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觀屬於正一派,是天師府的分觀,因爲靠近省城,所以建設的不小。
觀裡的道士,也都是由天師府直接委派過來的,個個都有真本領在身。
靠着過硬的手段,紫雲觀在這片地區也算是穩穩紮根,香火旺盛。
而作爲正一教天師府的分觀,降妖除魔這種祖傳的本領,自然是保留着的。
方圓百里內,但凡有做法事,看風水,算命,撞客之類的事,都是找紫雲觀。
以往,憑藉着傳承自天師府的手段,紫雲觀在這方面,可謂是無往不利。
但這次,他們卻是遇到了棘手的硬茬子,觀裡在開會商量對策呢。
這時,一個小道士神色慌張的跑進觀內:
“觀主,黃石鎮那裡又出事了,昨晚,一家十三口人,全部暴斃,都被扒了皮啊,屍體血淋淋的,鎮長那邊還在等着咱們去處理啊!”
紫雲觀的觀主是個有些清瘦的老道士,聽到又死了這麼多人,滿臉愁容:
“又死了這麼多人,這鬼物怨氣重的很吶,本就是一個修行神格面具的異人,如今橫死化作厲鬼,一身實力暴漲,單憑我們紫雲觀的力量,難以降服,也不知府上的高功什麼時候能到?”
一箇中年道士提醒道:“觀主,我們昨天飛鶴傳信的,按理來說,今早會到龍虎山,如果不被積壓,上午可能會被審批,然後總壇會根據我們彙報的情況,指派合適的高功前往。”
“這起碼也得要個半天左右,而我們紫雲觀距離總壇足足四百來里路,即便是總部的高功馬不停蹄的過來,也得大半天,這一來二去,小兩天時間就過去。”
紫雲觀主嘆了口氣:“也就是說,黃石鎮那邊,還得死上十好幾人,要不,我們再試着去降一次魔?”
一位中年道士咬牙切齒道:“師兄糊塗啊,上次我們起壇作法,好幾位高功元氣大傷,都沒能阻止那鬼物,要不是那鬼物對我等的殺意不強,沒有趕盡殺絕,只怕我們這觀裡,就剩不下幾個活人了。再一不可再二,咱們要再去,只怕下場好不到哪兒去。”
另一位老道士也附和道:“對,我也主張不去了,我們已經去了兩次了,前後折損了好幾個人手進去了。要我說,這事啊還得怪黃石鎮那邊有所隱瞞,偏偏說是什麼普通鬧鬼,害的我們損兵折將,可憐我那幾個小徒兒啊,跟了我十幾年,竟落的如此下場!”
聽到紫雲觀主還要再去降魔,觀裡的人其他老道士,紛紛不答應了。
他們正一教,降妖除魔是天職,這沒錯,但打的過才叫降妖除魔啊,打不過就叫送死。
連吃了兩次虧,他們現在只想等總壇的大高手到來,然後聽大高手的號令。
見此情形,紫雲觀主嘆了口氣,也不再多言。
誠然,看着黃石鎮的人被厲鬼所害,他心裡有愧,但親疏有別,也確實不能再帶觀裡的人去送死了。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等總壇來人後,再作處理吧!”
紫雲觀主剛說完,便聽見頭頂傳來鶴唳聲。
他並沒有細想,鶴這種東西,雖說少見,但也並不是沒有。
但緊接着,鶴唳聲越來越近,甚至就出現在了觀裡。
有幾人忍不住望去,卻見一隻巨大的仙鶴,出現在紫雲觀的空地上。
仙鶴背上有一大一小兩個道士。
大的那個,身材高大的過分,面容剛毅,棱角分明,雙眼亮如大星,好像能灼燒人,一看就是一個狠角色。
小的那個,臉上還有些稚氣未消,穿着一身灰色道袍,揹着一個小包袱,背上還插着五柄桃木劍,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兩人從仙鶴背上下來,那身材高大的道士一招手,仙鶴白光一閃,化作一張符籙飛入他的袖中。
一見這番場景,紫雲觀內的衆人,哪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全都面露喜色,連忙上去迎接。
“兩位可是龍虎山總壇過來援助我紫雲觀的法師?”
雖然雖然來人的外貌有些過於年輕,但紫雲觀主還是很客氣的抱手說道。
張之維抱了抱手:“正是!”
紫雲觀主又道:“兩位小法師是先到了一步吧,不知道高功在哪?何時能到啊,此次妖魔兇猛,甚是難纏,恐怕還得仔細商議一下。”
張之維和田晉中對視一眼。
宣傳部長宣傳的不到位啊……
張之維沉聲道:“區區鬼物,何需興師動衆?我倆便足矣!”
“對對對,我倆便足矣!”田晉中也跟着說道。
“這……”
紫雲觀的一羣道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心心念唸的總壇高手來了,但與預期的不符,年輕的過分,真要聽他們的號令嗎。
從紫雲觀衆人的臉上,張之維猜到了他們的想法。
不過,張之維並不在意,有沒有真本事,是騾子是馬,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
此番過來,他只想快去快回,可沒想耽誤太久。
不過他不說話,卻不代表旁邊的田晉中不說話,作爲師兄的小迷弟,哪能忍受師兄被質疑,當即高聲道:
“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說兩家話,你們可能有些不清楚我師兄的手段,那我就講講,伱們面前的這位,就是龍虎山第六十五代弟子裡的首席,天師親授的冒姓弟子,道號天通的張之維,張師兄。”
“你們別看張師兄年齡不大,但他一身修爲可不簡單,五雷正法已經臻至化境,十三歲時,就一招擊敗已經成年的唐門高手。”
“不久前陸家大院,一人輕鬆擊敗全場青年一輩,打哭三一門的青年翹楚陸謹,呂家雙壁二打一,被我師兄兩招制服……”
“前些天,在師父也就是當代天師的切磋考校下,用高深的金光咒,破了天師的雷法……”
說起師兄的事蹟,小迷弟與有榮焉,如數家珍。
張之維在旁邊摸了摸鼻子,心裡暗道,不愧是自己的宣傳部長啊,這些話,讓他自己來說,他是絕對說不出來的。
而紫雲觀的衆人,聽了田晉中的話,看張之維的目光,從質疑慢慢變成了崇敬。
沒錯,就是崇敬,雖然他們常年駐守在外,很少回龍虎山總壇,但不代表他們就消息閉塞。
張之維在陸家大院一人單挑所有年輕一輩這件事,江湖上那是傳的沸沸揚揚,即便他們離總壇幾百公里,卻還是有所耳聞。
當時,他們還在想,等過些日子,在每年一度的授籙大會,去見一見這位龍虎山的真龍,傳說中的年輕一輩第一人。
卻沒想到,這次求援,竟把這位給指派來了。
雖然旁邊的那個小道士說的有些誇張,但在場的道士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張之維在龍虎山的地位。
說是寶貝疙瘩,那是一點也不爲過,是絕不可能讓他涉足險地的,既然他敢來,那一定是有萬全的把握。
“原來是之維小高功,陸家大院一事,我等是久仰大名,此次降魔,我等全聽從你的號令!”紫雲觀主連忙說道。
“是啊是啊,一切聽小高功號令!”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冒姓弟子,在龍虎山是會被賜予五雷正法的,雷法傍身,降妖除魔,無往不利,他們有什麼好怕的。
隨後,幾人寒暄了幾句,好好認識了一下,同時,張之維也瞭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前幾日,黃石鎮的鎮長,突然派人來紫雲觀,說黃石鎮鬧鬼,請法師前往除鬼。
當時,紫雲觀主他們還以爲只是一件平平無奇的鬧鬼事件,就派了幾個年輕好手前往,卻不曾想,這一去,就沒能回來,全部折損在了黃石鎮。
痛失好幾個弟子,紫雲觀震怒,觀裡的幾個修爲高深的老道士,便帶上各種法器,去黃石鎮大擺法壇,想要除滅惡鬼。
當天晚上,厲鬼出沒,雙方便在鎮上的祖宗祠堂前鬥了一場。
這鬥法結果嘛,無外乎是法壇炸裂,紫雲觀又折損了幾個好手,最後慘淡而歸。
甚至要不是關鍵時候,那女鬼被鎮上的人吸引了目光,轉頭殺他們去了,紫雲觀裡的幾個老道士,說不定都要折損在那裡。
狼狽逃回觀裡後,紫雲觀衆人發現情況不對了,一個剛誕生的鬼物,怎麼能這麼兇啊?
便着手調查了一番,這才發現,厲鬼本名叫夏柳紅,是省城裡一個修行神格面具的老倡優開辦的戲院裡的名角,尤其擅長扮演戲曲中的魂子,最拿手的戲是《李慧娘》。
魂子,傳統劇目中的那些已經死去人物的角色,也就是演鬼魂的,《李慧娘》這戲,就是以鬼作爲主角。
戲裡,李慧娘是一個被奸人拆散愛情,並且殺死的可憐人,在她死後,地府判官念她死的悽慘,贈其陰陽寶扇,讓她去報仇雪恨。
而這李慧娘,就是夏柳紅最擅長扮演的角色,扮演程度極高,只不過這個角色本身不像孫悟空二郎神這種神話角色那般厲害,所以扮演的倡優,也是平平無奇。
不過倡優嘛,唱戲謀生,又不打打殺殺,倒也無傷大雅,而且,這種弱的,扮演起來更加容易。
夏柳紅靠着這般手段,一直做到了戲院裡的臺柱,作爲臺柱,自然會有很多人追捧,夏柳紅便與其中一人相愛了。
那人是黃石鎮鎮長家的公子,一鎮之長,地位不低,自然不允許兒媳從事唱戲這種下九流的行當。
所以,夏柳紅就便離開了戲院,嫁到了黃石鎮相夫教子,這些年,也沒再碰戲曲。
但前些天,不知怎麼回事,說是她與人私通,偷漢子被丈夫逮了個顯現,鎮裡便執行家法,將她給浸豬籠,沉江淹死了。
此後,相安無事了一週,但等到頭七的時候,這夏柳紅突然化作厲鬼迴歸,在黃石鎮大殺四方,每晚都有一家人暴斃。
後來,纔有了請紫雲觀去除鬼這件事。
聽完事情經過,張之維沉吟,在思考事情。
而一旁的田晉中,捏着下巴說道:“這事只怕是另有隱情啊,既然那夏柳紅是一個異人,爲何會這麼容易就中招啊,還被浸豬籠?!”
張之維看了小迷弟一眼,解釋道:“修行神格面具的倡優,性命上偏科很嚴重,若無防備,一包老鼠藥就能撂倒。”
“這樣啊!”田晉中下意識對比了自家天師府的本領,感嘆道:“那這神格面具,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好手段啊!”
“其實倒也有些可取之處,手段這種東西,不得看在誰手上啊!”張之維說道。
張之維對神格面具還是有些興趣的,陸家大院時,他見到那位演鍾馗的倡優,心裡就起了自己演自己,打造神話的念頭。
只不過當時顧着逆生狀態和人體格局去了,對此並沒有太重視。
但自從上次起壇作法,溝通法脈,與冥冥之中的那位真武大帝對視了一眼,這個念頭就又冒了出來。
或許,他也可以像那真武大帝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