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宴席人很多,院子裡擺不下,連門口的路上都擺了十幾桌。
村長說:“這都比咱村開集體大會都來的齊整,下次開會咱也擺大席。”說完自己先樂了。
燕姑再出現在人們面前的時候,是扶着小叔出來的。
燕姑今天特別漂亮,臉上化了妝,兩隻眼睛嫵媚動人,連臉上的點綴的雀斑都看不見了,微笑的臉上充滿自信和自豪,他和小叔由父親陪着挨個桌鞠躬,沒有敬酒。小叔臉上的微笑也時隱時現,可能由於長時間不笑,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了吧。
劉總和強子在小叔結婚前兩天就來了,劉總曾經給了爺爺一個鼓囊囊的紅包,爺爺堅決不收,後來還是強子抽出五張,爺爺才收下了。不過,劉總又讓強子送來了十箱我們當地一種不錯的白酒,說到時候讓大家都盡興。
那天中午劉總還真沒少喝,他最近又在和縣裡合作做一個大項目,開發我們後山的一個天然湖泊——棗湖。他替小叔高興,也替自己事業蒸蒸日上高興,最後還是被強子攙着走的。
熱鬧的氣氛一直持續到宴席結束,打掃和收拾自然有父親身邊幫忙的村民。
傍晚,就在父親張羅晚上宴請幫忙得村裡十幾個年輕人的時候,院子外面匆匆忙忙走進一個人,我們三個小孩正在門口玩耍,來人從我眼前過去的時候,我看見他左手小拇指上戴着一節黑色的指套。
來人先看看院裡人,沒有一個人和他打招呼,自己就直奔爺爺屋裡去了。
不到一分鐘,來人又急急忙忙出了屋門往外走去。屋裡追出爺爺,手裡還拿着一個紅紙包,喊着:“等一下等一下,你還沒說你是誰?叫啥了?”來人不理會,只顧走路,到了大門口,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爺爺追到門口只看見一個騎車遠去的背影。
張太爺爺這個時候來到爺爺身邊,說:“剛纔這個人就是那個咬了自己手指頭的‘怪人’。”
爺爺說:“叔,你看清楚了?”張太爺爺認真的點點頭。
爺爺又問:“知道是哪個村不?”張太爺爺就搖搖頭。
爺爺‘哦’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這個時候從年輕人裡走出來一個人對爺爺說:“這個人我見過,是在縣裡開電氣焊門市的,哪個村的不知道。”
父親聽見了就對他說:“一會你告訴我他的門市地址。”說完拉他去開始喝酒了。
村長是今天被灌酒的目標,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舌頭大了,他怎麼能抵擋十幾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的輪番轟炸,一人敬一杯就半斤酒下肚了。父親看村長喝的差不多了就出來打圓場,把他從重重包圍中解救出來,要親自送他回家。
村長站了兩下才勉強站直身子,嘴裡還含含糊糊說着:“你們幾個都聽好了,今天不許你們鬧洞房,誰敢鬧我明天知道了繞不了你們,喝完了早點回家。”
年輕人中有人說:“村長,你知道這個鬧洞房都是老規矩老傳統了,我們不能忘本是不是?”
村長說:“那不一樣,小四這樣,你們還去鬧,像不像話?聽我的,一會都回家。”
父親就上前趕忙扶着醉醺醺的村長回家了。
奶奶也知道鬧洞房在這邊也是結婚的重頭戲,各種花樣讓新郎、新娘難堪的節目層出不窮,還有各種各樣的花式遊戲和動作,有的隱晦,有的露骨,而且絕大多數都是以葷爲主。
奶奶就在他們喝的正在興頭上的時候來對一幫人說:“你們今天累了一天了,四兒的事情你們都幫了大忙,就聽村長的一會都回家,咱今就不鬧了,等明兒我再給你們擺一桌繼續喝酒。”
奶奶是想用緩兵之計,用酒來收買他們。
“嬸,四哥大喜之日,不鬧不熱鬧啊。”有人說着,剩下的就隨聲附和。明擺着他們沒有上當。
爺爺知道奶奶鎮不住這幫久經沙場的年輕人,馬上故意沉下臉說:“你們都和四兒差不多,和燕兒也是從小到大在一個村長起來的,都熟悉的很,四兒又是個什麼不懂的,你們要鬧可以,答應我兩個條件就隨你們熱鬧熱鬧。”
衆人齊問:“叔,啥條件?說來聽聽。”
爺爺說:“第一是隻動嘴不許動手,第二不能超過十點。這兩條你們答應就答應,不答應,一會每人給一瓶酒回家自己喝去。”
衆人中就有人看了時間,說:“哎呀,都快九點了啊。兄弟們快點喝,一會鬧洞房去。”說完呵呵笑着舉起杯。
爺爺一看就知道這幫臭小子答應了。
奶奶還是不放心,就把我和軍軍、孬蛋叫到一起,說一會讓我們去保護小叔和燕姑。
一聽是這個任務,我們三個馬上都給奶奶拍了小胸脯。沒等他們喝完酒,我們三個早已跑到小叔屋裡建築防線了。
三姑對母親說:“嫂子,一會你看會雯雯,我去看着他們誰敢亂來。”
奶奶笑着說:“你去幹啥?三個孩子在就沒問題了。”
不久,一幫人帶着渾身的酒氣簇擁着進了小叔的屋裡,屋裡我們幾個早已經嚴陣以待。
屋內燕姑緊挨着小叔兩個人坐在炕邊,我們三個人手拉着手站在他們前面,學着電影、電視裡保護重要人物的樣子組成人牆,三個人六隻眼瞪着進來的一幫酒鬼。
進來的人其中一個瘦高個子的是帶頭的,看見我們嚴密的守護在小叔和燕姑周圍,噴着滿嘴酒氣對我們說:“初一、孬蛋還有你,你們三個趕緊回去睡覺,今天上演的都是少兒不宜,你們還不到學習的時候,等你們毛長齊了再教你們。”
說的話我們雖然不懂,但是我們三個心裡清楚肯定不是什麼好話,異口同聲的說:“就不走!”
其中一個人就伸手來拉孬蛋,嘴裡說:“今天是你姐大婚的好日子,你就別在這裡湊熱鬧了,回家等着做舅舅吧。”
沒等他手拉到孬蛋,燕姑壓低聲音呵斥着:“石頭,別動手!拿開你雞爪子!”兩道犀利的目光射向石頭。
石頭收住那一隻挺像雞爪子的黑瘦、細長的手,嬉皮笑臉的說:“小燕,咱從小長到這麼大,沒發現你眼睛會電人啊,咋今天就會發電電人了?說說爲啥啊。”
燕姑冰冷着臉:“能電死你就電死你了,還留着你在這裡貧嘴。”燕姑以前和他們這幫臭小子看來沒少鬥嘴,嘴上是一點不饒人、不吃虧。
石頭急忙說:“別啊小燕,電死我了你還得坐牢去了,那不就虧了四哥了,又得獨守空房了?再說了,你要電就電四哥,四哥沒準讓你一電眼睛還看見了類。”
後面的一幫人就是一陣鬨笑。
燕姑一看他們人多勢衆,擔心今天這一關不好過,就開始主動示弱和展開感情攻勢,衝大家說:“咱們也算髮小,今天我大喜日子,我高興你們也應該替我高興,你們今天忙了一天,小燕在這裡也替四哥謝謝各位當哥和當兄弟的了,喜酒你們也喝了,忙了一天也都累了,回家早點歇着吧,行不?”
這幫人哪裡吃這一套,十幾個人這次不用指揮,回答的整齊而且聲音洪亮:不行!我們不累!
領頭的瘦高個說:“小燕,今天你得把哥幾個逗高興哄開心了,我們才能回家。四弟不能說話,我們也不欺負他,今兒你就全權代表,我們做幾個遊戲,樂呵樂呵就走,你看咋樣。”
身邊就是一片起鬨聲:“對啊,做遊戲。”
燕姑有點招架不住,忙說:“剛纔我爹不是說了嗎,今天只許動口不許動手,做遊戲就算了吧,小燕早就聽聞幾位大哥的厲害,實在不敢領教,四哥也幫不上忙,求你們別鬧了。”
瘦高個馬上說:“行,既然小燕都這麼說了,咱也看在四弟的面子上,今天咱就來個文鬥。那就這樣,我們只管提問,小燕你只管回答,就像老師課堂提問學生一樣,然後我們再打分,就分三個分數吧,不及格、及格和滿分。你看行不行?”
燕姑不敢接話,知道他們久經沙場、經驗豐富,怕一不小心就掉進他們的圈套。
我們三個‘保鏢’此刻就像三個傻子一樣,拉着手站在那裡聽着他們對話,誰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