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典風捂着胸口,一臉蒼白醬色,女子像發現新大陸一般,指着典風得意地道:
“看吧,說謊的人,良心是會痛的!”
呃!
典風一口氣沒提起來,他覺得自己若是個凡人,現在已經嗝屁過去了。
粗喘着氣,隨後典風屏息,緩緩吐出氣息,斜睨着女子。
他現在有些懷疑,這女子是真的自信,還是在裝傻。
你彈成什麼模樣,難道你心裡,沒點逼數嗎?
究竟是什麼,支撐着你,竟然能如此厚顏無恥地,反過來指責我說謊?
典風感覺,心中抽痛,真的發堵,這輩子他也就被奪走聖骨那日,有這麼堵過。
這年頭,連真仙都能睜眼說瞎話了嗎,難道真的毫無半點自知之明?
典風想說幾句重話,卻看見她眼角有淚珠,卻也不好意思罵太狠。
於是,典風道:“我這不是良心在痛,是被你氣得……”
對於曾經能將別人氣得吐血的典風來說,今日真的很煎熬,他這輩子都沒想過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這就是因果,總有一日,自己會嘗一次,曾用在別人身上的手段。
“哼,你賠我的琴!”女子雄赳赳地擡着頭,怒瞪着典風,覺得典風是故意弄壞了她的琴。
典風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這琴絃毀去了豈不正好!
我倒要看看,你還怎麼讓我魔音灌耳。
於是,典風雙手抄在胸前,站在虛空中冷笑道:“不賠,你又能怎樣?”
他想氣氣她,以報魔音之仇。
砰——
她一掌拍在琴案上,古琴瞬間崩碎成渣,一身真仙氣機爆發,讓典風都稍感覺到了壓力。
嗡——
那纏繞着這座神山的九幽黑金鎖鏈,發出神芒,它上面烙印着封印法陣,將真仙的威壓擋在了神山範圍內。
“你這個無恥、無禮、無底線的登徒子,哼!”
典風做了個怪臉,笑道:“那又怎樣?”
她瞪着典風,一臉不善,竟是有些殺機。
但旋即,她露出笑容,只是有些冷:
“別以爲你這樣,就可以打斷我對音樂的追求,我是個執着的追音人!”
“看出來了,你的確很執着……”典風幽幽地道,翻了個白眼,心想沒了琴,我看你還怎麼執着。
然後,典風就看到了,一個藝術家的執着。
嗡——
她輕彈耳墜,虛空裂開,一張全新的古琴,被她抱了出來。
我日!
典風瞪大眼,一副見了鬼的模樣,你特麼還有琴!
典風覺得,心都有些顫抖起來,這是第一個,讓他未戰先怯的人。
沒辦法不怕,那噪音堪稱絕世,一發入魂,一輩子絕對不想再聽第二遍。
此刻的典風太后悔,暗罵自己爲何要保持清醒,先前乾脆與墨丹青、斬天、石楠他們一樣醉了就一了百了了!
“哼!”女子傲嬌地一哼,扭頭瞥過去,見典風這模樣,她露出了滿意自得的笑容。
然後,又取出一張琴案,她坐下,雙手輕輕放在了琴上。
此刻,女子的氣質,真的契合仙子,眼神縹緲,手指靈動,正襟危坐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嚴肅正經。
“來了!”典風感覺,這回她有些不一樣了,覺得她這般嚴肅對待,應該是要好好彈了,好讓我高看一眼?
典風如臨大敵的模樣,讓女子冷笑一聲,她十分自信地道:“看好了,本仙子就讓你見識見識,傳說中的《天殤神曲》!”
《天殤神曲》?難道是!
典風震驚,她提及了《天殤神曲》,定然是神曲大帝的門徒或是親人!
神曲大帝一生,操琴無數,最得意的一篇樂章,不是《九幽渡仙曲》,更不是《葬仙曲》《平亂曲》等,而是《天殤神曲》。
神曲大帝之名,便是萬族取“天殤神曲”中的“神曲”二字,而稱的。
這一曲,聽到的人不多,除卻是神曲大帝教授門徒時,其他聽到的人,都死了。
典風頓時如臨大敵,心中覺得,這女人難道想殺了我?
這一曲祭出,那恐怕將是天地變色,殺機盎然。
隨後,典風心驚膽戰地,看着她雙手落下,頗有章法地,嫺熟地撥弄起琴絃。
“叮……”
典風渾身一顫,一臉驚恐,果然!
“叮噹叮叮鈴……”
什麼狗屁《天殤神曲》,比方纔更難聽了數倍!
難道《天殤神曲》的奧義,是想難聽死人嗎?
這一刻,典風心中都有了些不自信,難道這纔是神曲大帝的真傳?……狗屁!
隨後典風就立刻在心中否決,這絕對不是《天殤神曲》,跑調跑到了什麼鬼地方去了!
典風冷看着這尊女仙,他心中竟然生出殺意來,第一次因爲這種事情,他想殺人了。
他覺得,再不做點什麼,自己要被噁心死了。
可就在此時——
女仙突然仰起頭,朱脣輕啓,皓齒反射月華,給她增添了幾分魅力。
可典風表示,再怎麼長得好看,可彈得爛就是爛,顏值也救不了!
然而,典風立刻就發現了,自己是低估了這尊女仙,她噁心人的本事纔剛開始。
“啊啊啊……嗚嗚嗚……古老多少英豪,踏上不歸路……”
她,竟然開始唱歌了!
典風渾身顫抖,他險些一口老血噴出去,尼瑪,還敢再難聽點兒嗎?
他本以爲,這女仙可能是故意在噁心他,可他覺得自己錯了。因爲就算是到了這份兒上,她居然還是眯着眼,帶着微笑,沉醉在自己的琴聲與歌聲中!
我的天吶,這世上,居然還有人能唱到如此難聽。更關鍵的是,她是認真在唱,不是在玩鬧,是真難聽。
靈魂歌手,深入骨髓!
“啊,啊啊……”
你麻痹,居然還顫音,顫你大爺,你是不是真的自我感覺極其良好?!
“姑娘,姑娘,姑娘!別唱啦!”典風連叫幾聲,再吼出一聲爆炸的雷音,將方圓千里的花草都掀翻。
女仙冷哼一聲,停下了歌聲,帶着孤傲與冷豔的笑容,瞥着典風輕蔑地道:
“怎麼樣,服不服?我唱得好聽吧?”
“噝……呼!”典風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去,他哭喪着臉,點頭道,“我服,我服了,你別再唱了,別再彈啦!”
再聽下去,大帝的定力,也要吐血罵娘了!
“哼哼,服了吧!”女仙得意地按住琴絃,心中喜悅地道。
“服服服,我牆都不扶,就服你……實在是靈魂歌手,在下佩服。”
典風覺得,良心在隱隱作痛,可爲了“活命”,他覺得說謊也可以忍受。
“嘻嘻,你看看,終究還是說了實話吧?連父親那樣的音樂家,都不吝誇獎我,你一個小小大帝還敢說我的不是?!”她嘟着嘴,一副滿足的模樣,被人誇的感覺太爽了。
典風只覺得,她心智可能有問題,卻也不能明說。
“令尊是?”典風試探地問道。
不管怎樣,先轉移她的注意力,不能讓她再彈琴唱歌了,尬聊一番也好啊!
典風覺得,得找話題,必須不能再讓她彈奏歌唱了。
女真仙道:“神曲大帝,就是我父親呀!”
“呃……”典風驚愕,說不出話來,彷彿喉嚨被什麼人捏住了一般。
他實在是震驚!
“這你都看不出來嗎?能培養出我這麼傑出的操琴師,肯定只有我父親那樣的音樂家,才能做到啊……”她一臉鄙視地斜睨着典風。
典風長呼一口氣,神曲大帝有你這樣的女兒,大概是前世做了毀天滅地級的惡事……纔得到的報應吧。
典風惡意地揣測道。
現在他肯定了,這個仙王的親女,絕對是五音不全,且毫無音感!
或者說,她的音感,與常人不同。在典風聽來難聽得要死的琴音,指不定在她耳中就真是仙樂。
所以,她纔會這般自信。
“真……真不愧是仙王親女啊,能彈出這樣的音樂,真是讓人敬佩……”每說一句謊話,典風就覺得,良心在抽痛,可爲了活命沒辦法。
“呀,看來你喜歡我彈琴,那我再給你彈一曲《平亂曲》如何?那種鐵馬冰河的戰場錚錚鐵血之音,你們男人應該很喜歡吧……”
她喜悅地道,知音難求哇,於是決定再送典風一曲。
不要啊!典風一臉絕望。
“你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願意聽我這麼多曲的人,即使是父親也只聽完我一曲就總去忙別的了……你可真是我的知音,今晚別走了,我給你彈一夜吧!”
典風絕望,心想,你這是恩將仇報啊!
只是同時,他心中,也對她生出些同情來。
神曲仙王贊她彈得好,那是爲父之慈,不想打擊她。世人不敢說她彈得差,是因爲她是仙王女,自己也是真仙。
可真願意聽她彈琴的人,其實是沒有的。
就算是神曲仙王,也只能堅持着聽完一曲,然後讚一句,立刻離開去思考人生……
“別彈了……我們聊聊天吧,我這幾日都在,聽你的琴不急於一時……”典風連忙勸阻,本想離去了,不知怎地,心軟了下來。
“好吧!”她很爽快,對知音之人她一向如此,且典風是唯一一個,聽她彈兩曲的。
她乖巧地將雙手,從琴上移開,撐在琴案上,託着腮幫子看着典風。
典風腦子飛速運轉,在思考——尼瑪,趕緊找話題,找話題啊!
思忖了幾息,典風卻滿腦子空白,最後只得問道:“呃……你叫什麼?”
作者光明草說:求花花。其實這種人是有的,他們不是真的不懂裝懂,而是他們的音感與常人不同,所以彈得爛反而自己覺得好聽。對於這樣的人,請大家多給點關愛,願世界充滿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