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還要無謂地反抗嗎？我不是說過了，這種程度的爆炸，是無法傷害到我的。”
那由多聽着那慢條斯理的語氣，顫抖着睜開了眼簾。
目光所及，是宛如太陽耀目的強烈光輝。
而這個光輝，則是被人握在手中。
林遠右手拿捏超小型核炸彈的爆炸光輝，把炸彈爆炸的威力緊緊地壓縮在手掌中。
“這樣子小型化的核武器，看來也是你們從真理得到的知識吧，明明掌握了的黑科技，爲什麼就不很好去去運用呢？”
林遠張大了嘴巴。
然後，他把手中的爆炸光輝拋進了嘴裡。
耀目刺眼的光輝就此消失。
“好難吃……雖然核子輻射可以加強我的硫磺之軀，但這個味道還真是不敢恭維……”
林遠擦擦嘴，大大地吸了一口氣，把散逸在空氣中剩餘的放射線全部吸收。
看到這一切經過的那由多面色鐵青，驚恐交加的情緒表露無遺，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那個……那由多博士，就算你是影帝級別，對我來說也是沒有用啊，還是不要再裝下去了吧。”林遠有些沒好氣地說。
那由多神情依舊不變，仍然是一副驚愕異常的模樣。
林遠看着那由多心中真實的情緒，和他現在的表情完全是兩個模樣，忍不住翻起了白眼。
“你就繼續裝下去吧，看看你能不能夠找到我大意的時候，不過我先說一句，就算我真的大意了，你這一具主意識軀體，今天也逃不出去的。”
林遠擺了擺手，看了那由多一眼後，轉身背對他離開了幾步。
“話說回來，那由多博士，經過這麼多次的承繼記憶，你的自我就不會發生模糊嗎？就算真的是看過了真理，但那個人不是現在的你，而是已經一早死去的第一代那由多，可不是你這個不知道究竟是多少個的意識載體啊？”
林遠走了幾步，又轉過身來，以充滿好奇的眼神望向那由多。
“製造出自己的克隆體，複製出完整的記憶數據，然後在自己死亡的時候，把記憶覆蓋到新的身體上，以這個方法獲得形式上的永生，這就是第一代那由多看過真理之後，配合特殊的魔法，超越了這個時代不知多少的技術。”
那由多眼神一動，這並不是他的演技，自己的秘密被人輕易地說出來，不免讓他有所動搖。
“但是這個技術，純粹只是記憶和意識的複製和轉載，並沒有涉及到靈魂的奧秘，所以實際上，那之後的那由多，已經不能夠算是最初的那由多了，知道這點的那由多，爲了保持唯一的自我，所以設定成永遠清醒着的只有一個那由多，其餘的克隆體備份，只會在活動着的那由多死去之後，纔會觸發定時的手段，承繼留下來的記憶和意識的記錄，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培養槽之中清醒過來。”
林遠觀察着眼前的那由多的真實情緒，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爲了人類的未來、爲了人類的進化，天才如那由多本人，萬象研究會是絕對不能夠損失的，所以纔會用這一種迂迴的方法，保留名爲‘那由多’的研究個體，不過，接觸真理之後獲得的知識，很多都不是完全的，你現在所使用的身體，這一具克隆體，所有的克隆體，只要離開了培養槽，最大隻能夠活動十年，在這之後，克隆體就會開始崩潰，所以要在這之前，進行記憶的承載，轉換新的身體。”
林遠漆黑的眼眸，直視眼神閃爍的那由多。
“然後你們爲了確保記憶萬無一失，以活動着的主軀體，和數萬具沉睡在兩個世界不同地方的克隆體，構築起一個量子意識網絡，能夠讓主軀體所保有的記憶即時和克隆體共享，哪怕主軀體遇上意外死亡，‘那由多’這名人物也不會消失，會在不久之後再一次出現在人世，也因爲這一點，萬象研究會的那由多博士，完全不會害怕死亡，經常出現在最前線，因爲，就算自己死了，也會有承繼自己記憶和意識的存在出現……你們能夠這麼做，真的是要多謝從真理獲得的知識呢。”
林遠看着雖然稍有動搖，但內心依然維持平靜的那由多，眼睛轉了一圈，想到了一個打擊對方的好主意。
“當然了，現在我隔絕了這片區域和外界的連繫，中斷了你的意識網絡，所以你在這裡知道的事情，一件都不會流傳出去……所以，我想在這裡跟你說一說真理的真相。”
那由多悚然心驚，第一次顯露出明顯的情緒變化，把演技給忘記過去。
“所謂的真理，對於整個世界來說，並不是一個單純的概念，是近乎無窮無盡的知識，是隱藏在魔法世界的根源，一切魔力的來源，現在我們這個世界上之所以存在魔法，都是因爲真理的緣故，不過，這個真理，被人第一次發現的時候，已經是油盡燈枯的狀態了。”
那由多沉默地聆聽，同時不斷催動大腦的量子魔法器官，想要跟外界進行連接，他有著明確的預感，接下來會聽到萬象研究會一直想要知道的真相。
“世界上第一位戰略級魔導師，同時也是第一個接觸真理的人，帶來和平的大英雄，魔導聯盟的始創者迦藍．亞利亞，在他接觸到真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這個帶來力量的泉源，進入了最後的枯竭狀態，即將要就此消失，也因爲這個原因，世界發生了不穩定，出現了所謂的兩界連通門，連接了地球和魔法世界。”
那由多不斷地嘗試連接意識網絡，可是本應能夠無視世界的阻隔，可以在地球和魔法世界進行即時連接的量子意識網絡，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知道了這件事的迦藍．亞利亞，當然不會就此不管，立刻去和他的老師，真龍一族的龍族老者進行討論，可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這位教導他魔法的龍族老師，完全無法理解他在說什麼，只要一說到有關真理的事情，他們的溝通就會發生混亂，怎麼樣也無法傳遞這個重要的消息。”
隱藏在歷史深處的秘密，沒有被記錄下來的真相，林遠不快不慢地婉婉道來。
“之後迦藍．亞利亞發現，只要是魔法世界的生命，就會無法理解真理的存在，唯有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人類，纔可以聽得進真理的消息，才能夠接觸到世界的根源，經過不斷的研究，他終於明白了，魔法世界的一切都是從真理之中誕生，所以那些魔法世界的生命，是沒有辦法干涉不到他們的始源，唯有在另一個世界的人類，纔有辦法做得到接觸真理。”
“迦藍．亞利亞也想不到，自己在研究和鍛鍊魔法的時候，無意之中接觸到魔法世界的深層，然後看見了根源的存在，他之所以把這個根源稱呼爲‘真理’，原因無他，他在那一瞬間得知了許多未曾學習過的知識，甚至在短短的一瞬之後，掌握了大魔法，也就是戰略級魔法的使用方式，也是因爲這個原因，人類纔會把那個東西稱呼爲‘真理’。”
“得知了真理即將消耗完所有的力量，會自我毀滅之後，迦藍．亞利亞爲了減少真理的力量流失，組織起魔導聯盟，以大義凜然的制止戰爭爲理由，去控制每一次的世界通道，因爲他知道，那些連接兩個世界的大門，會消耗真理大量的力量，所以暗地裡破壞了不少兩界連通門，以圖讓真理能夠苟延殘喘下去。”
“他的行動是成功的，那個時候滿世界都是連接世界的大門，真理的力量也因此不斷減少，而當兩界連通門數目減少到二十道之後，真理也愈發穩定，甚至有力量上升的趨勢，於是他下定了決心，把這些大門的數量控制在十個以下，確保魔力不會就此消失。”
“沒錯，迦藍．亞利亞是有私心的，他獲得了強大的力量，甚至可以憑一己之力，影響整個世界的局勢，怎麼可能讓這份力量在手中流失呢？所以他明明知道只要破壞所有的世界大門，讓地球和魔法世界斷絕聯繫，以後就不會發生任何的危險了，可是這樣一來，地球上的魔力也會就此消失，魔導師也會變成普通人，自己能夠匹敵國家的力量，也會在眨眼之間不見，所以，他當然會想維持住原狀了。”
林遠忽然大笑了起來。
“不過，這位人類的英雄，也因爲這份私心，留下了一個會讓世界毀滅的狀況，沒錯，讓所有人類都就此死亡的情況。”
他笑得非常高興。
爲人類的愚蠢，以及人類的貪念，由衷地笑得很快樂。
“兩個世界經過了上千年的接觸，現在每一個人身體都蘊含了魔力，就算不是魔力呈現活性的魔導師，一般人的身體中也會帶有幾分魔力，人類的身體構造已經和魔力完全融合在一起了，也正因爲這個緣故，若果真理一旦崩潰，魔力就此消失的話……”
林遠張開雙手，做了一個東西爆炸的動作。
“對，失去了魔力的人類，就會像是失去一部分基因的拼圖一樣，全部都會再起不能，也就是說，所有人都會咚的一聲死掉啊。”
那由多低垂着頭沉默不語。
身爲萬象研究會的高層和領導者，他當然知道這些秘密。
萬象研究會正是迦藍．亞利亞在老年時期隱蔽地建立起來的秘密結社，爲的就是繼續探索和研究“真理”。
迦藍．亞利亞創立了真理探索者和萬象研究會，這兩個組織和舉着大義名號的魔導聯盟不同，是暗地裡以任何的手段，不惜滅絕自己的人性，踏入瘋狂的領域，也要去拯救人類這個種族的未來。
接觸了真理的迦藍．亞利亞雖然知道一切，也曉得人類會面臨什麼樣的將來，所以纔會在生命結束之前儘量進行補救。
那由多無法評論迦藍．亞利亞的做法是對或錯，若果他毀滅所有的世界通道，以魔力消失爲代價，的確可以讓人內的未來延續，但是魔法和魔導師永遠會消失在世界上，也不可能變成今天世界統一的和平環境。
“在迦藍．亞利亞身死之後，魔導聯盟之中只有少部分人曉得真理的存在，爲了掩蓋這個秘密，並且轉移視線，他們明明是世界上最大的魔法組織，卻沒有繼續去加以研究更深一層的魔法奧秘，反而以創立者的名義，大力地發展工業技術，還有研究新的科技，正因爲那些人知道，魔法這種力量遲早會消失，一定要去尋求一種專屬於人類的力量，一種不會因爲某種源頭消失，便會失去的依仗，一種比魔法和魔力要可靠的力量，於是科學興起，科技不斷髮展，在魔法的陪同下，建立了一個穩定的人類文明。”
林遠不停述說隱藏起來的秘密，卻遲遲沒有將他所知曉的真相說出。
“說起來，你們真是了不起啊，萬象研究會一直以來所研究出來的成果，真的是非常讓人驚訝，人類的文明能夠這麼順利地成長，也多得了你們這些天才的研究者，你們纔是人類真正的英雄啊。”
林遠按撫着胸膛，微微擡高頭，做出一副感嘆的模樣。
“你們最大的成果之一，就是發現到人類在魔法世界死亡，能夠令真理本身的力量上升一點點，真的就是那麼的一點點，所以，你們挑起了戰爭。”
他目光炯炯，眼中閃耀着莫名的光輝。
“魔法世界爲什麼會這麼快獨立？魔法世界爲什麼會成立了法術評議會？因爲所有的一切，都有魔導聯盟在背後推動，他們要製造矛盾，他們要製造紛爭，他們要人爲地製造出讓人死亡的戰爭，這樣一來，就能夠維持真理的存在時間了。”
“所有的起因，都是因爲萬象研究會知道了人類的生命的價值，在魔法世界上死亡，就可以把那個人獻祭給真理，從而增加真理的力量，維持魔法在地球上的流動，避免人類的滅亡。”
“只是，讓你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隻有人類這個外來的種族，才能夠向真理獻祭，魔法世界原生的生命，無論死上多少，都無法增加真理的力量，真龍也好，鳳凰也好，精靈也好，魔物也好，亞人也好，也不及一個最普通的人類的功用，這一點你們已經實驗過很多次了。”
“明明魔法世界的種族和生命有這麼多，卻不能夠做出一點貢獻，當然讓你們非常失望，然後時間漸漸流逝，真理的力量時起時伏，終於在一百年前，到了一個危險的臨界點，別無他法的你們，聯合魔導聯盟和法術評議會，明裡暗裡引動了世界大戰的發生，可笑的事，絕大部分的人以爲是兩個世界不同組織的不能避免的紛爭，誰也不曉得這只不過是一場必要的……對，必要的犧牲。”
林遠看着眼前知曉歷史真實的複製體，由衷地佩服他們的毅力。
爲了維持現在的世界，不惜犧牲上億人的性命的魄力。
一般人可能不會得知，但是觀看過時光長河碎片的林遠，知曉在世界大戰期間，人類真實的死亡數字。
在官方的統計中，描寫着兩次世界大戰總共犧牲了超過五千萬人，但是實際上，這個數量應該要加以翻倍。
“畢竟兩個世界加起來的人口超過了一百億嘛，死掉百分之一也算不上什麼，而且一百年後的現在，地球人口已經超過了九十億，魔法世界也有三十億的人類了，再死掉一些也可以的，準確來說，你們已經着手準備第三次世界大戰事宜了，若果不是我的勢力突然興起，並且在這段期間殺了許多人，你們的計劃可能已經開始了。”
林遠呵呵一笑，那是嘲諷的笑容。
“知道了真理的存在之後，有很多事情都解釋得通了，我之所以會被真理探索者和萬象研究會暗中糾纏，但卻又不是進行雷霆一擊，而魔導聯盟和法術評議會明明看我不順眼，又沒有進行官方的正式禁制，原因就是出在我能夠殺死很多人的份上了，在這個和平時期突然挑起戰爭，對於你們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所以纔會放任我的發展，讓我代替你們進行真理的獻祭。”
他笑着搖了搖頭。
“另一方面來說，你們以爲我是所謂的真理的連接者，對於我濫用真理的力量覺得很不安，因爲在你們看來，創造出新的種族，誕生衆多的魔物，可謂是大大地浪費了真理的存在時間，所以有一部分人想要儘早解決我，又有一些人想要和我合作，共同探討拯救真理的辦法，兩方的意見無法彼此容納，纔會弄得不上不下，對我做不成太深的影響。”
他覺得非常好笑，他們從始至終都誤會了，不單止誤解了真理，也誤會了自己。
“說到底，就是因爲理解不足啊，以往出現過的真理的連接者，只有僅僅三人，其中兩人無法承受真理的力量，玩火玩過頭而自滅了，最後的一位，則是做出了重大的貢獻，成爲了你們萬象研究會的一員，在死亡之前的三十年期間，發現了人類生命的功用，加快了所有研究的盡情，還創造出某個有趣的計算機器，甚至連現在的核子技術，也是他開了的頭。”
那由多剋制着內心的激動，眼前的這個人若無其事地說出衆多秘密，包括應該一早埋沒在時光之中的絕對機密，那應該是不可能流露出去的事情。
他覺得自己的一切，已經在這個男子的面前表露無遺，沒有辦法隱藏下去了。
“好了，說了這麼多你知我知的廢話，也差不多時候進入正題了。”
林遠輕輕地擡起手。
他的手上，聚集了一拙明暗不定的黑色光芒。
那是時間盡頭的光輝。
“那由多博士，就讓你來看一看真理的真正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