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三老爺大瀉十日,大便如水般向下傾注,自己都無法控制,各種辦法試過,絲毫無用,這讓行醫了數十年的徐逸感到頭疼不已。
他行醫這幾十年,頭一次遇到這種無法阻止控制的腹瀉,這樣的暴泄。
陳家三老爺從前有點胖,頗有派頭,現在瘦得皮包骨。
因爲治不好,徐逸也請了自己三位好友,一同辯證。
各種思路都想了:像清利、峻攻、溫脾、固澀、溫腎等治療腹瀉的辦法,全部試了一遍。
什麼白頭翁湯、葛根湯、胡柴白芍湯等古今治療腹瀉的要,也全部用了一遍。
都沒用,全部沒用!
徐逸有點江郎才盡了。
他一邊給陳家三老爺診脈,心思一刻不停。
陳家三老爺躺下的時候,呼吸有點急促,這是這兩天才添的症狀。
“三老爺,您這氣急短促,是這兩天才有的嗎?”徐逸問。
陳家三老爺點點頭。
徐逸就不再說什麼。
片刻,他收手。
“怎樣?”陳家二老爺急忙問。
“溼盛則濡泄。從前我等診斷,只想着腹瀉定是溼盛有熱,而且跟大腸相關,所用劑藥,皆是在大腸。如今在看,三老爺氣急短促,只怕是肺有熱啊。”徐逸慢悠悠道。
他是突然想到了這點,終於鬆了口氣。
他以爲,自己終於找到了病因。
“肺熱?”陳家衆人,包括陳三老爺都懵了下來。
腹瀉,乃是腸胃的緣故,關肺什麼事?
這位大夫是不是窮途末路,胡扯一氣啊!
陳家二老爺臉色不怎麼好,沒有接話。
徐逸把衆人的眼色看了個遍,道:“肺與大腸相表裡,肺若是有熱,就會下移大腸。大腸受肺的餘熱,纔會暴泄不止。從前治病,都是本末倒置,導致病情反覆,至今未愈。”
肺與大腸相表裡……
陳家衆人聽了徐逸的話,覺得頭頭是道。他們不曾學醫,聽不出這話有什麼不妥。
幾個人相視一眼。
牀上的陳三老爺,已經連睜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陳家衆人不能耽誤他的醫治。
“徐大夫,用什麼藥?”陳家二老爺問,“這次,能好了吧?若是好不了……”
“二老爺放心,定然能好!”徐逸自信滿滿道。
給病家看病,大夫如果猶豫不決,病家也沒有信心。
一旦沒有信心,這病就難治了。
所以,只要能確診,徐逸都會很確定的告訴病家,應該如何醫治,讓病家覺得他胸有成竹,這病十拿九穩,病家的心也定了,病也好得快。
憑藉這個技巧,徐逸在望縣名氣最盛。
“……麻杏石甘湯,吃上三劑,這腹瀉就能止住。”徐逸見陳家衆人眼底還有點不相信,又保證道。
麻杏石甘湯是辛涼宣泄,清肺平喘的。只要把肺熱去了,肺熱不再下迫大腸,大腸暴泄也能止住。
這味藥,有點險峻呢。
“既如此,全仗徐大夫妙手回春了。”陳家二老爺道。
他也不懂醫理,不知該說什麼。病總是要治的,不能任由老三這樣啊。
“不妥!”陳家二老爺身後,突然傳來清脆的一聲。因爲在二老爺正身後,二老爺不防備,差點唬了一跳。
大家都循聲望去。
說話的,是陳璟。
陳七頓時就精神了。
不妥。
這小子居然說不妥!
你懂什麼醫理藥理,居然在老大夫面前說不妥!
“這位……”徐逸常在陳家行走,陳家大部分的老爺少爺,他都認識的。陳璟站在陳家衆人當衆,應該是個主子,但是徐逸沒見過他,一時間也懵了下。
“這是陳璟陳央及,七彎巷那邊的,他哥哥可是個舉人老爺。”陳七忙跳出來,笑着解釋道,“徐大夫不認識他?”
因爲朝廷取士少,所以科考特別難。
陳璟的哥哥中了舉人,是很醒目的,望縣無人不知。當然,陳璟的哥哥春闈落第,然後音訊全無,望縣同樣無人不知。他們私下裡猜測,陳璟的哥哥是想不開,尋死了。
“原來是央及少爺。”徐逸道。
陳璟不參與旌忠巷的排行,徐逸也不知該稱呼他爲幾少爺,只得直呼了他的名字。
“徐大夫,二叔,你們不知道吧,央及是學過醫書的。”陳七上前,一把將陳璟從二老爺身後拉了出來,“他方纔還跟我說,他的醫術,整個望縣,甚至整個兩浙路,都無人能及。”
“呵……”人羣裡不知是誰在嗤笑。
這種話都敢說,臉皮怎麼這樣厚呢?
陳家二老爺蹙蹙眉頭,心想七彎巷那邊的孩子,果然是沒人教嗎,怎麼如此狂妄?
丟陳氏的臉!
“是不是,央及?”陳七造謠完,還問陳璟。
陳璟笑笑,道:“差不多吧……”
“哈……”陳七幾乎笑出聲。
真是不要臉啊,給你築個高臺,你還真敢爬上去,等會兒下得來嗎?
徐逸大夫臉上就浮起幾分不快。年輕人不懂事,口出狂言,總叫人不喜。徐逸是大夫,被一個小孩子說不如他,心裡自然不舒服。
“哎喲!”牀上的三叔,又腹痛如絞,控制不住了,想要去如廁。但是他頭暈眼花,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更別說爬起來了。
他的兒子陳琳連忙把父親抱去如廁。
陳三老爺每隔一刻鐘就要去通泄一番,痛苦萬分。
這次傾泄的,仍是水一樣的東西。
等三叔如廁回來,徐逸和陳璟就徹底槓上了。
陳七又在一旁煽風點火,想讓陳璟和徐逸鬥一鬥。看陳七的樣子,是想幫陳璟博得世人的認可。
其實,他是把陳璟推到火架上。
“旁的不說,光說我三叔那脈象,脈微欲絕,脈息幾乎快摸不到了,只剩下最後一口陽氣,您不給他暖中回陽,反而給他麻杏石甘湯這種清泄的藥。這一碗藥下去,我三叔最後一口陽氣也要斷了,華佗再世也無能爲力。”陳璟對徐逸道。
說得還挺像那麼回事嘛。
陳七在一旁聽了,心裡頓了下:這小子不會真的通醫術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纔多大啊?沒聽說過醫術也能無師自通的。這小子從來沒有拜過師,以前一直在族學裡念死書,是個書呆子,這點陳七知道。
他肯定是胡說八道,陳七心想。
想到這裡,陳七更加高興了。
他今天,就要讓陳璟在陳氏衆人面前,丟盡顏面,從此旌忠巷陳氏,禁止陳璟入內,就像祖父不准他陳七去七彎巷一樣。
哼,我不能去你家,你也別想來我家,這樣才公平。
我今日就要毀了你!
陳七心裡這樣想着,就越發得意。
“胡說八道!”那邊,徐逸發火了。
看看,看看,人老大夫說了,是胡說八道,這小子果然是胡扯的。陳七的一顆心,也歸位了,他笑得越發從容。
“徐大夫,不如讓央及也給三叔診個脈吧。”陳七在一旁煽風點火,把徐逸和陳璟的關係挑撥到最緊張。
“胡鬧!”徐逸氣得吹鬍子瞪眼。
“徐大夫,別生氣啊,就讓央及兄看看嘛。您不會怕自己技不如個孩子,就故意打壓央及兄吧?”陳十終於看出了陳七的意思,跟着幫腔。
“徐大夫,您連小孩子都怕,不給診脈?嘖嘖,您不會是個欺世盜名吧?”陳十一說。
徐逸臉色霎時鐵青。
他狠狠剮了眼陳璟。
而其他人,也看得出了陳七的意圖,卻沒有吱聲,他們都知道陳七和七彎巷有過節。
他們都看了眼陳家二老爺,如果二老爺不滿,他們可能會勸說幾分。而二老爺,此刻面無表情。二老爺都不表態,其他人就更加可以裝聾作啞,任由陳七攪事。
而陳家二老爺,最清楚陳七這位侄兒的。
陳七是大老爺的寶貝兒子,大老爺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今天若是不給陳七面子,大老爺那邊,二老爺也不好交代。
況且,大夫嘛,就是要有底氣,如果被小孩子爲難到了,以後誰還信任他?
這也是考驗徐逸的時候。
至於陳璟,什麼情況,陳二老爺現在都沒有看明白。他完全不知道這個素日寡言的年輕人現在跳出來是什麼用意。
想出風頭?
醫術這種事,他一個外行人能出什麼風頭?
蠢貨!
陳二老爺想了想,最後只能用蠢貨二字形容陳璟。
他們這邊在起鬨,那邊三老爺又被兒子抱去如廁。一會兒功夫,都兩次了,這腹瀉也太嚴重了。
估計三老爺是熬不過這劫了!
“不用診脈,我方纔在宴席上已經診過了……”陳璟在衆人裡,是最平靜的,“一味藥,磨碎熬煮,就能治好三叔!”
“聽到沒,聽到沒,一味藥呢!”陳七很興奮,對徐逸道,“徐大夫,你一味藥能治好我三叔嗎?”
徐逸被這麼問到了臉上,臉色鐵青轉漲紅,似開了顏料鋪子。若是旁人,他也能呵斥一番。但是陳七少爺啊,徐逸也不敢,只得忍氣吞聲。他的怒氣,就都轉到了陳璟身上。
“一味藥?”徐逸氣得哼哼,“好大的口氣!”
“哼,醫術好,才能大口氣!”陳七好似和陳璟同仇敵愾,怒視徐逸,“央及,快告訴徐大夫,你用一味什麼藥?讓這位老庸醫開開眼界!”
“央及少爺,老朽的確想開開眼界!”徐逸咬牙切齒道。
他恨不能扇死這年輕人。
不知天高地厚。
“一味車前子,磨成細末,熬煮出來,再用米湯送下,三叔這腹瀉,立馬就能止住。”陳璟道。
“呵!”徐逸冷笑不止,“車前子,利尿之用!令叔父腹瀉不止,人都要熬幹了,央及少爺怕令叔父受的苦難少了,所以要給他添個利尿!”
有人偷笑。
其實剛剛,不少人有點期待的。
他們不知道陳璟的底細。見他一臉淡然,居然被唬住了,還信以爲真,猜測他可能真的深藏不露,期待他能說出個驚天動地的方子。
直到此刻,大家都無奈搖搖頭。
這陳璟,今天是瘋了嗎?
平時他好像挺穩重的。
今天是被陳七刺激狠了,喪心病狂了嗎?
“你怎麼誣陷央及!”陳七又笑道,“老大夫,你藥箱裡,帶了車前子嗎?快拿出來,讓三叔服下。等三叔好了,你就知道央及的厲害,是不是,央及?”
拿出來啊,趕緊給三叔服下啊。
等沒用的時候,看老子怎麼踩死陳璟這孫子!
若是治死了三叔,就更好了,正好送官,讓你孫子死在牢裡。把你們七彎巷都送官,以後清筠就歸我了呢!
哈哈,陳七在心裡大笑不止。
徐逸也從未沒受過這樣的刺激,心裡承受能力比較差,被陳七牽着鼻子走,果然從藥箱裡,甩出車前子。
“這不是胡鬧嘛!”陳二老爺見他們越來越過分,居然把治病當成賭氣,知道不能在任由他們鬧下去了。
特別是徐逸,還是這老大夫,居然也沉不住氣,被孩子說了兩句就急了!
若是出了人命,陳二老爺少不得要受責罰。今日,他是這裡坐鎮的,他需得負責。
“末人,央及,你們都出去!”陳二老爺冷了臉,呵斥道。
陳七陳瑜,字末人。
“二叔,我出去不要緊啊,央及怎麼能出去?三叔這病,還治不治了?您不盼着三叔好?”陳七把矛頭又轉向了陳二老爺。
這話,讓陳二老爺也氣了個倒仰。
“混賬!”陳二老爺發火,“你這般挑撥,意欲何爲?滾出去,否則我叫了你父親來!”
“叫我父親來,我也是這話!”陳七一步不讓,根本不把二叔放在眼裡,“央及的醫術,整個兩浙路都無人能及呢,你們居然不讓他給三叔看病,這是要害死三叔啊!”
陳二老爺也氣得青了臉。
“誰說央及有醫術!”陳二老爺呵斥,又盯着陳璟,恨不能把這孩子也打一頓,讓他胡鬧。
敢說這樣的大話,簡直不知死活!
“他自己說的。”陳七指了陳璟,“你問他啊!”
陳二老爺就狠狠瞪着陳璟。
“二伯,三叔再也經不起折騰了。我這方子,保證藥到病除。”陳璟看着陳二老爺的熊熊怒焰,依舊不見情緒起伏,淡淡道,“若不是三叔病情危急,我也不敢這般冒昧。這樣吧,我同三叔說幾句話,您看如何?”
狂妄!
陳七就喜歡這狂妄!
陳璟已經順着陳七給他豎起的杆子,越爬越高了。
梢間和臥房,只隔了一道簾幕,外面的爭吵,陳三老爺在裡頭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他們爭執這過程中,陳三老爺又拉了三回,都是拉光水。
最開始,陳璟說陳三老爺脈微欲絕,只剩下一口陽氣,陳三老爺覺得正是如此。徐逸還說有熱,陳三老爺感覺不到自己有任何的熱。
他是真的怕了。
再拉幾回,他就要虛脫而亡。
他現在,不敢吃東西,不敢喝水。不管吃什麼、喝什麼,立馬就要拉出去。拉的過程,比吃的過程痛苦多了,他寧願不吃。
他都好幾天滴米未進。這種情況下,徐逸還要給他傾瀉,他怕是扛不住啊!
“你......你去請你二伯和央及進來。”陳三老爺拼了一口氣,對兒子陳琳道。
陳琳是個沒主見的人。
他道是,立馬出來。
陳二老爺和陳璟就掀起簾幕,進到了臥房。
臥房能聽到梢間說話,自然,梢間也能聽到臥房的聲音。
陳七在外面側耳傾聽。他真怕三叔不同意讓陳璟整治,否則今天他這局,就白設了,也浪費了這麼多口水。
結果,陳七聽到他三叔有氣無力道:“……就用央及的方子吧……央及這小子,自己買了本棋譜,就學得了無人能及的棋藝……醫術,還能比棋藝難?央及說他自己看透了書,他就是看透了的,我相信央及……”
切!
明明是陳七希望的結果,但是聽到這裡,陳七仍是覺得不爽:哼,相信央及!等他治死了你,你就去閻王跟前哭吧。
“二伯,我這方子呢,雖然看起不起眼,卻絕對有效。現在,我怎麼解釋,也能給人反駁的機會。聞言不如眼見,讓三叔喝下去,試試看。二伯,您看,米湯是無毒的,車前子更不會傾瀉,就一味藥,喝下去怕什麼?”陳璟見二伯還在蹙眉,就轉而對他道。
陳二老爺還是不放心。
但是,老三自己說相信陳璟的,衆多兄弟和子侄都聽到了。哪怕他死了,也是陳璟的責任,就和陳二老爺沒關係。
摘清了關係,陳三是不是被治死,陳二老爺就沒有那麼關心了。
“好吧……”陳二老爺終於答應了。
陳七在外面聽到了,也是開心非常。
他挖了個坑,陳央及那小子使勁往裡跳,攔都攔不住。現在,他終於跳進來了,陳七準備埋土了!
舒坦吶!
等陳二老爺和陳璟從臥室出來,陳七就跟着陳璟。
“快,去廚房要了米湯……”陳七很殷勤。
陳璟道了句謝謝,就開始磨車前子。
其他人,都在等結果。
徐逸也沒有走。他受了這麼大侮辱,不等個結果,他怎麼甘心?
車前子磨好了,陳璟去煎藥,陳七跟着他。
“央及,你若是治好了三叔,我送你一份大禮!”陳璟在廚房煎藥的時候,陳七湊在一旁,笑着哄道,“你想要什麼?”
陳璟認真想了下,道:“以後,你見到我,就作三個揖,畢恭畢敬吧!”
這是要陳七尊重他。
“好,沒問題。”陳七哈哈笑道,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若是沒治好,你可敢接受懲罰?”
“自然了。”陳璟道。
“那好,若是治不好,你就掛一塊‘吾乃狗’的牌匾,脫光上衣,從旌忠巷爬回七彎巷,如何?”陳七笑着道。
陳璟看了眼陳七,笑了笑,道:“好,一言爲定!”
等陳璟熬好了藥,從小廚房回到梢間的時候,陳七跟在他身後,一臉的笑。他沒有跟着陳璟進臥室,而是招呼了陳十和陳十一,跟他們耳語幾句。
陳十和陳十一滿臉壞笑,快步跑了出去,好似去辦什麼事。
“他們要幹嘛?”有人看見了,悄聲嘀咕。
“捉弄人唄。”另一位堂兄回答,“末人這是要整死央及……”
臥室裡,三叔就着米湯,把車前子藥湯喝了下去。
三叔的兒子陳琳有點緊張。
陳二老爺也緊張,真怕治死了。
陳璟倒悠然。
其他人也在等結果。
陳七則很得意,一直在笑。
徐逸也是冷笑:車前子、米湯,呵呵,要是治病這麼容易,還要大夫做什麼?愚昧。這戶人家,仗着有錢就這般欺負大夫,哼!沒有大夫,錢能買到命嗎?
梢間的衆人各懷心思,臥室的衆人也是情緒各異。
時間慢慢流逝。
很快,一刻鐘就過去了。
梢間裡,有人沉不住氣,低聲道:“一刻鐘了,三叔沒有去拉,這是好了嗎?”
陳七依舊微笑。
一刻鐘就知道是不是好了?可笑呢。
然後,半個時辰過去了。
徐逸先坐不住了。
陳三老爺這病,一直都是徐逸看的。自從發病,陳三老爺吃什麼,立馬拉什麼,甚是拉光水;不吃的東西,最多也撐不過半個時辰,就要去拉一次。
如今半個時辰過去了,臥室裡居然沒有動靜!
陳七卻不知道,他依舊在幻想美好的場景:掛着‘吾乃狗’的牌子,從旌忠巷爬回七彎巷,哈哈,想想就好開心!
這時,陳十已經回來了,一臉壞笑跟陳七耳語:牌子做好了。
陳七眉眼飛揚,開心極了。
半個時辰過去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
徐逸坐不住了。
一個半時辰過去了,陳七臉上的笑也掛不住了。雖然他不停安慰自己,仍是感覺有點棘手。
兩個時辰過去了,陳二老爺終於從臥房出來。
衆人立馬把目光投在他身上。
“沒想到,央及的確醫術高超,老三已經不拉了,睡着了!”陳二老爺笑着道。
哐噹一聲,陳七從椅子上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