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在師兄面前,和山下那些人無異?!”
林懷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他一直是一個自卑但又自傲的人,信奉的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要麼隱忍不出手,出手便要當第一。
所以這些年,他一直把師兄張之維當成自己要超越的對手,暗下私功。
原本,他以爲自己的實力距離張之維並不遙遠,只要埋頭硬追,總有一天能超越。
前段時間,師父給了他一個考驗,還傳授了他五雷正法,這一度讓他覺得,自己距離師兄無比的接近,只要自己練好陽五雷,趕超師兄,那只是時間問題,畢竟師兄在雷法上陷入瓶頸了,他有機會追上。
但近期,接二連三的事情都在告訴他,那個想法很天真。
特別是在飛雷劍事件之後,林懷義一直有些害怕面對張之維。
因爲每次看到張之維,他都會想起師父道袍破碎的畫面,以及當時自己面對那一飛雷劍時的絕望和無助。
那一劍打醒了他,讓他知道原來自己與師兄之間的實力差很多,想要超越,難如登天。
以自己當前的實力,估計也就能接個十來招吧。
這一度讓林懷義很挫敗。
但今天,看到了呂慈的演武后,林懷義更挫敗了。
明明自己已經把師兄的實力預估的很高了,甚至比很多師門長輩都高,但還是低估了,而且是嚴重低估。
難道我和那個呂家二璧是一樣的,都接不住師兄的一招?
一瞬間,林懷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不過,對於林懷義的挫敗,張之維並沒有察覺到,或者說,他的重心在自己身上,外界的人和事,只要不涉及到他,他一般不會過分探究。
此刻,他正盯着呂慈,金色的眸子微微閃光,細緻入微的觀察着呂慈身上每一處的發勁。
他逐漸明白了呂慈如意勁中的奧妙,呂慈確實按自己那天說的做了,但又沒完全去做。
自己那天說的,對當前的呂慈而言,或許還是有些太難了。
呂慈並沒有把震勁和崩勁融入到如意勁中,而是退而求其次,把疊勁融入了其中。
其實,這也很難得了,相當於有一個雛形了,如果他能在提升威力的同時,還能把這如浪潮般的疊勁疊的更密,密到連成一條線,那未必不能達到模擬自然天災的程度。
而校場上,呂慈一套打完,收招,轉身看向張之維,一臉恭敬道:
“張師兄,這便是我最近一段時間,在江底練功的成果,你那天所指點的東西,對我來說,還是太高深了。”
“我雖明白其中道理,卻一直無法徹底領悟,但有一日,兩方軍閥在江邊混戰,炮火轟鳴,震得江水盪漾。”
“那一刻我突發奇想,大地震動所發出的勁道無形,難以捉摸,但它的勁道透入江海之中,掀起的波濤卻是有形的,那我何不由簡入繁,先從江水的震動開始研究,一步步達到最後的目標呢?”
“所以,我便開始了在大江中練功,初練之時,我需要穿上鐵衣,才能在江底的暗流中穩住自己的身形,不受水的浮力影響。”
“修煉一段時間,熟悉水的特性後,我就可以不穿鐵衣,直接立於江中,與岸上無異。”
“這時候,我放出如意勁,仔細體會水流的變化,並貫穿到了我身上每一個毛孔,來感受浪濤的力量。”
“這讓我體會頗深,並把這股變化融入到了如意勁中,也就是現在這樣!”
在張之維面前,呂慈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這段時間的修行過程,和盤托出。
聽了呂慈的修行感悟,在場所有人都朝他投去異樣的目光。
這個異樣倒不是輕視瞧不起之類的,而是有些敬佩了。
江底練功,翻江倒海,模擬天災,所圖甚大啊,不管成功與否,將來這異人界的大佬位置,必有他一席之地啊。
張之維聽了呂慈所言,思忖了片刻,說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道,每個人所走的道也不同,我的道,不一定適合你。如果,我說如果,我現在給出你不同的見解,那伱應當如何,放棄你現在的感悟,又去追逐我給的指點?”
張之維沉聲道:“你既然已經找到了前進的道路,那就當堅守己道,銳意進取,方能火裡栽金蓮,外人的看法,不足道哉!”
“多謝張師兄的指點!”呂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在來的時候,他心裡想的便找張之維求證,想得到張之維的認可。
當然,他也想過,要是張之維不認可,並給出新的很牛逼的見解時,自己又當如何,是繼續堅守此道,還是重新拓展?
他思考良久,一直都沒得到結果。
但現在,張之維給予了肯定,但沒給出指點。
一時間,他心裡掀起一股莫名的情緒,說不清是失望還是慶幸,或者兩者都有。
這讓他內心有一種不通達的感覺,如果這就是結果的話,那這次上龍虎山的指教之旅,有些不夠圓滿啊,差點意思!
呂慈抱手,目光灼灼的看向張之維:
“張師兄,我想再和您切磋一次,還請您像上次那樣,不留餘手的和我一戰,讓切身實地的感受一番我和您的差距!”
聞言,張之維一愣,這傢伙還捱打捱上癮了嗎?
是,這小子這段時間是有進步,可這點進步,在他面前,卻還是不夠看,遠遠不夠。
就算他這段時間毫無寸進,依舊保持着在陸家大院的水準,那也不是現在的呂慈能撼動的。
而且,呂慈也不能見識到他毫無留手的出手,因爲那樣會死。
張之維有心拒絕,但突然想到自己早上才學的敕令上壇天兵的新手段,便說道:
“咱們又無什麼生死大仇,談什麼毫無保留,弄傷了,可就不好了。正好,我最近學了一門手段,你想不想試試?”
畢竟還要來這呂慈去遼東的,要是一巴掌打的需要休息個十天半個的,那不耽誤行程嗎?
“求之不得啊!”
呂慈連忙道,相比張之維的大巴掌,他更想見識張之維真正的手段。
張之維笑道:“這是一門驅神役鬼的手段,需要起壇作法,敕令神力,用在我身上,不合適,這樣吧,我找個師弟和你切磋!”
他打呂慈,一巴掌就行,這敕令神力的手段,自然不能用在自己身上。
聽張之維這麼一說,作爲四大家族呂家的二少爺,呂慈也不是毫無見識之輩,立馬反應過來:
“張師兄是想敕令上壇天兵的力量對吧!”
“沒錯,要見識一下嗎?”張之維笑道。
“上次陸家大院演武,曾見張師兄一招擊潰五路下壇天兵,至於這上壇天兵是何風采,我卻是從未見過,自然是想見識的!”呂慈咧嘴笑道。
“那好,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
張之維看向衆師兄弟們,詢問誰想上去和呂慈一戰,他在旁邊開壇做法,敕令神明爲其助拳。
沒人應答,通過之前呂慈的演練,衆人對呂慈的實力,心裡大抵都有了數,很強勁。
那些沒信心上去一戰的師弟,自然不會舉手。
而有信心與呂慈一戰的,多是張之維的師兄,年齡比呂慈大很多。
這要上去,就算贏了也不光彩,要是還藉助張之維敕令的神力,那就更不光彩了。
所以,無人出戰。
見無人應答,張之維便準備點人,他環視一圈,目光在林懷義身上停留了片刻。
注視到張之維的目光,林懷義往人羣裡縮了縮,避開張之維的視線,他不想和呂慈一戰。
還藏呢……張之維心道一聲,也挪開了目光,他本就沒打算讓林懷義上。
既然他要敕令神力,那自然得找一個實力比呂慈低的,林懷義上,他還敕令個雞毛啊,直接讓他和呂慈打不就成了嗎?
最終,張之維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宣傳部長’田晉中身上:
“小田,你上!”
“我……我啊?”
田晉中有些爲難道:“我怕是打不過這位呂道友啊!”
“無礙,你只管上,師兄架法壇給你掠陣!”
張之維讓田晉中上場,同時又叫來林懷義,讓他給自己跑腿,去取一些開壇做法必備的道具。
他要開的法壇略有些複雜,才通讀了一遍,尚未完全簡化,一些基本的儀軌還是要遵守的,或許多開幾次,還能再簡化一點。
林懷義動作很快,沒多久,校場上就擺起一座法壇,令旗、位牌、符簡、章表……一應俱全。
張之維手持東風大劍,站在法壇前,示意田晉中和呂慈開始比試。
“不用等張師兄你起壇作法成功嗎?”呂慈問。
“不必,我開壇做法很快的!”
張之維說完,便開始腳踏七星步,嘴中念起經文:
“元始上帝,真符敕行。元始太真,五靈高尊……”
而在張之維作法的時候。
校場上,田晉中和呂慈間的切磋已經開始了。
田晉中渾身金光附體,率先發起攻擊。
而呂慈那高度凝結的如意勁附着在手上,形成宛若實質般的手套,遊刃有餘的應對着。
切磋剛開始,兩人都有所保留,在相互試探,打的倒是有來有回。
但這種場面沒有持續太久,戰都經驗更爲豐富的呂慈,抓住時機,一拳轟出,拳頭帶着層層蔚藍色光華,帶着兇狠勢頭砸在了田晉中的臉上!
砰!!
田晉中身子倒折出去,用以防護自身的金光都被砸碎了一半,在校場上連翻三四個跟頭,不過金光尚未完全破碎,所以倒沒受傷。
“田道長,小心咯!”
呂慈腳下一動,正要撲上去。
忽然,一股極強的炁憑空出現。
他連忙回頭,就見校場邊緣,法壇之上,一股巨大的炁,像是從冥冥之中憑空降臨了下來。
而在法壇前,張之維腳踏禹步,手持大劍,在張狂呼吼:
“授你神霄玉府伏魔劍……授你陰陽二氣混元甲……授你追風攝電踏雲靴……再撥你金兵一千,風卒八百……”
張之維拿着大法劍,連比帶劃,每揮出一劍,就有一道極強的炁,附着在了田晉中的身上。
而原本被打飛,顯得有些狼狽的田晉中,如得神助,頓時就支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