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潔彷佛看到了太陽。
廣闊的地下空間之內,光芒萬丈。
在正中心處,耀眼眩目的光源散發著無窮的光彩。
那是聚集了億萬光輝的球體。
“這就是轉生儀式魔法,‘億萬光輝的星晨加護’的載體,很漂亮吧?”
林遠帶着笑意的聲音,從李潔的背後響起。
“的確……相當震撼。”李潔眯着眼睛,凝望懸浮的大光球。
球體發出的光輝沒有溫度,李潔感覺不到半點溫暖,那些光芒給她的感覺,與其說是刺眼的光輝,不如說是閃亮着的黑暗。
矛盾的違和感,這就是李潔所感受到的。
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呼叫,身體在微微顫抖,她的本能在持續警告,要她立刻離開這個地方,遠離眼前的光輝聚集體。
在表面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波動,也沒有魔力的光輝,可是李潔從身體的反應就明白了,眼前的這個光球,可以給予她強大的力量。
“製造這個東西,可是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啊,”林遠帶着滿意的微笑望向光球,“需要的力量不止龐大,最麻煩的還是光輝的收集,陽光、月光、星光、燭光,還有一些說不出來的光輝,那可真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可以嗎?將這股力量給我,沒有問題嗎?”
李潔剋制着身體的抖動,從喉嚨裡逼出聲音。
“我和你只是見過幾次面,還沒有熟悉到足以把這樣重要的東西交給我吧?”
“因爲妳是適合者,難得一見的適合者,能夠承受光輝的加護的人,妳可是我見過的人之中的唯一一個。”林遠如實相告。
他的眷屬的轉化,不是隨便找一個人就可以做到的,沒有某些必要的特質,只會被他的魔法給毀滅。
不像龍族一樣擁有強韌的身體,人類可是非常脆弱的生物,要小心挑選才行,不然只會浪費轉化的魔法。
這也是林遠收留娜蕾蒂婭的原因之一,可以接受轉化儀式的人,他不可能隨便放走。
“……不久之前,我收到了消息,尋鄉者的約書亞.瓦布拉在自己的家裡失蹤了。”
李潔忽然說起其他的話題。
“這應該是你做的吧,在我告訴了你這件事情之後,第二天那個人就消失了。”
“是這樣沒錯,”林遠點點頭,“我這邊剛好有一個同伴,和那個傢伙有些恩怨,所以就把他抓過來了。”
“是這樣嗎……”李潔轉過身,面對着林遠,“在那個人家中的閉路電視留下的影像,記錄了一男一女在晚間闖了進去,雖然外表看上去不一樣,但那個男的應該是你吧,下次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你要多加留意附近的隱藏設備。”
林遠有些無奈地攤開雙手。
“我當然知道現代科技的威力了,所以我才特地改變了外表,成功之後立刻脫離那個地方,我可沒有能夠影響電子儀器的魔法啊。”
李潔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你上次曾經說過,想要知道我是怎麼得到這些消息的吧?”
林遠笑着道:“如果妳很告訴我,我會很開心的。”
“那麼,就首先說一個秘密吧。”
李潔的呼吸變得急促。
“我是異色卿的女兒。”
林遠挑起了一邊眉毛。
“……這可真是沒想到,妳上次可是對着異色卿不停開槍啊。”
李潔憂傷地微笑。
“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從嬰孩時期就收養的孤兒,除了我之外,他還收養了十多個無親無故的孩童,我們都在同一個設施里長大,被他當作自己的孩子一樣撫養……直到那個人露出了真面目。”
林遠沒有多話,靜靜地聽下去。
“我們從小接受的教育,和一般人沒有太大的差別,不過異色卿會讓我們進行實戰訓練,用真槍實彈來鍛鍊身手……他收養的所有孤兒,全都是天生有着龐大魔力的孩子,我們在那個時候,甚至不曾懷疑爲什麼會這樣。”
李潔深呼吸一口氣,繼續說了下去。
“從小到大,我們都沒有和外界接觸太多,我們都以爲這裡就是世界的一切,直到某一天,我們的一位擁有高超電腦技巧的同伴,因爲一時好奇,偷偷入侵了設施裡的數據庫,發現了一點奇怪的地方之後,事情就全部改變了。”
“奇怪的地方?”
“……是我們親生父母的資料。”
李潔面無表情地閉上眼睛。
“我們發現到,我們的父母全部都死於非命,不單只是他們,連我們的親戚也一個接一個因爲意外死去,整個家族,就只有我們這些孩子留下來,最後被異色卿所收養……那個時候,我們都沒有想太多,沒有懷疑裡面的蹺蹊……真是天真啊。”
李潔自嘲地一笑,睜開的眼睛裡滿是痛苦和悲傷。
“之後我才明白,我們這些擁有強大魔力的孩子,在出生之前就被異色卿留意了,然後他無所不用其極地害死我們的親人,讓孤立下來的我們成爲他的養子……爲了他的目的,爲了讓我們成爲魔力移植的實驗品!”
“所以,你們全部都接受了魔力移植?然後,其他人在哪裡呢?”林遠有些好奇地問。
“全部死掉了……死在魔力移植的過程中了……承受不了魔力剝離身體的痛苦,活生生地痛死了……”
李潔的聲音中沒有絲毫起伏。
“在我們十八歲的那一天,在我們魔力完全成長的時候,異色卿露出了他的真面目,對我們下手了,我們根本沒有反抗,養育我們的父親會做出這種事情,是我們連想都想不到的……”
“可是,妳不是活下來了嗎?”林遠指着李潔說道。
“我是因爲運氣好,我是最後一個進行魔力剝離的,所以才能夠在瀕死的時候,被人救了出去,而那些人,就是一直給我提供情報和支援的組織了。”
說出了許多事情的李潔,彷佛輕鬆了一些。
“他們叫做‘星印社’,是地球上專門進行隱密的情報交易,和一些非法的地下工作的組織,他們現在的領袖,和異色卿有過一段恩怨,一直留意着對方的一舉一動,所以在那一天,我才僥倖地存活了下來。”
李潔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在這之後,我爲了替同伴報仇,我就在他們的庇護下一直尋找異色卿,我提供我所知道的異色卿的情報,他們從後方支援,十多年來的日子,我都是這樣活下來的。”
“……嗯?好像有些怪怪的?”
林遠突然想起了某件事。
“李潔,妳不是在遊樂園裡說過,愛麗絲公主身上的魔力,原本是屬於妳的嗎?可是妳在進行魔力剝離的時候,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吧?魔力這種東西真的能保存這麼久嗎?”
“我當然是騙她的了,魔力移植需要雙方在場進行,怎麼可能保留得這麼久。”
李潔冷笑了一聲。
“我純粹是想試一試那位公主殿下,是不是真的接受了魔力移植,只是想不到她這麼簡單就露出馬腳,果然是做賊心虛。”
“啊哈哈……原來是這樣……”林遠苦笑了一聲,李潔當時遮掩着外表,他就知道不僅僅是爲了隱藏身份這麼簡單。
“你現在明白了吧,我之前給你的所有情報,都是星印社得來的消息,其實原本他們就一直在觀察約書亞.瓦布拉,想着能不能夠引出萬象研究會,只不過你先下手,讓他們的期待落空了。”
“他們的消息還真是靈通啊,瓦布拉偷渡來到地球的事情,地球同盟好像也不知道,讓他在眼皮子底下奢華地生活着……星印社嗎?有可能合作嗎?”
林遠望向一直在星印社庇佑之下的李潔。
“如果你真的是異色卿的敵人,他們會非常歡迎你的,”知曉對方行動準則的李潔,毫不遲疑地頷首:“雖然我已經和星印社交代過,我要脫離他們的庇佑,不過我完整地交還了借用的結晶魔具,以後還有合作的機會。”
李潔答應了林遠的要求後,就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心理準備,她明確地知道,力量不會這麼簡單地得到的。
所以在今天來到這裡之前,她將從星印社得來的所有物品,全部交還給對方,算是中斷了彼此的關係。
星印社曾經加以挽留,不過李潔還是拒絕了,她今天很有可能喪命,無謂增加不必要的牽掛。
“那麼拳館的教練工作呢?妳也辭職了嗎?”
李潔聽到這個問題,感覺有些惆悵。
“……嗯,用了個家中有事的藉口,辭職了。”
她還是挺喜歡這一份教練工作的,雖然這是用來掩飾身份的表面工作,但是她還是有些不捨。
“哈哈,李潔,妳就放心吧,這個儀式沒有危險的,妳不會死在這裡。”
看出了李潔擔心的情緒,林遠輕鬆地笑了笑。
“妳只需要進入這個光球裡面,然後等待幾天,妳就會獲得新生,得到新的力量,可以說是安全可靠的魔法。”
“安全可靠嗎……希望我不會變得像外面的屍體一樣。”
李潔不會全盤接收對方的說法,而且看見了那些亡靈之後,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憑她現在的力量,就算到老死也沒有辦法打到異色卿,爲了報自己的同伴的仇,再危險的事情,她也會去嘗試。
就算要賭上自己的一條命。
“林遠,說不定你是比異色卿更加危險的人物啊。”
李潔接觸到的機密很多,但是也從來沒有看過,可以隨便玩弄生命的魔法。
用屍體製造出亡靈,用人命堆疊出魔物,隨意轉化生命的結構,這種脫離常識的事情,萬象研究會也不可能做得到。
щщщ ▪tt kan ▪CO
不過,這樣正好,這代表了對方擁有真實不虛的詭異強大力量。
這正是李潔所需要的。
“放心吧,妳不會變得奇奇怪怪的。”
話雖然這麼說,林遠卻想起自己兩個眷屬的劇烈變化。
不過既然變得漂亮了,應該不成問題吧?林遠不太在意地想。
“那麼,就開始吧。”
交代了一切之後,李潔逐步走向光輝的所在。
李潔依照林遠所說,脫下了身上所有的衣服,接近了散發著光輝的球體。
儀式很簡單,只要她進入到光球裡面就行了。
感應到李潔的到來,懸浮着的光球緩緩下沉,落在她的身前。
在極近距離接觸到光頭,李潔不禁心跳加速,四肢開始無力。
她深呼吸一口氣,擡起無比沉重的雙手,觸碰耀眼的球體。
雙手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在手臂融入了球體的時候,就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感覺。
接下來,她必須全身進入去,進入到這個會令人喪失知覺的光球裡面。
李潔推動開始泛起恐懼的身體,讓自己逐漸進入光球。
最後,她完全消失在光球之中。
林遠面帶微笑,看着光球慢慢地上升。
這個時候,光芒變得更加耀眼了。
接下來,林遠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新的眷屬的誕生。
“李潔,我們幾天之後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