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命懸之際

晚風帶着刺骨的寒冷吹起本升亭上的積雪,亭中站立的白衣男子彷彿與雪融合,清冷的目光緊緊的盯視着遠處,隨着時間的推移,他心裡的擔憂就多一分,然而面上仍是毫不在意的表情。直到看見前面有身影閃動,他的身子才動了動,可出現的人卻讓他輕微嘆了口氣。

景銅快步走進亭裡掃視一眼周圍,看着霜澤那略帶失望的眼神,纔開口道,“怎麼她還沒有過來?”

見霜澤搖頭,景銅復又道,“難道遇到什麼意外?我離開時分明告訴她來這裡,洛王爺的人已經開始四處找她了,看那架勢是不找到祁薰不會罷休的。”

“不能讓他們先找到。”

“……你,果然很擔心她。”

霜澤低下頭,沉默片刻才張了張嘴,景銅並沒有聽到他在說什麼,但是從他的嘴型,景銅想她知道他說了什麼,一邂逅,終難忘。

可是霜澤,你又是否知道你也是另一個人的難忘……

整理了思緒,景銅的目光跳到遠方,“王爺的人很快就要查到這裡,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這再做打算,由於肅迎城離的更近,霜澤他們便向着那個方向撤離。

連颺帶着羿冰一路避開洛王爺手下的搜索範圍,直奔本升亭,就在霜澤他們離開沒多久的時候也到達了那裡,卻不見他們身影,連颺奇怪的摸了摸下巴,怎麼沒等他呢,之前說好會帶公主過來的。

“人呢?你不是說他們在這,怎麼半個人影都沒有?”眼瞅着身後的的火光越來越近,羿冰有些着急的質問着身後沉默的人。

連颺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對勁,掃視了一圈,視線就落在本升亭柱子上的對聯牌匾上,那細微幾近不可見的刻痕,注意到那個之後,連颺眯起眼託着下巴彎起嘴角,他就說怎麼可能會一點訊息都不給他留就先走掉。

“走,去肅迎城。”

“什麼?還要走?”羿冰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連颺再次打橫抱起,越到樹上前進,“怎麼又這樣,喂,你放我下來。”

“別亂動,這樣走快,就你那功夫,估計天亮才能到。”

“什麼,你竟敢小瞧本公主的輕功,你放我下來,我飛給你看。”羿冰不服,說着掙扎身子就要做給他看。

連颺扯了扯一邊嘴角,手上又將不安分的人摟緊,“你再亂折騰,我就把你衣服扯了。”

“你……你流氓。”聽了這樣的威脅,羿冰雖心有不甘,倒也安分起來,甚至還用手拉了拉衣領。

好不容易讓羿冰安靜下來,連颺邊向前邊思考,越想越覺得事情可能有變,不知道人是不是已經安全到達。

另一邊,漠塵刺傷了祁薰,生命危在旦夕,他衡量了一下時間,還是決定冒險把祁薰帶回獅月宮,因爲離這裡最近的就只有那裡,雖然沒有最好的大夫,但是救人的珍貴藥材卻不少。做好了打算,漠塵就收好涼龍劍抱着祁薰站起身,可剛邁開腳步卻又有些猶豫,必須儘快趕回去才能保住她的命,可過快的速度只會讓懷裡的人更容易失血。他雖封住她幾處穴道,卻並不一定能起到多少作用,眼看着祁薰的臉色越來越白,漠塵犯了難。

他這才發現自己是何其渺小,可以左右一個人的死,卻不能拯救一個人的生。他還說她是弱小的,自己又何嘗不是,明明很弱小,卻想要保護一個人,爲何這種想法在此刻顯得那麼脆弱無力。

雖然自我埋怨,漠塵的腳步卻還是動了起來,而沒走多遠,身後一個聲音卻止住他的腳步。

“你想就那麼抱着那姑娘直到她死嗎?獅月宮雖近,卻未必能來得及救她。”

漠塵身子頓了一下,身後的人竟然知道他的身份和他的打算,還有那個聲音……他懷疑的轉過去,看清面前的人,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後,漠塵快步走到那人的面前,“老頭,你救她,我知道你可以。”

“嘖嘖,你這小子,這麼多年不見,重逢第一面就是對我下命令嗎?”空啓捋着花白的鬍鬚低頭觀察了一下祁薰,可憐的姑娘,怎麼這第二次見面就是這般場面。

“……那你是讓我殺你了。”

“哈哈哈哈,龍之的命令重要,還是她的命重要?殺了我,此時此刻可就再無人能救這姑娘,老頭的命不重要,如果路上還有這年輕的姑娘作伴聊天,黃泉路也不是那麼寂寞的事情。”

雖說龍之當年下令若日後遇見空啓便殺之,但漠塵也知道此時孰輕孰重,“……我不殺你,你救她。”

“呵呵,她是你什麼人?爲何你這般心急?”空啓也不急着救人,只是在祁薰的傷口處拍了拍反問着。

看着空啓的動作,漠塵皺了皺眉,卻也毫不猶豫的回答他的問題,“她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多重要?”空啓還是不急不緩的問道,看着漠塵皺的更深的眉毛笑了笑。

見對方似是有他不回答就不救人的架勢,漠塵嘆口氣,依舊如實回答,“如同自己生命一般重要。”

“所以你不殺她?”邊問邊摸上祁薰的頭,看來是終於遇上對自己特別的人了。

漠塵低垂下眼看着呼吸似乎有些平穩的祁薰,想到空啓剛剛那幾下動作似乎明白了什麼,眼神也終於從冰冷和焦急中換上了一絲溫柔,才緩緩開口,“我若殺她,便等於殺了我自己。”

“呵呵,難得見你如此真情流露,難得,難得。”

“好了,問夠了,你快點救她。”

見漠塵略顯不耐煩,空啓笑着點點頭,“前面有個山洞,帶她去那裡,附近好像有人在找她,那裡可以避開。”

“……”空啓轉身要漠塵跟着,可身後的人卻沒有動靜,復又轉頭問道,“怎麼了?不是想我救她嗎?怎麼還不行動?”

“……她傷勢嚴重,恐怕……”堅持不到山洞那裡,否則,漠塵也不會猶豫帶她回獅月宮的選擇。

“呵呵,漠塵,老朽記得你一向聰明冷靜,怎麼這個時候反倒變得那麼的愚笨,你應該察覺到我剛纔的動作,可以保住她的命門,到山洞的距離不會受到影響,你就隨老朽過去就行。”

聽了空啓的話,漠塵猶豫的心情纔算放下,擡了擡懷裡的人,快速跟着空啓走向山洞。山洞內側過於曲折狹長,可是在裡面走了一段路之後就可以看到前面的光亮,直到光亮處,出了山洞另一邊,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彷彿世外桃源的神秘地帶。

漠塵有些疑惑不解,這類似盆地的山澗是什麼地方?空啓走在前面解釋了漠塵的疑問,“這裡叫做寒楓谷,受山樹的屏障並不曾有人發現過,另一邊也有個山洞,出去便可到達肅迎城外,老朽借這裡當個隱居之所。”

“……”看着不遠處的木屋,漠塵只是輕點下頭,雖然空啓並未看見,“那現在快救她吧。”

“呵呵,別急,救她的事還要靠你。”

“老頭,你騙我?”單手拉住前面空啓的衣服,漠塵陰沉的開口,他怎可拿這種人命關天的事開玩笑。

轉身推開漠塵的手,空啓微笑着不急不緩的回答,“救人的確是你的事情,不過沒有我的丹藥,想要短時間內保住她的性命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在爲你延長時間來救她,怎麼?不相信我?也罷,反正你從以前就很少相信我說的話。”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快點給她吃那個丹藥吧,然後需要我做什麼?”

“你這小子,緊張她就變得毛毛躁躁。”嘴裡笑着漠塵的不耐煩,空啓走進屋裡不一會兒又走出來,喂進祁薰嘴裡一粒藥丸,並用內力迫使她嚥了下去。

“今後這三日你就在我這裡爲她運功療傷吧,不會有人打擾到你們,三日後我保證她痊癒,會跟健康的正常人一樣。”

漠塵懷疑的看了眼祁薰,疑惑的轉頭看向空啓,“你喂她吃了什麼?怎麼可能那麼重的傷三日便好?”

空啓搖了搖頭,“你啊,有疑問不如先爲她療傷,至於吃了什麼,那是秘密,能救命的藥,可不是輕易就說出去的。”

見此,漠塵也不再多說什麼,他現在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祁薰的身上,先爲她療傷,好讓她能安穩的度過今晚,明日再繼續,於是漠塵抱着祁薰走到一個蓮花池中間的平臺上,開始爲祁薰運功療傷,空啓摸着鬍鬚站在岸邊靜靜的看着他們片刻,徑自回到木屋裡。

不知時間過了有多久,當漠塵收功睜開眼擡頭看看天空,已經微微有些泛白,聽到祁薰平穩的呼吸聲,他總算放心的舒口氣,因爲他的失誤導致她要遭受這樣的磨難。抱起祁薰,漠塵走進木屋側面的房間,將她放好後又走出木屋。

來到一棵粗大的古楓樹旁,輕輕吹動腰間抽出的紫玉笛,不一會兒,瑞承便出現在他的面前。

“殿下。”

“瑞承,我要你代我去找霜澤,告訴他祁薰現在和我在一起,如果我沒猜錯,他們應該在肅迎城,這幾日我會在這裡,你只要告訴他們祁薰沒事便可。”

“屬下明白。”

“……瑞承,公主可能會和他們在一起,你不要讓她發現。”

“是。”

等瑞承離開,漠塵的視線轉向木屋那裡,放鬆的心情又有了矛盾,日後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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