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非營利性醫院,從來都不是和名字一樣美好。
比如說約翰上輩子工作的醫院,和大多數公辦醫院一樣都是非營利性醫院,但是實際上呢?每個科室都要搞創收,醫師們的工資收入全都和科室的收入掛鉤,你賺的多少和給科室賺錢的多少直接成正比。如果只依靠工資獎金的話,大部分醫師在京城那地方都只能勉強活下去,更別說買車買房了。所以出現了過度醫療,出現了亂用藥,出現了拿紅包吃回扣……
國外的醫師,基本上也不例外。
比如說好多國內人羨慕的美國,實際上有着全世界可能最不合理的醫療制度,昂貴的醫療費用源源不斷的流入跨國公司的腰包,醫師們的收入更是足以讓其他國家同行們瞠目結舌。如果收入高交得起保險還好,如若不然的話……
國人做跨洋客機回國開藥的事情,可不是空穴來風。
相比之下,1889年的醫院肯定是要純潔不少的,不少醫院籌建的初衷就是給那些看不起病的窮人提供一個廉價的就醫場所。說白了,就是和善堂一樣的地方。而且幾十年前的醫院幾乎沒有什麼成本,只要建起房子就能開業。醫師們靠自己的學識和雙手來配製藥物,所用的工具也大都是要自己製作,比如說外科醫師們,錘子、長鋸、剪刀和手術刀什麼的一個小箱子就能裝下,做手術也不用什麼準備,溫柔點兒的用烈酒把病人灌醉,粗暴點兒直接給一棍子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隨着科技的發展,一切都在慢慢地變化。
舉例子還是拿外科來說事兒,現在一臺外科手術的要求可比原來高多了。尤其是在約翰提出了全新的外科消毒理念之後,手術室要常年保持潔淨,手術前、中、後需要用到諸多的用品。比如消毒液,比如酒精。比如無菌紗布,再比如說成本高昂的麻醉劑,而所有的器械都是用一次消毒一次,消耗的成本急劇上升!
亨氏綜合醫院的成本,無疑就是其中最頂尖的。
從後世穿越而來的約翰不可能忍受這個時代粗陋的醫院,他建起了在後世很普通但是在現在很豪華的大樓,他用每月上百美元的代價請人保持衛生,他給醫師們開出了超出同行至少一倍的薪水。他的醫院中所用的藥物是這個時代最新的產品,尤其是在他的本行外科領域,無菌的要求更是達到了同行認爲苛刻的地步!
這些投入,都是要大筆資金支持的!
所以從亨氏綜合醫院開業的第一天起,這裡的收費就是紐約最貴的醫院之一,如果不是因爲有闌尾切除術、藥物半價、維生素缺乏疾病免費診療和白喉抗毒素血清等因素的吸引,怎麼可能達到一天數百人的門診量?
如今竟然開始出現盈利,真心非常了不起了!
不過托馬斯所擔心的事情也是一個事實,那就是不少來亨氏綜合醫院看病的人恐怕無法負擔起昂貴的費用。比如說那些需要磺胺藥的,一瓶幾美元的售價實在是太過昂貴了。而一臺闌尾切除術更是要超過一百美元的治療費,這幾乎相當於一個男人好幾個月的總收入!
不過……
“醫院無論如何不能做賠本的買賣!”
托馬斯離開後約翰在辦公室裡考慮了許久,最終還是得出了這麼一個毫無意義的結論。亨特拉爾家現在也正是用錢的時候。約翰不可能爲此而拿錢出來,而且他投資建醫院可不是爲了慈善事業,至少在美國這個地方他沒打算這麼幹……
……
托馬斯離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
不過約翰也沒有輕鬆下來,因爲緊接着埃爾利希也來到了約翰的辦公室。作爲獨立於醫院之外的研究所所長,埃爾利希現在是和托馬斯一個級別的巨頭,和約翰的見面當然不能混在一起。
“亨特拉爾先生,我決定繼續研究抗毒素血清!”
進門寒暄過後,埃爾利希開門見山的說道:“既然白喉能夠用抗毒素血清來治療。那麼其他的那些疾病呢?是不是也可以?”
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埃爾利希的臉上泛着激動的光芒。大聲的說道:“比如說肺炎、鼠疫、霍亂這些疾病,如果我們也能用同樣的方法制備出抗毒素血清的話……”
說起自己對未來的暢想。埃爾利希的臉色漲的通紅。
“呃……”
看着吐沫橫飛的未來大牛,約翰的臉色一黑。
埃爾利希的表現和歷史上哪些苦命人們何其相像,發現了一種抗毒素血清之後一擁而上,識圖想去發現更多的新藥,但是結果卻讓人失望到了極致——除了白喉和破傷風等少數抗毒素血清有效之外,其他大多數都是沒用的。
不過……
撓了撓下巴,約翰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說服埃爾利希了。他是穿越者,自然很清楚有些工作是徒勞的,但是卻不可能用這種理由去說服埃爾利希。
不過考慮了三四秒鐘之後,約翰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那就去試試吧!不過埃爾利希先生,我個人勸您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啊?爲什麼?”
聽到約翰的這番話,埃爾利希頓時一愣。
“因爲同一種方法,不一定對其他的疾病有效。”
微微的眯起眼睛,約翰意味深長的輕聲道。醫學史上已經很多次證明了這一點,約翰自然不希望埃爾利希做太多的無用功,不過好在細菌學現在也是剛剛起步,被醫學家們發現的細菌少得可憐,就算埃爾利希去研究也花費不了太多時間和資金,約翰沒有必要爲此多費心思。
不過埃爾利希明顯不這麼認爲,他立刻搖頭道:“亨特拉爾先生,我並不認同您的想法,事實上在您去歐洲期間,我們已經已經嘗試着製備出了破傷風桿菌的抗毒素血清,只不過暫時來說還沒有足夠的實驗來證明效果而已。”
“哦?你們已經制出了破傷風抗毒素血清?”
約翰登時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的問道:“你分離出破傷風桿菌了?”
“是的,亨特拉爾先生。”
點了點頭,埃爾利希笑眯眯的說道:“我和科赫教授的學生北里柴三郎認識,前段時間經常通信交流,共同想到了一個辦法……”
北里柴三郎!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約翰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額頭,他忘了這位日本細菌學鼻祖級的人物——羅伯特?科赫最出色的學生之一。貝林、埃爾利希和北里,三人和科赫都有着很深的關係,並且也都對醫學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只不過十幾二十年後,其他三個德國人先後獲得了諾貝爾獎,但是北里這個日本人卻始終沒有得到承認。
當然,約翰也不會爲北里鳴不平。他只是感嘆於埃爾利希的運氣如此只好,這年頭被人發現的細菌種類少之又少,白喉被發現不過五年,破傷風也是同年被發現的,但是被發現並不意味着它就能被科學家們利用來製備抗毒素血清。純培養菌株不是那麼容易被分離出來的。所以埃爾利希的目標其實並不是很多,而破傷風偏偏是抗毒素血清有效的疾病之一……
“唔……”
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約翰沉吟了好一會兒之後笑着道:“埃爾利希先生,既然您製備出了一種新的抗毒素血清,那麼久繼續試驗好了。不過我必須再提醒您一下,同樣的方法不一定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我個人建議您別把主要的精力放在這上面,找幾個學生繼續重複這些實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