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言帶着宮本武藏沿着山麓一路向前。
期間,他還在四周發現不少打鬥痕跡,最終還來到一處平地。
平底上的戰鬥痕跡遠比其他地方更加強烈,而在往前,便徹底消失不見了,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怎麼沒有了?”
看着周遭狼藉土地,宮本武藏表情中藏匿着疑惑不解。
“不在這處了。”
對於突然消失的痕跡, 葉言卻也不覺奇怪。
畢竟,他之前也見識到那能將對方拖拽進異空間的本事。
現在想來應該也是這了。
一人一旗妖說話之際,周遭卻有一陣陰風颳過,也讓葉言與宮本武藏瞬間警惕了起來,尋覓起四周。
“什麼人,出來。”
宮本武藏拔出長刀, 用刀尖兒指着一個方向, 洶涌的氣勢從霧化體之內逸出,猛的朝外壓迫過去, 那裡正是散發着濃郁妖氣之處。
“別緊張,自己人。”
話音落在,那妖炁來源最濃處,有兩道身影緩緩走出。
爲首的是一個素袍宮裝女子,而在她身後,則是跟着一個好似嬤嬤一般的老婦人,拄着柺杖。
“這不是關老前輩嗎?這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那宮裝女子,葉言自然是不認識的。
不過,她身後那個老婦,卻是與葉言有過一面之緣的關石花。
看到來人,葉言表情微微有些驚訝,卻也沒那麼驚訝。他眼中藏着最多的則是鄙夷,以及濃濃不屑。
“天下出馬是一家,遇到這種事情,我又怎麼可能不來呢。”
關石花拄着柺杖,走到了宮裝女子身前, 目光審視的看着葉言。
“呵……”
葉言嗤笑一聲, 旋即搖頭:“是不是一家, 那是你們自己的事,與我沒有半毛錢關係,我也懶得摻和。”
從廢除大會上。
關石花同意廢除老天師。
再到出馬一脈的抵制。
對於這一脈,葉言心中那最後一點好印象也隨之消磨了乾淨。
這次,要不是涉及到煉獄。
他說什麼都不會管。
見葉言這幅表情,關石花也不由的苦笑一聲,“葉小友,可是還爲之前事,對老朽心存不滿?”
“關前輩說笑了,您輩分高,權力大,圈子裡誰見了不得低頭,恭恭敬敬的喊聲前輩……我區區一屆毛頭小子,哪兒敢對您這老前輩不滿。”
葉言開口,陰陽怪氣。
關石花無奈:“之前的事,我承認,同意廢除老天師,是我鼠目寸光, 是我錯了……但事情已經過去, 就沒必要揪着不放了吧……”
“沒!”
葉言一聲嗤笑:“老前輩多心了,哪裡會有什麼揪着不放,前人惡果,後人採摘,因果輪迴,說白了不過是自作自受罷了。”
如果老天師沒被囚在山上,不管是扶桑使團也好,還是煉獄的過街老鼠也罷,哪裡有膽子,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做這些事兒。
“是!”
關石花的口舌微微發苦,也是很難得的沒有嘴硬,說了軟話。
煉獄這些人的出現,已經動搖了出馬一脈的根基……如果說,仙家都被拘走,無法藉助仙家,那他們出馬一脈不過就是名存實亡罷了。
見關石花面對奚落,沒反駁,葉言也是冷哼了一聲,沒在追究。
忽然,目光遊離在四周,似尋覓着什麼胡玉卿突然驚呼了一聲。
“奇怪,爲什麼我能感受到老二老四的妖氣,他們似乎在戰鬥。”
胡玉卿疑惑望像四周,明明能感受到妖氣逸散的地點就在周圍。
卻沒有找尋到任何蹤跡。
這就很奇怪了。
注意到胡玉卿的表情,葉言緩緩道:“別找了,我要是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戰鬥的地點不在這裡。”
“不在這裡?”
胡玉卿遞來目光,似詢問。
“對面的兩人,之前我撞見過他們一次。他們使用的手段特殊,能在現實世界之外,重新開闢出一方新的空間,將敵人拉入進去,可以不受到外界干擾……”
“這……”
葉言的話一出,也讓胡玉卿震驚不已。
他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麼離奇手段……這種事情,恐怕連那個叫張之維的小年輕,都沒辦法做到吧。
不過,震驚歸震驚,但胡玉卿也很快反應過來,朝葉言問道:“那你有什麼辦法?”
葉言既然見識過這個能力,而且還能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想來也是有能破除的辦法。
在沒有任何手段的情況下,胡玉卿也只能將希望寄於他。
“辦法?”
葉言遲疑下:“撞碎它。”
撞碎它?!
胡玉卿瞠目結舌。
這話聽着似乎簡單,可那是個空間啊,無形無質的空間,摸不着又看不見,怎麼能輕易撞碎呢?
「秘術·混沌」
葉言沒廢話,前跨了幾步,與身後幾人離開了一小段的距離。
而後他輕輕擡手。
一股虛無的能力,在他手中升騰了起來,那能量很鬆散、很奇怪,既像是路燈,又像是信標,似乎在引導着什麼,跨越很遠路途而止。
“他這是要做什麼?”
胡玉卿對葉言的舉動,感到是一頭霧水,她轉頭看着關石花,又看了看身旁被霧化了的宮本武藏。
可後兩人都是茫然搖頭。
關石花不用說,對於葉言的瞭解很少,大多都是源自圈內流傳出的消息,多數也都是聽一聽而已。
而宮本武藏,雖然已經成了葉言下屬旗妖,但他也剛入行沒多久,沒辦法同馬老五那些老資歷比較,對於葉言現在做的事情,他看不出。
沒能從兩人身上得到答案。無奈之下,胡玉卿只能將目光,重新落回到了葉言身上,靜靜的等待着。
深綠色的光芒在葉言掌心中愈發強盛。
倏爾光景,葉言身前不遠處的空間卻是沒有任何徵兆的崩裂,崩裂之處的裂口好似被砸破的鏡面,而在裂口中,一道龐大的身軀忽然擠出。
混沌的出現,將周遭的空間,包括空間夾層都層層擊破。
而不出葉言所料,破碎空間的夾層裡,葉言看到了一個緋紅世界,那裡正是鬼眼兩兄弟身處之處。
“跟上!”
沒有任何遲疑,葉言朝着緋紅世界的裂口急速的奔跑了過去。
而身後,雖然鬧不清到底發生什麼的胡玉卿等人也是急忙跟上,懷抱長刀的宮本武藏一馬當先在前。
身軀穿過空間裂口,好似進入一片漣漪水波之中。
隨即,葉言眼前的視線就變得一片緋紅。
而在不遠處,他還看到了煉獄兩兄弟,正笑吟吟的站在那。
葉言進來後,沒多久,宮本武藏也是緊隨其後。然後纔是胡玉卿和年歲老邁的關石花。
進到血獄囚籠的世界中,胡玉卿等人下意識的張望。
就在衆人環顧四周時,鬼鳥的聲音卻忽然傳了過來,懶洋洋的朝着衆人說道:“歡迎光臨。”
“老二、老四呢?”
胡玉卿沒去搭理鬼眼的揶揄,而是皺着眉頭看着遠處兩人。
進來之前,他明明感受到有黃慶豐和柳坤生的氣息波動。可現在,那氣息波動卻已消失不見了。
“你也不用太緊張,我們也沒把他們如何,你放心好了……等下,你也會去陪他們的。”
鬼鳥眼中的六芒星緩緩旋轉,映照出緋紅色的光芒。
「幻像眼」是他能力,用有製造幻術、洞穿事物本質的能力。
憑藉着這個能力,他一眼便看穿了胡玉卿的真實身份……一隻有千年道行的大狐狸精,實力極強。
“大言不慚……”
胡玉卿的臉色有些難看。
之前,在老五被拘走後不久,她便得到了黃慶豐傳來的消息,希望他能來和衆人一起抵禦外敵入侵。
按照原本的計劃,由黃慶豐和柳坤生做餌,加上她……幾人在長白山天池內打一場伏擊,將敵人解決。
可現在看來。
計劃似乎沒辦法進行了。
“你們倆個,離遠點。”
這裡的事情,絕對不是你們能插手,處理的了。
葉言的話,是說給胡玉卿和關石花聽的。一個仙家,一個出馬仙,在這樣的敵人面前,能發揮出的戰力實在有限。
對方既然能拘走與他們差不多的仙家,那拘走他們也不是難事。
所以,這場戰鬥,終究還是要看葉言發揮。
“好……”
胡玉卿回答的乾脆。
她不傻,黃慶豐和柳坤生加起來都解決不掉的敵人,她也不會傻到去和對方硬碰,以卵擊石。
“這個東西倒也很有意思,既不是妖,也不是人……不如就一併都帶走吧。”
鬼眼的目光,在人羣中環伺了一圈後,最終落在葉言身旁的宮本武藏身上,對霧化旗妖,他有些好奇。
聽到這話,葉言嗤笑一聲:“行啊,你若是真有那個本事,就把他帶走好了。”
對方雖然有拘禁仙家的手段,可葉言卻是絲毫不怕……融入妖旗之內的旗妖,二者早就融爲一體,非尋常手段能夠動搖。
“那我就不客氣了。”
話音落下,鬼眼眼中的緋紅六芒星瘋狂旋轉,一股詭異的氣息從他眼中迸發出來,化作一道深紅光芒,融入了宮本武藏的霧化身軀。
被紅光映射,宮本武藏的眼神變得掙扎,彷彿看到什麼不可言語的幻想一般,時而清明,時而癲狂。
「遣」
揚手一招,被紅光映射的宮本武藏就被他拘入了身體之中。
隨之妖靈附體,這一刻的葉言彷彿變成了刀術大師,對於二天一流更是爛熟於心,隨手便能揮斬。
而隨着遣將生效,被遣入體內也不止妖靈,還有幻術。鬼眼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感嘆着葉言的魯莽。
“嘖……自尋死路啊。”
幻象中,葉言看到邪祟、戰場、八百萬神明、浴血奮戰的武士。
顯然,這是宮本武藏所看到的畫面。
“動手……”
幻術發動,一旁的鬼鳥也沒閒着,也從懷中摸出了一個巴掌的青花瓶,隨着瓶塞被緩緩拉開,漆黑的煙霧從瓶口中滾滾涌出。
那煙霧濃霧,眨眼間就將鬼鳥兩兄弟周遭覆蓋,而在煙霧中,隱約還能看到有黃鼠狼、青蛇、灰鼠的影子在其中翻滾。
它們面色痛苦。
“老二、老四、老五!”
同根同源下,胡玉卿一眼便認出了煙霧中的虛影是黃慶豐、柳坤生、灰山三人,對應的也是狐黃白柳灰中的三位仙家。
看到三人痛苦模樣,胡玉卿面色冷若冰霜,陰森的寒氣從他體內迸發而出,也將周遭幾十米內的土地瞬間冰潔,寒意凜冽。
“胡奶奶,不行。”
眼見胡玉卿有暴走趨勢,一旁的關石花也連忙伸手,想去阻攔自家的老祖宗。
可纔剛一碰觸到胡玉卿的手腕,關石花的便倒吸口冷氣,那幹皺的老手也連忙收束回來。
幾根手指通紅不以,上方還沾染着化不開的寒氣。
剛剛觸碰一剎,關石花就彷彿碰到一塊不朽堅冰,那寒氣幾乎要侵入到骨子裡。
好在她的觸碰也不是沒效果,也將胡玉卿的理智拉了回來。
關石花捂着凍紅手臂,聲音還有些的打顫:“胡奶奶,咱們千萬不能衝動……二爺爺他們都已經糟了難,如果您在有個三長兩短,咱出馬一脈可就真的完了……”
“可我不能眼睜睜看着。”
關石花的話,胡玉卿怎麼可能不懂。
但眼見相處千年的老兄弟在黑霧中受苦受難,她真的冷靜不下。
關石花繼續勸阻,
“胡奶奶,這件事情現在不是我們能插手的,還是交給葉言吧。”
雖然不想承認。
但眼前的情況就如此。
爲今之計,也只能相信葉言,相信這個能屢屢創造奇蹟的年輕人。
“可他一個人……”
胡玉卿依然猶豫,對面有鬼眼鬼手兩兄弟,外加上那三個被拘走的仙家,戰鬥力可以說是相當棘手
如果只是只憑葉言一個人,她怕對方會應對不下來。
聽到這話,關石花搖搖頭:“胡奶奶不必擔心,如果是別人,對上這麼多敵人,情況很難保證。”
“可他,是打更人啊。一人成軍。數量,於他而言,無意義。”
如果說,以往,關石花斷然不會這麼說。
可現在,爲了安撫胡玉卿,他也就只能撿好聽來說。
一人成軍?!胡玉卿將這個放在嘴邊喃喃了起來。
她擡起頭,
可下一秒,
天,卻忽然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