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璟的丈母孃願意賣田賣地幫陳璟娶媳婦,哪怕是放在後世,思想更開放先進的年代,這樣的丈母孃也是難能可貴的。
所以,陳璟願意坦誠。
他的安宮牛黃丸普天之下聞名,但是他到底賺了錢這件事,外人未必清楚具體的數目,只知道他賺了些。
鄭王府和嘉和郡主肯定聽說過安宮牛黃丸,卻沒有把這件事和陳璟聯繫起來,大概還沒弄明白那是陳璟的傑作。
她們是真的不知道陳璟有錢。
不過,將來還是會知道的。
說不說,都一樣。現在說了,還能落個坦誠實在的好印象。
陳璟踏實想去嘉和郡主,也不願意太過於玩陰損的,願意誠實相對。
“央及,你的錢要自己藏好!”鄭王妃疼女兒,連帶着也疼女婿,“你暫時不要拿出來,也不要拿這麼多,就拿三十萬兩,等王爺期限的最後一天拿出來。否則他們知曉你有錢,少不得後患無窮!”
鄭王妃關心女兒以後的生活,她不想讓陳璟用錢貼鄭王府。
但是,鄭王未必會這麼想。
陳璟是有大財的,鄭王想借錢,陳璟能不給?一旦給了,就不會還了。鄭王野心勃勃,處處需要用錢,陳璟到時候只怕成爲鄭王的小金庫,他不會心疼陳璟賺錢不易。
所以,陳璟的實力,還是要儘量隱瞞!
“我聽您的。”陳璟道。
鄭王妃滿意的點點頭。
嘉和郡主的一顆心,終於放到了肚子裡。
陳璟在家裡靜養。
在見鄭王妃和嘉和郡主之前,楊之舟就把這件事,告訴了陳璟。
楊之舟知道鄭王說出如此天價、不可思議的聘禮數目,是爲難陳璟。讓陳璟知難而退。
可是楊之舟不在意,他知道陳璟有錢。
陳璟聽到“三十萬兩”這個數字,並沒有介意什麼。他既然想要娶妻。那麼付出再多,陳璟亦是願意的。娶妻豈能敷衍了事?
何況只是錢財這種身外之物。
當初他都能給惜文四萬兩,他未來的妻子,給多少都是應該的。陳璟既然打算和她過一輩子,身家性命都可以交給她!
楊之舟卻怕陳璟多想,笑着跟陳璟解釋:“京裡嫁女兒,多少聘禮,就是成倍的陪嫁,這些都有賬目可查詢。鄭王自負是皇子,他不會私吞你的聘禮。
你這三十萬兩,要麼鄭王臨時改變主意,要麼將來成倍給嘉和郡主做陪嫁,到時候還是你的。”
這點,陳璟都明白。
可是楊之舟沒有仔細說一點:最後的陪嫁,其實不是陳璟的,而是嘉和郡主的。女人的陪嫁是有律法保障的,婆家和丈夫不能擅自挪用。
陳璟記得沈長玉當年跟他說過,因爲他母親陪嫁豐厚。而他父親想要卻沒資格拿,對他們兄妹三人意見很大。
這麼說來,陳璟更願意給這筆錢了。
他想讓嘉和郡主有筆更豐厚的陪嫁。她是郡主。她理應嫁得更風光、更有經濟上的保障!
地位身份,陳璟給不了她,唯有在錢財上彌補了。
陳璟也很自信,將來他遇到困難需要用錢,嘉和郡主會毫不猶豫拿出錢給他的。
“央及,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惜文聽說了這件事,也甚是喜悅。
這姑娘不通庶務,對錢財沒什麼概念,比陳璟會不善理財。錢財對於她而言。是毫無意義的。所以能拿得出來,替陳璟娶到媳婦。惜文就覺得這錢有意義,而不是心疼花了大錢。
“是啊。我也沒想到。”陳璟笑道。
陳璟和惜文很高興,鄭王倒沒有放在心上。
鄭王肯定陳璟拿不出那麼多錢,過不了多久,楊之舟回來推卻這門親事的。
京裡的天氣,越來越冷了。
轉眼間,就到了臘月。
臘月伊始,下了場暴雪。雪似飛絮,漫天揮灑,屋脊樹梢全是白皚皚的,晶瑩剔透。
陳璟還在養病,哪裡也沒去,躺在內宅看書。他心裡有了個打算。
“回到江南之後,先辦成藥廠,將成藥規模化生產,降低成本,往全國推銷。
等成藥廠有了起色,就在各地開設玉和堂分號,專門賣自家的成藥。
等分號再有了起色,我就要開設學堂,專門傳授製藥、看病等技藝,把我這身本事傳承下去。也許將來到了民國年間,中醫還是會收到排擠和誤解,慢慢落寞,但是這中間的過程,也許能多解幾個病家的痛苦,就算我對醫藥事業的反哺了。”
他想得有點出神。
這些都只是初步的打算。
以後到底怎麼辦,實施起來肯定特別難,而且不是一下子就能成事的。
陳璟需要再細緻做出計劃。
他想着心思,惜文坐在他身邊,正在縫製一件中衣。跟了陳璟之後,惜文的琴棋書畫已經不練習了,只主攻針黹女紅、做飯做菜做點心等。
從前是賣藝,現在是過日子,每一樣都要用心。
“老爺,鄭王府的五太尉來了。”下人進來告訴陳璟。
陳璟立馬起身,出去迎接了五太尉。
五太尉穿着一件天藍色的風氅,一張臉凍得通紅,嬌憨單純。
他拿了一個小匣子給陳璟,對陳璟說:“你和我姐姐的事我聽說了。我爹有心爲難你,我也明白,但是我姐姐誠心和你好,我也出不上什麼力氣。
這裡頭有點銀票,是我問親戚朋友借來的,你先拿着,若是不夠,你再開口,我再去幫你湊!”
陳璟拿着這匣子,一下子就覺得千斤重。
鄭王妃要幫他籌錢,五太尉也幫他籌錢。
外頭仍是鵝毛大雪紛飛。那雪似棉絮。一蓋一層溫暖,讓陳璟看着都暖和。
陳璟把匣子還給五太尉,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已經籌到錢了。”
“真的?”五太尉震驚。“那麼多錢,你從哪裡籌到的?”
五太尉聽到消息之後,立馬去籌錢,籌了十天,才借到一萬八千兩。
他幾乎是把親戚家全部借了一遍,其中一萬五千裡,是他舅舅給的,他舅舅有錢。其他親戚。只當他是個毛孩子,不肯多借。
陳璟不是京城人士,又不認識什麼人,五太尉很難想象他從哪裡借得如此多的錢。
“你不是準備算了吧”五太尉有點擔心,“陳神醫,你可別泄氣啊。你一泄氣,我姐姐就完了,她可是死腦筋,認定你的。”
五太尉爲人單純,陳璟有錢這件事。鄭王妃和嘉和郡主沒有告知他,怕他嘴巴不管事,輕易說出去。
錢財不能外露。這件事誰都知道,可是五太尉未必清楚。
他一點也不知道人世險惡。
“我沒有泄氣,我真的籌到錢了。”陳璟跟五太尉保證,他也沒有告訴五太尉實話,“你姐姐那麼好,你們又對我如此好,別說錢,命我都願意給。”
五太尉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
誰對陳璟好?
五太尉沒怎麼關心和陳璟。他雖然很敬佩陳璟,卻跟陳璟來往稀疏。
他拿着這個小匣子。就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拿回去吧,把錢退回給親戚朋友。”陳璟對五太尉道。“聽話!”
一萬八千兩,也是非常巨大的一筆錢。若是丟了,鄭王得打死五太尉不可。
“你沒騙我?”五太尉一再問,恨不能讓陳璟把錢拿出來,給他瞧瞧。
“真的沒有騙你。”陳璟保證。
五太尉將信將疑,還是滿腹心事的走了。離開之後,五太尉沒有離開去還錢,而是放在身上,等着四天後,看陳璟是否真的拿出錢。
陳璟回到內院,惜文問什麼事,他就如實告訴了惜文。
惜文不免一笑,對陳璟說:“嘉和郡主的孃親和弟弟,真是好人。”
陳璟也這麼覺得。
“行了,要人家一家人都好,那是可遇不可求的。有幾個真心實意的,就很難得了。這門親事就是死了也要攀上。”陳璟對惜文道。
“央及這樣說話,我愛聽!”惜文笑道,“男人討媳婦,就是得拿出土裡刨食的幹勁,得拼命!”
陳璟哈哈笑,問她:“你怎也會說土裡刨食這種粗話?”
惜文學的是風雅,賣弄的也是風雅,她突然說出這麼鄉土的話,讓陳璟大笑不已。
“我也是苦人家出身嘛。”惜文佯作悲悲切切的。她一邊做針線,一邊給陳璟唱起了一曲怨婦曲。
丈夫拋棄糟糠之妻進京趕考,妻子在家裡侍奉公婆還被虐待,結果災荒之年,妻子吃糠吃土,將口糧留給公婆,只剩下半條命,丈夫還另取豪門女,唱起來讓人愁斷腸。
惜文聲音柔婉低媚,唱得那個悲傷。
“好聽嗎?”唱完了,她問陳璟。
“好聽。”陳璟真心讚美,“尼姑唸經都沒這麼好聽!”
惜文慢半拍才反應過來他是在罵她,當即放下手裡的活計,撲了過來要掐死陳璟。
陳璟護住臉,不讓她掐臉,他覺得惜文比從前暴力多了。
“最近總是需要打架。”陳璟想,“在外頭和齊王打,回到家和惜文打,怎麼身邊的人都變得愛動手了,什麼緣故?”
想着,他已經把惜文制服了,壓倒在炕上。
惜文纖長的玉臂,攬住了他的脖子,順勢攀上來吻住了陳璟,和他膩歪在炕上。
兩人越吻越甜蜜,最後膩了半個下午,愣是沒出門。
外頭的雪越來越大,積雪盈丈,兩旁的小徑被大雪淹沒。
終於到了臘月初五,陳璟要去鄭王府提親了。
他的銀子已經讓錢莊的人提前預備好。
錢莊也有錢莊的難處。
“三十萬兩現銀,需得時間準備啊。”錢莊的大掌櫃,點頭哈腰求陳璟多給些時間,讓他們好做打算。
陳璟不太瞭解古代的金融系統,但是哪怕是擱置在現代,帶一個分行一下子拿出大筆數目,也有提前預約的。
於是,陳璟沒有爲難錢莊,對大掌櫃說:“臘月初五的巳正,現銀一定要送到鄭王府。”
“是是是。”大掌櫃仍是覺得爲難,卻不敢再和陳璟糾纏,怕得罪陳璟這個大主顧。
初五早上,陳璟又去催了一遍,大掌櫃說:“您放心吧,巳正一定準備好,給您送過去。現在還缺一筆現銀,已經進城了,還在清點。要不,您再等等?”
“巳正,一定要準時。”陳璟無奈道。
他着實沒想到現在的錢莊這麼麻煩。
陳璟自己先去。
惜文幫他準備好衣裳,又替他梳頭,認認真真打扮他,像盼着兒子娶個漂亮媳婦回來的老媽子一樣,惜文高興又忐忑,不時的叮囑陳璟,讓他別犯錯。
陳璟一再跟惜文保證沒事,這纔出門,先去了楊之舟府上。
楊之舟帶着陳璟,用過早膳,兩人一起往鄭王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