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蕭伏於鷹背,電閃逃竄,只是那團玄陰地煞經燕南天之手發出,其勢甚急,跗骨之蛆一般後發先至,連破空聲也未發出,便正中葉蕭後背,這玄陰地煞卻也神奇,視金剛罩和霹靂戰甲如無物,直接隱沒於葉蕭體內,寒氣自內向外迸發。
這樣一來,葉蕭的日子固然難過,身下的小黑卻得以倖免遇難,雖覺得身上葉蕭驟然間奇寒無比,宛如託着一團冰塊,不過以它的強橫,自然承受得住,甚至連妖力也無需動用,於是雙翅連揮,專心趕路。
小黑雖然通靈,終歸只是半開靈智,哪裡知道葉蕭所受苦楚?陰煞爆發,自內向外,葉蕭經脈本就被狂暴靈力幾乎摧毀,此時那裡還抵受得住,瞬間便被凍結,就連那殘餘其中的些許靈力,也被凝住,如同精鐵所鑄,身形晃動之間,幾乎將皮膚刺穿!
感應到葉蕭危機,降魔鍾自行浮出,黃光盪漾,護住了葉蕭元神,對於那肆虐的陰煞之力,卻是無能爲力,葉蕭丹田內的靈氣漩渦,被玄心道帶着勉強運轉,吸斂來些許靈力,卻那裡補充得進來,再次堵塞在經脈之中,不多時便延伸至體外,形成厚厚的冰層,這下連小黑也被波及,疾飛當中,巨大的身軀經受不住刺骨寒意,在空中搖擺起來。
好不容易趕至刺龍峰,小黑尚未落地,便迫不及待地將葉蕭拋下,半刻也不停留,掉頭朝聖女宮飛去。
巨大的冰塊從天而降,滿地堅石,也被砸得石屑橫飛,那冰塊卻連渣也未掉半點,清澈晶瑩之極,微微黃光,從裡面凝固的人影中透出,有無數珍禽異獸漂浮其上,栩栩如生,宛如活物,簡直就是前所未見的琥珀珍品。
忽然之間,黃光一閃,冰塊之中,又出現一隻拳頭大的暗紅異鳥,在其中自在飛舞,與其他珍禽異獸,只能在原處沉浮明顯不同,這暗紅異鳥小眼連眨,似有什麼爲難之事,嘴巴張開,口吐人言,竟然透出了冰塊:“不破不立,不破不立,只是……”
猶豫片刻,火鳥似乎終於下定決心,雙翅一展,沒入了葉蕭體內,此地重又變得悄無聲息,只是亂石之間,多出了一塊巨大奇異,彷彿琥珀的冰塊而已。
燕南天對聖女宮禁制視若無物,自然是因體內真元,和玄陰地煞同出一源,只是他所有的玄陰地煞全部凝練出來,也難及聖女宮中那團之萬一,出於修行者之本能,連侄兒之仇也忘了,憑藉感應,瞬間殺至矮塔之中。
兩男一女,兩暈一醒,燕南天全都視若無睹,一步便要踏入陣法之中,蕭鷹慌忙上前阻止,卻連身也靠近不得,就被無形的陰寒之氣彈飛出去,幸得燕南天無意與他計較,方纔免遭橫死。
“道友,不可!”
蟲魔也於此時趕至,他有云飛作爲內應,深知這座陣法的用途,只是當日燕南天被雲飛以陣法凝聚玄陰地煞轟了一下,又遭陰煞強行奪舍,實在難有生機,因此雲飛並未將這件事情告訴蟲魔,蟲魔並不知道,燕南天非但不懼玄陰地煞,而且有辦法煉化。
看到燕南天置若罔聞,依舊朝陣法中踏去,蟲魔卻是大急,一個結丹期的幫手,可不是十分難找的,不假思索之下,幻化出一隻笆斗大手抓將過去,燕南天此人癡癡呆呆,但無論如何,也要先將他救出再說。
先是燕南天,再是蟲魔,氣息威勢,一個比一個強橫,蕭鷹無奈,也只得暫且退於一旁,打定主意,若是他們要危及慕容紅葉,再跟他們拼命便是,他讓小黑去跟隨葉蕭,本就沒打算過離開這裡。
蟲魔大手抓出,燕南天瞬間感應,冰寒氣息驀然大漲,身體涌出大團陰灰氣霧,大廳之內,溫度驟降,地面牆壁都結出了ru白霜花,大手觸及氣霧,蟲魔頓感氣息一滯,一股寒氣逆轉而上,連真元運轉,也似受到了影響。
“此人修煉的究竟是何種魔功,竟然如此陰狠?!”蟲魔失色,不過他這一下,也只施出兩三成功力,本意只是想提醒燕南天而已,受阻之後,也有些微怒,法力涌出,大手光華一閃,如同實質,依舊抓將下去,同時喝道:“燕道友,我好心助你,你怎地不識好歹?!”
燕南天卻不管這些,鐵下心腸朝陣中踏去,陰灰氣霧一凝,如大塊鐵青岩石,將他包裹起來,蟲魔大手抓個正着,只覺奇寒沁骨,竟然直接刺痛了他的元神,不由又是一怒,腰間袋子裡飛出無數斑斕異蟲,小嘴噴張,竟然吐出絲絲慘白火焰,遊絲般纏將上去,似乎在熾烤鐵巖一般。
那燕南天進入陣法之中,便擺出一個古怪姿勢,四肢觸地,如同巨蛙蹲伏,頭顱高揚,後腦和背脊緊緊貼住,似乎在仰望星空,渾似忘記一切,任由小蟲噴出陰火,將他凝出的鐵巖慢慢融化。
大廳頂部,鑲滿大大小小的奇異寶珠,發着慘淡白光,如星斗羅列周天,正中卻是一輪滿月,銀輝點點,灑將下來,燕南天似乎十分享受,張口狂吼一聲,周身鐵巖似的冰塊轟然碎裂,重又化作陰灰霧氣,那些異蟲吃這一攪,頓時無形。
蟲魔大怒,卻不敢再造次,這些地火螟蟲是他得自於一處上古遺蹟,費勁千辛萬苦,才孵化出來,能噴吐陰火,煉化修士法器元神,自身又不懼刀劍,而且擅長地火遁術,速度奇快,如同鬼魅,實爲蟲魔的殺手鐗之一,那肯再放出來犧牲,而且燕南天的這種作爲,倒是讓他若有所悟,當下便停手,在一旁靜觀其變。
銀輝灑下,那陰灰氣霧如同得到大補,頓時翻卷滾動起來,燕南天渾身巨顫,似在忍受什麼強烈的痛苦,只是神色之間,卻含着一抹喜意,隨着時間流逝,大廳頂部的奇異寶珠,也慢慢變得暗淡下來。
陣法上空懸浮的白玉祭臺,驀然間顫抖起來,連帶着整個聖女宮,也似乎在搖晃,其上端坐的蕭豹身上,浮現出一道淡淡人影,依稀就是本人模樣,面色呆滯,如傻似呆,將那些灑下的銀輝,盡數吸附到了身上,而他的虛影,也因此變得凝實起來,看上去就如真正軀體,只是灑滿銀輝,如同純銀鑄造。
與此同時,慕容紅葉的身體中,也飄出一道類似本人的虛影,也受到了蕭豹身上那股力量的牽引,似拒還迎,緩緩飄起,似乎要和蕭豹的虛影融合,蕭鷹本能地預感到不好,合身便要撲上前去,卻被蟲魔隨意一指點飛出去。
“紅葉妹子!四弟!”蕭鷹睚眥俱裂,眼眶赤紅,只是他又怎能奈何得了蟲魔?悲憤無奈交織,混雜着濃濃的絕望,終於決定自爆!
靈力波動驟然加劇,蟲魔剛剛纔吃過自爆的苦頭,怎會不知?一隻大手憑空出現,扼住蕭鷹的脖子,將他扯到身前,蕭鷹只覺渾身如遭鐵箍,連法力也無法再凝聚,更遑論自爆元神了。
彷彿直到此刻,才發現蕭鷹的存在一般,蟲魔冷哼道:“你便是蕭鷹?拜月王朝的大王?祭臺上的兩個人,跟你有什麼關係?”
“妖人!今**若敢傷害紅葉妹子和我四弟,我蕭鷹發誓,輪迴千世,也要與你糾纏不清!”蕭鷹一時間心灰若死,雙目圓睜,如同噴火,狠狠地低吼道。
蟲魔失聲冷笑,連連搖頭,又將目光轉向陣法之中,端詳半晌,驀然回頭道:“我蟲魔何等人物,豈會怕你這螻蟻的詛咒?那女子或許還能保得一條性命,你那四弟,卻只能成爲行屍走肉!你若願歸附,我便竭力保全那女子,如何?”
“我蟲魔也不屑騙你,若是願意,便由我種蠱吧!”蕭鷹沉默,但終歸還是無奈,竟似答應了,蟲魔哈哈狂笑,屈指將一點螢火彈進蕭鷹體內,便不再管他,依舊將目光投到了陣法之中,神情變幻,似乎在盤算着如何出手。
銀輝被蕭豹半路攔截,讓燕南天十分不滿,緊閉的雙目驀然睜開,喉嚨間發出如同野獸般的嘶吼,陰灰氣霧驟然沸騰,怒潮般席捲而起,瞬間便將蕭豹虛影吞沒,連帶着那些銀輝一起,朝自身扯來。
蕭豹的虛影被扯過之後,燕南天立刻張開大口,將其吞入腹中,剎那間就如消化不良一般,身體劇烈顫抖起來,抖動之間,其樣貌,身軀,竟然在蕭豹和他自身間來回變化,十分詭異。
慕容紅葉的虛影卻趁機掙脫,晃晃悠悠地,又要朝自己的身體飄回,不料那燕南天卻如瘋似魔,又催出一道氣霧,捲住虛影,也朝自己這邊拉了過來,似乎也要將其吞噬。
“燕道友!這女子無辜,你又何苦要傷害於她?!”就在這時,蟲魔終於出手,得意地長笑一聲,屈指一彈,一點微弱火焰飛出,附着在燕南天和蕭豹的混合體上,生生地鑽了進去。
火焰入體之後,這具詭異的混合體登時安靜下來,只在原地抖動不已,作勢欲吼,卻沒發出半點聲音,也顧不得慕容紅葉的那團虛影,任由她飄飄蕩蕩,回到了自身體內。
“七日之後,你便可將這女子帶走!現在先下去吧!”蟲魔神情凝重,好像也不是怎麼輕鬆,盤膝坐下,十指如穿花蝴蝶一般,在胸前掐出了一連串手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