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手猛地一甩,“滾!”
涼悅被他甩了個趔趄,蹙着秀眉,捂着手腕,“秦川,我是好心好意管你的。”
“誰用你好心好意!你們tm的,全家沒一個好東西!”
秦川憤憤地罵着,臉色鐵青,站了起來,把一張百元錢拍在了咖啡桌上,頭都不回地往外走去。
涼悅很鬱悶,站起了身形,又回到了自己的咖啡桌邊,坐下,捏着咖啡杯,鬱郁的,心裡不是滋味。
秦川從咖啡廳離開,開着車子一直到了沈涼晨的住所外面。沈涼晨從車子上下來時,他揮拳就擊了過去鈮。
沈涼晨被他打了個踉蹌,看清眼前的人時,立時蹙起了濃眉。秦川又一拳揮了過來。
“沈涼晨,我早就想打你了,你tm的不是人,你拿着人家的心往地上摔!”
秦川一拳一拳揮過來,沈涼晨有的躲過了,有的沒躲。不一會兒,他就神情狼狽,滿臉淤青了。
秦川仍然不肯收手,沈涼晨一把攥住了他的鐵臂,“你打夠了沒有!”
他用力把秦川一甩,然後憤憤地瞪着他,“我告訴你秦川,不是我不想還手,而是因爲你是她弟弟,現在你趕緊走!”
沈涼晨說完,便邁開步子往家裡走去,可是秦川又撲了過來,從身後抱住他,想要把他摔倒,於是兩人又撕扯在一起。
沈涼晨很快就把秦川撂倒了,他一隻手肘抵在秦川的胸口處,“想打我,你再去練練吧!”
他鬆開了秦川,然後煩躁地往家裡走去。
秦川沒再追上去,他打不過沈涼晨,於是站起身後,擡腿狠狠地踹了他的車子幾下。這才解了點兒恨似的。
沈涼晨進了屋,屋子裡依然黑漆漆的,一種冷清清的味道飄蕩在空氣裡,隱隱約約能看到客廳的牆壁上,她和他的婚紗相。那天,他和她一起掛照片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她咯咯的笑聲還隱約在耳,可是……
沈涼晨擰了眉,往樓上走去。
開了臥室的燈,他往牀上一躺,身上頭上都泛着疼,他點了一根菸,慢慢地吸了起來。一個人的時光,冷清也淡薄,也讓他有時間回味一些過往的那些事情。有些事,也確乎是過了,後悔嗎?他不知道。如果真的結了婚,她也一樣會和葉皓南糾纏不清。
她的心裡到底愛誰多一些,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能回答。
沈涼晨又吸了一口煙,夜色已經漸漸地深了。
一早,家門被人拍得砰砰響,門鈴夾着拍門聲,紛亂而讓人心煩。他走過去把門打開,涼月衝了進來。
“哥!”她見到他便喊了一聲,“哥,你怎麼就不去找她回來!”
涼悅又急又火地揪住了他的睡衣,可是下一刻,又眼神怔了怔,“哥,誰打你了?”
是的,他滿臉都淤着青。
他煩躁地一揮手,甩開妹妹,“不用你管!”
他轉身想走,但是涼悅又扯住了他,“哥,你還想一錯到底嗎?你快去把嫂子給我找回來!你要是不把她給我找回來,我就不認你這個哥了!”
涼悅着急地嚷着,手裡揪着他的衣服,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把他高大的身形推搡得晃了幾下,差點兒沒站穩。
沈涼晨扳開她的手,“你瘋了,鬆手!”
“我就不鬆!”涼悅氣呼呼地跟她對質,“嫂子要是喜歡葉皓南,早就跟他在一起了,幹嘛還要等到婚禮上讓你拋棄她!當着那麼多賓客的面,她有多難堪啊!”
沈涼晨眉心跳了跳,臉色已是鐵青。涼悅又嚷道:“你知道外面人都怎麼說啊!都說嫂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個二婚女人,還想找哥這樣的男人,純粹是自不量力!”
“誰說的,誰tm敢說!”沈涼晨顯然火了,一把就揪住了妹妹的衣服,把她給揪了起來。
涼悅眨眨眼睛,被哥哥的突然發火駭了一跳,但立刻便說道:“外面都這麼說,都說她想嫁進沈家,被甩也自找!”
“你tm給我住嘴!”沈涼晨臉上的青筋快要跳出頭頂了,他一把把他妹妹給扔在了地上,“你現在就告訴我,是誰tm這麼說的,看我不要了他的命!”
沈涼悅得到了意想中的結果,心裡有幾分高興,但還是哭着說道:“哥哇,你快去把嫂子找回來吧,如果是我被人在婚禮上拋棄,我說不定都跳河了……”
沈涼晨鐵青着的臉上,眉心跳動,他的眼前很快便出現了一副假象:她投河自盡的情形,但他很快又搖了搖頭。
她不會這麼做。
“你出去!”他一甩手又往屋裡走去了。
“哥!”涼悅的喊聲從外面傳來,沈涼晨煩躁地說:“我讓你走!”
涼悅知道她哥哥不會再搭理她了,於是只得鬱悶而泄氣地往外走去。
沈涼晨一個人靜了一會兒,心裡的煩躁減輕了一些,他洗漱,然後出了門。一個人慢慢開着車子,不願去想,可是涼悅的話卻總是在腦子裡迴盪。
他有點兒失神。
十字路口的人行橫道上,有個年輕的女人在過馬路,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穿着一條煙花燙的裙子,那一刻,沈涼晨呆了一下。
沒錯,那個女人長得和秦桑桑頗有幾分相像。
綠燈亮了,那個女人也已經走到了馬路對面,沈涼晨定了定神,把車子開走了。
一整天的忙碌,晚上被幾位供應商的老闆約了吃飯。飯局是幾天前就訂好的。大家熱熱鬧鬧的,氣氛很活躍,可他卻總也不能集中精神。
“沈總,一會兒一起去唱個歌兒怎麼樣?”一個供應商問。
沈涼晨一臉懵懂,“啊?哦。”他點了點頭,可是濃眉卻沒有舒展開。
晚餐過後,大家一起去了飯店的最頂層處,那裡就是休閒娛樂場所。沈涼晨和那幾個人一起進了包間,他們想當然地點了幾個漂亮女孩兒,最後也自作主張地給他點了一個。
沈涼晨無可無不可地坐在那裡,那幾個人唱歌的時候還非得讓女孩兒陪着,摟摟抱抱地,唱的歌兒真是沒有調。
沈涼晨從沒有喜歡過這樣的場合,原先在傳奇的時候,他所接觸的人,都是工作狂類的,而且都是年輕人。工作完了,一杯咖啡一杯酒,或者大家一起去唱歌兒,也有叫女孩兒陪的時候,但決沒有做過曖昧的事,可是這些人不同,他們都是一些老油子。
“先生,您要不要點一首歌兒啊?”身旁的年輕女孩兒嬌嗲嗲地問,說話的時候,身體還在他身上輕輕地蹭過。
沈涼晨蹙眉,把那隻橫過來的纖纖玉手,一把拿開了。
那女子一看沈涼晨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模樣,看樣子是沾不到什麼便宜了,紅脣一撅,哼了一聲。
沈涼晨不以爲意,神情淡薄地顧自拿起打火機要點菸,另一個女孩兒討好地伸手過來要幫他,但他手一擋,把女孩兒的手給擋回去了。他那隻手,那是多有力道的呀,只是那麼狀似隨意地一擋,女孩兒那嬌嫩嫩的手指碰過來,也像是碰到了石頭似的,疼得一抽氣兒。
那幾個供應商便哈哈笑了,“沈總,莫不是對這幾個女孩兒不滿意嗎?再換幾個怎麼樣?”
“不用了。”沈涼晨已經叼着煙站了起來,他拾起自己的外衣披上,邊穿邊說:“抱歉,我先走一步。”
他竟然就這麼地出去了。
身後的人們都面面相覷。
沈涼晨從飯店裡面出來,夜風輕輕吹過來,他昏脹的大腦有一些清醒。他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才走向自己的車子。
司機正在那裡候着,見他走過來,便忙問道:“總裁,回家?”
“回家。”沈涼晨上了車子,有淡淡的酒氣在車子裡飄蕩開來。司機發動了車子,慢慢地駛離了停車場。
葉皓南到家的時候,葉宅依然安靜,現在的家裡,只剩下他,陽陽,還有幾個傭人了。客廳的地板上,還凌亂地擺放着陽陽玩過的玩具,那孩子卻趴在地板上睡着了。
葉皓南蹙眉,“怎麼睡在這兒!”
保姆忙道:“小少爺不肯進屋,非要在這兒等着先生回來。”
葉皓南眉心擰緊,他正想彎身把兒子抱起來,可是小傢伙醒了,他烏黑的眼珠看了看他,似乎有些迷朦,待看清楚眼前的人時,便叫了聲爸爸,然後伸着小胳膊抱住了葉皓南的脖子。
葉皓南心頭一片柔軟,他的媽媽有罪,可是孩子是無辜的,他把兒子抱了起來,“爸爸抱你進屋睡。”
他抱着陽陽往樓上走去。
陽陽在他懷裡用悶悶的聲音說:“爸爸,陽陽好幾天沒看見你了,陽陽好想你,陽陽也好想媽媽……”
聽着兒子迷迷朦朦的聲音,葉皓南心頭一顫。他把陽陽抱進了臥室,放在牀上,親了親他的小臉說:“爸爸這幾天工作忙,你媽媽,她去了很遠的地方,不能回來,爸爸會陪着你的。”
“爸爸……”陽陽又把小腦袋紮了過來。
葉皓南心裡頭有些不是滋味。
陳怡芳那樣的母親,真的不配有這麼可愛的孩子。
陽陽睡着了,葉皓南又在兒子的房間裡呆了一會兒,然後囑咐保姆好好照看着,這纔出來。
他去母親的臥室坐了會兒。
空空蕩蕩的一間屋子,一切擺設如舊,牀單還是母親在世鋪過的,梳妝檯上,還放着一隻象牙的梳子,那是母親每天用過的。
他走過去把那隻梳子拾了起來,每一根梳齒,似乎都刻下了母親的印記。
他又擡頭,牆上,母親的遺照,肅穆而溫和。
母親,她已經死了那麼久了。
葉皓南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眼睛裡有隱隱的淚珠滑落……
桑桑這一夜夢到了徐靜亞,就像她在世時一樣,母女兩人坐在沙發上,親暱地聊着天。徐靜亞看起來氣色很好,像是記憶裡,桑桑新結婚時見到的徐靜亞,沉靜,柔和,卻也沉穩幹練。
桑桑抱住她的脖子,訴說着自己對徐靜亞的思念,並且一個勁兒地問她,在那邊過得好不好。
徐靜亞只說:“好,很好。”但是,她最最放心不下的,卻是桑桑。
桑桑哭着說:“媽媽,我想你。”
桑桑哭醒了,醒來時,心裡頭一陣陣地難受。外面隱隱有雷聲,好像要下雨了。她開了燈,坐在牀上,心裡頭難受的感受越發濃烈,讓她不停地想哭。
外面雷聲隆隆,似乎不久就會有一場暴雨。桑桑一個人撲簌簌地掉了半天的眼淚,轟然間響起的一聲炸雷讓她全身一個哆嗦,心裡猛地一個激靈。
又是一聲炸雷從天邊滾過,咔啦啦的響聲震得人耳膜生疼。窗子處乍然亮起一道光,接着又是一道。
桑桑有點兒害怕了,她一個人抱緊了自己的臂膀。
炸雷一個又一個,閃電伴着雷鳴,讓這個偏遠小鎮孤零零的女人,感到說不出的恐懼。
桑桑抱緊了自己,外面雷聲滾滾,大雨很快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兒噼哩啪啦地敲打着窗棱,桑桑一個人睡覺一向是門窗緊閉的,此刻,她抱緊了自己,不安地等待着大雨早點結束。然而這樣的夜晚顯得好漫長,雷聲漸漸小了,桑桑伴着雨聲睡着了。
天亮以後,母親打來了電話,說惦記了她一宿。家裡下了一晚上的雨,不停地打雷,問她那裡有沒有打雷下雨。
桑桑說有。
單秋華說:“桑桑啊,回來吧,媽媽真的很惦記你。”
單秋華流了眼淚,“桑桑,他不要你,媽媽爸爸要你,你還有媽媽爸爸,弟弟,你還有親朋好友,你不能就這麼呆在那麼遠的地方,媽媽擔心你,你不能讓媽媽這麼大年紀了,還成天擔心受怕的……”
桑桑心裡難過起來,她真的不是一個好女兒,因爲她自己的選擇而讓母親每日活在牽掛裡。
“媽。”她也哭了,“媽,我明天就回去。”
桑桑的難過被勾了起來,自己的一意孤行,卻讓母親來糟受折磨,她真的很不孝。
正好幼兒園放了假,桑桑在轉天一早就找了輛出租車去了城裡,從城裡坐火車返回了曾生活了三十年的城市。
她揹着揹包,打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回了生她養她的家裡,單秋華開門的時候,看到女兒,兩隻眼睛裡立刻冒出了淚珠,她一把將女兒攬進了懷裡。
秦牧歌的眼眶裡也滾動着淚珠。
“桑桑啊,你可回來了。”
單秋華哭罷又把女兒拉開,上上下下打量她,“瘦了,瘦了好多。”
當母親的心疼女兒,心裡又是一陣難受。
桑桑卻忍着心裡的苦澀,笑道:“媽,現在都流行瘦,瘦了纔好搭衣服啊!”
“搭什麼衣服啊,健康才重要!”單秋華重又把女兒摟進了懷裡。
“牧歌,你快去給小川打電話。”單秋華又忙對丈夫說。
秦牧歌忙轉身去找手機。
單秋華拉着女兒在沙發上坐下,握着女兒的手,一連串的問長問短。桑桑已經平靜下來,她都笑着一一做答。
“媽,您放心吧,我在那邊過得挺好的。我租了個房子,面朝大海的,沒事就到海邊走走。呵呵,我住在二樓,一樓當了幼兒園,還僱了兩個老師,有十八個學生呢!”
單秋華眸光凝視着女兒,帶着幾分擔憂,又一字不落地聽着。
“過段時間,媽去看看。要真有你說的那麼好,媽也就放心了。”單秋華抹着眼淚說。
桑桑道:“媽要是不放心,我走的時候,就跟我一起去好了,我保您呀,去了就不想回來。”桑桑又抱了抱母親,“媽,到時候,我帶着您去撿貝殼,我們去找漁人買他們打來的海鮮,我給您做海鮮吃。哦,對了,爸爸也要去。”
秦牧歌笑着,眼睛裡滾出淚花。
單秋華掉着眼淚說:“老頭子,你聽聽閨女說的,跟多好似的。”
“本來就好嘛。”桑桑笑得一臉燦爛。
這時候,房門打開,秦川進來了。
“小川!”桑桑又站起身。
秦川看到姐姐,臉上露出驚喜,他走過來,一把抱起了桑桑,“姐姐,你可回來了!”
秦川滿心的擔憂都化成了驚喜,抱着桑桑好半天才撒手。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聽桑桑講述着在那個海邊小鎮發生的事,當聽到她開了一所幼兒園時,秦川眼睛裡亮了亮,“姐,多時,我也給你幫忙去!”
“去,你不上班了!”桑桑說。
秦川道:“辭了,nnd,爺不給那龜孫子幹了!”秦川又惱起了火,“md,那龜孫子,我真是瞎了眼,當初才那麼崇拜他,他丫的就是一坨屎!”
秦川顯然恨極了沈涼晨,用盡了極難聽的字眼兒來罵他。
桑桑聽得直耳暈。
“你這孩子,嘴巴什麼時候這麼髒了!”單秋華罵了兒子一句。
秦川不以爲意,“我罵他,我罵他是輕的呢,我還打過他呢!”
單秋華搖搖頭,表示無語。
桑桑卻陷入沉默。
對沈涼晨,恨嗎?
沒有。
她不恨他,從沒有恨過他。婚禮上,他棄她而去的那一刻,她吃驚、難以置信,接着就是忽然間陷入的絕望。
現在的她,心灰意冷,心如止水一般。
過往的一切,誰對誰錯,她都不願去想了。
這一天奔波勞頓,桑桑很是疲憊,早早地就回房睡了。只是晚上,她夢到了沈涼晨。在海邊小鎮的時候,她也每晚夢到他,他是那麼冷漠,她滿臉的淚質問他爲什麼,而他只是不說話,後來,那樣的夢便沒有了。
只是今天晚上,她又夢見了他,他冷冷地看着她,她也冷漠地看着他,彼此間似乎可以結得下一層厚厚的冰。
桑桑老早就醒了,醒來時,聽到外面有輕微的說話聲,“我出去買早點,桑桑最愛吃李家的豆腐腦了。”是父親的聲音低低傳過來。
母親道:“順便買點兒張記的燒餅,要現烤出來的,脆的那個。”
“嗯。”
桑桑聽着父母的對話,李家的豆腐腦,張記的燒餅,那都是她小時候的最愛,後來結了婚,就再沒從家裡住過,那些東西也便沒再吃過。
她心裡涌起說不出的一種滋味,世上最愛自己的,永遠都是父母,他們從來不會計較什麼回報,他們的愛永遠是最最無私的。
桑桑起牀的時候,父親正推門進來。
“爸,買的什麼?”她故做不知地走過去,笑呵呵地接過父親手裡拎着的東西。
秦牧歌道:“買了你最愛吃的豆腐腦和燒餅。”
桑桑把手裡的東西都在餐桌上放下,然後伸手就拾起了一個熱乎乎的燒餅咬了一口,很脆很脆的,是兒時的味道。
“真香。”她誇張地說。
單秋華笑道:“瞧瞧,真是個小孩子。”
她的目光裡含滿了濃濃的母親。
桑桑美美地吃了一個大燒餅,喝掉了整碗的豆腐腦,然後摟着撐得快爆了的,圓滾滾的肚子說:“媽,撐死我了。”
單秋華笑,滿臉疼愛,嗔怪地說:“撐得慌,你不會吃一半呀!”
桑桑抿着嘴笑。
一個上午的時間在其樂融融中過去了。快中午時,單秋華說出去買菜,桑桑說:“媽,我陪您去。”
桑桑和母親一起從家裡出來,來到了不遠處的超市。
“桑桑,中午想吃什麼?”單秋華問。
桑桑想了想,若有其事地說:“嗯,紅燒……肉。”又想了想,“紅燒帶魚,紅燒排骨。”
單秋華聽得滿臉冒黑線,“你這孩子,你在那邊天天是怎麼過的呀?是不是天天委屈着自己的胃呀?”
桑桑便樂呵呵地挽住了母親的胳膊,“媽媽,人家饞了嘛!”
母女兩人說話的時候,桑桑一眼看到了水果攤上的葡萄,伸手便拿了一大串過來,單秋華見狀忙道:“桑桑,這個酸,吃葡萄要買這樣的。”
她挑了一串玫瑰香放進袋子裡。
桑桑笑道:“媽,我現在就想吃這個。”她拿着手裡的葡萄不鬆手。
單秋華道:“酸不溜丟的什麼吃頭。”
說話的時候,又想到了什麼似的,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看女兒。桑桑只對母親笑笑,“媽,我就是想吃了。”
單秋華便沒再說什麼。
回到家裡,單秋華和保姆兩人一通忙碌,桑桑所要的紅燒肉,紅燒帶魚,紅燒排骨全部上桌了。
桑桑美滋滋地挾了一塊帶魚放到碗裡慢慢吃着。
單秋華卻心疼地看着女兒,這孩子自己不會做什麼飯,在那邊不定怎麼委屈自己的肚子呢!
晚上,單秋華來到女兒的房間,桑桑剛剛躺下,正捧着自己做女孩兒時的一本雜誌看着,單秋華在女兒的牀邊上坐下,蹙眉,語重心長的道:“桑桑,搬回來吧,你一個人在那邊,媽實在是不放心啊!”
桑桑笑了笑,她放下手中的雜誌坐起來,抱住母親,“媽,您放心吧,我都該三十一歲了,自己還不能照顧自己嗎?媽媽像我這個年紀的時候是怎麼過的呀?媽媽忘了嗎?”
怎麼過的呢?
單秋華想起了自己的少女時代,她十幾歲就跟着一幫青年下鄉去了遙遠的大西北。也是在那個時候,她遇見了秦牧歌。
她搖搖頭,“那時候是沒有辦法,而且那時候的人比現在皮實。”
桑桑抱着母親的脖子,“媽,我也很皮實,你看我多結實呀?從小到大,連感冒發燒都很少有。”
單秋華搖搖頭,對女兒的固執她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你睡吧,我也去休息了”她起了身,離開了女兒的房間。
桑桑看着母親的身影離開,心頭很不是滋味,這麼大年紀了,還讓母親跟着她操碎了心。
轉天,她去找了康佳,康佳見到她很高興,熱情地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桑桑,我的桑桑,你可回來了!”
桑桑也回抱着她,“是呀,我好想你,康佳。”
兩個好姐妹進了屋,親熱的一直聊了一個上午,兩個人誰也沒有提過那次婚禮的事情,都盡力地裝出笑容。中午時,兩個人一起吃的飯,桑桑把自己寓所的房產證交給了康佳,全權委託她把那所房子賣掉。
康佳道:“桑桑,現在房市正低迷,現在賣不合適的。”
桑桑笑笑,“房價這個東西本就是泡沫性的,不賠錢就行了。”
康佳便沒再說什麼。午飯過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桑桑離開。康佳很是不捨,桑桑卻笑呵呵地說:“想我的時候,就去看看我,我給你做海鮮吃。”
康佳便不可思議地看了她一眼。
桑桑從康佳那裡離開,慢慢地開着車子,前面是一家孕嬰店,桑桑忽然就想進去看看。
於是,她把車子開了過去,找了個位置把車子停下,然後走了進去。孕嬰店這種地方,桑桑只在有同事家生寶寶的時候,纔會過來一趟,買些嬰兒用品送過去。現在,她站在店裡,看着眼前琳琅滿目的嬰兒用品,一時之間眼花繚亂了。
“小姐,你要點兒什麼?”一個女店員過來問她。
桑桑說:“我隨便看看。”
她穿過一排貨架往前走去,前面是一件件漂亮的孕婦裙。桑桑看上了一條粉色的。這種顏色看了讓人心裡舒服。她把那件衣服買了下來。而後還買了一個繡着卡通圖案的小圍嘴,這個東西男孩兒女孩兒都能用。
桑桑把那兩件東西都塞到了揹包裡。她不想過早地被父母知道,如果他們知道了,定然不會再讓自己回到那個海邊小鎮。
桑桑從孕嬰店離開,往自己的車子處走去。
沈涼晨是在等一個朋友的,他站在車子前,車子停在路邊,他低着頭,雙手插在兜裡,不知在想着什麼,也就是那麼一擡頭的空,他的眼前猛地一呆。
夏日的陽光溫暖地照射着這個世界,一道苗條的身形,穿着淡綠色的連身裙褲,扎着一條馬尾,從前面的孕嬰店裡出來,外面熱烈的光線讓她眯了眯眼,而後邁步走向她的車子。
沈涼晨的身形在那一刻僵硬。他下意識地往前走去,可是在邁出一步之後,立刻又意識到了什麼,收住了腳步。他看着她鑽進了車子裡,白色奧迪緩緩地從車位裡倒了出來,然後轉個彎,開走了。
沈涼晨收回定定的目光,那一刻,心裡早已翻起滔天巨浪。
桑桑開車回了家,母親不在,家裡只有保姆一個人在準備包餃子的材料。
桑桑把買來的孕婦裙和嬰兒小圍嘴都塞進了旅行包了。這才從裡面出來,去廚房幫着保姆包餃子。
單秋華和秦牧歌一起回來了,手裡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
“媽,這都買的什麼?”桑桑好奇地問。
單秋華道:“買的魚和肉,這幾天呀,非把你喂得胖胖的不可。”
桑桑咯咯笑道:“我可不要,媽做熟了,我帶走好了。”
單秋華嗔道:“想吃就不要走了,你不走,媽媽天天給你紅燒魚,紅燒排骨。”
桑桑挑挑眉,對着母親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沈涼晨一個人在馬路邊上呆呆怔怔地站着,有人拍他的肩膀,“涼子,看什麼呢,都看呆了!”
是他的朋友,剛從公司裡出來。
沈涼晨笑笑,“沒看什麼。”
那人也笑:“還說沒看什麼,我看你整個人,魂兒都沒了似的。說吧,是不是看到秦桑桑了?”
沈涼晨呆了一下,眸裡露出震驚。
那個朋友笑道:“我說着玩的。不過說實在的,涼子,你做的真的不對呀!哪有在婚禮上拋棄人家的?想分手早分嘛,幹嘛非要等到婚禮上才做決定,你這不是害人家女孩兒嗎!”
沈涼晨腦袋裡有點兒發脹,他的太陽穴上好像被人敲了一下。他沉默着不言語。
那朋友又一拍他的肩道:“走吧!”
沈涼晨便和朋友一起往前走去。
然而,今天的聚會,他完全不能集中神智,腦子裡一直在迴響着朋友的那番話。婚禮上拋棄她,他確是絕情了點兒,可是……
他想起那些日子裡所經受的心理折磨,她和葉皓南不清不楚的來往着,是,葉家出了那麼多的事,她跟着憂心如焚,這他能理解,可是她起碼應該顧及一下他的感受,她總是跟她的前夫糾纏不清,叫他情何以堪?
如果他一直跟周綺珊不清不楚,她會怎麼樣?會不會再也不理他?
沈涼晨有點兒頭疼,那天的聚會,沒待多久就離開了。他一個人回了家,拿了一瓶酒,一個人慢慢喝着。沒有用杯子,就直接把嘴對着酒瓶子口,一口一口往嘴裡灌。
他想起了婚禮上,她迅速失血的容顏,那麼慘白。他清晰地記得他說出分手的話後,她眼睛裡的震驚,那神情他永遠都忘不了。
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他沒有回頭路。
那日,她和葉皓南抱在一起,那個鏡頭折磨了他一整個晚上。從失去孩子,到後來的種種,他都能包容,可她真的不應該在新婚的頭一天,還和她的前夫在一起,婚禮的那刻,他突然間就反悔了,他不能和她結婚。
沈涼晨又喝了一口酒。
他又想起了在孕嬰店門口看到的女人,沒錯,那就是她。
她瘦了,但看起來依然是那麼高挑靚麗。
沈涼晨一連喝了好幾口酒。
這段時間,其實他總是夢到她。
夢到她淚流滿面的臉。
她滿地地尋找着那枚滾落的戒指,眼淚簌簌地往下掉,那身高級訂做的潔白婚紗像是最大的諷刺。
那是他後來聽母親說起的。
那天的事情,連父母都看不過眼了。
他們跟他說:“後悔爲什麼不早分?爲什麼要等到婚禮上說分手?你這讓沈家的面子往哪擱?再說,桑桑萬一想不開,尋了短見怎麼辦?”
他承認,那一刻,他的心陡的一顫。
不是因爲沈家的面子,而是,她會不會真的尋了短見。
但是他又想,她還有葉皓南,她不會有事。她也正好可以在這個時候看清楚自己的心。
一瓶酒被灌進了肚子裡半瓶,他有點兒醉了。他想起了和她在一起的歡聲笑語,想起了從前的紛紛擾擾。現在的他,倒是活得清靜,只不過,他的心也冷了,涼了,跟着死了。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眼前,依稀是她的影子,她在跟他笑,在喊他涼子。她跳着跑過來,抱住他的脖子,親吻他的臉頰。
接着,他又看到了她,滿臉是淚,難以置信的神情就那麼望着他。
“涼子,你真狠,你就那麼對我……”
她含着淚,身形往後退去,忽然間一個轉身,捂着臉跑掉了。而後,他好像聽見了撲通的一聲響,他看見她跳了樓,潔白的婚紗像是風中的蝴蝶,飛舞着,墜地。
沈涼晨突然間大喊了一聲,衝向了窗子。
外面夜色寂靜,哪裡有她的影子?
一切不過是幻覺。
今天仍然萬字,謝謝大家的閱讀。
(她生下他的孩子,卻葬在別的男人身旁。親們,大享的女人歡迎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