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梓緋不知道該如何接她的話。
她雖然英文不好，但這兩個單詞還是聽得懂的，只是這兩個詞合在一起，讓她覺的毛骨悚然。
“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如果你覺得很不安，不想跟我坐在一起，沒問題，你可以離開，不需要考慮我的心情。因爲我沒有心，自然就沒有情。”
“沒有，沒有，華倫夫人，你想多了。”藍梓緋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她匆匆端起桌上的酒杯，輕抿了一口。
斜對面桌上突然坐了三個人，一個穿的是香檳色禮服，看起來有六十歲左右的光景，另外兩個穿的是深酒紅，看起來很顯老。
三個人應該也看到了藍梓緋和華倫夫人，臉上立刻顯現厭惡的神情。
藍梓緋聽到另外兩個人稱呼香檳色禮服的女人爲Mrs。Frank，她們說的是英文，像是故意說給她們聽，語氣很惡劣，對着華倫夫人指指點點。
倒是當事的兩個女人，都不說話。
最終，香檳色禮服的女人起身，提出換一個地方，耳邊才清淨下來。
“華倫夫人，你別在意她們的話，她們應該也只是說說而已。”藍梓緋心裡想着的是，不能得罪了這位華倫夫人，不然就是得罪了Frank，那麼對他們富雲就不利。
她突然覺得，她是不是太勢利了？
從私人感情來說，她不知道爲什麼，也沒有那麼厭惡眼前的這個女人，總覺得她應該有她自己的無奈吧。
華倫夫人低下頭，好一會兒才擡頭，眼睛裡全是眼淚，朝她擠出一絲笑容，“謝謝你，宇文夫人，你是第一個安慰我的女人。之前一直爲難你先生，我很抱歉。”
藍梓緋遞給她一張紙巾，也朝她笑了笑。
“Frank先生和我先生是忘年交，我先生同樣也是機師，有自己的航空公司。一開始只有我們三個人，那個時候我多麼幸福，因爲兩個男人都很愛我。我選了華倫先生，因爲感覺他像我的父親一樣。你也知道，女人都容易犯這樣的錯誤，總喜歡在自己的另一半身上，把生命中缺少的異性統統找回來。華倫先生大我四十五歲，以前從來沒有考慮過年輕的差距會有什麼問題，現在卻感覺，那其實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你覺得呢？”
感覺到藍梓緋一直在沉默，華倫夫人適時把她拉入話題。
藍梓緋想了想，“如果是真正的相愛，年齡不是問題。我是這麼覺得。”
華倫夫人笑了笑，“那你肯定沒有想象過，當你三十歲的時候，你的先生已經七十五歲，這意味着什麼。”
藍梓緋確實想象不到。尤其是她接下來講的。
“我十六歲認識我先生，他六十一。我們一起度過了最幸福的十年時間。然後就開始變成煎熬。他滿足不了我，我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因爲我很愛他。可他自己很介意。”
“那後來呢？”藍梓緋的好奇心別激起。
“他死了。飛機失事。但我更覺得那是他自己主動選擇的。七十多歲的人，去執行飛行任務，給重災區送救濟物資，一去無回，屍骨無存。”
藍梓緋感覺到脊背發涼，眼前的人卻是波瀾不驚，這就是她說的有心無情嗎？
“其實也沒什麼，他死了，我也沒怎麼樣，悲傷痛苦了一陣子，生活還得繼續下去。所以就和Frank在一起了。Frank不愛他的妻子，他們結婚有十幾年，生完兩個孩子後，他們再也沒在一張牀`上睡過。”
“那他們爲什麼不離婚？”
“Frank不愛她，但她畢竟是孩子的母親。她逼我離開Frank，除非我去做妓`女，否則就別想跟Frank在一起。”
“所以你就……”藍梓緋越來越覺得無法理解，怎麼會有這麼荒誕的事情。
“這裡是歐洲，宇文夫人，你這麼詫異，讓我覺得你就像個無知的少女。男人都會厭倦，每天和同一個女人，睡在同一張牀上，例行公事一樣的性，這些對他們來說，是件很恐怖的事情。你別以爲你先生現在對你那麼癡迷，那是因爲還沒過新鮮期。等到你人老珠黃了……”
“華倫夫人，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藍梓緋感覺她聽不下去了，感覺像是在地獄裡煎熬一樣，她必須得去透透氣。
華倫夫人做了個“請”的姿勢。
藍梓緋急匆匆地找到一個洗手間，衝進去，對着馬桶咆哮。
晚上吃的東西，幾乎全吐了出來，吐到最後，什麼也沒有了，她卻感覺胃裡像是塞滿了東西，讓她很想掏出來。
她在洗手間裡裡呆了很久，對着鏡子發呆。
鏡中的人，明眸皓齒，皮膚白皙，吹彈可破，確實很美，可這是二十五歲的她，不對，應該是二十六歲。
她怎麼突然也這麼在意年齡了？
藍梓緋感覺到一種莫名的危機感，以前從來沒有感覺到的感覺。
她腦海裡浮現不久之前，他們在雪地裡，擁吻，那種醉心的感覺還很清晰。
和宇文冽在一起的所有時光，都讓她感覺像是生活在童話世界裡。這樣唯美的世界，讓她無比的眷念，也害怕失去。
華倫夫人的經歷，讓她看到的是一個非常現實的世界，殘酷得令人髮指。他們曾經也有美好的愛情啊，爲什麼這麼好的愛情，最終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從洗手間出來，藍梓緋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宇文冽正站在門口，雙手揣在褲兜，一如既往，一種瀟灑隨意的姿勢，藍梓緋看到他，立刻想到一個詞，玉樹臨風。
以前發現他的一丁點的好，她都會很開心，現在卻是不安，他怎麼那麼好呢，他會不會嫌棄她呢？等她人老珠黃的時候，他還會像現在一樣愛她嗎？
宇文冽看着神色不安的人，心裡納悶，她又怎麼了？早知道就不帶她來了，雖然事情是解決了，她好像不高興。
他略有些不安，走過去，拉起她的時候，十指緊扣，“魚夫人要是不喜歡，以後就不用陪我來這種地方……”
“喜歡，”她打斷他的話，“我沒有不喜歡，你的事情我都喜歡。”
她語無倫次，讓他更無法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