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溫榮摔下了馬背,當場昏死,讓整個馬球場陷入混亂。
能到這種昂貴馬球場的,多半都是杭州有頭有臉的子弟。他們都認識都轉運使周宸,和周宸的獨子周溫榮。
邢文燋更是臉色慘白。
周宸可是把周溫榮託付給他的。
開場之前,邢文燋親自檢查過周溫榮的坐騎,那是匹溫順慣用的賽馬,周溫榮從前也騎過,從來沒有出事。
邢文燋有責任照顧好周溫榮。
這方面,邢文燋很講究信用。他一時間,邢文燋也感覺手腳發軟。他最先跑到了周溫榮的面前,將他軟軟躺在地上,渾身都是血,邢文燋一口氣喘不上來。
“榮兒,榮兒......”周宸也疾步奔跑過來。這麼大的年紀,周宸如此快速飛奔,神速到了周溫榮跟前,淒厲喊着孩子的名字。
球場的管事,早已去吩咐城裡的大夫,過來瞧周溫榮。
等陳璟趕到的時候,周溫榮身邊圍滿了人,怎麼也擠不進去。站在人羣后面,也能聽到周宸撕心裂肺的喊聲。
陳璟努力擠了進去。
最後,陳璟和幾位趕過來的大夫,把周溫榮擡回了周府。
周溫榮摔得渾身是傷,昏迷不醒。
“把這幾位大夫,全部請到杭州,要快!”周宸沒有花太多的時間去傷心。孩子擡回了府裡,昏迷不醒,要怎麼救治,陳璟和幾位大夫都覺得棘手,周宸就開始回想兩浙路比較有名的郎中,讓家裡人去請。
他一口氣請了八位。都是兩浙路德高望重的。
其中,越州蕭縣的唐乾老先生,排在第一位。
周溫榮摔得昏死、被擡回府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內院。周溫榮的母親及幾位父妾,都聞信而來。一時間。屋子裡哭聲震天。
周宸大發脾氣:“誰也不許哭。”
女人們就抽抽搭搭的,小聲啼哭着。
杭州的大夫們,圍了一屋子,都在診斷。
陳璟又被擠到了最外面。
邢文燋就趁機,把陳璟拉了回來,問他:“央及,溫榮到底傷得重不重?他那個樣子,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從快速奔跑的馬上摔下來。無疑是腦外傷昏迷。
肯定也有內傷。
什麼時候能醒過來,陳璟不敢說。他給周溫榮把脈,覺得周溫榮的情況不容樂觀。若是不慎,很可能腦死亡,從而無法醫治。
“傷得挺重,二哥,你需得有準備。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醒過來,不過,當前你得幫個忙,派人回望縣。從我的玉和堂裡取十顆安宮牛黃丸過來。”陳璟道。
“安宮牛黃丸?”邢文燋反問,“做什麼的?”
“我瞧着周公子這傷,一時半會兒難以醒過來。過不了多久也會發燒。安宮牛黃丸能安心宮,退燒醒神,開竅甦醒。”陳璟解釋道,“也許能用得上。”
“真的?”邢文燋倏然興奮,甚至有點失態道,“安宮牛黃丸能救活他?”
邢文燋平常看上去,很是老練。這次,他有點慌了手腳。周溫榮是周宸的獨苗,簡直是周宸的命根。
若是周溫榮死了。周宸就算是斷了香火。周宸這幾年納了好幾位美妾,都沒有兒子。以後估計就更難了。邢文燋此刻非常自責。
他應該阻勸周溫榮的。
“不是,二哥。”陳璟不敢給人無謂的希望。只得保守道,“是以防萬一。二哥,你且寬心,大夫們都會竭盡全力的。”
邢文燋微微頷首。
他頗感失望。
饒是如此,邢文燋仍是派人,帶了陳璟的書信,去望縣玉和堂取安宮牛黃丸。因爲是急用的東西,邢文燋的小廝快馬回望縣,兩天就趕了個來回,取了十顆過來。
這兩天,兩浙路好幾位德高望重的大夫,都守在周府。
周宸更是沒有闔眼,雙目通紅。
“到底什麼時候醒?”這兩天,周溫榮一直都處在深度昏迷之中,周宸按捺不住,衝大夫們發火。
他也派人去京裡請了大夫。
周溫榮深度昏迷,而且開始發高燒了。
哪怕這高燒能退下去,也未必可以醒過來。這幾天,唐老先生和幾位大夫,紛紛用了各種辦法嘗試,都無法把這高燒退下來。
“周大人,這事急不來。”唐老先生對周宸道,“咱們都在貴府,必然要盡全力。”
“盡全力?你們到底怎麼盡的全力?還是說,一個個都沒有本事,都是混飯吃的?”周宸一天沒睡,精神處在奔潰的邊緣,脾氣極壞。
陳璟一直沒說話。
直到他的安宮牛黃丸到了,陳璟才上前,對周宸道:“周大人,不如試試我的安宮牛黃丸?雖然未必可以甦醒,至少能把這高燒降了下去......”
周宸轉頭,看了眼陳璟。
其他大夫也都看着陳璟。
唐老先生趁機也道:“陳大夫的安宮牛黃丸,的確有退燒奇效。”
“用了什麼丸,榮兒能醒過來?”周宸問。他聲音嘶啞,卻不乏凜冽之氣,雙目如鈴盯着陳璟,希望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
“這個,不能保證......”陳璟道,“只能退燒。”
“那還有什麼用!”周宸冷冷道,並不高興,但是他也沒有拒絕用安宮牛黃丸,只是求證般又問,“再說,這安宮牛黃丸是什麼藥,哪裡來的?可是宗德堂的新藥?”
“不,是我的祖傳藥。”陳璟道。
周宸眼眸一沉。
他還想問什麼,外頭的小廝進來說:“太醫院的宋左院判大人到了。”
太醫院的院判,等於副院長。一般的太醫院,都設兩個院判,都是正六品的官。
周宸居然請到了太醫院的左院判,還讓他千里迢迢這麼快趕到了杭州。簡直是神速。可見,他應該是動用了宰執府的關係。
不過,轉念一想。再神速也不可能兩天從京城趕到杭州的。陳璟心裡過了下,並不太想深究。他的心思。還在周溫榮的病上。
“兩天,宋左院判竟然來得這麼快?”有人也和陳璟一樣的疑惑。從京裡到杭州,哪怕最快的馬,也要十幾天。不可能兩天就到了此地的。
“宋左院判這些日子在蘇州,所以很快趕來了.....”有人低聲回答。
“在蘇州做什麼?”
“這個嘛......”說話的人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生生把人的慾望都吊了起來。他是從蘇州來的,聽到了一些傳言,想說又賣關子。
陳璟聽着他們說閒話。目光卻緊緊鎖住了門口。
很快,就有個三十來歲的男人,穿着青稠布直裰,緩緩走了進來,氣度雍容。他臉色白皙,似養尊處優慣了的,神態冷漠。
看到諸位老大夫,這宋左院判也不行禮,只是淡淡看了他們一眼,就跟着周宸。進了裡臥去看周溫榮。
“這就是宋院判?着實年輕啊。”有大夫很驚訝看着這位院判大人,意想不到他只有三十來歲。
在場的幾位大夫,都是比較有名氣的。年紀比較大。除了陳璟,最小的也有五十歲出頭。而那位宋院判,只有四十來歲,又白皙紅潤,看上去更加年輕了。
這麼年輕就能做到太醫院的副院長,的確是厲害。
“他父親是宋效,從前太醫院提點。”有人解釋道。
太醫院的提點,就是太醫院最高的官,正五品。
宋左院判。原來是個官二代。
“原來如此。”大家恍然大悟,紛紛讚揚宋氏家學。不知道是不是出於真心。陳璟默默聽着,沒有說話。
過了約莫兩刻鐘。周宸突然從裡屋出來,對守在外面的衆位大夫道:“唐老先生、李老先生,請您二老進來說話。”
然後,他又看了眼陳璟,“陳大夫,你也進來說話。”
唐老先生是兩浙路的翹楚,李老先生是杭州的名醫,常在周府行走,管着周溫榮的脈案,請他們兩個進去,可以理解。
而周宸也請了陳璟。
這讓其他大夫都低聲議論起來。
“就是望縣那個陳央及啊......”
“這些日子,他可是出盡了風頭。”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真才實學啊。”
他們議論着,陳璟就跟了唐老先生和李老先生,進了裡臥。
這位冷傲的宋左院判名爲宋宗信,今年快四十了。只因他保養得好,養尊處優,看上去年輕幾歲,像個三十出頭的人。
“就是你說,你有方子給周官人退燒?”宋左院判沒等其他人開口,直接問陳璟,“是什麼藥?”
陳璟看了眼唐老先生。
唐老先生不着痕跡衝陳璟點了點頭。
陳璟就往前站了幾步,道:“是安宮牛黃丸。”
他把安宮牛黃丸的作用、功效、配料等等,都解釋了一遍。宋宗信聽着,不由撇撇嘴,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
“什麼藥,這樣管用?”宋宗信冷冷道,“別是瞎猜吧?回頭治不好,你倒是擔得起?”
“當初楊相的堂兄中風,只剩下半條命,就是靠幾粒安宮牛黃丸活命的。”唐老先生在一旁插嘴道。
周宸也突然想起來這件事了。
“楊相的堂兄?”宋左院判無疑不知道這個案子。這個案例轟動了江南,卻沒有傳到京裡。估計在京城的大夫們看來,南邊這些蠻子大夫,沒什麼大作爲。
“宋大人,不如試試吧?”周宸沒有回答宋左院判的問題,卻想用安宮牛黃丸。唐老先生的話,徹底打消了周宸的疑惑。
他現在,只想救活他的兒子。
給兄弟姐妹們拜年了,祝大家新年萬事如意,恭喜發財,闔家歡樂~~也感謝大家去年一年對我更新渣的寬容和體諒,給大家鞠躬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