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琵琶,胭脂舞備……
郵鄰州的比試,不單單如之前祁薰他們瞭解的那般只是幾家小姐對坐吟詩作賦的展示,還有琴棋書畫,吹彈奏唱,舞袖長歌等才藝的對決。
在羿冰的提議下,祁薰等人則都在這一次去報了名。原本這並非是外地人可以參加的活動,經過一點小風波之後,反而順理成章的通過了要求。要說那風波是什麼的話,還要從相瑗對漠塵抱怨那時說起。
對這件事並沒有太在意的祁薰在聽見羿冰說也要參加的時候是開口拒絕的,結果拒絕自然無效。
羿冰晃着祁薰的手臂勸說道,“薰兒姐姐,難得來這麼一趟,不湊湊熱鬧多沒意思,你瞧漠塵之前還說不多停留呢,結果現在還不是讓相瑗丫頭去參加,你就不怕他也是有心想要接近那個什麼歌姬嗎?咱不能被比下去啊。”
祁薰一臉汗顏的看着羿冰決意的表情,心想那是公主您怕連颺被那第一歌姬給迷住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纔想參加的吧。
只是話是這麼想的,自然不能說出口,只得輕輕點頭應和着,“不過公主,咱初來乍到的也沒有什麼準備,總不能說參加就參加吧?說到底那些參與的人員一定多是當地的千金小姐,名媛貴族,恐怕從幾天前就着手準備了。”
“是這樣嗎?恩……阿伍,這比賽具體什麼情況你給我講講。”
聽到被公主傳喚,阿伍樂顛顛的走過來煞有介事的說道,“要說這一年一度的郵鄰州才藝比試,那還要從五十年前說起……”
阿伍剛要把老祖宗的事蹟搬出來,卻聽見身後一聲輕笑打斷了他的思緒,轉回頭便發現連颺緩步走過來,一副不屑的表情回視他。
“見過囉嗦的,沒見過這麼願意囉嗦的,從五十年前講起,小子,你是還想要去講個五十年不成?”
“我……”連颺的話自然是對阿伍的嘲弄,聽在他心裡很不好受,尤其這話還是當着公主的面說的,更讓阿伍覺得很沒面子,可一想到自己剛剛似乎的確說的有些繁瑣,也就不知該如何反駁回去。
倒是羿冰,沒看出兩人之間的敵意,還覺得連颺說的有道理,自己也是不喜歡聽那些繁瑣的事情,拍拍阿伍的肩說道,“簡單扼要的給我總結一句話。”
“一句話?公主,這,這太難爲小的了,這麼盛大的一個活動,小的怎麼可能在一句話裡就總結完嘛。”
“哎呀,不用在意那些事情啦,薰姑娘和公主殿下要參加,相瑗我一手包辦就可以了,要不,景銅姐也來和我們一起吧?”見有了陪伴,相瑗自是不管那些禮數,積極的拉攏着他們,最主要的是,這樣,她既完成了主子給派遣的任務,也不會覺得丟臉。
一旁阿伍看似不必用一句話解釋問題了,不過在他的心裡總覺得並沒有輕鬆的感覺反而彆扭的很。
我這還是被他們小瞧了嘛。
“相瑗,我並沒有……”
“啊哈,主子,凡事要學會變通嘛,像薰姑娘那樣才藝出衆的小姐,絕對引人注目。”對漠塵吐吐舌頭,她纔不管主子生不生氣呢,反正這種事情也沒有危險,還能讓薰姑娘他們放鬆心情,最主要的,他又沒有說讓她用什麼手段去完成任務。
接近歌姬什麼的,我的漠塵主子,你覺得容易怎麼不自己親力親爲。
看出相瑗的抱怨情緒還沒消,而祁薰她們似乎又對這種事情很感興趣,漠塵只得沉默不語。
“阿伍,你過來。”
“恩?嬤嬤,你叫我?”阿伍還沒從剛剛的憋屈氣氛中緩和回來,李嬤嬤在遠處叫着他,便悻悻的走過去,心不在焉的迴應着。
“阿伍,你覺得那邊那公子可是眼熟?”
“恩?那個?不眼熟,一點也不眼熟,阿伍恨不得從來沒見過他。”以爲李嬤嬤說的是那邊正逗笑羿冰的連颺,阿伍撇嘴哼道。
明白這小子在氣什麼,李嬤嬤無奈的搖搖頭晃着手說道,“臭小子,整天就知道圍着公主轉,我說的不是那位連公子,我說的是那個站在祁薰姑娘身邊的那位漠塵,漠公子。”
尷尬的撓撓頭,阿伍臉紅着移開視線看向漠塵,上下打量着,“啊,他啊……恩,眼熟嗎?那公子長的是俊朗些,不過這麼俊逸的公子,阿伍哪那麼幸運以前就見過,也就陛下能讓我近距離的瞧瞧。”
“你不覺得他是個熟人嗎?”
“熟?嬤嬤你不是見到公主太開心,瞧誰都眼熟吧,阿伍可是第一次見過那位公子,再說那麼有壓迫力的一個人,要是以前見過,我怎麼可能會忘啊。”說完,阿伍又小跑到羿冰身邊去表忠心去了。
李嬤嬤站在迴廊裡看着那幾個人,審視了一圈終究還是覺得那漠塵像是那個人,可又看羿冰與他的交流沒什麼特別,公主也沒特意對自己解釋什麼,不免也懷疑起來。
“難道……真是老奴認錯了?”可是,長得實在太像年輕時的先皇了。
喃喃自語裡帶着些許的傷感,她倒希望自己沒有認錯,三皇子還存活於世,不過,這種想法,每過一年便失望一年。
三皇子……老奴,爲您感到痛惜啊。
三皇子……
感受到視線看過來,漠塵的餘光睨着遠處的李嬤嬤眼裡一閃而逝一絲情緒,繼而恢復了平靜看向嬉鬧的羿冰等人。
霜澤走到他身後低語,他輕輕點頭,壓低聲音,“沒事,不影響。”
“那你多留意一些吧,那個李嬤嬤好像對你很是關注。”
“恩。”
一陣商議過後,祁薰等人終於決定順着羿冰的意思去參與一下,當然景銅也算在裡面,不過說到報名,當一行人走出宅院到達接待報名的地方時卻吃了閉門羹,要說被拒絕其實也是有原因的。
誰讓那整理名單的小廝是個勢利之人,在瞧見相瑗的打扮時,只是瞥了一眼便含糊了一句。
“報不了。”
“什麼?爲何報不了,你這裡也沒有限制年齡的。”說起來相瑗還是未到及笄之年的丫頭,雖然平日裡跟着漠塵沒少東奔西走,卻也還是一臉稚嫩的樣子,站在羿冰身邊都看不出兩人是同齡,也不怪她這麼反問。
“不是年齡問題,是你不合身份。”
“我不合身份?你哪隻眼睛看見是我要報名了,我給我家主子們報名不行嗎?”
“主子?”
聽了相瑗的話,小廝倒還有些精神起來,探頭向後望了眼又低頭整理起手上的東西,還是說了那一句報不了。
“喂,這怎麼又報不了,不是說各家的小姐都可以參加嗎?”
見相瑗蠻橫的不肯離開,而她的身後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一個男子雙手環胸怒氣衝衝的瞪着他,小廝才略顯耐心的解釋道,“沒錯,不管是哪家的姑娘我們都歡迎,不過……你們幾位不是本地人吧?看看那裡,瞧見沒,紅紙黑字寫着呢,郵鄰州才藝比試,非郵鄰州者請自行旁觀。”
“什麼?這哪個缺德的定的鬼規矩,給我撤了,否則要你們腦袋。”還不等相瑗反駁,阿伍就沉不住氣的湊到桌前猛拍了一下桌子吼道。
瞧着阿伍揹着手不住的甩着,身後的幾個人就知道那一拍讓他有多疼,雖然想笑卻還是忍着不好破壞他的情緒。
羿冰走上前,“好了阿伍,別動不動的就說要他們腦袋,你當我是那麼兇殘的人麼,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意外於羿冰的冷靜,連颺笑起來,“呦,什麼時候我的公主這麼明事理了,我還以爲你會跟那毛小子一起鬧起來呢。”
“哼,本公主纔不會做那種沒大腦的事呢。”
話音剛落,羿冰就感受到身後傳來兩道怨念的目光,尷尬的轉回頭便發現,相瑗同阿伍可憐兮兮的瞅着她。她只不過是看見經過的幾個女子都那麼大家閨秀的感覺,自己也想在連颺面前做做樣子,不想這想法傷害了兩個淳樸善良的年輕人脆弱的心靈。
“呃,呵呵,我不是說你們哈,不是啦,別往心裡去啊。”
看着這兩個人的表情,祁薰忽然迸出一個想法,還真是兄妹兩個,教出來的僕人都那麼相像,側頭看向一直沉默的漠塵,發覺到他嘴角露出的笑意。昨夜那哭泣的少年好似隨風而去,不復存在。
“怎麼了,門口怎麼這麼熱鬧。”
“呦,是萬姑娘,今兒來的早啊,這活動纔剛開始。”正當幾個人在想如何解決的時候,一邊響起一個清靈的聲音。那小廝見着來者,立馬站起了身恭維的笑着。
“趕晚不如趕早,我一會兒還有事情要忙。”女子在丫鬟的攙扶下從祁薰等人身邊走過,那聘婷秀雅之姿,花顏月貌之容就連景銅都爲之動容。她目光在他們當中掃了一眼,頓了一下,又很快轉回頭看向小廝。
“哎呦,就算您不親自過來,小的也不能忘了把您的名寫上去不是,這次還是歌曲?”
“恩,我也就能唱唱小曲給大家聽,別的……今年倒是想活動活動身子,跳跳舞。”
“瞧您說的,一般人想聽您唱歌哪有機會啊,等着盼着就這一年一次的好機會呢,您要是再跳一段,那些癡漢們晚上都睡不着。”
“呵呵,你可真是一年比一年會說話了,對了,那幾個人是怎麼回事?”
女子指了指祁薰等人問着小廝,還不等他開口,羿冰便走上前,“我們要參賽。”
“去去去,一邊待着去,萬姑娘您別見怪,這幾個人是外地人,您也知道咱這規矩,他們不聽,怨不得別人。”
“喂,你竟敢這麼對我家主子說話,你知不知道她是誰,她可是……”
“阿伍,我不是說過不可聲張。”
阿伍有意爲羿冰挽回面子,可是不知爲何,羿冰此次來之後就不斷的提醒他不要張揚她的身份,就算是爲安全着想,這幾個人看起來也不像是軟柿子,阿伍實在不理解爲何要如此低調。
外地人?
女子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幾個人,在環視一圈後停留在某個地方,目光較之前更閃爍起來。
是他?
“……阿生,這幾個人算我那秀堯園的代表,把他們的名字都加上吧”
“啊?這,萬姑娘,這不好吧,我很爲難啊。”
“不要緊,儘管給他們寫上,事後我同管事的說一聲便可。”女子毫不在意的又轉頭回視祁薰等人,笑了笑。
見有人替那些人說話,而這人他又得罪不起,小廝只好點頭答應下來,“說吧,名字還有參加內容。”
“哼,聽好了,我家主子們要參加全部內容。”
“相瑗……”
相瑗意外的回答讓祁薰他們犯了愁,原本只想參加幾樣自己擅長的便可,卻沒想全部參加,而且全部參加的話就要這幾天一天不落的比賽,這樣就算有能力,體力也未必能承受住。
“恩?薰姑娘可以的不是嗎?”
“我?我只不過是想參加舞藝。”
“相瑗,別胡鬧。”漠塵嚴肅的警告着這丫頭,她絕對是因爲那小廝的話覺得氣不過又想到自己要在這種地方去完成任務心裡不舒服才說出那樣不着邊際的話來。
不過,這個萬姑娘應該就是那個歌姬了。
漠塵這樣想着,看着那女子緩步走近,“是你參加?”
“……是。”不知這女子爲何會幫他們,祁薰卻還是禮貌的回答。
“我叫萬婉藝,如果姑娘參加全項內容,我願意同你一起。”
萬婉藝的視線在漠塵與祁薰身上來回看了看,意味深長的笑意掛在嘴邊,一旁連颺注意到這笑意,玩味的看着,心裡暗道有趣。
那笑意未達眼底卻鮮明清晰,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情緒,她竟對於初次見面的祁薰抱有敵意,這第一歌姬倒是讓人意外的出現。
這種情緒自然也沒逃過漠塵與霜澤的眼,潛意識的防備起來。
“這女子,同我是一類人。”
景銅的輕聲話語似乎也印證着彼此的猜測,歌姬的身份不過是種掩藏罷了,如同她那意義複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