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屬聯盟、斯比亞帝國、聖都近郊。

昨天后半夜,這裡下了一場細濛濛的小雨,在清晨時候,窗邊的樹葉和遠處的綠草都還掛着一顆顆、一粒粒微小的水珠。從地平線上射來的陽光,頑皮的在這些晶瑩剔透的水珠上折了個彎,幻化成千萬點跳躍的小閃光,爭先恐後的投射在一雙靠窗倚望的美麗眼睛之中。

撩開幾絲被輕柔晨風吹亂的金栗色長髮,窗邊的女子讓自己清秀俏麗的臉蛋完整的暴露在陽光之中,纖細、秀氣的眉毛,奶白色的細嫩肌膚,還有那不用笑也微微上翹的可愛嘴角……在整個聖都,甚至是在整個斯比亞帝國,能同時擁有這些迷人魅力而又住在郊外的女士只有一位,那就是香雪小姐。

‘小姐,您已經醒了嗎?’侍女輕釦着房門,‘今天,您也是要自己梳洗吧?’

‘是的。’窗邊的香雪轉身過來,回答說:‘我自己梳洗,要不了多久的。’

‘好的,昨天夜裡下過雨,請小姐多穿一件。’侍女隔着門說:‘早餐已經預備好了。’

侍女離開之後,香雪走到隔間的鏡子前梳理起來,清洗完,先給自己梳了一個喜歡的髮式,再挑選衣服,配上兩樣簡單的首飾。做完這一切,仔細端詳着鏡子裡的自己,香雪不禁暗暗在心裡揣摩,如果他……如果他看到自己現在的裝扮,會說些什麼呢?那個令自己又感激、又恐懼的人,讓自己在天堂和地獄之間遊走的人,銀月湖子爵,每次想到這個名字,香雪一陣莫名其妙的緊張,心跳也加快了不少,更是連着深呼吸好幾次才能讓自己安穩下來。

自己被子爵救出來,住在清淨的鄉間別墅裡,生活雖然談不上奢華,卻也並不缺乏什麼,最重要是這裡沒有人逼迫自己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按照常理來說,自己,就應該算做是銀月湖子爵的女人了吧?可自己,爲什麼還是對銀月湖子爵有一種深深的恐懼感呢?一個正常的女人,需要恐懼自己的男人嗎?況且子爵大人還是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

應該試着去愛他嗎?以前在任務中,自己不是稍用手段就可以把那些達官顯貴迷得連祖先姓氏都忘記嗎?

想到這,香雪嘴邊卻露出一絲苦笑,用少有的悲觀目光看看鏡子裡的自己:銀月湖子爵是一座山,一座萬年的冰山,一個弱女子,怎麼才能去融化一座冰山呢?

當香雪走下樓時,露臺邊已經設好了餐桌,跟平時一樣,兩套餐具整齊的擺放在相對的位置上,這是因爲沒有人能說出銀月湖子爵會在什麼時候回家,所以餐桌上永遠有子爵使用的餐具,浴室裡永遠會有溫度合適的熱水,馬廄裡永遠都有一匹配備了馬鞍的駿馬……看着身前的餐具,再看看對面的那套餐具,香雪心裡突然涌上來一個怪異的想法:自己、自己是不是也和那些餐具和熱水一樣,是爲了讓突然歸家的子爵能立即享用的?

又有些不像,因爲子爵大人從來不會動自己一根手指頭,還請專門的導師來教授自己知識,可是,萬一這一切僅僅只是子爵大人不想讓自己的預備女人像個呆頭呆腦的傻瓜呢?

‘……小姐……小姐?’看香雪想得入了神,旁邊的侍女輕輕的推她的肩,‘小姐?’

‘啊?’香雪驚醒過來,‘什麼事?’

侍女回答:‘導師來了,在跟小姐說話,可小姐您沒有聽到。’

香雪連忙向對面站立着的導師道歉,這位女導師才華出衆,深受香雪敬愛。

‘小姐昨天夜裡沒有休息好嗎?我看小姐房間的燈整夜亮着。’導師微笑說:‘那麼,我們今天上午可以暫時休假,反正小姐的課業已完成,只是還欠缺一些鞏固的課程。’

‘謝謝導師。’香雪滿帶歉意的回答,‘我不要緊的。’

‘課業本身就要有張有弛,休息一個上午沒有關係,如果子爵大人知道你這麼努力,也會建議休息的吧!’導師愛憐的看着香雪,堅持了自己的意見,‘就這樣決定了,我下午再來。’

‘小姐。’侍女關切的問:‘您想要怎麼休息呢?不如我幫您準備一個鮮花沐浴?’

‘不用了,我不是貴族,沒有早上就沐浴的道理呢!特別又是在這個簡樸的帝國裡。’對自己身分依然很迷惑的香雪拒絕了侍女的提議,轉頭看了看遠處綠色原野,‘昨天夜裡下過雨,那邊山谷裡一定有很多蘑菇,請幫我準備一個籃子好嗎?’

‘當然好啊!小姐,小姐好像很喜歡外出踏青呢!’侍女笑着說:‘不過這次好啦,護衛們已經在小姐常去的路上鋪了碎石路,溪邊還有石凳呢!我們不用再弄溼衣角了!’

草草吃過了早餐,香雪帶着兩名侍女去了別墅旁的山谷裡,侍女一左一右提着籃子走在前面,先用細長樹枝敲打過身前的草叢才彎腰下去採摘,香雪單獨走在後面,依靠自己的感覺,在齊踝或者齊膝的草叢中摘出一朵朵蘑菇,不一會,已經裝滿了一個筐子。

‘小姐真厲害!’休息的時候,侍女拍着手說:‘我們倆在前面,明明所有的地方都是我們先走過的,可我們倆採的加起來還沒小姐的一半多呢!小姐您教教我們好不好?’

‘這是教不來的,多采幾次自然就明白了。’香雪坐到小溪邊的石凳上,笑着對這兩位同船來到斯比亞的裡瓦女孩說:‘蘑菇都是伴生的,無論哪一朵,總是生長在一羣蘑菇中,只是其他的蘑菇被草掩蓋了,不容易看到而已。’

‘原來還有這樣的技巧啊!好深奧哦。’天真的侍女感嘆着,‘要是小姐不跟我們說,我們一定不能進步呢!不然蘑菇不夠大家吃,中飯和晚飯要多做好幾個菜式呢!’

‘好啦,先把蘑菇拿回去,再拿回籃子來,我等着你們。記得快去快回,別在路上耽擱。’香雪心中稍微感嘆了一下,因爲在她的記憶裡,諸如這樣獲取野生食物,採摘的數量不是關係到飯菜的準備,而是關乎自己能不能存活下去的大事,但這些香雪並不想對這兩個女孩說,即便是說了,她們也未必能明白。

目送着兩個侍女嘻嘻哈哈的打鬧着離開,香雪站起身,跨出碎石路面,在靠近溪流的草地上一步步走着。踏着腳下柔軟的草地,聽着山溪潺潺的流水聲,紛亂的心總算逐漸平復了下來。依稀記得,在自己不懂事的小時候,也是住在鄉間的小房子裡,經常跟着一位姐姐鑽到山林裡採摘蘑菇,自己最早的記憶,似乎就是起始於這位姐姐……

但讓香雪無限痛惜的卻是,無論現在的自己怎麼回想,都記不起那位姐姐的容貌了,雖然幼年的一個模糊的影子還殘留在記憶中,可過去那麼多年,姐姐的樣子應該有很大的變化纔對,剩下的,就只是是刻骨銘心的飢餓,還有香滑蘑菇入口的感覺。但僅憑藉這個感覺就想在茫茫人海里找出姐姐,實在是希望渺茫。

‘仁慈的光明神王,請保佑我找到我姐姐吧!’香雪蹲下身,手指伸向一叢蓬鬆的長草,‘如果是無毒的蘑菇,就預示找得到;如果有毒,就是……就是找不……到……’

翻開草,草叢下卻連一朵蘑菇也沒有,香雪很少失誤,更不知道這預兆意味着什麼,心跳又加快了,她心裡默唸着,把手伸向旁邊的草叢:‘光明神王,黑暗魔王,無論是誰都好,都要保佑我找到我姐姐……我現在只要一朵無毒……無毒……無毒的蘑菇……’

誰知道草叢之下又是空無一物,已經兩度失手的香雪呆住了,忐忑的她看着第三個草叢,有些拿不定主意。可爲了維持心中那一點小小的希望,支持自己在這污濁世界活下去的那一絲可憐的希望,她還是伸出了微微發抖的手指……可這次,她還能祈禱誰保佑自己呢?

在這方面,香雪是個喜歡簡單的女孩,她有一種在多年流浪生活中學到的思維模式:既然誠心誠意的請求過了,但光明神王吝嗇,黑暗魔王無視,那就不用再強求,如果還要繼續哀求下去,只會使得自己更下賤。

只是稍微沉默了一下,她那兩片能迷倒衆生的嘴脣輕輕開啓,微聲祈禱說:‘銀月湖子爵,你什麼都能做到,在你面前,沒有任何不能戰勝的困難……雖然冒昧,但我還是在這裡,偷偷的懇請你保佑我,保佑我找到我的姐姐吧……請給我一朵,一朵無毒的蘑菇……’

說出這番祈禱,香雪小姐美麗的眼中已經被眼淚朦朧了,草被一根根的撥開,最後,一朵蘑菇出現在了她的視野中……因爲眼淚的關係,所以香雪沒有在第一時間看清。她連忙拿出香巾拭乾了眼淚之後再看過去。

草叢下只有一朵蘑菇,粗狀的莖,傘形的冠,通常來講,長成這種醜模樣的不會是有毒蘑菇,但很遺憾,傘形的冠上是鮮紅色配黑色、黃色斑點……這也就是說,這是一朵毒得不能再毒的毒蘑菇。

‘爲什麼……爲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爲什麼要奪去我這一點希望?’

雖然知道這不關銀月湖子爵的事,但香雪卻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她只是需要一點安慰,一點支持自己繼續生活下去的安慰而已啊!當這一點要求無法得到滿足的時候,再溫順的女孩也會崩潰的。淚流滿面的香雪站起來,一邊自言自語的說着,一邊提起裙邊,狠狠一腳踩在那朵毒蘑菇上!

這是凝聚了香雪小姐全部力量、憤怒和委屈的一腳,如果香雪小姐是屬於神族或魔族,那麼這樣程度的一腳不是用來毀天,就是拿來滅地──嗯,不要擔心,因爲香雪小姐是個人類的女孩,所以她這一腳應該對天地無害,就算是香雪小姐踩出個十來腳,也最多是在踩碎那朵蘑菇之後再踩個小坑出來而已,而事實上,香雪小姐這會已經踩到第三腳了。

‘啊~~~~~~~~~~~~~~~’在香雪踩到第四腳的時候,蘑菇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啊!’香雪小姐也顯然是被嚇到了,她向後一跳,右手抽出銀月湖子爵送給自己的匕首。她只是想要一朵無毒的蘑菇,可不是想要一朵會慘叫的蘑菇……難道是剛纔被企求的三位中的某一位顯了靈,派了一朵會說話的蘑菇來告訴她自己無毒?可這、這也太胡扯了……

香雪沒時間多想,用鋒利匕首削下一段樹枝,再斜切一段,把鋒利處對準那叢草,穩了穩心神,就要投出去──在這緊張時刻,蘑菇又發出了聲音,確切的說,那真的是人類通用的語言,雖然比較模糊和口齒不清:‘我的媽……好痛……’

在這一瞬間,香雪的思維回覆,畢竟是做過間諜的人,在打消了神話發生的瞬間幻覺之後,手裡的樹枝立即就投了出去,同時一步步後退──那聲音一定是人發出的,而一個藏在地底的人,又會對自己有什麼好關照?但一定不能慌亂,轉身就跑的話,萬一對方有同夥呢?只能先一邊保持安全距離,一邊仔細觀察周圍,找到一條逃生的途徑!

‘啊──完了!’蘑菇又開了口,而且是一種受到致命打擊的腔調,‘被毀容了……’

隨着那聲音,在香雪剛纔立足之處,整片草皮都向上掀起,一個身體上包裹着油布,一手蒙着左臉的人坐了起來。

香雪緊張之極,雪亮的匕首橫到了胸前,嚴厲的問:‘什麼人?擅闖貴族私地,這是死罪!’

‘少來了,本少爺又不是被嚇大的!’那‘蘑菇’一手蒙着臉,還忿忿不平的反駁說:‘擅闖貴族私地,只是訓斥之罪加罰銀,嚴重者才杖打三十服苦役三年,只有擅闖貴族私地並圖謀不軌的是殺頭!我圖謀不軌了嗎?不錯,我藏在地下了,可藏在地下算圖謀不軌嗎?我就喜歡藏在地下,怎麼樣!?你咬我!?’

這倒是奇怪了,被人抓了現行的不法之人,通常情況下不是見機逃竄就是放手一搏,怎麼這個人還敢衝主人發脾氣呢……但看他如此通曉這條法文,一定是常常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說不定是想找機會偷溜……但是,這個年輕的聲音卻有些熟悉呢!

‘你……’冷靜下來的香雪看了看對方的體形,突然說:‘把手放下。’

‘……’對方顯然也冷靜了,爽快的回答,‘不要!’

‘我數到三,如果你還不放下手,’匕首逐漸放到身側,香雪說:‘我就要開始尖叫了,而且是很大聲的那種。’

‘……’對方短暫的沉默了一下,顯然是考慮到了香雪尖叫的後果,然後慢慢放下手來,先吐出幾根野草和蘑菇莖碎沫,才頹然回答,‘好吧!這次算你逮到我了。’

‘果然是你。’香雪輕輕呼出一口氣,但冰冷的臉色卻沒有改變,‘這次你有什麼解釋?’

‘蘑菇’沒有回答,只是站起來抖落身上的塵土,又走到小溪邊捧水洗了臉之後,這才取下蒙在腦上與穿在身上的油布,露出一身貴族便服。

這一位,當然就是香雪第一次參加坊間聚會時在包廂裡偶遇的那位年輕貴族,在那之後,他還跟香雪在集市上偶遇兩次,在某貴族的遊園會上偶遇一次,從別墅到聖都的路上偶遇三次……而香雪也在後來的課程中瞭解了這位年輕貴族當日所穿制服的種類,原來,那就是斯比亞法官的制服。

年輕,能在皇室活動中頻頻露面,甚至能進入皇室成員包廂,這樣的法官在斯比亞帝國裡只有一位,那就是大法官傑克──不過對於這位大法官,民間的傳說和流言太多,而且各走極端,而對香雪來說,這位自己絕對惹不起的貴族,卻是讓她傷透了腦筋。

‘這一次啊!’大法官擦去左臉上的一絲血跡,擡頭看着天,‘應該沒有什麼藉口了。’

‘可以讓人聞風喪膽的大法官閣下,也會有找不到藉口的時候嗎?’香雪倒是有些奇怪了,‘常常聽人說,帝國高官都是真正的精英,怎麼會連一個敷衍女孩子的藉口都找不到?’

‘你很喜歡別人敷衍或者欺騙你嗎?如果你有這樣的期待,我可以把你騙到你姥姥家。’大法官閣下轉過頭來,年輕的臉上掛着幾縷被溪水沾溼的頭髮,‘我,只是不想再找藉口了。’

聽了大法官的話,香雪心裡‘咯登’一聲,連說糟糕,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可以是殺人的利器,也可以是一切麻煩的根源,但她沒料到眼下的麻煩是這麼大,如果大法官垂涎自己的美色,她將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她是銀月湖子爵的女人,而這位大法官的身分可說是極高,不但是帝國一等一級重臣,有個手掌兵權的哥哥,而且還是皇帝陛下的異姓兄弟。

哪怕是對方稍微愚蠢一點也好啊!那樣的話,香雪就可以巧用手段讓他死了這條心,但這位大法官,卻是一個極聰明,或者說是極狡猾的一個人,斯比亞帝國裡有多少窮兇極惡的罪犯,有多少塵封多年的冤案,都沒難住這位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大法官……

如果這樣一個男子想要得到自己,銀月湖子爵將會是第一個受到打擊的人,香雪不願意子爵大人因爲自己而受到傷害,雖然子爵大人的一切行爲都透着古怪,也讓自己恐懼,但香雪卻知道,自己這一生中,再難遇到一個這樣特殊的男子。

‘是吧!貴族都是這樣的呢!’香雪嘆了一口氣,冷冷的回答說:‘從開始熱衷編造藉口,理由,到後來的懶得編造。大法官閣下打算直白的說了嗎?’

‘是啊!直白的說。’大法官認真的點了點頭,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地位和身分,‘我跑去問了皇妃姐姐,皇妃姐姐告訴我,對女孩子要坦誠,所以我就不想再找藉口了。’

坦白說,在兩人最初的邂逅和前幾次的‘偶遇’中,香雪對這年輕人並不排斥,他這種認真中混雜着些許天真的表情,曾讓自己覺得親切和輕鬆,和他說上幾句話,一整天的心情都會不錯……但在知道對方的真正身分之後,香雪不由得暗罵自己愚蠢,一個大法官這樣做,當然是對自己別有所求,從此就對這樣的表情有了強烈的牴觸情緒。

‘閣下應該稱呼皇妃爲殿下。’香雪把匕首放回鞘中,小心收好,‘這樣稱呼,有失身分。’

‘這裡有別人在嗎?就算有別人在,我也是這樣叫的,誰不服氣就去告發我啊!’大法官有些憤怒,‘你以爲我想做什麼?你以爲我會做什麼?我不過就是想跟你說話而已,你用得着擺張冷臉給我看嗎?剛纔藏在土裡已經讓我很不爽了!而且我還要向無數人解釋我臉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我是大法官呢!我的仇人滿大街都是,這下他們要笑死了!’

‘你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事了嗎?’香雪曾經是個美麗的間諜,當然知道傾聽的重要,而且在在多次的接觸中,她也對大法官的性格有些瞭解,所以這時並不介意他的語氣,面對他在石凳上坐下,‘說說吧!我聽着。’

‘沒有!’大法官哼了一聲,轉身過去把地上的雜物塞入土坑,看他小心翼翼的復原泥地,香雪不無好奇,而大法官的解釋居然是下次可能還要使用……年輕的大法官一邊說着這種稱得上‘厚顏無恥’的話,臉上卻是一副天真的表情,甚至眼神裡還帶着一點點驕傲。

香雪不清楚他的表情是不是出自內心,但比較奇怪的是自己卻從不懼怕這位大法官,就算在他發怒的時候,自己依然是以一種玩樂的心態在旁觀。香雪當然明白自己的行爲犯了貴族禁忌的,但在某些時候,人的心情和情緒真的很奇怪……似乎和大法官一起觸犯禁忌,是一件相當有趣的事情。

‘就試着,試着讓這位大法官死心吧……’不過,香雪依然是理智的,暗自做出了決定。