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桌上有瓜果,錦月給小糰子剝了幾顆瓜子,卻見小糰子玩着手心的一顆乾癟癟的杏仁。
錦月起先還以爲是桌上的杏仁兒,可再看一眼,卻覺得不對——
桌上的杏仁兒飽滿個頭大,是甜杏仁,兒子手裡這顆又幹又瘦,分明是苦杏仁。苦杏仁潤腸止咳,用來入藥,只在藥藏局一些地方纔有。
“小黎,告訴孃親你的杏仁是從何得來?”
“是青澄給我的。”小黎胳膊一指六皇子弘實那邊。
弘實正滿臉不爽地垂着頭,二痞子似的撿了南瓜子往嘴裡扔,一側,楊曼雲像朵妖嬈妍麗的海棠花兒,亭亭地長在弘實身旁。
巧的是,錦月看去時,楊曼雲也正好看來,便對錦月露了個匪夷所思的笑容。
錦月心下微微沉吟,只覺楊曼雲那笑容有些古怪。楊曼雲身邊是她女兒雪寧,以及青澄竟也在,難道是故意讓金素棉難看嗎?
金素棉見楊曼雲和錦月笑,心中不悅,掃了眼金素棉掃了眼水榭外枯萎的荷花,皮笑肉不笑對錦月柔聲道:
“猶記得上回來,水榭旁的荷花剛剛伸出嫩角含苞待放,現在卻已經泛黃枯萎,就像宮中的美人,任她鮮嫩的時候美得不可方物,可秋天總會到,逃不了凋敝的命運!”
“你說是不是,蕭姑娘?”
她意有所指,錦月聽得明白,卻並不生氣,微微笑着回她:
“太子妃娘娘詩情畫意,悲春傷秋,錦月雖讀過些書卻不懂其中的情調,望娘娘海涵。”
又是這樣裝聾作啞、無動於衷。金素棉心火烈烈,卻也只得忍耐,不忍耐又能如何,太子寵愛這對母子,自己就只能忍着。
可想起今晚將發生的事,金素棉又不由快意地牽了牽嘴角。
只能成,不能敗!
還是上回的水榭歌臺,滿座華服金釵的皇子、公主、皇子妃,很快外頭就傳來太監拖長音的高聲“太皇太后娘娘駕到——”
那頭,太皇太后被左右宮婢攙扶着,款款走來。滿座皇子、皇子妃起身,依照位份依次跪下去,立刻“千歲千歲”的呼喊起來。
太皇太后一落座就喚了小黎過去,她滿面的皺紋笑出些和藹之色。
錦月一直提醒吊膽,幸好,倒也沒有出什麼事。小黎一口一個高皇祖母,叫得太皇太后越發和顏悅色。
小黎一邊給太皇太后捏肩捶腿,一面不忘給錦月個安心的小顏色,錦月不由不由暗暗欣慰,又忍俊不禁。只是金素棉全程臉色都不太好。
湖心戲臺上噔噔噔地打着戲鼓,這回不是弘實編的亂七八糟的戲,氣氛也算和諧。
看戲鄰近尾聲,太皇太后已經看得打盹兒,打算扯了,朝方明亮揮揮手,方明亮一撣拂塵,朝衆皇子皇子妃道:
“太皇太后娘娘乏了,今兒個就到這兒吧,各宮主子們可起身跪安了。”
鬆了口氣,錦月起身正要隨着金素棉一同跪安,卻見金素棉面有急色,雙手絞着袖子,欲言又止,見太皇太后邁出步子要走了才一個急聲道:
“太皇太后娘娘且慢,臣妾……”她頓了頓,脫口,“臣妾新學了一種按摩手法可以解乏,求您恩准,讓臣妾一盡孝心吧。”
金素棉上前跪下,太皇太后瞥了她一眼,思及接納東宮的決定,既然接受了東宮,也必須表個態,不能如同從前那般拂面子。 便點頭恩准。“好吧,你來給哀家捏捏。小糰子,去你孃親那兒坐會兒吧,哀家看你孃親眼珠子都要貼過來了,呵呵。”
“諾,高皇祖母。嘻嘻……”小黎笑嘻嘻過來,撲進錦月懷裡。
錦月揉揉他腦袋,心中一片暖意,別處的皇子妃都暗暗羨慕,幾時太皇太后能這般喜愛自家的孩子該多好?
衆人又不得不落座,繼續聽戲。
錦月擡頭,看着金素棉躬身爲太后捶肩的背影,心中卻略有些狐疑。若她方纔沒有看錯,金素棉的什麼按摩手法根本是隨意胡謅的,金素棉神色暗含倉促,是爲阻止太皇太后離開。
只是,她是爲何意圖?錦月思量不透。
那方太皇太后被金素棉伺候着,確實沒那麼疲乏了,不由笑着拍拍金素棉的手,說了些讚賞的話。“太子妃當真有雙巧手,哀家似乎一下子就精神了。”
金素棉也溫婉地笑:“太皇太后娘娘謬讚,是娘娘身子好、精神好,可不是素棉的功勞……”
這時便聽那邊弘實一聲捧腹痛呼“啊——”,坐立不穩跌在地上。“啊……痛……”
楊曼雲: “殿下,六殿下,您怎麼了?六殿下!”
弘實:“我……腹痛,痛……”
片刻間,弘實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楊曼雲捏着手絹大驚失色。“太皇太后娘娘,六殿下他……”
太皇太后驚站了起來,拄着柺杖過去:“這、這是怎麼回事!”“杵着做什麼,快傳御醫啊……”
方明亮忙應諾去傳,楊曼雲一攔方明亮:“公公年事已高,還是讓張桂子去吧。”而後錦月便見楊曼雲身邊的小公公飛快跑開。
此時弘實已經滿目暈眩、神智迷糊,直快要翻白眼,模樣嚇人。楊曼雲扶住弘實的落淚,一旁女兒雪寧也嗚嗚哭着喊爹爹怎麼樣,小青澄站在那兒擔心地看父親卻,剛貼上去就被楊曼雲暗暗一眼給瞪開了。
小黎害怕,依着錦月的腿站着瞧那邊。
很快來了個御醫,給弘實就地一診脈,立刻嚇得白了臉,忙從藥箱子裡翻出一粒丹藥,給弘實兌水喂下去。未過多會兒,弘實便止住了嘔吐症,人也舒緩了不少,能夠有氣無力地睜眼說話了。
錦月環眼一掃,大部分人都面含驚色,好奇地盯弘凌,唯有金素棉靜靜縮在後頭,並不好奇一般……
太皇太后:“談御醫,實兒到底是生了什麼病?怎麼發得如此突然、兇猛。”
楊曼雲:“是啊,殿下究竟怎麼了。”
御醫:“太皇太后娘娘,六皇子殿下不是生疾,而是服一種慢性□□,中了毒!”
御醫輕聲問弘實:“六殿下,您近日可吃了什麼湯藥麼?”
弘實想了想,厲眼看楊曼雲,說只喝了楊曼雲給熬的草藥,又質問曼云爲何下毒害他?
楊曼雲白了臉委屈地說沒有,又忙看女兒雪寧:“寧兒,藥草是你取來的,可是你弄錯了?”
雪寧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兒立刻慘白,擺手:“不是我啊娘!不是我……”而後忽然想起了什麼。
錦月有不好的預感,果然見雪寧小手一指這邊——“那藥草是小黎給寧兒的,是他給的。”
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涼氣!
小黎縮了一縮,小嘴抿了抿,錦月低聲:“小黎?”
糰子揚起臉,有些發顫:“孃親……”
一見兒子沒有否認,錦月呼吸都亂了節拍,朦朧想起前些日子兒子是一直扛着小鋤頭到處找草藥…… 怎麼會……
雪寧跪着抽抽搭搭把事情說了了一遍:“高皇祖母,兩個月前小黎說想要暖香丸,用草藥和我交換,雪寧見他窮苦可憐,就答應了。但雪寧真的不知道那草藥有毒,爹爹……雪寧不是有心的,嗚嗚嗚……”
小黎:“不對!不對!我挖的草藥沒有毒,我還給我孃親也熬了喝過,沒有毒……”
楊曼雲厲眼盯來:“沒毒?難不成六殿下還自己服毒來污衊小皇孫麼?連御醫大人也污衊你個小孩子嗎?”
錦月忍不住出聲:“此事做定論尚早,還請太皇太后……”
“還請太皇太后從寬處理!”金素棉忽然跪在太皇太后面前沒打斷錦月:“我相信孩子也並非故意,只是蕭妹妹沒有看好、一時意外讓六皇子殿下受苦了。”
她回身來斥錦月:“妹妹對孩子實在太縱容了,連藥都隨意讓孩子採挖,若是出了人命,拿什麼和太子殿下交代?”
金素棉三言兩語,將矛頭對準錦月沒有照顧好孩子上。
錦月腦海裡將今晚一系列蛛絲馬跡聯繫起來,漸漸有了猜想……
她難道,想借弘實之手……
錦月: “太子妃娘娘,你可想清楚現在在說什麼,做什麼嗎!”
金素棉面容越發溫柔、關切起來,彷彿對錦月恨鐵不成鋼:“蕭妹妹,我知道你已經盡力撫育皇孫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而又向太皇太后跪下,哭腔道,“太皇太后,您若要責罰就責罰素棉吧,還請放了蕭妹妹……”
太皇太后聽聞弘實是被下毒,早已憤怒:“她險些間接毒害了實兒得性命,如何能輕饒!” “把蕭錦月……”
她本想說將錦月禁在延尉監,可想起東宮太子,又看錦月清秀可人,終是不忍——
“將蕭錦月押回東宮禁足,孩子還是根據祖制,交給太子妃來撫育!”
錦月一膝蓋跪下去,朝着老人喊:“太皇太后娘娘不要啊,小黎是被冤枉的,太皇太后娘娘,事情還沒問清楚,不能這麼草率定案啊,太皇太后娘娘……”
太皇太后早已聽得煩悶,年紀大了受不得氣了,也不顧錦月是否說得有道理,顫巍巍、氣沖沖地走了,方明亮留下來嘆氣對錦月道:
“別喊了、別喊了,太皇太后這麼大年歲了,蕭姑娘要是再說個什麼將她氣出個好歹可怎麼得了?就這樣吧!左右孩子本來也該給正宮妃嬪教養,你不虧什麼……”
他意思是青紅皁白也不必細聽了,給誰撫養都一樣。
“太皇太后娘娘!”任錦月怎麼喊,那康壽殿一隊人越來越遠。
金素棉:“蕭妹妹還是省省力氣吧,太皇太后娘娘年事已高,你要喊出個好歹,只怕會連累東宮。”
錦月恨恨回眸瞪金素棉,金素棉平靜關切地回看她,微微翹了嘴角。
*
錦月被禁足漪瀾殿,小黎被金素棉帶到了椒泰殿,母子被迫分離。
“放開我!你這老姑婆,放開我、我不要你抱……我要孃親,我要孃親……”
小黎在金芹手裡掙扎。
金芹怕小黎掙扎脫,死死將孩子掐得緊緊的,“小皇孫別動,亂動摔了奴婢可不負責任!別動!奴婢讓你別動!”
金素棉聽着頗煩:“別吵了,吵得本宮頭疼。”
她睨了一眼小黎,閉目深吸了口氣竭力讓自己耐心,盈起笑容上前去抱小黎:“小黎,來,母親抱。別怕,往後母親會好好疼你的。”
“你不是我母親,你是壞女人!”小黎拼命在金素棉懷中掙扎,“你是壞女人,你冤枉我,我沒有挖毒草藥!”
金素棉哄了一陣,失去耐心:“行了,別吵了,再吵……”頓了頓,她收斂了些火氣,溫聲,“再吵母親可就不愛你了。”
金素棉話雖溫和,可眼神中醞釀着掩飾不住的厭煩和怒氣,小黎看得後背一寒,不敢再掙扎。
金素棉這才滿意,撫摸小黎的頭:“乖,這纔是母親的好孩子。”
門口,寶音推門進來,緊張道:“娘娘,太子殿下回宮了。”
金素棉一喜,趕緊讓人梳妝,卻又聽寶音說:“不過太子去了漪瀾殿,娘娘……”
金素棉手中篦子一頓,側臉忍不住含怒:“太子一回來不來看我這妻子,竟先去看那個賤妾……”
金素棉手掐着篦子指尖發白,看向小黎的眼神也不由生了恨。
爹爹回來了!小黎眼珠一轉,見金芹不注意,拼命往門口跑。屋裡奴才嚇了一跳,亂作一團去捉他。“放開我,我要見爹爹、我要見爹爹……”
金素棉被吵得心神不寧:“快把他嘴堵好!”
小黎被捂住嘴,“嗚嗚”說不出話,一張小臉兒漲得通紅。
金素棉問金芹:“拿我的安神藥給他喂一些,吵得我實在煩悶。”
金芹答諾,爲保藥效,兌了一碗灌給小黎。
“我不喝!爹爹……唔……爹爹、救我……唔唔……”
金素棉聽得心驚肉跳:“快,快讓他閉嘴!別喊得人盡皆知,彷彿我們在幹什麼事兒似的。”
金芹也被小黎那聲爹爹嚇着了,一個手抖碗裡的藥都沒入孩子口中。
“乖,小皇孫快喝了,上牀睡覺去吧……”
“唔……”
很快孩子吵鬧聲弱下去。
金素棉鬆了口氣:“總算安靜了。”
……
另一方,漪瀾殿。
錦月被金素棉下令關在漪瀾殿內,心頭七上八下、滿心焦急,使勁拍門、大門紋絲不動。
“放我出去!把小黎還給我!來人——”
門口落了鎖,她根本出不去。
金素棉都如此鋌而走險了,實在難保她不會再幹什麼更瘋狂的事,若是孩子在她手裡出個什麼好歹……
思及此處,錦月如踩在火炭上一般,一刻也坐不住。
“阿竹、彩香,快放我出去!”
外頭卻聽不見阿竹、彩香的聲音,恐怕也被控制了起來。
直到三更,門纔打開。
弘凌匆匆進來。
他鼻間喘着粗氣,袍裾飄蕩,顯然疾走而來,在看見錦月安好的一瞬間,弘凌似放下了心,才能問出話來。
“今晚,到底怎麼回事?”
錦月冷冷看他:“怎麼回事?” 她又連連冷笑了幾聲,“怎麼回事你該去問你那端莊貌美的妻子,她怎麼回事!”
“李生路告訴我,說是小黎挖錯了草藥,和雪寧交換以至讓弘實誤服了。”
錦月哼了一聲,將一顆苦杏仁拍在桌上:
“是故意陷害小黎,明裡說小黎挖了馬錢子讓六皇子中毒,暗裡又讓人下苦杏仁,毒害弘實,你去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弘凌今夜本在大乾宮,和尉遲雲山商討事情,臨時聽聞東宮出事才匆匆趕回來。一路上聽人彙報了大概,便覺有蹊蹺,是以先來看錦月。
弘凌黑眸暈起寒意,撿起桌上的苦杏仁,“你如何知道弘實是苦杏仁中毒?”
“你知道,我自小愛吃杏仁,苦杏仁中毒什麼症狀我當然清楚。”
“就憑這一點?”
錦月抿了抿脣,眼睛心底具是一片冷漠、寒冷:“對,都是我猜測的,你若覺得我冤枉了金素棉,就去問問你的寶貝女人吧!”
忽地錦月就落入個清冷冷的懷抱,弘凌將她抱住:“我不是,正在問你麼。”
錦月推他,卻推不動,氣悶道:“小黎還在她手裡不知現在如何,我們母子被冤枉得無處伸冤,你還有心思這兒說混話!要是小黎有個閃失,弘凌,我一定不原諒你!”
弘凌低聲沉沉:“若小黎有個好歹,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那你是……信我的話嗎?是金素棉要除去我,奪走孩子。”
他嗓音沉沉,在她耳畔呢喃:“信,只要你說的,我就信……”
錦月一時語塞,喉嚨發哽。
“你在此等我,我去接孩子回來。”說罷,他周身散發出凌冽的氣勢,轉身就走。
“等等!” 錦月叫住他,抿了抿脣,心中那個更加不好的猜想懸在喉嚨,幾經猶豫才道,“恐怕事情不那麼簡單。我總覺得,六皇子妃好像事先就知道。弘實分明是苦杏仁中毒,可御醫卻斬釘截鐵的說是馬錢子中毒,恐怕六皇子會藉機發作……”
“幸好你沒有當場拆穿。否則……”
弘凌微微沉吟,“讓你們母子受委屈了……”而後抿了薄脣大步往椒泰殿去。
否則,衆人一定以爲是他故意唆使人用苦杏仁毒害弘實,將他除去,太皇太后、皇帝定會遷怒於他。
是錦月自己替他背了這個本該落在他身上的黑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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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素棉剛梳好妝,正忐忑又欣喜地等着弘凌,門外奴婢通稟太子駕到,她趕緊起身來迎,卻不想剛轉身,門就被一腳踢開!
“太子、太子殿下……”
弘凌大步上前,如冰棱立在殿中:“說!”
金素棉一抖,但想自己做這件事應當滴水不漏,繃着溫婉的笑容仰臉:“殿下,您讓臣妾說什麼呀?”
弘凌鼻間沉沉出了口氣,立時金素棉渾身一凜、不由害怕起來:“殿下,你難道聽了蕭錦月一面之詞就信她嗎?我纔是殿下的結髮妻子,要與殿下百年好合的女子,殿下爲何就信她不信我呢……”
弘凌臉陰沉沉道:“你忘了,你我之間,本就只是合作契約,我弘凌,從未許諾過你一生一世百年好合!”
“太子殿下……”
“不說,便讓開!”
金素棉面色一白,跪着拉住弘凌的袍裾,弘凌卻一刻不停留,大步往內屋裡去找小黎,卻不想正好遇見金芹慌慌張張地拿手帕給孩子擦臉。
小糰子躺在牀上,昏迷不醒,小嘴不停的冒白唾沫,金芹正是在擦這白沫。
“小黎!”弘凌氣息不穩,大步去抱起小傢伙,低首一聞,小傢伙口中滿是藥味,弘凌當即心中一抖。
“小黎,小黎!爹爹來了,快醒醒!”
金芹哆哆嗦嗦噗通一聲跪下,“奴、奴婢拜見太、太子殿下……”
顯而易見小黎被這老奴灌了藥,弘凌目眥欲裂,一掌將金芹擊飛、摔了老遠,杯盤噼裡啪啦摔了一地。
“可惡的老叼奴,竟敢傷我兒,找死!”“來人,李生路!傳侍醫!”
錦月腳程慢,是以才跑來,進門便聽弘凌震聲傳侍醫,心頭一跳,跑進去一看,孩子昏迷在男人懷中,人事不省!
一旁,金素棉正跪在弘凌身邊梨花帶雨哭着求情,聲聲“殿下”喊得如泣如訴。
“小……小黎!”錦月心口如捱了一擊重錘,把孩子從弘凌懷中抱過來,孩子身上濃重的藥味讓錦月渾身止不住的顫抖,含淚的眼睛憤怒地盯着金素棉:“你到底給小黎餵了什麼藥,你這蛇蠍女人!”
金素棉搖頭:“我……我沒有。啊——”
錦月狠狠一耳光打下去,金素棉一聲痛呼被打偏了臉,錦月雙眼如炬、燃燒着烈焰:“說!你灌了什麼!”
金素棉死命搖頭不承認:“我沒……啊——”
錦月更重的一耳光打下去,金素棉方纔擦抹好脂粉的臉頰立刻腫得老高,涕淚狼狽。
錦月掐住她下巴:“不說?我就把你打倒說爲止!”
啪啪又是兩耳光,錦月暴怒的模樣將滿屋奴才都嚇得跪了一地,害怕地抽氣,眼看太子妃金素棉被打得無法還手。
“錦月,你冷靜一些。”弘凌見侍醫來,上前拉住錦月。
錦月反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他臉上,眼神失望、憤怒,幾乎崩潰,不,再看見孩子滿嘴藥味昏迷不醒的時候她就崩潰了!“弘凌,這就是你給我的保證!你說過會好好保護孩子,你就是這麼保護的!”
“你先冷靜一些,讓侍醫看看小黎情況,你冷靜一些,聽話……”弘凌哄着,試着拉錦月的手,卻被錦月不留情地甩開。
“若小黎有個三長兩短,他也是爲你而死的! 我也當真是傻,爲什麼要爲你隱忍不說……”錦月自責地癱倒在地上,捧着孩子冰涼的小手,心痛流淚。是孃親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金素棉爬過來,求弘凌,“殿下,我真是被冤枉的,我什麼都沒有做,你相信我,相信說……”她一聲聲,似沒完沒了。
錦月漸漸胸口劇烈起伏,忽地一閃身。
金素棉只覺喉嚨一刺痛,便見一隻素手握着金簪,抵在她咽喉上。
“閉嘴,還是我讓你閉嘴!”
金素棉愣在當場,不料錦月發怒如此可怕。當年,連皇子都敢搶的蕭錦月,骨子裡自不是溫柔懦弱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覺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