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夜風吹拂着的林遠的面頰。
林遠和赫菈絲一同乘騎在飛龍背上,在天空中盤旋不休。
赫菈絲的飛龍無法做到在空中懸停,他們唯有不停地持續以小幅度飛行,來回盤旋在樹城的上空。
下方無人的廣大城池沒有一絲亮光,僅靠着天上發出光芒的三顆衛星,只能照耀出這裡的陰影,在昏暗之中仍然是難以視物,正常來說是什麼都看不到的。
不過林遠並沒有這個問題。
他的眼白變得漆黑,俯視着下方的景色。
虛靈魔眼這個魔法帶給他的能力,不只有看透生命和靈魂,更讓他擁有了黑暗視覺,能看得到黑夜之中的景物,眼內所見清晰得跟白天沒有分別。
而且這雙魔眼,還可以看見魔法反應以及其遺留下的痕跡,只要有一點兒的證據遺留下來,林遠很有信心能夠找到。
“果然沒有其他活人啊……”
除了在樹城之中行走的龐恆三人,林遠看不見其他活着的生命痕跡。
林遠轉目看向城外的地帶,凝神觀察有沒有其他生命反應。
“果然還是什麼都沒有……”
林遠並沒有就此失去耐心,而是繼續檢查着每一個地方。
樹城是一個非常龐大,而且道路複雜的城市,林遠可以輕易地看出,城市明顯朝外擴建的痕跡。
魔法世界的城市,都有着相似的痕跡,因爲要防避魔物的襲擊,人口都集中在同一個地方,城市在人口增長的時候,難免會朝着四周擴建,原本的道路會更加地複雜化,甚至會有好幾層的城牆包圍。
“到底是在哪裡呢?”
在林遠的眼中,在樹城的城牆,以及某幾個地方,都有著明顯的魔導反應,不過他知道這不是想要找到的目標。
在開始搜索之前,龐恆簡略地說明過,樹城所擁有的魔力防護系統。
樹城是利用龐恆的權能,興建起來的。
或者說,是樹木的權能,所“栽種”起來的。
樹城的城牆並不是木牆,而是一座活着的“樹牆”。
雖然聽起來有幾分像是天方夜譚,但是利用龐恆所擁有的權能,是可以做到這種事情的。
龐恆能夠控制樹木生長的方向,以及它最終形成的形狀,他使用自己的權能,從平地之上,憑空“種”出了一座城市。
樹城的大部分建築物,都是用這種方法制造出來的,而且因爲是權能者的力量影響而成的,這些樹木含有着一定程度的魔力,會變得非常堅固,並不會輕易腐朽,火焰也無法將其點燃。
不過,這一切都要以龐恆身處城市之中爲大前提。
龐恆一旦離開了樹城,代表了支撐這裡的魔力失去了源頭,城市的防衛力就會大大下降,正如同不久前發生的火災一樣,可以非常簡單地把有一半都是木造的城市導入火海。
“你爲什麼會有信心能夠在這城市之中找出答案?”
赫菈絲的聲音在逆風中響起。
“信心?我怎麼可能會有信心。”
林遠有些口齒不清地回答,他的鼻子被風勢吹得有些搔癢,差點兒打出噴嚏來。
“我只是不放心,如果令到這裡居民全部死掉的不是人類本身,而是某種戰略級魔法道具呢?就算只能夠使用一次,我也要把它找出來,要不然我難以安心。”
“看來你很肯定,附近已經沒有敵人存在了?”
“如果真的有敵人,那麼我們就應該立刻就遇上了,當然啦,也不排除有其他的可能性,但是憑機率來看,應該是有某種東西導致了這裡的狀況的。”
赫菈絲突然擡起了頭,銳利的目光望向了遠方。
“怎麼了?有什麼發現嗎?”
林遠察覺到赫菈絲的動作,連忙開口問道。
“不是,不是敵人,”赫菈絲原本繃緊的身體放鬆了下來,“是你的食屍鬼,那些魔物已經來到了附近。”
“我還以爲是什麼呢……”
林遠朝赫菈絲望着的方向看去,不意外地看見了食屍鬼正在快速走近的身影。
“對了,也可以派他們來一起檢查,總比只有三個人在這座城市胡亂尋寶來得好。”
龐恆三人在林遠的命令之下,在城市之中搜索着每一個地方,但是畢竟只有三人,很可能找到天荒地老也發現不了任何事。
“雖然我覺得你已經知道,而且很可能根本不會在乎,但我還是在這裡先說一聲吧。”
赫菈絲忽然以嚴肅的語氣開口。
“管好你那些吃屍體的魔物,不要讓他們隨便吃掉城裡居民的屍體……當然,如果你根本就不害怕龐恆會對你做些什麼的話。”
林遠笑了出來。
“妳是在擔心我嗎?”
“我是在擔心,你會不會對城裡居民的屍體動什麼手腳。”赫菈絲頭也不回地說。
林遠想不到對方會猜得到他心中所想。
“妳知道了什麼嗎?”
“不想讓我知道的話,就不要這麼大方地打開你那本奇怪的破書,”赫菈絲不知道爲什麼語氣有些急促,“我應該是看不懂那些文字的,可是……我還是懂得了。”
“原來妳看到了嗎?在魔導書中記載的都是我能夠使用的魔法,那麼,赫菈絲,你看見的是哪一個魔法呢?”
林遠優哉悠哉的語氣,令到赫菈絲很不舒服。
“我很想什麼都沒有看見……林遠,不要隨便玩弄死者。”
“好吧,妳的忠告,我會銘記在心的。”
林遠呵呵一笑。
“妳放心,我不會這麼魯莽的,這裡的人,始終是龐恆所守護的市民,我還需要他的力量,不會隨便動手的。”
“意思就是說,只要不是這裡的人,你就可以下了手嗎?”赫菈絲眉頭緊皺。
“爲什麼不能?既然已經死掉了,就讓我資源回收一下不好嗎?”
林遠預期之中的答覆,一如赫菈絲所料。
“現在就不先說這個了,來,我們去食屍鬼那邊,我要對他們下命令。”
之後,在林遠的指揮之下,食屍鬼加入了城中的搜索。
林遠提前找到了龐恆三人,告知了他們有關食屍鬼進城的事情,避免發生一些不必要的誤會。
時間不停過去,將近午夜的時候,搜索工作暫時停了下來,食屍鬼可以強迫他們不要去休息,但是赫菈絲等人,還是會感到疲累的。
“完全沒有發現啊……”林遠打了一個大呵欠。
林遠幾人從民居之中搜出了一些食物,正在一間民房裡吃着宵夜,已經無人存活的這個城市,誰都不會去責怪他們的行爲。
“算了,還是明天再來吧。”林遠一邊吞下面包一邊說。
其他人沒有意見,時間已經不早,他們也需要休息了。
嘰嘰!
就在林遠打算離開的時候,房子外傳來了食屍鬼的尖銳叫聲。
“啊?”
林遠展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食屍鬼找到了一個很有趣的東西,我們快過去吧!”
林遠不由分說,立刻邁開腳步。
赫菈絲幾人愣了一下,也跟緊在後。
在食屍鬼的帶領下,他們一路前行,不斷地走過一條又一條的街區,來到了城市的中心地區。
附近的地方有不少被火災波及,房屋燒成了廢墟,一具具燒焦的屍體蜷縮在路邊,發出難聞的焦臭味。
林遠一路哼着輕快的歌曲,宛如將附近的景像視作無物。
“就在這裡。”林遠站在一間雜貨鋪前面。
雜貨鋪的大門早就被食屍鬼所破壞,林遠大步走了進去,繼續朝深處前進。
林遠看見有幾頭食屍鬼盤踞在一扇通往地下室的門前,他望向已經被打開的幽暗地牢。
“裡面有些東西你們一定要看一看,”林遠用下巴點了點前方的地下室,“不過羅娜禁止進入,妳絕對不能進來,孕婦是不應該看那種東西的。”
“……裡面有些什麼?”羅娜有些不安地看着那黑暗的地方。
“這個嘛……”林遠眼珠子轉了一圈,“總之妳不要進去就對了,我是真心的爲妳着想才這麼說。”
林遠揮揮手趕跑了所有的食屍鬼,他伸手拿過羅娜的提燈,率先走了下去。
由於被林遠再三警告,羅娜只能夠看着其他人一同進入了地下室。
索爾斯回頭對妻子露出了一個安穩的笑容,指示她不必太過擔心。
林遠幾步就跨過了階梯,來到了地下室,他高高地舉起提燈,讓光線照耀着四周的環境。
一種腐敗的異味傳入鼻腔,林遠連續吐出了好幾口氣,可是怎麼也趕不走這種味道。
提燈的燈火照出了地下室的環境,狹小的地下室沒有其他的出入口,也沒有更多的空間。
林遠立刻就發現了他的目標。
“……這還真是傑作啊。”
林遠感嘆地看着地下室中央所放置的事物。
“天哪……”
索爾斯看見了那東西,不禁渾身顫抖地倒退了幾步。
“這……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赫菈絲厭惡地遮住了口鼻,地下室發出的臭味令她難以忍受。
龐恆鐵青着面,難以相信在他的城市裡有這種東西存在。
“這就是所謂的人棍了吧?”
林遠漸漸適應了這裡的臭味,他雙眼放光地走近了中央的物體。
“還是應該說他是人彘呢?”
這是一個不成人形的人形物體。
身上沒有一根毛髮,四肢齊根斬去,空洞的眼眶之中沒有眼珠,左右耳朵不存在,鼻子被削掉,沒有可以稱之爲嘴脣的地方,牙齒一顆也看不見。
林遠仔細地觀察着,發現這個東西嘴巴里面,舌頭都被剪掉了。
“這是你們城裡面的興趣嗎?”林遠回頭對面色發黑的龐恆問道。
“……請你別開玩笑了。”龐恆聲音沙啞地說。
林遠知趣地沒有再說出多餘的話。
“就是這個東西,”林遠施展了虛靈魔眼,清楚地看見遺留在這裡的魔力痕跡,“就是這個東西令到城裡的人死掉的。”
龐恆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個人,他是權能者。”
“沒錯,剛剛死了的權能者。”
明白了這個機關的林遠不停地點頭。
“權能的失控,權能的爆發,就是利用這個人的死亡,引致城中的居民全部死掉的,哈,還真是相當魔法的自爆彈啊。”
“可是……這到底是哪一種權能?”索爾斯忍耐着不適,把目光放在原本是人類的物體身上,“能夠讓人自殺的權能……到底有什……”
索爾斯突然噎住了。
他驚惶地睜大了眼睛,手僵在半空。
“啊?你發現了什麼了嗎?”
林遠看見索爾斯的表情,不禁發出提問。
“自殺的權能……沒錯……的確跟那個很像……咳……”
不自覺地大口呼吸的索爾斯吸進了地下室的異味,讓他狠狠地咳嗽了好幾聲。
“索爾斯,到底是什麼?”面無表情的龐恆低沉地開口問道。
索爾斯神色不自在地望向地下室的中央。
“這是……我曾經看過一次的……名爲‘絕望’的權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