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苑來找孟恆,挾着一個小小的匣子,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裝了些什麼。
紫苑滿眼期待的看着孟恆:“你能幫我把這個匣子送到玉林山上的彥池寺麼?”
玉林山靠近東山,路途倒不是很遠,只是戲院裡的女孩子除了逢年過節,一般都輕易出不得廿四樓。
孟恆有些奇怪:“彥池寺?你怎麼同寺裡的人有來往?”
紫苑頓了一頓,不由低了頭:“孟大哥不知道我就是從寺裡送過來的麼?”說到這裡紫苑不由失笑。
“是了,孟大哥也不會在意這些。”紫苑依舊只管低着頭自顧自的道:“我八歲以前,都是在揚州生活的——孟大哥,你相信命運麼?”
孟恆愣了愣,不過紫苑原本也不需要答案:“我相信。如果不是命運,我又如何會被明空大師救下;如果不是命運,我又如何會那麼巧的碰到來寺裡還願的廿娘,然後被帶到這廿四樓,然後遇見你……”
孟恆顯然不能明白這最後一句出現的真實意思,只是愣了一愣,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紫苑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當下也不繼續說了,一瞬間的靜默後,氣氛倒更尷尬了。
兩人顯然都意識到了這點,因而都張了口想要打破這僵局,卻又在看見對方欲言的那一瞬停下。
“你先說吧。”孟恆道。
紫苑的頭更不敢擡了,直觀看着自己的鞋尖道:“孟大哥到了寺裡,只管將這個匣子交給明空大師就好。”
“不需要我帶什麼話?”
紫苑搖搖頭。
孟恆一時也不知如何開口了,只得倉促的點了點頭。
第二天孟恆便收拾了東西要去彥池寺。
彥池寺名字起的文雅,但寺容卻實在有些“慘不忍睹”。孟恆有些納悶的退出幾步仰頭再度看看那門上的匾額。
“沒錯,是叫彥池寺啊?”
廿娘都到這裡來還願來了,沒道理這寺廟這麼破落啊。
孟恆一面想着,一面不住打量四周,天啊,這便是斷壁殘垣的最好詮釋有沒有!就這四處打量的時候,孟恆就險些被腳下的東西弄個踉蹌。定睛看時,卻是一塊石頭。
“這裡是不是沒人了?”孟恆摸摸鼻子,一面開始呼喚:“請問明空大師在麼?”
幾次呼喚未果,孟恆也有些無奈了。
“看來是沒人了……”
正準備轉身離開,突然發現右手邊的方向好像有間比較完好的房子。比起這一對斷壁殘垣來說,那間房子確實是非常“完好”了!最起碼有人帶的痕跡嘛!
孟恆開始透過那房子外面的籬笆向裡面呼喚:“請問明空大師在裡面麼?”
裡面果然傳出一聲迴應,接着便從裡面出來一位乾乾瘦瘦的和尚,一身衣裳倒也乾淨,腦門抹得油光發亮的,一步三跳的奔到籬笆前:“何事?”
孟恆看他也不過就二三十歲的模樣,不由有些猶疑:“你就是明空大師?”
來人“嘻嘻”的搖搖頭:“師父外出化緣去了,留我在這裡照看,你有什麼事說與我聽也是一樣的。”
孟恆愣了愣,看着來人這一臉“傻笑”的樣子,實在不像是個靠得住的人:“那明空大師估計得多久纔回來?”
來人道:“那可說不準,師父出門少則一兩日,多則五六天,你要在這裡等。”
“呃……”孟恆咳了咳:“那你師父是什麼時候出去的?”
“就今天上午的事。”說到這裡,來人也頓了頓:“說不定你再來的路上還遇見他了呢!”
孟恆仔細的搜尋了一下上山時的記憶,發現並沒看見什麼和尚下山。不說和尚,上山的路上根本就沒見到半個人影好麼!
想到這裡,孟恆有些鬱卒,倒是那小和尚眼巴巴的看着孟恆手上的盒子:“施主是要把這個盒子交給我師父麼?”
孟恆被那小和尚“眼巴巴”的眼神嚇到,總覺得不是件安妥的事,受人之託,自然不能輕易給人。想了想,孟恆被盒子收回袖裡:“不是,就是來看看大師的,既然不在,那我就只能改日再來了。”
小和尚點點頭:“那你留下你的名字吧,待師父回來了我也好說一些。”
孟恆道:“不用,我五日後再來拜訪便是。”
孟恆有些失落的下了山。白走一趟,還累得一身的汗,孟恆坐到山腳的一間涼棚裡歇歇腳,一面喝兩口水漲漲精神。
山上不疾不徐的下來個哼着小調的書生,吸引了孟恆的注意。
這調子孟恆熟悉,卻偏生想不起名字!那人剛好也要來這涼棚歇腳,孟恆便問他:“你這橫的是什麼曲子?”
書生挑挑眉,立時拉開嗓子開唱:“孩兒被擒在番邦外,隱姓埋名躲禍災。蕭後待兒恩似海,鐵鏡公主配和諧。兒在番邦一十五載,常把我的老孃掛在兒的心懷……《四郎探母》沒聽過?”
孟恆驚道:“你這哪是《四郎探母》?”
書生的面色有點青了:“那你說什麼纔是?”
孟恆搖搖頭:“實不相瞞,我在戲樓裡都呆了好長的一段時間了,從沒聽過你這樣的唱法。你這唱的,嘖嘖,就連詞兒我都聽不明白。你是外地人?”
書生有些憤憤,點點頭道:“我從京城過來。京城裡都是這麼唱的,偏你弄得奇怪!你倒是給我唱一段聽聽!”
孟恆掩面:“我這嗓子不適合這個,我在戲樓裡也就打打雜,只會聽,不會唱,你若想聽,今晚便有《四郎探母》的摺子,要不要一起去?”
“去!去!自然去!我倒要聽聽能有什麼不同來!”
當下也不歇腳了,拉了孟恆就要走。
孟恆趕忙拉住:“急什麼,時間還早呢,去了也是乾坐着。”
書生那肯聽他的,此刻面對的是整個京城的“榮譽”!自然不能有半分的懈怠!
孟恆一面極力的勸說,一面搶着再喝下幾口水,緊接着便被那書生給拉走了。
孟恆不由納悶,分明是一介文弱書生,如何竟有這麼大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