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漸漸的被泥土掩埋,站在一旁觀看的蕭予綾雙手開始冰涼,要是乞人真就如此死了?她是不是成了殘害無辜的儈子手?
人命,對於她來說,是不能承受的負擔!起碼,乞人沒有損害她的利益、沒有對她構成威脅,要是就這麼死了,她恐怕會一輩子難安!
眼看着土已經填平,該是立碑做墳包的時候,蕭予綾已然連呼吸都忘記,一顆心早已是懸到了嗓子眼裡。
忽聽一個黑衣侍衛稟報道:“王爺,墳包和石碑倉促之間沒有來得及準備,今曰天色已晚,不如明曰再來?”
“嗯,也罷!明曰你帶上幾個侍衛務必將此事辦妥!”
見狀,蕭予綾鬆了一口氣,墳包不壓上去,土裡還算鬆動,一時半會憋不死乞人。她只要晚上把他挖出來,重新把土填好,這事就算是過去了。
周天行好似沒有見到蕭予綾臉上的糾結一般,漫不經心的上了馬,道:“回府!刑風,你找匹馬給這位姑娘!”
“是!”
“不……不用了!”蕭予綾趕緊出聲,此處離王府甚遠,進城便要三里路,從城門走到城西有十多裡。若是她跟着回去再出來,來回三十里路,還要挖墳,豈不是得累個半死?
周天行看向她,不解的問:“爲何不用?”
“小女……不會騎馬!”
“無礙!刑風馬術極好,且素有美德賢名,由他帶你,對你聲譽無損!”
“小女身上髒污,實不敢污了恩公!”
周天行笑了出聲,道:“刑風,性善也!必不會計較這些!”
“可…….”
刑風此時也開了口,對着她憨厚一笑,說道:“姑娘,莫要妄自菲薄!姑娘不過是時運不濟纔有如今狼狽之像,風不是隻識人衣冠的小人,還請姑娘不要再託詞。至於髒污之說,實令風誠惶誠恐!姑娘本是品性高潔之人,與風同騎,風只覺得榮幸之至!”
“小女……”
“姑娘莫要再說,還請上馬,若是再說,便是看不起風一介草莽武夫了!”
蕭予綾便如那魚網中的小鯉魚,再如何掙扎,也是掙脫不得!眼見事已成定局,她只得怏怏的上了馬,跟着衆人回了定安郡王府。
這前後一折騰,到達王府之時已是月上柳梢。許是大家都累了,周天行並未再關注她。唯有刑風爲她找了一間普通的屋子暫時歇息,而後送了一些吃食給她,囑咐幾句便也自行休息去了。
蕭予綾在房屋裡呆了大約一刻鐘,見周圍沒有什麼人,便賊頭賊腦的離開。走到王府大門時,本以爲看門的侍衛會盤問她,她也準備了一籮筐的說辭。哪知兩個看門的隨從就像沒有看到她一般,任由她走出王府。
她站到王府門口,還猶如做夢一般,難道定安郡王府是可以任意進出的?
她隱隱感到了詭異的味道,可現在救人如救火,她來不及動用心思去猜測詭異背後的真相,拔腿便開始向城外飛奔。
咸陽之地繁華如景,即便到了晚上也是燈火通明。街道兩旁炫紅燈籠的光彩取代了冷清的月光,讓咸陽城如沐朝陽之中,紅霞一片。
可是,蕭予綾沒有心情觀看這夜景,只覺得在奔跑過程中,耳旁的風呼嘯而過,兩旁房屋匆匆後退。
她幾乎是憋足了一口氣,直奔出十多里路,到了城門口方纔停下腳。她仰頭看向高聳的城牆、緊閉的城門,心裡不由咯噔一下,壞了!事出突然,匆忙中她居然忘了古時候夜間都會關閉城門的常識!
她站在城門口正團團着急,忽聽城門上方有人詢問道:“下站何人?”
“是小女!是小女!小女有急事,望官爺通融,放小女出城!”說着,她深吸一口氣,準備將自己說成一個孝順女子,得知家中老父有疾,不得已深夜奔走。
不曾想,她這口氣算是白吸了!看守城門的官差提了燈籠下城門,待看清她的相貌和打扮後,二話不說,便招呼着衆人轟隆隆的將城門打開。
蕭予綾感覺不舒服,十分不舒服!此情此景,就好像別人讓她去般一箱子的大石頭,她憋足勁,使力咬牙一提箱子,發現裡面全是空氣!
她渾渾噩噩的走出了城門,回頭看向高大的城牆,竟然生出些許不真實的感覺。
她甩甩腦袋,想太多做什麼?難道還希望一路困難重重不成?現下,救人要緊!
城外不比城內的熱鬧,她走出幾步便是燈火遠離、月色清冷之像,在荒野之地,宛如鬼魅的黑影隨處可見。她的耳旁開始縈繞着夜鳥哭啼之音,更甚者還有奇怪的嗚咽呼呼之聲。
倏忽間,她聽到一陣沙沙作響的聲音,好似有什麼東西在草叢裡動作!懼意,頓時涌*的心頭,不由的,她想到了前些天遇到的狼!
這樣一想,她更加害怕,只覺得後面有東西跟着她,她甚至連頭都不敢回,就怕一回頭當真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她握緊了拳頭,三步並作兩步,向着埋葬乞人的地方走去。
待走到乞人的墳坑時,那股子的懼意總算淡了一些。隨即,她又想起忘記拿挖地的工具,沒有刨子沒有鋤頭要怎樣挖墳?
她正在束手無策之際,眼睛不經意的看向墳頭。咦?居然有一把大鋤頭!
她管不了這鋤頭是哪裡來的,興許就是王府侍衛不小心遺忘在此。她拿起鋤頭,使出吃奶的勁頭開始挖墳。
她一刻不敢停歇的挖墳,挖得腰桿都直不起來,胳膊似有千斤重,已然是汗流浹背、發溼如洗的落魄樣,黑色的華棺終於從土裡露了出來。
她大喜,把鋤頭扔到一邊,撲向棺木,將棺木上的土悉數用手掃開,大聲說道:“喂!你可醒了?聽得到我說話嗎?”
回答她的是一片靜謐,或許,乞人已經悶昏過去了!
她慌慌張張的找棺木上的釘子,正想着該如何把釘子拔掉,手不小心一滑,重重的撞到棺木上。那原本被牢牢釘住的棺蓋發出長長的聲響,一下滑開。
見狀,蕭予綾目瞪口呆,半天才反應過來,忙向棺材裡探頭望去。
居然,居然是……空棺材!
她不是傻子,出王府的詭異,城門打開的順利,甚至在墳頭上剛好有一把她需要的鋤頭,這一切的一切都不可能是巧合。剛纔她救人心切,來不及思量,可現在,她已然明白,她被人捉弄了!
捉弄她的人,便是咸陽城的主人無疑!除了他,有誰能令王府侍衛放行?能令守城官兵聽命?
她才這樣一想,立時從樹木後面走出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