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入耳,葉蕭就知道大事不好,百忙間留意了一下,除了王五,其它人都是滿臉戒備之色,甚至於那幾十名開光期弟子,都在有意識地向後退去,離他和王五遠了一些。
幾名築基弟子的臉上,止不住地泛起了狐疑,畢竟喝了蛇羹的人,現在都中毒不起,唯獨葉蕭和王五沒事。
暗自嘆息一聲,葉蕭也沒有出言爭辯,那只是毫無意義的事情而已。
臉色數變,雲翔強笑道:“二位師弟……”
“唰!”地一聲,就在衆人驚駭的目光裡,王五的烈焰紅蓮刀,已發出一道赤紅灼熱的刀氣,向雲翔斫了過去!
一聲慘嚎,響起在雲翔背後,一個淡淡的黑影,鬼魅般急速退去,身形微晃,好像已受了不輕的傷,不過那聲音,卻不似人發出來的。
遠遠地,那隱藏在黑暗中的聲音,又一次飄了過來:“兩位師弟,真的鐵了心麼?”
“裝神弄鬼,搬是弄非,先吃我王五一刀!”王五一聲怒吼,手中法決一催,烈焰紅蓮刀在空中提溜一個旋轉,顯出一條丈餘長的異獸虛影,裹着蓮花瓣一般的烈焰,沒入了聲音傳出的地方。
那人似也沒料到王五如此果決,猝不及防之下,好像已經吃了個不大不小的虧,怒罵一聲,就變得悄無聲息。
王五冷冷地看着面色慘白,剛剛在鬼門關遊蕩一圈,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的雲翔一眼,沒有說話,只是又指揮着烈焰紅蓮刀,盤旋在了幾人頭頂,繼續凝神靜氣,戒備着四周有何異動。
論做事,王五自信不輸於任何人,可論心智和嘴皮子功夫,他甘拜葉蕭下風。
“幾位師兄,感覺可好了一些?”這麼一會功夫,葉蕭就用青光鏡,將那些詭異的小蟲子滅了個乾乾淨淨,看到雲翔等幾位築基弟子,身體似乎再沒有什麼異常,精神也逐漸恢復,就抱拳問了一句。
“這些究竟是什麼人?費了偌大的陣仗,又暴漏出林生這個內鬼,怎麼卻這般不濟事?”與此同時,葉蕭的腦子已在急速地轉動起來,隱隱約約地,感覺到此事不大對勁,似乎是特意針對他和王五一般。
只是他和王五,又有什麼好圖謀的?和雲翔他們同行,也是臨時起意,這些伏擊的人,是怎麼得知他們行蹤的?
念頭方落,卻見雲翔幾人都紛紛調息完畢,似已恢復如常。
“嗖!”“哧啦!”“嘩嘩!”
幾聲各異的異響,這些人已祭出了自己威力最大的靈器,目光轉向別處,似在全神戒備,但時不時地,都會向葉蕭和王五這邊看上一眼,雲翔站在那裡,神情尷尬,臉色驟變幾次,還是撤去了自己的靈器,向葉蕭靠近了幾步。
“雲嘯師弟!雲五師弟!雲翔原本也不敢勞煩二位,只是林生那廝現在大爲可疑,那幾十名被他帶去的弟子,只怕……”面色通紅,雲翔囁嚅着說道。
“雲翔師兄不必介懷!你們毒傷初愈,正該好好休養纔是!我和五哥跑上一遭就是!只是此處,也大意不得!”只看情形,葉蕭就將他們的心思揣摩得七七八八,也不囉嗦,一口就答應下來。
“如此甚好!也對得起那幾十名弟子了!”雲翔登時大喜,旁邊幾位,也露出瞭如釋重負的樣子。
微微拱手,葉蕭就強行拉着兀自冷哼不已,幾乎發作出來的王五,向着林生剛纔發聲的地方奔去。
“這麼簡單的挑撥離間,也會上當,真是一幫蠢貨!”奔跑當中,王五餘怒未消地揮出一拳,砸斷了一株足有茶杯口粗細的小樹。
“五哥!這事只怕另有蹊蹺!”葉蕭卻是苦笑一聲,慢慢地講出了自己的懷疑。
王五也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莽夫,恰恰相反,他遭遇的陰謀詭計,血腥殺戮,遠比葉蕭要多,只是修道之後,淡出江湖久矣,聽葉蕭這麼簡單一說,很快就冷靜下來,察覺出了其中的問題。
“那個林生,毫無疑問是有大問題的!得先找到他,查出伏擊者的身份再說!”很快地,王五就找出了問題的關鍵。
“不錯!”葉蕭點頭稱是,嫌奔行速度太慢的兩人,乾脆御起追風劍,箭矢般向前飛去。
數十息後,前方果然出現了一個開口不大的小山谷,野霧繚繞的,也看不出深淺,兩人撤去劍光,藉着玲瓏石散發的濛濛白光,小心翼翼地向裡面行去。
山谷中溼氣甚大,滿地溼漉漉被踩得凌亂的野草,顯示出這裡在不久前,的確是有人來過,數量還不少,只是不知爲何,葉蕭和王五卻聽不到一絲聲息。
“這麼一會功夫,那數十名弟子就遭遇了不測?”兩人的心裡,都不由凝重起來,那數十名弟子,雖然都只是開光期修爲,可畢竟人數衆多,就算對付五六名築基期弟子,也儘可撐上一會,難道伏擊者的實力,比這還要強麼?
可若是這樣,趁着雲翔他們中毒虛弱的功夫,兩撥人會合起來,全力剿殺他們七位築基弟子,豈不更好麼?
“咦?”
循着野草被踐踏的痕跡,兩人正在皺眉前行,腳步卻突然一頓,停在了一個小小的水潭邊上。
凌亂的腳印,遍佈在這個不大的水潭周圍,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莫非他們到了此處,就回去了?”思索片刻,葉蕭就在王五詫異的目光裡,拿出避水珠,沉聲道:“五哥,你在岸上稍候,我下去看看!”
“小心一點,有什麼事情,就先上來再說!”略加思付,王五就點頭答應,囑咐了一聲小心,就祭出烈焰紅蓮刀,警惕着周圍的情況。
從上面看去,這水潭不過數十丈方圓,然而真實的情況,卻擔得上深不可測這四個字,躲在避水珠內的葉蕭,一直向下潛了有幾十丈深,卻還是沒有觸及潭底,也沒有什麼異常情況發生,正在猶豫着是不是先上去,免得王五擔心,忽然看到身下有幾點微弱的紅光一閃即逝,不由愣了一下:“那是什麼東西?”
旋即,葉蕭就反應過來,催起避水珠,快速潛了下去,看着眼前的一幕驚疑不定:“林生?他怎麼會死在這裡?”
這具被一團雜亂的水草纏得緊緊的,身體已經被水泡得有些發脹,卻依然還是可以認出原本面目的屍體,正是林生,至於那幾點紅光,卻是幾條尾稍如赤紅火苗,身長不過兩三尺,細有兩指的長蛇。
方纔還被林生讚不絕口的赤尾,此時依然在他的口裡鑽來鑽去,只是味道如何,就沒有人知道了。
微微嘆息一聲,看看周圍再沒有別的異常,葉蕭正準備浮上水面,忽地神情一緊,察覺出了有地方不對。
纏着林生屍體的那團水草,並不是如何地粗壯結實,數量也只是一般,那林生的屍體怎麼說也有百八十斤重,又怎麼會輕易地就被這些水草纏住了?
眉頭微微一皺,葉蕭自儲物袋裡拿出一柄品質低劣的寶劍,用神念操控着隔斷了纏着林生屍體的水草,又刺進屍體下面,向上一挑。
一陣沉悶但依然讓人牙齒髮酸的聲音,從林生的屍體上發了出來,分明就是他全身的骨骼,正在被某種力量擠壓、碾碎,與此同時,屍體的背部也在拼命地向後縮去,彷彿是被鐵鉤掛住向後拉扯,而屍體的雙手雙腳,也包括頭部,像詐屍似的高高舉了起來。
“哧!”地一聲,就在葉蕭驚疑不定的時候,屍體已發出一聲悶響,被從中生生地對摺起來,鬼魅般地被吸進了潭底,而原地卻出現了一個三四尺寬的漩渦,漩渦地下,則是一個差不多小的黑洞。
一個拿捏不住,葉蕭用神念操控的寶劍,也險些被吸進了黑洞裡,數十條赤尾,卻在屍體即將折起的瞬間,從裡面遊了出來,原來屍體內部,竟然已被它們掏空了!
穩住心思,葉蕭又用寶劍試探了幾次,發現那個黑洞吸附的力量,其實也不算太強,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控制得住,否則那十幾條赤尾,就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擺脫了。
“這……”臉色瞬變,葉蕭橫下心來,祭出了青光鏡頂在身前,又將避水珠的範圍縮到最小,就像是身體天生就發着白光一樣,一頭扎進了黑洞裡面。
幾乎就在葉蕭鑽進黑洞的同時,水潭邊上正在焦急等待的王五,眼光猛然停在了水潭對面,那裡不知何時,已出現了一道默立的身影。
“是誰?”王五厲聲叱道,烈焰紅蓮刀在頭頂盤旋飛舞,隨時都可以發出凌厲一擊,然而王五的心裡,卻怎麼也穩不下來。
對方既然能瞞過自己的耳目,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那裡,又豈是好相與的?
“五哥!”那人影緩緩轉過身來,恰巧此時雲霧散開,露出天際一輪亮白的滿月,交襯着烈焰紅蓮刀的赤光,將那人的面目照得清清楚楚。
不是王七,又是那個?
“小七?!”王五又驚又喜,無論王七如何不堪,兩人總歸是自小就相依爲命,王七的父母,又對王五一家有大恩,說兩人感情不深,又有誰能相信?聽到王七去投奔背叛蒼月門的王家,王五雖然嘴上不說,可這幾日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此時乍見王七,心情一下子就輕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