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景與羅胖子雖然談不上熟絡可也不陌生,作爲文運昂多年的生意合作伙伴,羅胖子對文景的研究絲毫不下於文昊,而文景對羅胖子也是知之甚深,作爲一任地方官員,與商人互惠互利他們賺到錢、自己賺到政績、老百姓賺到實惠自然是最理想狀態。
文昊將菜牌扔給了門外守護的秘書:“弄一些當地特色,不用多,夠三個人吃就可以。”
文昊反客爲主的舉動讓門外的秘書愣了一下,還是文景點頭才趕忙跑去安排。
“首先,我對你這傢伙並沒有什麼好感,我也不想與你產生太多交集,我害怕被你賣了還給你數錢,這裡不太好用,與你們這些體制內練就了一頭腦智慧的傢伙不能相比。讓你們兩個見面,只是覺得你們能夠爲這裡的老百姓做點實事,同時等價交換一些東西。
文市長幫我傳個話給某些人,給人捧哏並沒有太多好處,得罪人卻是實打實的,我相信文市長也不希望將來執掌省內中樞時,看不到一家民營企業的蓬勃發展吧?
還有羅老闆,你的做法我沒有詬病之處,如果覺得我還行,別跟着落井下石就行,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文昊端起桌上的茶水壺,分別給文景和羅胖子倒了一杯茶,倒是倒了卻沒有遞過去,而是任憑茶杯在文昊面前停留。
如此開門見山的方式倒是給了習慣了話裡藏話,所有話都不說在明面上的兩人莫大的衝擊力,簡單直白說的清楚,我來只是不想讓麻煩變得更多不是怕,西北這方面跟着動的核心必然是文景,羅胖子手握着重金如果要落井下石,一些承他情搭建起來的地方超市草臺班子將會瞬間崩塌。
一個信息,不怕,不想。
羅胖子眯着眼睛身子靠在椅子上,手放在肚子上拍了拍,哈哈一笑探着身子將茶杯抓了過來,喝了一口沒有全喝光,喝了一半,表示有所保留,西北畢竟是這次漩渦的邊緣,要看你文四少後面能不能扳回一個最起碼不會太過弱勢的局面,到時我也有插手的本錢。
反倒是文景,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然後自顧自的抓過茶壺給自己倒滿一杯,然後露出公式化的笑容:“看來我們是沒什麼喝酒的機會了,喝杯茶吧,你的氣量要比京城那位大。”
文運昂不會厚此薄彼,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既然給文昊介紹了幾個強人,相對的,不管文景和常兼泊願不願意,也會有這麼幾個強人在其身邊出現,能否把握住成爲夥伴盟友則要看你自身的能力,文昊將羅胖子介紹給文景,足見其氣量非同一般,文景此時需要這種資本巨鱷的捧場,而羅胖子顯然此時在文昊那裡得到的絕沒有從文景這裡得到的多。說是交換,不如說是文昊的一種側面相助,將本來求人辦事的位置本末倒過來,一下子佔據了這桌上的主動。
“呵呵呵……”羅胖子笑着沒有插口,文家幾個子嗣之間的比較很早就已經在文運昂身邊絕對信任朋友的圈子內展開,多方面進行考量優劣他不會隨便開口。
文昊擺弄着茶杯在手中一圈圈的晃着,腦海中浮現了當日無法忍受的畫面,重生前迷離之際牀前文景佇立良久先是淡漠,然後不屑、哀憐,最後猙獰的景象歷歷在目,望着文景這畫面就會自動的跳出來,讓文昊不能自已的聯想到那場看似偶然的車禍是有人暗中設計,而設計的幕後主使就是文景。
可在見到了文景之後文昊又不太確信,一個仕途上的佼佼者並且以在仕途上勇攀高峰爲目標的傢伙,縱然貪錢也不會到達那種地步,況且文運昂的子嗣中自己不過是小卒子,還有那麼多的強人在,他會鋌而走險用一生的命運做那種事情嗎?見到了駱駝,看到了莫言的遭遇,文昊覺得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文景在記憶畫面中那表情很複雜,似乎並沒有太多終嘗所願那種舒暢感覺,更多的是一種憂鬱掙扎中的猙獰。
是他嗎?
經過了幾年不同層面生活的洗禮,文昊看問題不再是過去那般滿是侷限性,是與不是現在這般多一點交流都沒有錯,前世今生的命運也是不同的,如果文景真是那種不擇手段狼子野心的傢伙,多接觸看得更清楚,如果不是縱然不能成爲兄弟,最起碼文景是個好官這毋庸置疑,保持幾分淡淡的尊敬也是自然的。
飯菜很快就上來,本就有些不太融洽的氣氛也沒有必要填充酒的存在,三個人圍坐在桌子旁真的就是簡單的吃了一頓午飯,席間偶有話語也是對吃食的讚許和評價,似乎三人的會面只用了簡單的幾句話,幾個簡單的動作即宣告結束,剩下的就只是單純的吃飯。
午飯結束,文景詢問了秘書接下來的行程,推掉了幾個無關緊要的行程,主動引領着羅胖子與文昊在古城轉了一圈,期間談話正常,就如一個官員與投資商之間的交流,少了陪同人員將這次看似考察的行徑轉換了一個模式,同等於換了一個方式告訴文昊,這一次的會面是成功的,在西北方面只等待着主流風向的出現。
晚上的時候文昊踏上了進京的飛機,文景則比較正式的與羅胖子進行了一次會談,雙方各自派出了自己的團隊,進行了第一次意向性的會談,用第二天古城媒體的報導,古城即將再一次踏上時代騰飛的班車,對於整個古城乃至河西走廊區域的城市將是一次跨時代的合作,初步即談下了不下數億的投資,爲整個古城班子尤其是文景這個常務副市長的履歷上書寫上濃濃的一筆。
而這些與踏上飛機的文昊再無半點關聯,本是短途的飛行,飛機上的乘客之間也沒有什麼交流,喝點東西閉上眼睛休息一下,用不了幾個小時都到達目的地。
孰料上蒼總是會讓某些事件發生,某些人相識,到達京城上空時天空飄起了大雪,伴隨着雪花狂風大作,飛機被迫在空中盤旋,等待附近城市機場的氣候情況。
一圈,兩圈,飛機上的乘客陷入恐慌,一個個神色慌張言語失控,空乘人員一遍遍的進行呼籲,一遍遍的進行防禦措施的指導,越是如此乘客們的慌亂越甚,在空中遭遇危險,想想就很可怕,活着將成爲一種奢望,乘客們最後的慌亂也屬正常。
“坐下,你鬧也是死,改變不了什麼,根據我的計算,迫不得已的強降成功率96,別擔心,你還死不了。”嘈雜的環境中,坐在文昊前座的一個男人慌亂的站起身四處張望,也不顧空乘人員讓他趕緊繫上安全帶的話語,還是他身旁的一個女子伸出了手,如拽小雞崽子般將他拽得坐下來,透過座位間的空隙,文昊看到了一雙隱藏在厚厚眼鏡片下空靈的眼眸,不大也不精神卻透着智慧,有些土氣的黑色半長髮垂在臉側,擋住了少半個臉頰,人長得很不出衆,是那種放置在人羣中必定會被淹沒的羣體,就連文昊之前上機的時候都沒有注意到這麼一個說話很有性格的女孩。
也許是暴風雪去的快,也許是應驗了那個女子的話語,飛機盤旋了幾圈後順利的在首都機場迫降,驚了一身冷汗的乘客們紛紛祈禱,什麼老天保佑、佛祖保佑、男孩觀世音之類的話語都冒了出來,汗珠之下,活着真好這四個字躍於每個人的腦海中,在即將到來的春運大潮中,飛機這樣一個快速運輸工具的地位將會凸顯出來,可在這架飛機上的多數人都在心中篤定,如不是十萬火急的事情,以後絕對會遠離空中飛行。
在空乘人員滿是笑容的歡送下,這一羣經歷了生死時刻的乘客腿軟的離開飛機,走在人羣中也着實驚了一身冷汗的文昊看着前面那道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着也有些土氣的女人腳步堅定看不出一點劫後餘生的後怕,輕鬆的走出機場,在機場門口登上了一輛普通的紅旗轎車離開,車子不出奇車牌子也不出奇,可那開車的司機卻非是一般人,這像是學生的一男一女究竟是什麼人?文昊帶着旅途的一點小小猜疑笑着對來接機的衛衛揮了揮手,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那輛開走的紅旗轎車中,一雙被厚厚鏡片擋住的眼眸正在看着衝過來撲入文昊懷中的衛衛,手指在眼鏡推了推轉過身,從隨身包內掏出了一本特殊裝訂本的《資本論》,打開其中沒一點縫隙之處都被寫滿了註解和個人理解,車子在動,女孩的專注卻沒有隨着一個個轉彎和加速減速改變,旁邊那個在飛機上顯然嚇壞了的男孩一邊與司機敘述着自己劫後餘生的感覺,絲毫沒有對那女孩的狀態有什麼差異之處,想是早就習慣了她這般。
女孩手中拿着鋼筆,在手中書的一頁角落寫下了兩個字:文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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