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我史功法在個外人眼中竟然也如此的不堪!哈哈哈!”癲狂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史功法面色枯白,雙眼中佈滿了血絲,剛四十開外的他好似步入了暮年般蒼老。
看了眼身前的趙龍,史功法悽然道:“你不該死,該爲城主大人償命的是我!”說完,只見史功法突然向前衝去,不明所以的趙龍本能的側步擋在了大驚失色的秦玉身前,腰間的佩劍卻不慎被史功法奪去。
“來生,希望我史功法可以投個明主,不用再背上這不忠之罵名!”噌的聲尖鳴,史功法拔劍引向自己的脖子,眼看就要自戮當場。
而就在這時,史功法眼角餘光瞥到那個譏諷自己的青年猛地竄了過來,擡手就是一記掌刀擊在自己的臂膀上,吃痛之下史功法悶哼一聲,手中的利劍應聲而落。
“爲何救我,難道還嫌侮辱我不夠麼?”史功法怒目而視,眼中的烈焰好似要把林江吞噬一般。
林江臉色淡然,心裡卻是撲撲直跳,沒想到這個史功法這麼剛烈,竟然在自己一激之下,就自尋短見了,真不明白他被城主府上的人嘲諷,怎麼就好死不死的賴活着!
“小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麼?就和你一樣,蠢死的!”林江無視史功法漲紅的臉孔,朝他伸出三個手指頭,冷聲道:“問你三個問題,答完後再死也不遲。”
不等史功法開口,林江便問道:“第一,城主錢大海是趙龍殺的,不是你殺的,對麼?”
史功法冷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第二,你救出秦玉和城主府內那些被擄去的民女,這樣的做法你認爲是對的麼?”
聽到這個問題,史功法的臉色有些猶豫,但最終臉上還是流露出堅定之色,林江見此,笑呵呵的說道:“看來你並不後悔當初的做法。”
“第三,城主錢大海此人到底該不該殺?”問到這,林江的眼神變得格外犀利,身上儼然瀰漫出絲絲殺氣。
史功法目光閃爍,嘴上囁嚅了半晌,最終還是苦笑着沒有說話,錢大海所造的罪孽就是殺他十次百次都不爲過,整個新月城的百姓幾乎人人都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殺之而後快!
林江語氣緩了緩,神色真誠的勸慰道:“史大人所爲對得起良心,又不愧於天地公理,難道爲了個該死之人,就這般作踐自己,實乃令人惋惜!”
史功法努了努嘴脣,剛要說話卻聽林江繼續道:“如果史大人想做個忠僕,那就更應該活下去,做些有用之事彌補錢大海所造之罪孽!以及你曾經那麻木了的靈魂!”
默默的低着頭,史功法的手指死死嵌入了自己的皮肉,各種是非黑白不斷的在腦海中迴盪,他似乎迷失在了漆黑的夜裡,分不清何爲對,何爲錯,內心的掙扎讓他迷茫,甚至讓他對自己的信仰產生了懷疑。
“做些有用之事彌補錢大海所造之罪孽!以及你曾經那麻木了的靈魂!”林江最後的這句話似乎讓史功法那顆苦苦掙扎的靈魂得到了慰藉,心中的悔悟在生成,對塵世的眷戀在蔓延,顫抖的身軀漸漸恢復了平靜。
………….
所謂緣分,就是讓遇見的陌生人成爲了朋友。林江和史功法的相遇也許是有緣,但他不知道這個因爲自己的激將和勸慰,而放棄自殺,並且似乎得到了人生新的感悟的人是否能和自己成爲朋友,但有一點可以確認,二人之間已經存在了一股無形的羈絆。
深夜,一片星光,輕輕蓋在史功法感情的傷口上,慢慢熨平隱隱作祟的恨苦;
一聲鶯啼,輕輕放在心靈的斷絃上,慢慢治療久久不散的澀苦;
一滴晶露,輕輕灑在靈魂的焦土上,慢慢浸潤日日干涸的羈苦。
史功法不知自己的前路剛如何走下去,但他卻在不知不覺中對林江產生了種莫名的信任,似乎這個青年是黑夜中的一盞明燈,能指引自己走上自贖之路。
寧靜的夜晚,明亮的繁星,林江一行人圍坐在篝火旁各自休息,原本天黑之前就可以回到林家莊園,卻因爲史功法的原因而延誤了路程。
望着在身邊靜靜烤着火的史功法,林江心裡有點無語,他沒想到當史功法知道自己的身份,正是錢大海不久前想要對付的那個年輕男爵時,立即提出了要追隨左右,至於原因,很簡單的兩個字“贖罪”,而且這還是林江教給他的。
林江自然沒把史可法的這套說辭當真,自己和錢大海雖然有過節,但根本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史可法追隨自己用來贖罪的說法自然說不通。
不過,林江也沒有拒絕對方,史可法心地純良,而且老成持重,有他在身邊必然幫得上不少忙,再不然也能爲林伯分擔下莊園內的瑣事,何況他和趙龍的關係也不錯,對秦玉更有相救之恩。
只是讓林江沒有想到的是,史可法不知是不是被刺激了太過嚴重,竟然返回城裡沒過多久便帶出了兩個身着破舊,面黃肌瘦的女孩。
這兩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十分虛弱,但是雙眼中竟然對史功法散發出強烈的恨意,看的林江幾人暗暗心驚,暗念難不成史可法對兩個女孩幹出過什麼禽獸之事?
經過史功法的解釋,林江才知道原來兩個女孩都是被錢大海虜去的孤女,曾見過史功法在城主府出現,想當然的認爲對方是錢大海的幫兇,飽受欺辱的二人心生仇恨也自然不過。
“我的自贖之路就從她們二人開始!”這句話是史功法在把兩個女孩帶到林江面前時說的,說的斬釘截鐵,說的包含懺悔之心,甚至連把他雙臂抓着血肉模糊的兩個女孩都短暫的失神。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林江分開三人,把兩個女孩交給了秦玉照顧,又進城買了些女孩用的衣物,因此才耽誤了返程的時間。
“那兩個女孩對你的敵意不會這麼快消退的,你當初的袖手旁觀,冷漠處之足夠她們記恨你一輩子,把她們帶在身邊的危險,我想你不會不明白吧!”伸手朝火堆裡仍了根枯枝,林江低着頭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
史功法緩緩擡起頭,朝馬車方向看了眼,趕了一天的路早已累得不輕,兩個女孩和秦玉已經在上面安睡了。
“我不在乎她們會怎麼對我!”史功法面色平靜,神情中絲毫看不出半分的擔憂之色,語氣頗爲傷感道:“她們的原諒才能成全我的自贖!”
林江不以爲意的搖了搖頭,可在場的林伯和趙龍聽史功法這麼說後,皆是肅然起敬,史功法的覺悟顯然讓他們爲之欽佩!就連腦子裡缺根經的尹空星臉上都滿是尊崇之色。
就在這時,腳下突然傳來陣陣顫抖,耳邊同時傳來急促的馬蹄聲,出於小心,林江和趙龍立刻弄滅了篝火,沒過多會兒,只見不遠處的荒野上出現了十幾個奔馳而過的騎士。
明亮的月色下,領頭的騎士背上插着面旗幟,上面繡着只血色的狼頭顯得格外刺眼,而看清這面旗幟的人中除了林江和尹空星外,臉上無不陡然變色,史功法神色中更是出現濃濃的驚懼,低聲驚呼道:“血狼盜賊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