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隆隆……”橫亙一片星河的仙王劫,終於散去,遮蔽黑暗星空的劫雲,點點消散,似乎不曾來過。
一切痕跡都消失,除卻還未穩定的虛空,與那無數被雷海轟碎成齏粉的星辰隕石外,就只剩下典風站在這幽森黑暗的虛空中。
“虛天看起來狀態不錯,計劃取消,走……”一個星域之外,兩道藏在黑暗中的身影,消失在了這裡。
“嗯?”典風忽然轉身,朝着那片星空看了一眼,而後微微蹙眉。
他感覺到,在那個方向有人窺視他,不過他睜開道源神眼,也沒能看到對方。
已經走了。
“準備來襲殺我的嗎?”典風淡笑,有些小小後悔,方纔應該展現出很虛弱的樣子的。
不過對方很謹慎,只怕就算是那樣,他們也不會輕易上當。畢竟說破天與第五刀皇,就在劫雲之外,爲典風護道。
“沒事吧?”第五刀皇與石破天,一步跨來,站在典風身旁。
典風搖頭:“沒事,走吧,你們先回仙界。”
“好。”
典風在源界還有事,在回仙界之前,典風先去了一趟源星。
……
源星。
崑崙,帝尊閣。
“恭喜閣主!”姬天罪迎接出來,大喜望外,感受到了典風的仙王威壓。
典風剛成爲仙王,氣勢崢嶸,一時難以收斂。
“姬老,隨我去仙界吧,帝尊書院的院長,這個位置我一直給你留着。”典風笑道。
“帝尊書院?”姬天罪驚異,“院長?”
典風微微笑着點頭,爲姬天罪簡述了一下,如今的帝尊學院。
姬天罪有些意外,且驚喜,他此前不想去仙界,那是因爲帝尊閣不需要他這個老府主。否則人心思變,對典風這位閣主來說,不是好事。
不過現在不同了,帝尊書院,這個活兒是姬天罪的老本行,原本仙遺天帝府就曾以少年至尊擂挑選年輕人傑來培養。
沒有人比姬天罪,更適合這個位子,且能令典風放心將帝尊書院交給他。只有姬天罪,才能勝任,且得典風信任。
“……可是,源界帝尊閣怎麼辦?”姬天罪蹙眉,“且,我這個修爲去做院長,只怕讓人不服……”
如今的姬天罪,只是個僞仙,連仙尊都比不過,這樣的修爲如何服衆。
典風輕笑,祭出一枚珠子,道:“這是星海某位仙王的內世界,你融了他,便是一尊仙王,自然可以做這個位子。”
當然,是人造仙王,比起真正的古仙王,是要差一些的。
不過,也比李染竹那半個仙王,要好些。
“閣主,老夫……”姬天罪感動不已,沒想到數百年後,典風還能想起他,且對他這般委以重任。
“姬老不必矯情,”典風將那珠子遞出,姬天罪接了,典風道,“至於源界帝尊閣,就讓白老接手吧,再從仙界派幾個人下來……”
典風突然沉聲道:“如今源界的帝尊閣,也需要提升一下了,這個世界也不太平。”
他渡劫之後,感受到了,不熟悉的仙王波動,雖然只有一瞬,但他不會是幻覺。
典風甚至想着,要不要派仙王來源界,免得那些人在源界亂來。
……
從源星帝尊閣出來之後,典風徑直去了仙遺。
仙遺古星,中州,炎帝城。
在炎帝城外,本有方圓十萬裡的一座火焰神山,又稱火域。
昔年焚天戰體炎林至此,汲取整個火域的力量,在此閉關苦修,已經有百餘年。
典小雨一直侯在其左右,爲他護道,典風既然下了源界,自然要去看看女兒。
“嗡嗡嗡——”
當恐怖的仙王氣息,浩蕩仙遺時,整個星辰上的生靈,都忍不住心中的顫慄,想要拜服。
那些古老的妖族,更是匍匐着,習慣如此接受強者的蒞臨。
“仙王……是仙王啊!”仙遺之內,多少人在驚歎,激動萬分。
活的仙王,幾乎不可見了。
“是誰,哪位仙王大人啊?!”修士們,都快不會呼吸了,屏息起來,仰望蒼穹,非常地默契。
“恭迎仙王大人……”當典風降臨中州,整個中州的萬族修士,皆是跪俯。
典風突然思緒回到當年,他成帝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景象。
“諸位道友,不必多禮。”典風表現得很謙遜,他不是那種,喜歡高高在上接受他人供奉膜拜,才覺得自己有存在價值的人。
“呀,是虛天閣主,不,是虛天仙王!”在仙遺,典風的傳說纔過去百年而已,在修士界百年只是彈指一揮間。
多數修士,都認得典風,一看到九天之上,那道熟悉的面容,皆是驚得合不攏嘴。
“我的天吶……虛天去仙界的時候,還只是個仙尊吧……我們真是老了老了……”一尊近些年成帝的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在這位面前半點翹不起來。
“三百歲的仙王?噝……”許多老輩修士,皆是覺得恐怖如斯,自己這輩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嘿,咱們源界出了一尊仙王,還是從我們仙遺古星走出去的!”不少人覺得沾沾自喜,典風就像是全村人的驕傲。
“嘿,還是跟我一樣姓典!”有人覺得自豪。
“嘿,兄弟,你們典家腸子都悔青了吧?”一旁,有人打趣,或者說故意嘲諷。
“別誤會,我只是姓典,不是帝落山脈那個勞什子典家的人。”那位典姓的修士,立刻撇清干係,表示自己人沒那麼有眼無珠。
中州,也有帝落山脈典家的產業,典家的人仰望蒼穹上,那個曾經半廢的聖體,如今只能讓他們仰望了。
典風神識掃了一下中州,在炎帝城內,典家的一家藥鋪中,他看到了一個熟人。
那是一箇中老年模樣的男子,站在藥鋪之外,正擡頭仰望着典風。
他的眼中,充滿了崇拜、唏噓與懼色。
回憶如潮水,典風與此人目光對視,一瞬間,兩人都回想起來,當年典風被挖骨的那一日:
剛被挖去聖骨的典風,無力地躺在典家藥房之中,眼神迷茫且絕望。就在今日之前,他還是個高高在上的聖體,絕世之資,可現在墜下神壇。
連一旁,在藥房裡打雜的雜役,都敢輕蔑地斜睨着典風。
夜幕降臨,猩紅的晚霞將餘暉灑入藥房大門之內,要天黑了。
“趕緊離開,我馬上要關門了。”雜役弟子,不屑地瞥着典風,催促道。
絲毫不管,這個曾經的天才,如今是何等慘相,他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典風。
一個人成爲英雄,與一個英雄墜下神壇,人們更樂意看到後者,會更有話題性。
“看吧,他只是運氣好,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廢物而已……”這時候,人們就可以,這樣嘲諷,來否定這個人曾經的一切。
典風忍着疼痛,咬牙從牀上艱難地爬起,一旁的雜役始終居高臨下,輕蔑地睥睨典風,不曾拉一把。他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優越感……看,曾經的天才,也不過如此,在我面前匍匐着。
典風目光空洞,艱難從牀上起身,他渾身染血,尤其是上衣,完全被染紅。
那是聖骨被取走,留下的血漬,血漬在透入窗門的夕陽映襯下,更加猩紅。
典風邁步,一步步走出藥房,雖然重傷,但多年修行的根底還在,不至於虛弱到走都走不動。
但卻也需要扶着門扉。
此刻的典風,迷惘、憤怒、悲憤、絕望與憎恨,無數的情緒在臉色與眼神中映照出來。
“廢物!”藥房中那雜役弟子,輕瞥典風一眼,不屑、藐視、幸災樂禍。
昔日典家第一天才,如今墜下神壇,似乎很令人稱快。
“砰”地一聲,雜役弟子關上了藥房的大門,門縫下最後的目光,是他對典風的嘲諷與幸災樂禍。
只留下,典風那孤零零的背影,一路承受着典家衆人的指指點點,走回他的竹林小築。
看着那些幸災樂禍的眼神,戲謔的目光,與嘴角微微上揚的弧度,以及甚至直接開口嘲諷的語氣……典風在那一夜,對這個母族失望透頂,當夜叛出典家!
……
時光流轉,兩三百年之後,再回望過去,多麼可笑。
炎帝城中,典家的這個藥鋪中的掌櫃,是一個神藏修士了,可活五百年。
可他與典風對視一眼,典風對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像是老朋友般地問候。
藥鋪掌櫃心中滿是嘲諷之色,不過這次卻是嘲諷了自己。
“我不如也……”藥鋪掌櫃苦笑,而後低頭自嘲着,轉身踏入了人來人往的藥鋪之中。
不止是修行,他覺得自己,在氣度上,都比不過典風。
這麼多年以來,隨着典風聲名鵲起,名震天下,當年的那個雜役弟子,一直活得戰戰兢兢。
他覺得,自己當年侮辱了典風,等典風龍騰天下之日,絕對饒不了他。
可他想多了,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典風的氣度。若不是今日再見,典風都早已忘記了,這個曾經對他那般不屑與幸災樂禍的,典家藥房的雜役弟子。
“人生,十年後會如何,還真是不可預測。”藥鋪掌櫃輕笑,心中也釋懷了,多年過去典風已是仙王,他還在搗鼓他的草藥。
燕雀安知鴻鵠之志,螻蟻難懂神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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