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變故,使得百姓對周天行愛戴有加,他雖然策馬回來坐到了車輿裡,百姓卻不肯離去,遠遠的跟在車隊後面,說是要護送他回府。
一路行來,沿途遇到的百姓,因爲聽到太子回來,聽到剛纔發生的事情,自顧自發的加入。一時間,人海雲集,連綿不斷……
蕭予綾探頭望去,只見後面黑壓壓一片,根本望不到盡頭。
見此狀,她爲周天行感到高興,聽剛纔百姓的山呼聲,他原來就應該是很得民心的。加之方纔的事情,這京城中百姓不知成帝爲誰,也該知道定安郡王爲誰。
不過,盛名之下,卻也有諸多弊端,不說成帝的猜忌、佞臣的暗箭,便是萬家那邊怕也是饒不過他。
想着這些,她不由轉頭看向他。
周天行對*的一雙翦水明眸,眸中寫滿擔憂。他低聲一笑,道:“阿綾可是在爲我擔心?”
“聽聞萬家勢力滔天,你剛纔殺了他們家的幾個公子,只怕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我即便不殺他們的公子,就憑奉詔進京這一點,他們也容不下我。反正都是敵對,還不如當街殺掉這些目無王法的豎子,爲我皇家博得威名,也讓我那個疑神疑鬼的皇兄心安。”
“若他們追究該你當街逞兇的罪名,該如何?”
“他們不會有機會的。”
見周天行說得意味深長,蕭予綾雖然猜不透他的考量,卻也知道他應該早有安排。
一直到掌燈時分,成帝的褒獎詔書下到京城的郡王府內,她才放下心來。成帝這是下決心對付萬家了,所以周天行徹底和萬家決裂的舉動,對於成帝而言無異於示好和效忠。成帝對他當街殺人的罪行,不但不責備,反而大張旗鼓的宣紙頌揚,賜金銀以表彰。
幾天過去,周天行變得更加繁忙,別說是蕭予綾,就是被選着陪他做戲的路美人,也難見到他一面。
不知是周天行授意,還是秀荷自作主張,雖然蕭予綾見不到他,卻每日都能聽秀荷說起他的近況。從而知道,他被京城中的賢人所擁護,知道他開始掌握實權打壓萬家,更知道何太傅原來的三千門生大多慕名投到他的門下。
蕭予綾雖然不想承認,可她心裡清楚,每次看似是秀荷主動提及,她卻是極願意聽的。這樣的事實,讓她無奈的意識到,她還是愛他。可,也只是愛着他而已,再不會花心思去經營這段情感。
她避開了京城貴婦之間的邀約,從而放棄了這個爲他拉攏力量、打探消息的機會;她也避開了幕僚的求見,不再爲他獻計獻策,過着深居淺出的生活。
這天,她吃過晚飯,抱着小傢伙到外面散步,快要靠近前廳時,聽到錚錚琴音傳來。她不由一愣,王府近來上下繁忙,別說是絲竹之音,便是閒聊家常也很少聽到。
她看向秀荷,問道:“我聽到前廳有樂聲,今日王爺宴請貴賓嗎?”
秀荷的眼神閃躲,小心低了頭,答:“都是京中權貴,一心與王爺結交,王爺不好怠慢,便命人準備了歌舞酒宴!”
她沒有懷疑,點點頭,想了想,又漫不經心的問道:“這樣的宴會,王爺爲何不讓我作陪?”
她這一問,秀荷身體一下僵住,訥訥答:“王爺已經請了、請了側妃作陪,而且近來王妃似乎、似乎不喜歡熱鬧,想來王爺便不想勞煩王妃……”
秀荷的反應,看在蕭予綾的心裡,也只當她是因爲周天行讓路美人作陪而懼怕自己生氣,所以生出的不安。
蕭予綾善解人意的一笑,道:“你何必緊張?王爺要側妃作陪也不是什麼大事情,我不會生氣的。”
秀荷小心斜睨她,見她不再追問此事,表情明顯一鬆。
秀荷的神色,蕭予綾沒有多想,而是好心情的抱着孩子繼續散步,路經一座假山,假山有一丈多高,青石嶙峋、層巒迭嶂,石上蔥蔥郁郁的青竹。這逼真的假山在這院中屹立,宛如天然的屏障,將院子立時化成了兩半,遮住了人們的視線。
她抱着孩子剛準備繞過去,忽聞假山後面有男女喁喁私語,且夾雜着低低笑聲和噼啪響動。
蕭予綾納悶,暗示身後的秀荷不要發出聲響,便抱着孩子走近了些。假山後面,原來是個中空的石洞,此時有一男一女衣衫不整的扭抱在一起。
蕭予綾覺得那個被男人死死抱住的女人有些面熟,定睛望去,這纔看清楚那是成帝特意送給周天行的王美人。看王美人面上歡愉的表情,她忍不住高興,猜想着定是美人耐不住寂寞找上了其他的男人。
想到這點,她下意識的回頭看秀荷,發現對方面上憤怒,她的心情便更加愉悅。這就是後院婦人多的好處,綠雲罩頂的機會便也跟着多了起來。
她幸災樂禍的笑,笑得雙眼都眯在一起了。因爲她的笑容,秀荷的臉色更加難看,好似被戴了綠帽子的人是自己。
那邊酣戰已歇,好戲看得差不多,蕭予綾打算離去,卻忽然聽到兩人聊了起來。
“美人,你說是王爺厲害還是我厲害?”
“別提王爺,讓人掃興!”
“怎麼?”
“哼!他根本不喜女色,動都未動過我等姐妹。”
“不愛女色?既然不愛女色,那王爺爲何在後院中養這麼多的美人?方纔我還聽着管事說,前廳來訪的那些人,明面上是結交王爺,實際上是爲了給於家阿然小姐保媒。這要是王爺不喜女色,那豈不是委屈了於家阿然小姐?”
“呦……你還心疼了……”
……
那兩人後面的話,蕭予綾已經不關心,她冷眼看着秀荷,表情十分譏誚。原來,秀荷的躲閃,不是因爲路美人,而是因爲這王府即將迎來一個新的女主人呀!
秀荷的面色時青時白,一雙明眸中清清楚楚寫着不安,鎖着脖子不敢看她。
蕭予綾怔怔站了一會,抱着孩子,一言不發的離開。
秀荷回神,小心跟着。待走了很遠,秀荷方纔小心說道:“王妃,請容奴婢解釋!”
“解釋什麼?”
“奴婢並非有意隱瞞王妃,還請王妃恕罪!”
蕭予綾不喜不悲,瞭然說道:“是你們王爺下令不許你說的吧?”
秀荷沒有否認,忙回道:“王爺如此做法,也是爲了不讓王妃煩心!”
“哦?如此說來,我還要去到前廳叩謝他的恩情不成?”
“王妃,奴婢、奴婢不是這個意思……”說着,秀荷頓了頓,又道:“這話,原也不是奴婢可以多嘴的,但奴婢不能眼見着王妃如此誤會王爺!”
“我誤會他?難道說,他此時沒有招待爲於然保媒的人?還是說,他沒有下令不許你告訴我這件事?或者,是我耳背,將剛纔那對男女的對話聽錯了?”
“王妃!”秀荷激動的提高聲音,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俯身道:“王妃,於家阿然小姐鍾情於王爺,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是,王爺爲了討好王妃,三番四次的拒絕了於家阿然小姐。王妃可知道,於家爲了這場婚事,答應給的陪嫁還有提出的條件嗎?”
“他們……給了什麼條件?”
“若王爺娶了阿然小姐,於家手裡的精兵任王爺差遣!”
蕭予綾微微有些吃驚,她知道於然是於家的掌上明珠,知道於家迫切想和周天行聯姻。只是沒有想到,於家會許下這樣的承諾。手裡精兵任周天行差遣,便是說,於家誓死追隨周天行了!
在這個時局動盪的時候,兵力可比聲名和威望來得重要很多,於家竟然肯這樣交到周天行的手裡?
見她不說話,秀荷也不在意,又接着說道:“原本,王爺一直在拒絕,下臣也沒有力勸。但是最近萬家有拉攏於家的跡象,萬太后甚至說了,於家若是肯將阿然小姐嫁到萬家,萬家便是阿然小姐當家……因爲這些,現下王爺的下臣和幕僚一日至少有十份摺子,奏請王爺娶於家阿然小姐的!”
“哦?”聽到這裡,蕭予綾眼中精光一現,裝作不相信的搖頭說道:“你說萬家想要與於家聯姻,這我是相信的。但若是說於家願意將手裡的兵力交給王爺驅使,我卻是不相信的。”
“王妃不信,大可去書房看看,於尚書給王爺寫的親筆書信便在那裡。”
聞言,蕭予綾暗喜,卻是長嘆一聲,無可奈何的說:“好了好了,我就是問問而已,哪裡會沒有規矩的跑到書房去呀?此事,你以後不要再說了,更不能跟別人亂說!”
此刻,她心裡卻是在想,即便跑去了書房,估計也是找不到的於家結盟的書信。這樣重要的書信,傻子都不可能隨意亂放,更何況是精明的周天行?
秀荷不知道她的心思,只道她已經被自己說動,應了聲‘是’,忙再接再勵說道:“王妃,今日於家請了京城賢人名士前來,王爺怕是推脫不得了……還望王妃能看在王爺的一番心意上,務必多多體諒王爺!縱使於家阿然小姐是平妃,在王爺心中,怕也是比不上王妃的。”
蕭予綾對秀荷的話不置可否,只是若有所思的一笑,反問:“你說娶那麼多的婦人,有什麼好處呢?”
“不僅可以拉攏權貴,還能爲皇家開枝散葉。”
“開枝散葉?這就有些難了,你說這王美人開出來的枝葉,是不是也算到王爺的名下?”眼見着秀荷面黑如玄鐵,蕭予綾還在自顧自的樂呵,道:“要我說呀,禍福相依,婦人多了,枝葉茂盛,綠雲便多了。綠雲多了,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建立的基業,被別人的枝葉繼承的機會便也多了!那時候,這周家的祖宗怕是要活活被氣得出墳墓中爬出來啊……”
“王妃!”
“哈哈哈……我不過隨口一提,隨口一提,你不要動怒,不要動怒……哈哈哈……”蕭予綾無視秀荷的咬牙切齒,抱着孩子慢慢走開。
下卷 一世情緣 31(感謝月票加更)誰有不平事(二十)
半夜時分,秋風呼嘯大作,屋內卻是一片靜謐,牀上的人已經熟睡,唯有外間的燈火爍爍跳躍。
周天行推門進來,聽到蕭予綾均勻的呼吸聲,不由放輕了腳步,好似很懼怕打破這令他留戀和溫暖的靜謐。
他站在牀頭良久,細細看着她的睡顏。好半響,他方纔走坐到牀邊,打算自行脫了衣服安靜睡覺。
朦朦朧朧中,蕭予綾聞到一股濃郁的酒味,還有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聲。她有些渙散的神智逐漸恢復,當即想起來,她是算準他今夜會來,存了等他的心思,怎麼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呢?
她忙睜開眼睛,看向他,他此時正背對着她坐在牀邊,小心的脫着自己的靴子。
“天行……”她張口喚他,這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些乾澀和嘶啞。
他應聲回頭,道:“可是我把你吵醒了?”
她搖頭,想要爬起來,卻被他一把攔住,道:“你要做什麼?現下已經秋霧濃重,夜晚涼得很,你好生躺着吧。”
“我想讓秀荷給你端碗醒酒湯來。”
“不用了,我沒有喝多少酒!”
說着,他已經脫了衣褲和靴子,掀起了被子利索的鑽了進去,一把將她抱住。
蕭予綾乖巧的由他抱着,心裡卻是在想如何開口詢問宴會上的情形,還有於尚書寫給他結盟書信的事情。
還不等她想清楚要如何開口才妥當,他便將頭埋到了她的發間,道:“阿綾,秀荷已經全部告訴我了。”
聞言,蕭予綾鬆了口氣,既然他起了頭,她便也沒有什麼可小心的,遂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知道她會告訴你,也知道你會來我這裡,本來是想等你來的,誰知道後來竟然睡着了。”
兩人的坦白,好像給這場談話帶來了不少愉悅的氣氛,他的聲音顯得高興許多,嘴角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翹起,問道:“你等我,可是想要知道我有沒有答應那些賢人名士的保媒?”
蕭予綾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只是反問道:“那天行可有答應那些人的保媒?”
“你說呢?”
“我自然是希望你不要答應的……”說着,她偏了偏頭,幽幽道:“可是,這樣的事情,又怎麼是我能做主的呢?”
“阿綾!”周天行微微支起身子,看向她的眼睛,道:“你難道忘了,我曾經答應過你的話……”
他說答應過她的話,蕭予綾最先想到的是他答應過她再不碰其他的婦人。可是,她的理智立即將這個承諾否決,那多半是激情時的甜言蜜語而已。他的身份、他的地位,還有他自幼接受的思想教化,怎麼可能容許他這樣兒女情長呢?
曾經,她如此努力的去討好他,去實現這個癡人夢,他未曾給過她半點希望。現下,她已經認清了事實,也不再奢望,他又怎麼會遵守這信口之言呢?
她嘲諷一笑,又想到她要求他一年內不和於然定親的事情。大概,他所指的答應過她的話,便是這件事吧!
思及此,她雙眼圓睜,道:“你沒有答應衆人的保媒?”既然一年內不可以,他該是沒有答應衆人的保媒吧?
見她問得激動,他咧嘴笑開,頷首,道:“自然!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是要做到的,”
聞言,她也跟着笑開了,暗暗鬆一口氣。可是,她的喜悅沒有持續多久,便又不安起來。無論他以後會不會娶於然,此刻,他對她是真誠的!
都說,將心換心,他對她真誠,她卻是要辜負了他!
周天行發現她神色似是爲難,關心問道:“阿綾,你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心事?”
她一咬牙,暗想,若要成事絕不能瞻前顧後!
她搖頭,答:“沒有什麼……”
“沒什麼?”他說着,將手放在她緊鎖的眉毛上,輕輕用指腹一按,又問:“沒有什麼,爲何會愁眉深鎖?”
“我……”
“你有什麼心事大可對我說!”
“我聽聞於然的父親給你寫了封結盟信,信中言及只要你答應娶於然,他便將他手裡的精兵交給你……”
“你可是在擔心我爲了他手裡的精兵,棄你於不顧?”
蕭予綾原本只是做戲纔對,用一個婦人的無奈和癡情去軟化他,拿到她想要的東西!但是,此時此刻,被他深邃的眼眸盯着,看着他滿面的認真,她的心忽就怦怦跳動起來,好似他的眼睛是一汪深潭,能將她的心魂堪堪吸入其中。
她甚至都不用醞釀情緒,便已經雙眼一溼,喉頭哽咽,艱難的頷首。
見她如此脆弱,好似即將被人遺棄的嬰孩,一雙杏仁大眼全都蒙上了氤氳霧氣。他笑得更加開懷,眸中流光溢彩潺動。柔聲道:“我怎麼捨得棄你於不顧呢?”
“你……說得可是真的?”
他低笑,將臉貼在她的臉上,將她死死抱住,答:“傻瓜!”
她感動,可是除了感動,佔據她腦海的,依舊是她想了很久很久的計劃。她吸了吸鼻子,道:“可是口說無憑,你的保證,並不能使我安心!”
“那你想我怎麼做?”
“不如……你將於尚書寫給你的信交予我保管?”
“信交給你?”
他說着,又支起了身子,眼神爍爍的看着她,銳利的視線好似要將她看穿。蕭予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更多的是原形畢露的狼狽。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她總覺得他好似已經知道了她心中所想之事。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深吸一口氣,看向他,嗔道:“唯有信在我手上,才能絕了你和於尚書聯盟的念頭,才能使我放下心來!”
“我將信給你,你便能安心嗎?”
“嗯!”
“你便能全心全意呆在我身邊嗎?”
“當然!”
“好,我把信給你!”
雖然,蕭予綾很想要那封信,但是,她知道那多半是癡人說夢,她這般做着卻並沒有懷抱太大的希望。當聽到周天行答應時,她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他怎麼可能答應呢?那樣重要的信,失去了,不僅是失去一個聯盟夥伴,還可能失去現下所擁有的一切!
畢竟,無論是成帝還是萬太后,絕對不會容許一個能夠拉攏權臣的王爺存在!尤其是,現下於家的地位舉足輕重。
她嘴巴大大張開,如同見鬼一般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半響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問道:“你、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我答應你,我將信給你!”
“你將信給我?”問完,也不等他回答,她便已經着急的說:“那信如此重要,你怎麼會給我呢?”
“呵……”他笑着,若有所思的道:“那信,不及你重要!”
她的心口緊緊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讓她感到無比的疼痛,他當真對她用了心!須知,甜言蜜語說出來可以無關緊要,但是行動卻是完全不一樣!
在她怔愣出神時,他已經起身,披上了衣袍。
眼見着他要出去,她忙喚道:“天行,你……”
他停下動作,詢問的看着她。
你,不要去拿信了,我不要了!
但是,這話,她只是想想而已,並沒有說出口。在他眼眸注視下,她閉了閉眼睛,改了口,道:“現下冷得很,你這是要去哪裡?”
“我去將信拿給你!”
“你……”
“我去去就回,無礙!”
她看着他離去,腦海中一直盤旋着他方纔的眼神和笑容。
無可抑制的,她的腦海中生出一種奇怪的念頭,明明一切都按照最好的事態在發展,她就要逞心如意。可是,她寧願他拒絕,寧願他不給她這個逞心如意的機會。
也好過,在她終於相信他愛她時,卻要她親手給他傷痛和背叛!讓他知道,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後針,二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這一步,只要她邁出去,於然必死,可是他也會傷到吧?她和他之間,到底也是不可能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淚便掉了下來。這一步,真是不想走。但是若不走,又怎麼對得起死去的阿蠻和阿金呢?
她可以不計較、可以遺忘過去發生的一切。但是兩條鮮活的人命,要她如何能若無其事?
她做不到,做不到寬容,做不到放手……
周天行回來時,發現她趴在牀上,好似十分傷心。他伸手將她抱起,發現她臉頰上面竟有淚滴,忙問道:“阿綾,你怎麼了?我已經將書信拿來,你莫傷心……”
說着,他從懷裡拿信,放到她的手裡,道:“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她擡首去看,發現他的神情小心,好似討好主人的吉娃娃,黑亮的眸子裡清晰映出她狼狽的樣子。
她哽咽着,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如此睿智,怎麼會不明白,這樣的一封書信交到他人的手上,到底意味着什麼?
他,這是在賭吧,就像當初,她明知道他的身份,卻還是願意賭上一顆心一般,其實都是在豪賭。
她推了推那書信,將它推到了他的手裡,他卻是一笑,又將信按到了她的手上,道:“還是你拿着吧,這樣你開心些!”
她沒有再推遲,手裡握着這信,便覺得就連強裝歡笑她也已經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