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諸葛青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哈哈哈,阿承,你這什麼時候也學會了像那等和尚道士一樣打機鋒?”竇樂笑了笑,向諸葛青,提醒到,“阿青,你再想想,阿承他說的是西遊第二十回的黃風嶺!”
諸葛青一愣,以他之聰慧,自然瞬間明悟了過來,黃風者,不定之土,妄意也,心乃是意之先見者,心神恍惚而意不定。
此時此刻,與他說這些,分明就是在點他,他此刻心神大亂,妄念滋生,正對應了二十回的詩結!
——
心動意迷志不專,修行往往被他牽。
勸君戒懼勤防備,莫起風塵障道緣。
——
“這比喻倒是恰當,心動志不堅,”八苦和尚也在旁邊幫腔,“行者此回,讓黃沙迷眼,心有不明,而意無忌憚,所作所爲,竟成虛又假,所以,在拯救三藏這位馬上元神之前,行者先治眼睛,暗合修真之道,全要靈明不昧,方得三昧!三昧啊。”
這是……橫練?
李承真沒看出名堂來,按理說,哪怕是橫練,實際上也是把炁勁衝入肌肉裡,這才能達到刀槍不入的效果。
“不,”李承真搖了搖頭,又看向了諸葛青,“我並非說阿青修行志不堅,恰恰相反,他對自家武侯先祖手段之崇敬,嘖嘖,倒不如說他志太堅定,反倒快成累贅!如壓住行者的五指山一樣。”
“而歐洲人認爲呢,世界那麼大而又充滿了不可預知,我們的存在短暫又渺小,所以我們應該擁抱世界,哪怕我們不知道天地運行的原理,但最起碼應該成爲它的一份子。”
“這逸仙流是通過一種特殊的法門,內視自身,爲身體構建出一種炁態的錘鍊性命的狀態,有點類似於龍虎山的金光咒,但實際上逸仙流進入了炁化狀態,會讓他的速度大大增加,從這一點來說,還比不上龍虎山金光咒來的玄妙。”
“然後再讓肉身和靈魂重新融爲一體,結下契約,實際上是通過天地間的力量來刺激自己,讓自己獲得一些天地間的特性,比如說身體被烈火焚燒,便可以獲得火焰的力量,很像是史詩神話中那種,加護!”
恩?!
“而第三種就是印度,印度人認爲,這個世界太過寬廣和博大,我的存在太過渺小,所以我決定對他作死,讓他狠狠揍我,看看他能弄死我不?”
“他從小修行這種可以將苦痛轉化爲力量甚至是治癒能力的法門,所以他的肉體強度纔會那麼誇張,因爲那是他一朝一夕因爲苦難而造成的積累,他誇張的恢復能力同樣來源於此。”
李承真不再言語,他體內的真炁同樣快要見底,索性坐到一旁閉目調息。
“你覺得離譜,那是正常的,苦禪,也是佛經上提到的「六師外道」中的尼乾子外道亦稱「苦行外道」,”竇樂繼續說,“確實是通過極端的折磨自己來獲得心靈的寧靜,但實際上,佛教既反對縱慾,也反對無意義的苦行,而提倡不偏不倚的「中道」。”
那司空明的彈指神通十幾年的苦功,再加上他的手指關節天生異於常人,彈出石子的威力甚至不遜於手槍,甚至若是運用上足夠的炁,能發出不遜於步槍子彈的威力!
但八苦法師卻硬生生憑着肉身扛下了這一記,這太匪夷所思了。
司空明是昔日已經滅門的桃花派的高足。
“這個反應纔對,我當時可比你吃驚多了,”竇樂頓了頓,“印度的這種理念,乍一看很有反抗精神,但是諷刺的是,他們的印度教卻是世界上最溫順的宗教之一,印度思想中的承受苦難大概功不可沒!”
“煉縛?”李承真皺了皺眉,沒有一點印象。
但八苦法師的身上,卻沒有任何炁息涌動的,哪怕是天生單純的肉體強大,也不可能達到這種層次。
竇樂似乎早有預料,又點上了一根菸,頓了頓,解釋道:
“這便是歐洲煉金術士,以及大部分巫師渴慕知識的原因。”
“喔,這個我有點印象,”李承真點了點頭,“應該是我想的那個吧。”
一旦悟透了,那就是翻過五行歸正覺,霎時六賊化飛煙,前途光明無量!
至於能不能悟透,這還是得看他自己。
竇樂說完,順手掐滅了煙,扔到腳底下,跺了幾腳,又看向了李承真。
司空明不說話,空氣中一下安靜了下來,只剩下了雙方的呼吸聲。
李承真感覺有些哭笑不得,繼續等着竇樂的下文。
司空明並不吃驚,腳一卷,石子騰空,擡手一彈,又是十幾顆石子,打了出去!
……
“這便是我國煉炁,貴生這些東西的由來。”
“而八苦身上的這一套功法,是當年覺龍大師前去印度後,結合了印度煉縛和國朝苦禪,研究出的一套功夫,不同於印度煉縛的性命分離,和國朝的心竅圓滿,無漏金身,覺龍大師的目的,大概是想要兩者兼備,把自己所經歷的苦難轉化成自己的力量一部分,不管是肉體也好,精神也好。”
“恩,煉縛!”竇樂點了點頭,“這實際上是印度那邊的說法,與國朝這邊性命雙全的說法不同,印度人認爲,人的靈魂和肉身分別具有天地的大道和生命的大道,兩者互相干擾,纔會無法成功驗證本心。”
李承真不由的扭頭看向了竇樂。
“好啊,明哥,我早就想捱上一發你的彈指神通了,儘管下手!”八苦笑了笑,擺開架勢。
八苦法師和司空明愣了一下,相視一笑,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向兩端走去。
一拳朝着司空明轟去!
司空明身上的炁突然涌出,覆蓋全身,他整個人的身形突然開始飄忽不定,幾乎要產生殘影。
哪怕是身旁有郎中,同事之間也很難下這種狠手吧,而且那種身上包裹着炁的幻影狀態究竟是什麼?
下一刻,在李承真一臉驚愕的表情下,八苦和尚非常淡定的把自己那條斷掉的胳膊往上一擡,炁息流轉,那條斷掉的胳膊,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了過來!
李承真嘴角狠狠的抽了抽,這是什麼鬼,已經斷掉的手臂,如此迅速的恢復了過來!
這個恢復力,未免太離譜了!
李承真估摸着,他可能會經歷某一種生命層次的蛻變,然後這種特質才能真正顯現出來。
竇樂也沒賣關子,解釋道:“國朝裡異人覺得,天地如此浩渺,我卻如同滄海一慄,我們的存在短暫又渺小,所以我們要不斷的活下,壯大己身,讓自己不是那麼的脆弱。”
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哪怕是通過真炁溫陽和各種藥物、治療多管齊下,也不可能瞬間就恢復如初!
……
八苦絲毫不慌,就站在那裡。
這下手有點太狠了吧!李承真暗自咋舌。
“而八苦,便是覺龍大師爲了這門功夫,專門收的一名天資卓絕的關門弟子,”
……
他倒是真的很好奇,這兩人的手段究竟能擦出什麼樣的火花?
…………
李承真饒有興致的看着竇樂,等待他的下文。
……
“就說這修行之道啊,終究是要合天數的,過虛了不行,過滿了也不行,正所謂,空無一用,過猶不及!”
準確來說不是放下的,那一隻接下了鋼珠的左手直接骨折了,直接垂了下去,擺來擺去。
下一刻,一觸即動!
司空明手上接連爆發出音爆聲,十塊小石子與空氣摩擦出嘯厲的聲音,直奔八苦的穴位要害!
李承真皺了皺眉,頓了頓,吐槽道:“怎麼說呢,感覺非常的具有國家特色……”
“哈?”李承真一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但八苦的情況並沒有那麼簡單,他這種情況要說是苦禪,不太準確,”竇樂瞥了一眼正在來來回回拉扯的兩人,扭回了頭,繼續說,“他這種情況算是苦禪和煉縛的結合體。”
“哈哈哈哈,”竇樂笑了笑,眼神嚴肅了起來,說道,“別的也就罷了,但在神秘學上,我們絕不能小瞧印度,事實上國朝,印度和歐洲的想法,基本上就代表了世界上的三大神秘學體系!”
嘭!嘭!嘭!嘭……
竇樂又看了一眼場上的兩人,頓了頓,說道:
“以他們兩個的手段,大概率是誰也奈何不了誰,估計會僵持不下,就看看誰的炁量更大了,可惜了,在這方面,八苦可太佔便宜了,”
“這是因爲釋迦牟尼成道前,曾在著名的苦行林中作了六年苦行,結果形體枯瘦,並未獲得覺悟和解脫,最後毅然放棄了苦行生涯。”
他扭過頭,看向了八苦和司空明,頓了頓:“怎麼樣?趁這個難得的機會,你們兩個要不要也練練?不是老跟我抱怨說束手束腳的嗎,這次讓伱們過過癮,有火德宗的高功在旁邊照看,隨便你們怎麼折騰。”
“八苦,咱幾個的手段相互通過氣,都有些印象了,心裡也有底兒,也沒必要畏手畏腳,我可不跟你客氣了!”司空明率先開口道。
“你聽說過苦禪嗎?”竇樂頓了頓,猛的嘬了一口煙,問道。
…………
這種事兒,旁人可以點一點,但絕不能教導,還得靠自悟。
當即閉口不言,點到爲止。
“原來如此,倒是教我長了見識,”李承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想了想,又問道:“竇叔,明哥身上溢出來的那些透明氣體是什麼啊,別說見過,連聽說都沒聽說過呀。”
“最終都不得正果,失了靈明,墮了三昧,才曉得其中利害,要教人知道,中和兩用無偏倚,明月當空照大千!”
幾乎是像迸發出去一樣,瞬間遠離了八苦,擡手一揮,一記勢大力沉的特製小鋼珠擊發了出去,在空氣中爆發出了音障!
嘭!
八苦終於頓了一下,放下了手……
“有人百般瞧不上自家的手段,拋去珍珠尋土塊,俱將原本並根剜,有人卻過分執着自家的法門,君子得輿留碩果,身在寶林莫問禪。”
李承真睜開雙眼,饒有興致的看着兩人。
“你說小明那個啊,他那個手段也很有來頭,”竇樂頓了頓,“逸仙流,聽說過嗎?”
場上,司空明和八苦法師相對而立。
“苦禪?像是苦行僧那樣的嗎?”李承真想了想,回道,“我聽說過一些,據說是通過身體上的極端痛苦來獲得心靈的寧靜,但苦禪應該是偏向於練心啊,這體魄,太離譜了。”
一時間,爆裂聲噼啪作響
八苦硬扛着石子,朝着司空明衝了過去,腳上踏着奇異的步伐,速度極快,只是片刻,便已經逼近了司空明!
…………
“所以他們會採用一種非常極端的辦法,讓自己的肉身和靈魂分開,這種辦法就是苦行,等肉身和靈魂相互分開之後,再分別修煉,修煉的方法是,讓肉身和靈魂適應一種對自身來說非常極端的環境。”
有天仙丹法在身,他最近越來越能感覺到,自己的真氣不僅渾厚,還隱隱開始展現一些不同尋常的特質,恢復的速度也要快得多。
八苦和尚是靈隱寺覺龍大師的關門弟子。
“那當然,小明在加入桃花派之前,一直都學的是家傳的手段,”竇樂頓了頓,“他父親就是一名逸仙流的異人,當年是那位逸仙先生的貼身保鏢之一。”
“而他們要做的,就是給自己身上加滿各種各樣的加護,就是他們把自己這個適應狀態拓展到最全面的地步,這就是煉縛!”竇樂繼續說,“他們的目標是,總有一天,我一定可以適應全天下所有的苦難,並且知道該怎麼抓住它,化解它!”
李承真言罷,又看了諸葛青一眼,只見他一時混沌,神色中又多了一絲思慮的模樣。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會怎麼樣。
八苦雙手揮動,直直的迎上那幾塊石子!手上也不見炁勁兒涌現,卻發出了巨大的碰撞聲,將所有的小石子全打成了碎末。
一旁的竇樂點上了一根哈德門,夜幕之間,一個紅點若隱若現。
李承真點了點頭,依然認真的看着兩人一來一回的比試。
但結果正如竇樂所預測的那樣,兩人都拿對方沒辦法,只能拼真炁了。
又糾纏了好一會兒。
司空明逐漸力不從心,被八苦瞅準了破綻,艱難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