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寧伯世子喝了藥,沒過半個時辰就開始清泄如注。
他心裡慌了神,立馬派人去把陳璟和齊王都找了來。
陳璟很快就到了,比齊王更先到了。
“......大黃原本就是清熱解毒、功積導滯的。您的熱毒熾盛,已經極其猖狂。清泄不過是讓導滯。您若是聽我的,不妨事,繼續喝,喝完爲止。”陳璟對邕寧伯世子道。
他語氣非常肯定,沒有半點害怕。
一旦病家吃了藥,病情有了反覆,多少御醫會感覺很害怕,連忙減輕了劑量。而陳璟絲毫不爲所動。
邕寧伯世子有幾分膽怯,想從陳璟臉上看出點什麼。
陳璟卻點點頭,道:“您喝了這方子,說明您盼着病好,也信任我幾成。我就不能對不起您這幾分信任。藥還是繼續喝,明早起來,您定然會覺得不同。”
人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邕寧伯世子突然有點感動。
猶豫個什麼勁,喝都喝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那行,我還喝。”邕寧伯世子咬牙道,“不過,你不能走,要留在我府上。萬一我晚上出了事,找不到你的人。”
有陳璟在身邊,他放心些。
“......你莫要害怕,在我府上,自然還是客人。只是萬一我狀況不好,你能及時救我。”邕寧伯世子道,“除了你,其他人也看不出好不好。”
他怕陳璟以爲自己要綁架他,故而解釋說,陳璟仍是客人。
“行,我住到您把藥喝完爲止。”陳璟笑道。
邕寧伯世子點點頭。又喝了一碗。
中間停頓了兩個時辰。
齊王也來了。
陳璟和齊王沒事,歇在外院的小廂房裡,兩人開始下棋。消磨時光,等待邕寧伯世子的病癒。
齊王棋技高超。在京城罕有敵手。故而,他一開始和陳璟下棋,隨心所欲的,並沒有重視。
他走了幾步,陳璟就看出了他的水平,頓時打下殺手,把齊王殺得一敗塗地。
和水平低的人下棋,必須謙讓。他纔會覺得有意思,繼續和你下。和水平高的,就必須拿住真本事,這樣他才能認真對待。
陳璟想認真和齊王下。
果然,齊王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已經敗北。他驚呆看着棋枰,半晌囁嚅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王爺承讓了,小勝一回。”陳璟笑道。
齊王立馬就聚精會神。
第二盤的時候,齊王棋風犀利,步步險招。要把陳璟逼死之感。
陳璟應對他,還是綽綽有餘。
齊王又輸了一盤。
這下子,齊王就知道並不是自己大意。而是陳璟是個中高手。他再次整理情緒,認真和陳璟下。
一口氣,齊王輸了五盤。
陳璟還在那邊說:“怪無趣的,改日再下吧。”
不屑和齊王對弈。
齊王氣得吹鬍子瞪眼。
“好小子,不贏你幾回,你還不知道我夏須林的厲害!”齊王咬牙道,“再來。”
齊王下棋輸給了陳璟,還急眼的事,被丫鬟學給了邕寧伯世子聽。
邕寧伯從前經常被齊王殺得片甲不留。如今聽說齊王自己輸急了眼,就知道報仇的機會到了。立馬從牀上起來,跑到外院看陳璟和齊王下棋。
“哈哈。夏須林啊夏須林,你往日總是欺負老子,今天遇到高手了吧?”邕寧伯世子在一旁幸災樂禍。
這麼一高興,居然感覺不到難受了,邕寧伯世子看得興致勃勃的。
齊王輸了七八盤,已經知道沒有任何僥倖了,陳璟的棋藝就是遠勝他的。
他並不是個輸不起的人。況且下棋不過是娛樂,輸了又有什麼相干。
齊王不生氣,反而非常高興,有生之年能遇到這樣的高人。
“來,再下兩盤我瞧瞧,看看須林是怎麼被陳大夫打敗的。”邕寧伯世子興致勃勃道,精神前所未有的好。
陳璟就看了眼齊王。
齊王知道,這樣可以轉移用邕寧伯世子的注意力,故而答應了。
他和陳璟下了一下午棋,邕寧伯世子就看了一下午。
外面的小廂房,沒有隔冰,也沒有丫鬟打扇,有點小熱。
邕寧伯世子滿頭大汗,但是他沒有喊半句熱。
心裡不熱,外頭的熱都是小事。
齊王留意到了,知道自己的摯友即將痊癒,大喜。
他不動聲色,繼續跟陳璟下棋。
到了黃昏,晚霞披將下來,滿園的花草樹木似雲錦鋪就,絢麗多姿。
陳璟放下了棋子,問在旁邊看了一下午棋的邕寧伯世子:“世子爺,您現在感覺如何?”
邕寧伯世子微愣。
感覺如何?
他沒什麼感覺啊,就是痛快!
陳璟每一盤都將齊王殺得片接不留,不管齊王多麼強行攻擊,最後都潰不成軍,讓邕寧伯世子感覺暢快淋漓,從頭爽到尾!
“好!”邕寧伯世子想了半天,用一個字感嘆道,“看陳兄弟下棋,我不枉此生啊!我還沒見過誰的棋藝這麼高超呢!”
他哈哈笑着,打了幾下扇子。
齊王含笑不語。
陳璟也微微頓了下。
邕寧伯世子這才反應過來,已經是黃昏了。庭院淺綠淺翠,全部籠罩在斜陽裡,被夕照染得格外華麗妖嬈。
這說明他已經看了一下午的棋!
而他,居然沒覺得熱!
沒有放冰塊的房間裡,他不覺得熱了!
“這......”邕寧伯世子怔愣片刻,又驚又喜,“我這就是好了?”
他的情緒很激動。
“應該是好了一大半。”齊王終於笑着開口。
邕寧伯世子想到自己發病以來,承受非人的折磨,苦不堪言。如今。居然有了好轉的跡象,幾乎喜極而泣!
“神醫,真乃神醫!”邕寧伯世子激動道。“陳神醫,我要給您磕頭......”
他很麻利要跪下。給陳璟磕頭。
自從生病以來,邕寧伯世子四處求醫,吃了多少藥,都無濟於事!
陳璟從一味藥,就將他的惡疾減去了大半,眼瞧着就要痊癒了,豈能不感激?
“您快別這樣!”陳璟已經扶住了他,“既然回了門手藝。豈能見死不救?我不過是盡了本分,你莫要多禮。”
邕寧伯世子高興得眼淚汪汪的。
陳璟如實說,他倒真的沒有跪拜,想着以後再報答陳璟。
“時候不早,我先回家了。”陳璟笑道,“我開方子的藥,你按方服用完,這病就能痊癒。無需再添加什麼補藥,你的熱毒瘡瘍自然會好。”
邕寧伯世子這個時候,已經把陳璟的話當聖旨了。
陳璟說一句。他點下頭,非常的認真。
邕寧伯世子繼續把陳璟開的藥喝完。這中間,他仍是清泄不止。但是他已經不害怕了,知道這是清泄熱毒。
三天之後,邕寧伯世子終於把陳璟開的二十斤大黃的藥劑喝完了。
早起的時候,還拉了一回。
邕寧伯世子照陳璟的吩咐,正常吃飯。吃完之後,立馬又拉了。兩個時辰之後,他又吃了一回飯,這次肚子仍是有些不爽利,卻沒有拉出來。
到了下午。已經能正常吃喝了。
外頭林影生煙,烈日炎炎。邕寧伯世子坐在家裡,覺得有點熱。但是。這種熱是浮於表面的,不像之前心頭那種難以忍受的燥熱。
“陳央及救了我一命!”邕寧伯世子想,他知道自己已經好了八成。
他非常高興。
到了第五天,早起的時候有點陰涼,邕寧伯世子穿起了直裰。
他發病以來,都是打赤膊。
這還是第一次穿衣。
穿上之後,並沒有燥熱感,邕寧伯世子情緒很好。
他的妻妾甚至僕人們,都知曉他痊癒了,分外歡喜,就連老伯爺和夫人也喜歡。
吃過早膳,邕寧伯世子還在想,用什麼感激陳璟的時候,突然聽到下人道:“世子爺,宋左院判來了。”
邕寧伯世子頓時不快。
他自從發病,一直很信任宋左院判的。不成想,此人沒有任何良方救他,反而爲了自己的名聲,誣陷陳璟。
“幸好有齊王作保,否則我就要輕聽宋宗信的話,將陳央及趕走了!”邕寧伯世子想到這裡,一陣無名之火,騰騰上了臉。
他的臉因爲生氣而漲紅。
這個,還真的是宋宗信的錯。病家都是寄希望於大夫,假如大夫攻擊另一個大夫,病家是容易相信的。
邕寧伯世子對宋宗信一肚子的怒火,卻見宋宗信走了進來。
“世子爺,您怎麼起來了?”宋宗信熱絡道,故作關切,“我瞧着您尚不如從前,快回去躺着!”
宋宗信一進門,瞧見邕寧伯世子雙頰漲紅,似熱毒在身,不知他是生氣,還以爲他是病情惡化,頓時大喜。
宋宗信一直留意邕寧伯府的事,想給陳璟一點顏色瞧瞧!
只是,邕寧伯府規矩嚴,宋宗信打聽不到他們府上的消息。
打聽了半天,才知道陳璟給世子爺開了二十斤大黃這件事。
宋宗信當即大喜:“大黃乃是寒涼極致的藥物,又清泄,陳央及這次要害死邕寧伯世子了!”
而後,邕寧伯世子吃了藥,是什麼情況,宋宗信也打聽了,沒打聽到。
邕寧伯府下人的嘴巴比較嚴。
但是,宋宗信對自己很有信心,他知道邕寧伯世子的脈案,也知道二十斤大黃的作用,肯定會要了邕寧伯世子的半條命。
宋宗信等了五天,心想:“邕寧伯世子這個時候,肯定只剩下半口氣了,我需得去看看,假如邕寧伯世子死了,陳央及也就是死路一條!”
現在一看,果然將邕寧伯世子神色不太正常,宋宗信大喜。
他關切的神色裡,有幾分得意藏匿不住。
“什麼尚不如從前?”就在宋宗信暗自高興的時候,邕寧伯世子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頓時大怒,“你是哪裡的大夫,沒有問診,就敢詛咒我不如從前?”
他幾乎是暴怒。
宋宗信愣住。這個時候,宋宗信才注意到,邕寧伯世子穿了直裰。
自從發病以來,邕寧伯世子都是熱的不耐煩,連中衣都穿不得,更別說直裰。
而現在的天氣,比之前熱多了。
假如沒有好轉的話,邕寧伯世子是不可能穿直裰的。
宋宗信感覺有一瓢涼水,從頭潑到腳,讓他渾身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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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寬容和等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