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要考覈了

不知不覺就到了深秋,樹上的葉子早已落光,野草已經枯萎。北風颳着乾巴巴的樹梢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枯枝敗葉隨着風在空中旋轉。

李參籠着雙手,緩緩走進孟州後衙,通稟之後,到了知州李迪的書房裡。

見過了禮,李參道:“相公,昨日轉運使司來文,說是下月過來巡視。”

李迪手裡提着筆,看着桌上自己剛剛寫的大字,頭也不回地道:“來唄,下月就是冬月了,再不抓緊過來,徐平難道還想到孟州來過年?”

李參沉默了一會,又道:“相公,徐都漕這次來,我們要如何應對?”

“有什麼好應對的?一是一二是二,我們清清白白,怕什麼巡視?你做事我放心,要查什麼你只管照着他咐咐的做就是,不用準備什麼!”

李參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前兩天,河南府還行文過來,覈對飛票的賬目——”

見李參說話吞吞吐吐,一時不會離去,李迪把手裡的筆放下,轉過身來,讓李參在一邊坐下,又吩咐上茶。對他道:“看看就到年底了,各州自然都要清查賬目,不然把一年的事情全都擠到臘月去,也忙不過來啊。既然河南府有文,你就幫着仔細盤查。”

“相公,我查過了。可是今年我們開出的飛票實在太多啊,若按照實數向京師發解銅錢,數額龐大,就有些難辦了——”

“這有什麼難辦?既然開了飛票,那自然就有銅錢進了我們州衙,一進一出,我們還落下一點。難道銅錢到了我們手裡,還會憑空飛了不成?”

讓官府開飛票每千文要收二十文的手續費,這個錢是各地州府自己落下了,開的飛票越多,手續費收得也越多。在李迪看來,盡票應該是開得越多越好纔是。

李參卻滿臉爲難:“道理雖然是這個道理,但是商人來開飛票的時候,並不都是用的現錢,好多都是用絹帛。相公,今年河南府那裡出來的棉布無數,絹帛價錢暴跌,甚至現在已經賣不出去了。往常年,只要有絹帛,不愁換不出錢來。而且飛票的數額也不大,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可今年不同啊,商人用絹帛換飛票的時候,還是一匹值一貫,現在哪裡能夠換來這些錢?不但是換不到這個數目,根本就換不出去!”

李迪一驚,這才明白李參爲什麼爲難。飛票並不是只用銅錢才能換,用絹帛或者金銀都可以,官府會給你折成相應的錢數,然後發飛票出來。在絹帛的價格穩定的時候,這樣做並沒有問題,絹帛本身就是硬通貨。前幾年說是物價飛漲,但以年爲單位,物價還是非常穩定的,不會出絹帛的價格驟漲驟跌。今年河南府的棉布大規模上市,不可避免地打壓了苧布和絹帛的價格,開飛票的官府這幾個月的時間就虧慘了。

絹和布等等紡織品是賦稅的重要內容,以前市場上供應的這些商品,絕大部分出自官府。農民雖然廣泛植桑種麻,但他們的產品除了交稅,剩下的基本自用,並不會流通到市場上。棉布把其他紡織品的價格打壓下來,受損失最大的首先是各地官府。

想了一會,李迪問李參:“這樣的事情也不只是我們孟州有,其他州府如何處置?”

李參苦笑:“其他州府有錢莊走賬,飛票並不像我們這麼多。京西路除了孟州,就只有襄州,面臨到了這種困境。偏偏我們兩州是外路客商換飛票最多的地方,今年有大虧空!”

孟州是京西路對西北的門戶,襄州是對西南和東南的門戶,其他路的商人到京西路做生意,經常就在這兩州把錢帛存入官府,換飛票帶在身上。偏偏這兩州的知州李迪和張耆反對徐平的新政,沒有實行。現在兩州空壓了大量絹帛在手上,財政面臨巨大虧空。

李參又道:“其實還不僅僅是飛票,還有商稅。因爲其他各州都立了公司,他們收的是什麼增值稅一類,不再分住稅過稅,交易越多,他們收的稅越多。我們還是跟往年一樣收過稅,商人都拿着完過稅的批文,我們也收不上稅來——”

孟州不立公司,不是公司則不好在河南府做生意,商人只好把公司開到其他州去。孟州的商戶大多都去河南府開了公司,與孟州隔着一條黃河的新設的鑄錢阜財監,便就聚集了大量孟州商人開的公司。一個鑄錢的小鎮,最大的收入竟然不是鑄錢,也是奇景。

徐平一系列的改革,在上半年還看不出影響來,那時孟州和襄州的表現甚至還非常突出,讓李迪很是嘲笑了一番徐平是在瞎折騰。結果下半年棉布上市,風雲突變,孟州和襄州被坑得慘了,一年的賦稅全搭進去,還填不了虧空。

看李參愁眉苦臉的樣子,李迪道:“你也不用發愁,出現這種事,非人力所能阻止,算不上我們的錯。只要我們賬目清楚,總有解決的辦法。”

“唉,相公,只怕事情沒這麼簡單啊。還記不記得徐都漕去年離開孟州時說的話?一年一考,好的獎,差的罰,今年這關只怕難過啊——”

李迪怎麼不記得?那還是因爲徐平跟他慪氣,才放了這話出來,沒想到就應驗了。飛票的虧空還好說,州里財政出現大窟窿可交待不過去。因爲不實行新政,整個經濟系統實際上是跟京西路的各州脫離,孟州和襄州被孤立了。這一輪棉布交易的紅火,實際上是相當於其他各州在抽這兩州的血,而且現在還依然被抽着。

怎麼辦?把州里壓着的絹帛當銅錢強行解送到京師去?以前絹帛是硬通貨的時候可以,現在只怕三司不會當這個冤大頭。陳執中是趙禎非常倚重的人,估計是不會吃這個啞巴虧的。而且飛票造成的虧空,三司同樣要面對。

孟州和襄州,一個知州是前宰相,一個知州是前樞密使,在京西路徐平的一年一考之下,難道會雙雙吊在後頭,成爲墊底的兩州?

這個笑話有點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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