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慕容遠成親的日子訂在了正月十八, 自上次跟長安坦白後,慕容遠再沒去國公府,他並不着急長安的反應, 他有的是時間慢慢等他, 目前的當務之急是先安撫住蕭如雪, 再想辦法套出蕭如雪把秘信到底放在何處, 蕭如雪既然敢威脅他, 那就該承受威脅他的後果。他想着待他解決完蕭如雪,便去國公府提親。

慕容遠琢磨着怎麼解決蕭如雪,顧謹卻一直想着怎麼帶她離開慕容遠, 今天是正月十六再兩天蕭如雪就要嫁人了,若她嫁的對象是真疼她、寵她, 他可以放手, 可慕容遠根本就是個無心的人, 他怎麼能放得了手?

搖搖晃晃的從雲煙閣出來,剛出雲煙閣大門邊見蕭如雪, 她低着頭,步伐之間有些倉促,不知道在想着什麼,竟連站在門口顧謹都沒有看到。向來不愛喝酒的顧謹今日裡因爲煩躁喝了些酒,他酒量淺薄, 原本白皙的面龐泛紅, 眼睛也有些紅暈, 他擋住蕭如雪的去路。

蕭如雪這才發現他的存在, 擡起頭眸子裡隱含着怒意, 顧謹心底難受,看着她緊抿的脣也不知道怎麼想的, 竟把她逼到了牆角。從沒見過這樣的顧謹,蕭如雪有一剎那間的慌亂。也就在那一剎那間,顧謹低下頭微涼的脣貼上她緊抿的脣。蕭如雪睜大眼睛,不敢相信顧謹竟敢對她做出這種事,想着這兒可是雲煙閣的大門,她又羞又憤,使勁兒想把顧謹推開,可她一個女子,怎麼推得動從小習武的顧謹?顧謹一隻手控制住她的手,一隻手攬住她的腰,溫熱的舌竄入她的口中,帶着淺淺淡淡的酒味,蕭如雪掙不開,也推不動,她慢慢放棄了反抗,任由顧謹深吻着她,她以爲,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會逼她做不想做的事,至少顧謹不會逼她,可如今,顧謹不顧她就要成親,大庭廣衆下竟對她……胸口處像是有什麼東西慢慢裂開一般,眼淚無聲滑落。

鹹鹹的味道,顧謹皺了皺眉,放開蕭如雪,看見她臉上的淚滴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混賬事,蕭如雪在他面前向來高冷,從來沒有表現過半分軟弱,更沒有在他面前哭過,他手足無措起來。

“對不起!我……”他笨拙的就要伸手去擦拭蕭如雪臉上的眼淚。

“啪……”響亮的巴掌生使得顧謹頓住手,臉上火辣辣的疼也不及蕭如雪看着他時眼底的厭惡讓他疼痛。

“對不起,阿雪。”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只一個勁的說着對不起。

“顧謹,你就是個人渣。”蕭如雪氣得狠了,一字一字從齒縫中擠出來。

顧謹怔在原地,蕭如雪不再理他徑直往雲煙閣裡面走去。

直到蕭如雪上了樓顧謹才反應過來,這半個月,他見都見不到蕭如雪的面,這一次終於見到了,他有些話不管她愛聽不聽、不管她對他有多厭惡,都必須勸她。

抹了把臉,他跟着蕭如雪上了樓。

蕭如雪這次回雲煙閣也就是爲了收拾些東西,有些東西必須她自己親手帶走才安心,正收拾着,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轉過頭見着是顧謹,臉沉了下來,畢竟是多年的好友,她沒有趕他離開,卻也沒有搭理他。

“你不要嫁給慕容遠,跟我走好不好?”顧謹走到蕭如雪身後,聲音幾乎帶着乞求:“慕容遠不值得你這樣。”

蕭如雪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轉身去櫃子裡將一些瓶瓶罐罐放進包裹裡。

“慕容遠到底有什麼好?”顧謹想不通,自己一直在她身後等了這麼些年,她怎麼就看不見自己?

蕭如雪停下手,轉過頭看着顧謹,脣角譏誚:“那你又有什麼好?”

“我……”面對蕭如雪的問題,顧謹我了許久也沒反應。

“你有什麼好?除了家世沒一樣拿得出手,你家軍功赫赫又如何,你有出過半分力嗎?你飽讀詩書又如何?你有想過去考功名嗎?自幼學習兵法又如何?北方大渝進犯,你爹和你大哥二哥都去帶兵抗敵了,而你呢?年紀輕輕不知道去奮鬥整天只知道跟在一個不愛你的女人身後。”蕭如雪因情緒太過激動,說得有些喘:“慕容遠是對我無心,但他有野心,也一直在給自己謀劃前程,他是皇帝最寵愛的皇子,有權有勢,你有什麼?如果不是因爲你父親,你連一個巡防營都調不動,你憑什麼跟他比?憑什麼覺得他不如你?”

“我……”顧謹被蕭如雪說得啞口無言。

“小時候我就給自己定下目標,我蕭如雪的夫婿,一定要是這大渝最強最有權勢的人,慕容遠是沒有心,但他有權,我不在乎我的夫婿是否愛我,我只在乎他是不是最強者。”蕭如雪第一次對顧謹說出這些話。

顧謹如夢初醒,那麼多達官貴人世家子弟她都不屑看一眼,他一直以爲蕭如雪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所以他覺得慕容遠不配,他一直以爲只要有人真心待她,即便是家徒四壁她也會很開心,他一直以爲蕭如雪需要的是能好好護着她照顧她的人,從沒想過蕭如雪竟有這樣的野心。

可悲他這麼多年連她真正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你要權勢,我也可以去謀,你等我,等我五年,五年後我必然能……。”顧謹握住蕭如雪的手,他以爲她愛的是慕容遠的人,既然她能這樣說了,那就說明她並不愛慕容遠,她愛的只是慕容遠的身份地位。原來這麼多年他都弄錯了方向。

蕭如雪掙脫他的手,冷笑着打斷她的話:“等你能跟慕容遠抗衡再說。”

說罷,便丟下顧謹一人離去。

顧謹頹然倚靠在門邊,是啊,他在說什麼大話?如今他這個樣子,所有的榮耀都是祖祖輩輩拼下來的,就連現在的職位,也是爹爹替他謀的,他整天只知道在蕭如雪面前晃悠,他哪裡比得上慕容遠?又拿什麼跟慕容遠抗衡?又怎麼把蕭如雪從慕容遠手裡搶來?想從慕容遠哪裡搶過蕭如雪,就要先有自己的勢力。

他站起身,匆匆回家。他不能這樣下去,他越早有能力就越早能把蕭如雪從慕容遠身邊搶過來。

………………………………

轉眼到了正月十八,燕王府一片大紅。

顧謹昨日裡趕着去了北方,說是要建立功勳,這讓顧母很是欣慰,蕭如雪得知後也是鬆了一口氣,她不想顧謹一直那樣下去,更不想今天顧謹來搗亂。

許珩因爲是陳國王爺,剛好在齊國,也收到了請帖。

鎮國公因爲國公夫人要回孃家,家中無子,遂只有長安前來。

王府賓客很多,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不管是平日裡在朝堂上吵得面紅耳赤還是爭得你死我活的今日都一團和氣的說說笑笑,並不大看得出來誰跟誰是一派。

慕容清已經會走路了,看到長安便撲到了她的腿上,長安打心眼裡喜歡慕容清,抱着她逗弄着。許珩在一旁看着長安,眸子裡幾乎能溢出水來,以前,他很不喜歡小孩,覺得小孩動不動就哭,且跟他們講道理也講不通,真的很煩人。現在見着長安如此喜歡慕容清,他便想着,長安既然這麼喜歡孩子,待得齊都的事了了,帶着她去找一處世外桃源,生幾個孩子似乎也不錯,當然前提是長安肯答應他,如今他還沒有對長安坦白自己的心意,怎麼跟長安說且不引起她的反感這是個大問題。

許珩覺得有些頭疼。

久不出門的慕容臨也來了,身旁只帶了玲瓏一個人,玲瓏跟在他身後,怯生生的看着四周,慕容臨的手緊緊抓住玲瓏的,像是生怕把她弄丟了一般,看着他們緊握的手,又想到玲瓏最後的結局,許珩在想,要不要勸勸慕容臨,不要讓玲瓏對他太過依賴。

慕容臨也看到了他們,帶着玲瓏朝着他們走過來。

玲瓏像是並不喜歡看到許珩,嘴巴不自覺地嘟了起來,看着很不高興,這也難怪她,她喜歡粘着慕容臨,但慕容臨每次跟許珩談事情的時候都會讓她迴避,自然也就不喜歡看到許珩了。

這次玲瓏也正要鬆開慕容臨的手,像以前慕容臨和許珩談事情的時候一樣,自己找個地方去蹲着玩一會兒,等慕容臨和許珩談好了再去領她。慕容臨卻牽着玲瓏沒有放,玲瓏有些詫異。

“今天就跟着我,別亂跑。”慕容臨的聲音有些虛弱,對玲瓏的反應頗爲無奈,以前支開玲瓏,都是因爲與許珩談的事情都是有些見不得人的,他不想玲瓏被污染,自然也就支開她,他希望玲瓏一生都這麼純淨無暇下去,同時他又很矛盾的教着玲瓏一些事情,若他能長命百歲,自然也會護得玲瓏一世純淨,但他這身子骨也不知道哪天就嘎嘣兒了,到時候沒人護着玲瓏,她孤苦伶仃一個人又該怎麼辦?

除去照顧着玲瓏以外,他還在替玲瓏尋思找個可靠點的人嫁了,到時候也不至於在他走了之後她無依無靠,可找了這許久,他竟覺得這世上的男人,沒一個配得上玲瓏的。

今日帶着玲瓏來,也是因爲慕容遠的婚禮上許多青年才俊都會來,他是給玲瓏物色相公,若物色到的人經調查後他覺得可靠,玲瓏也同意,就趁着他身體還能拖上一些日子,趁着自己還沒有倒下,在明年玲瓏十五歲及笄之後把她給嫁過去算了。

長安還是第一次看到玲瓏,前世裡,她也聽過玲瓏的一些事情,但也僅限於知道她嫁到了陳國爲後,並受陳國皇帝獨寵,而後面的事情她一無所知,畢竟她前世死得比玲瓏還早。

今日見到玲瓏,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玲瓏看到長安打量着她,不自覺地往慕容臨身後躲了躲,慕容臨也察覺到長安的目光,笑道:“她膽兒小,你別嚇到她了。”

長安也覺自己有些過了,遂乾笑兩聲。

許珩自今早就一直在觀察長安的反應,如今見着她毫不在意慕容遠的婚事,心底也放下許多。

皇子成婚,本該帝后一同出席,但皇后早逝,今日裡,皇帝便帶着玉貴妃來了,玉貴妃乃慕容遠的生母,很是端莊柔和,前世裡,她對長安挺好,是以,長安也就多看了她兩眼,卻見得原本端莊柔和的玉貴妃今日裡竟是寒着臉。倒是皇上,原本該是威嚴的,今日倒有幾分慈眉善目的感覺。

喜宴是男女分桌。

許珩和慕容臨見着皇上來,也都過去了,留下長安和玲瓏大眼瞪小眼。

如今,長安已經能很好的剋制對慕容遠的害怕以及恨意,

所以在看着慕容遠牽着紅綢,帶着另一端的蕭如雪往廳中走時心中已經沒有了半點波動。

慕容遠在人羣中第一眼就看見了長安,差點就丟下蕭如雪往她身邊走過去,但他還是剋制住了。牽着紅緞帶着蕭如雪一步一步往皇上玉貴妃所坐的地方。每走一步都覺得分外的沉重,今日裡,他竟然希冀有人來攪亂這婚禮。

………………………………

新人剛拜完堂,紅菱便進來了,她踮起腳在慕容遠耳邊說了些什麼,慕容遠當時面色一變,只跟帝后說了兩句什麼,便匆匆離開了。新郎倌在婚禮上丟下所有人離開,皇帝與貴妃竟也同意。

在座的賓客紛紛面面向覦,都是一臉想八卦的表情,卻因爲皇帝貴妃都還在,什麼也不敢說。

新郎倌走了,婚禮自然也就沒法繼續下去,蕭如雪很想發作,但皇帝和玉貴妃在此她也不敢造次,只緊咬着下脣看着慕容遠消失得方向,淚光閃閃。

長安不禁有些同情蕭如雪,琢磨着到底是什麼大事讓慕容遠在新婚之時丟下新娘離開,想得出神了,也就沒注意到周圍的動靜。

“在想什麼?”許珩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她才反應過來,再看四周,賓客竟已經全數散盡,連剛剛還淚光閃閃的蕭如雪也不在場了。

“我在想,是發生什麼事了。”長安淡淡道。

許珩笑了笑,道:“帶你去個地方你便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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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珩帶着長安去的是城郊的一處房子,正是當日裡找到蕭如雪的地方。

卻見得陳鈺一瘸一拐的推門進去。

“慕容遠離開就是因爲他?”長安轉過頭問許珩,卻因爲許珩跟她貼得太緊,一頭撞進了許珩懷中,聽到了他強而有力的心跳。長安有一瞬間的窒息,耳根子竟漸漸泛紅了,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緊張。

“有人。”許珩一把扣住長安的頭,帶着她躲了起來,她身上的溫軟讓他有些恍神。

待得許珩放開長安,她才見到有官兵追到了這兒。

“人是你設計放的?”長安問許珩。

“嗯。”

“爲什麼?”

“不爲什麼,就想在慕容遠的婚禮上送他點兒驚喜。”

“……”是有驚無喜吧?

一羣人進去屋子裡面搜了半天,竟什麼也沒搜到。

待得搜查的侍衛走遠了,許珩才帶着長安出現在小院子裡。

“裡面什麼都沒有,進來做什麼?”

“誰說沒有?紀寧就一直在裡面。”

“上次不是都搜過了嗎?”

許珩帶着長安到了最北邊一間房,推開門進了去。

這似乎是一間書房。

他熟門熟路的走到書櫃前,把第四格書櫃的第五本書拿了下來,長安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只見得他伸手進去搗鼓一陣子,書櫃便從中間分開,有一條剛好容得下一人通過的縫隙,縫隙後是白白的牆。他又有規律的在牆上按着,而隨着他每按一下,牆邊凹進去兩分。

“轟隆隆”的一聲響,書櫃旁的牆從兩邊分了開來,一條同樣只能有一人通過的細窄走廊,也不知通往哪裡,裡面黑幽幽的一片。

“進去。”許珩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衝着長安笑得有些得意,而後先行進了去,長安也跟着進去。

而後許珩又在靠右的牆邊上按了剛剛的圖形,書櫃旁的牆合攏了,密道內更是伸手不見五指。

“書櫃!”長安有些擔心有人找到這兒來。

“門合上後,書櫃自然也會合上。”

“那書……”

“自然有人會幫忙放上去。”許珩胸有成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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