都是楊靈兒;苦惱的在想,應該儘快把施在蟾蜍身上的咒語解除,要不然我的罪孽會更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