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銀裝素裹,純白無瑕。
天和地融爲一體,似乎已經沒有分界線。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偶爾有和他們一樣,坐着雪橇的人經過,卻也很少。
常梓緋無法想象,像夏陽這麼愛熱鬧的人,怎麼忍受得了這種與世隔絕的生存環境。
“米風,夏陽這幾個月都沒有回家嗎?那他怎麼生活?”常梓緋忍不住問坐在前面趕車的人。
“沒有,他說打死他都不回來。回到家裡,到處都是雙雙的身影,他覺得很恐怖。每個星期我姨媽去看他,不過大部分時候找不到他。他跟那些愛斯基摩人混在一起,他自己也跟個野人沒什麼區別了。你們看到他,一定認不出他來。”
“愛斯基摩人?”常梓緋腦海裡一片空白,這些人她一點概念都沒有。
宇文冽看她一臉的茫然,隨口說了一句,“薩滿教聽過沒有?”
常梓緋點了點頭,“薩滿法師聽過,好像在某個什麼電視劇裡,忘了名字了。”
“愛斯基摩人也叫因紐特人,跟我們一樣,很多都是黃種人,信仰萬物有靈,或薩滿教。有一部分信基督教和天主教。夏陽這個時候應該又有精神危機,所以依賴這些人……”
“說得太對了!”宇文冽的話突然被米風打斷,“我表哥其實挺可憐的,你別看他笑呵呵的樣子,他十八歲就得抑鬱症,差點沒把我姨媽給嚇死。這次雙雙的事情,真擔心他跨不過這個坎。”
“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和雙雙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了?”常梓緋想從米風口裡探知一點消息。
米風搖了搖頭,“他什麼也沒說。只說以後他就住在這裡,什麼地方也不去了。我問他是不是介意雙雙以前有過男朋友,又整過容,他說不是。”
“這些事情你怎麼知道?”常梓緋大吃一驚。
米風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笑道,“你忘了,我可是跟她相過親的人!那女人很奇怪,第一次見面就跟我說了這些聳人聽聞的經歷,我開始以爲她是編的,故意想嚇唬我。我也沒想到是真的。不過,我表哥肯定不會介意這些。再說,雙雙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個處`女呢,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咳咳……”一陣冷風吹來,常梓緋瞬間被嗆到,咳了好一會兒,宇文冽輕輕地拍着她的背,“怎麼回事?受不了我們就回去?”
常梓緋使勁搖頭,很快平復下來,衝米風叫了一句,“沒事,我是被米風這麼直白的說法刺激到了。雙雙姑娘聽到了,一定要拿鞋底抽你。”
米風也笑了起來。
雪橇飛速行駛着,三個人說說笑笑,時間也快得很快。
他們走了大概有兩個小時,到了一處雪屋密集的地方。
常梓緋看到那些有一半被埋在地底下,只有一部分露出地面的雪屋,竟然想到了墓園裡的墳冢。放眼望去,一片荒涼,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米風不時停下來,問遇見的人。
常梓緋聽到米風一直在重複同一句話,“Where-is-Summer?”得到的回答大部分是,“There-is-no-summer-here!”看到最多的也都是搖頭。
甚至有人把他們當神經病看,跑到這麼冷的地方來找什麼夏天?!
偶爾有人給他們指路到下一個地方,但往往是到達他們指定的地方,夏陽不是前天來過,就是昨天離開,總之,這個人今天就是沒見到。
兜兜轉轉,一直到夜幕快降臨的時候,他們還沒有找到人。
米風終於停下來,回頭看向他們,“剛纔有個大伯說,早上看到夏陽坐皮艇去冰河捕魚了。冰河離這裡有點遠,如果我們現在趕過去,晚上可能就趕不回去了。你們倆什麼意見?”
“都找到現在了,也不差最後一趟,我們不去找找,說不定就錯過了。萬一他明天又去別的地方了怎麼辦?”常梓緋趕在宇文冽開口之前,想要堵住他的嘴。
果然,宇文冽看着她的目光,兇得跟暴怒的獅子沒什麼區別,“你逞什麼強?既然他自己選擇躲在這裡,我們找他有什麼用?”他邊說邊拉着她重新坐上雪橇,看向米風,吼了一句,“回去!”
“我不回去。”常梓緋即刻否定,“要回去你自己回去。米風,我們倆去找夏陽。他肯定就在冰河,我們一定能找到他。”
“……”宇文冽被她噎得說不出話來,看着她臉色被凍得通紅,聲音不由得低緩下來,“你那麼急,出了事怎麼辦?現在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急有什麼用?明天我們找多一點人來找,找到的把握更大。”
常梓緋明知道他說的很有道理,只是想到林曉霜現在挺着個越來越大的肚子,一個人在家裡,都沒人照顧,她心裡就特別難受。
如果不是因爲她,林曉霜不會有那麼複雜的經歷,更不會想着要在藍家向她逼婚的時候,給她替婚。她現在覺得,不是林曉霜對不起她,而是她欠林曉霜的,找到夏陽,是唯一讓她自己覺得心裡好受的方法。
宇文冽看着她眼圈有些紅,不知道是寒風吹久了的緣故,還是怎麼回事。心裡一軟,轉頭問了米風一句,“我們現在加快速度,趕到冰河,如果沒有找到夏陽,有沒有別的近路可以趕回去?如果趕不回去,你能找到避風休憩的地方嗎?”
米風立刻回答,“是有條捷徑,我差點忘了。如果回不去,在這裡留宿一個晚上,還是沒問題的。我和表哥一前每年都會來這邊,這邊認識的人也不少。”
“那趕緊出發!”宇文冽又衝米風大吼一聲。一邊脫下身上的一件大的羽絨服,套在她身上,把她整個人包在了裡面。
常梓緋看着他只穿了一件薄棉襖,她身上卻有兩件厚的羽絨服,不肯穿。
宇文冽卻已經抱着她,“別動!”幾乎是在命令她。
常梓緋只能雙手牽着他的雙手,用寬厚的袖子,把他的手同樣包裹在裡面。
他的手也漸漸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